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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奥站在机器城市的最高处，他刺痛的双眼早已看不出任何东西，但是，眼底流逝的光还是可以让他感觉到一切。
这太奇妙了。
他想。
邻近死亡的恐怖并未降临在救世主的身上，他感觉到包围着自己的杀人机器，它们只要在一瞬间就可以取走自己的命。
【我只是来说我想说的，说完之后，随便你把我怎么样，我都不会反抗。】
他的声音淡淡的，异常的平静。
……
我嘴里叼着面包一路狂奔，在第五大道下车的时候，我就已经晚了三十分钟。现在我已经完全可以在脑子里想象到那位新上司优雅的声音，以及那让他浑身发冷的笑容。
该死！该死！
为什么又睡过头了？！
也许是因为最近那不断的怪异梦境，我总觉得我有点不对头。
也许我在睡觉方面确实有点天赋，任由闹钟怎么叫嚣也坚决不睁开眼睛。
那一身西装松松垮垮的套在过于消瘦的身上，因为不喜欢出门的缘故，大多数时候，我的皮肤看上去过于的苍白。
冲进电梯的时候，我才匆匆系好领带，顺便将早饭塞进嘴里，并将之想象成美味的培根和煎饼。
不得不说，我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冀——也许史密斯先生很忙，或许一时间想不到要来找我的麻烦。
我压着脑袋一路小心翼翼的绕过打印机，不顾边上同事看我的怪异眼光，虽然在打卡的地方十有八九已经留下了迟到的证据，但是，只要能逃过史密斯先生，相信一切都还是好办的。
这位新来的部门主管好像盯上了我。
三番五次的警告提醒不说，即使是在饮水机的边上，他也会来几句冷嘲热讽。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惹到他了。
那位工作狂似乎对所有不重视工作的人都感到不爽。
看看清楚吧，混蛋，地球不是绕着你转的。
当然我没有勇气把这句话扔到史密斯先生的脸上，这份工作的薪水要付我的房租、生活费还有学校的贷款。
但史密斯先生就好像幽灵一样无处不在，无论是在我想要早点回家，或者是是去吃午饭的时候，史密斯先生总是能准时出现。
所以，在我迟到的那天，史密斯先生又出现了。
“早上好啊，安德森先生。”史密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嘴角甚至还勾着一抹笑容。
我觉得他一定是在计算我还剩下多少奖金可以扣，或者是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混蛋赶出这家公司。
史密斯很符合大众印象中工作狂的形象，每天早上八点来到公司，晚上十二点离开，就像一个机器一样夜以继日的加班，而我这样的“问题员工”显然就变成了史密斯先生首先打击的对象。
史密斯的西装永远都是笔挺的，他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手表，“不过，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不知道你今天的借口是什么，安德森先生。”
在这样一间大办公室里，被老板在隔间里抓了个正着的感觉并不好受，我已经可以感觉到周围的人投过来好奇的视线。
史密斯脸上的笑容总是让我觉得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可能他也确实如此——那种喜欢以刁难别人为乐的老板，我在杂志上看到过这一类的报导。
那各种各样的刁难都让我觉得史密斯是个混蛋，尽管如此，我却还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低下头，用微弱的声音说：“很抱歉，史密斯先生。”
“这是你这个礼拜内第三次迟到了，安德森先生，我相信你应该给我一个更好的解释，而不是单纯的道歉。”
“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史密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微微一笑，将手里厚厚的一叠资料扔在了我的桌上，“这是你今天的工作，我希望你能在今天之内完成，否则，你就被解雇了。”
“……”
我希望可以拿一把锤子砸烂史密斯脸上的笑容，好像折磨我给他带来某种快｜感似的。当然，我并不敢真的这么做，毕竟，这份在五百强企业的工作还是相当不错的，尽管有一个讨人厌的老板。
公司的人很快走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我感觉到大楼的灯光很快的暗了下来，三三两两的员工已经出发，并约定去常去的那家酒吧喝一杯，而我却只能在大楼里继续着无聊的程序测试工作。
我的名字是托马斯？安德森，至少在现实生活中是这样，我也有一个不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名字——尼奥。
起初我只是将这当做一份赚钱的工作，在这个电脑泛滥的社会，黑客就好像是小偷和强盗，所不同的是，只要你够小心，通过网络你可以躲开任何人的追查。
我向来很小心，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还在联系的亲戚。
我没有女朋友，我也不对任何人有什么兴趣。
哦，也许有一个。
那个天杀的史密斯。
我很想要拿着枪在他脸上轰一个大洞出来——对于这点，我自己也没办法解释，第一眼看到史密斯的时候，就有种想要把这家伙暴打一顿的冲动。
显然史密斯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草草的填写好了报告，然后把资料拿到了史密斯的办公室门口。
下面隐约的还透出些灯光来，我犹豫了片刻，然后敲了敲门。
“进来。”
果然是工作狂，到现在都没有回去。
我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还是推开门，低着头走了进去。
“你要的报告我已经填好了，史密斯先生。”
“嗯。”史密斯的手指在电脑上快速的敲击着，“等一下，让我把你的辞退信写完。”
我刷的一下抬起了头。
恶趣味的老板却只是微微一笑，“只是开玩笑而已，安德森先生。”
“……”
这家伙最好去死。
我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尽量不要把内心那点不爽暴露出来。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安德森先生。”
“你既然手里有我的资料，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终于，我忍不住回敬了一句。
史密斯抬起了头，他的手指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下巴，眼睛里带着点玩味的笑容。
“……三个礼拜。”
我还是很没骨气的开了口，为了保住工作。
“三个礼拜，真巧，我也在这里刚工作了三个礼拜。”史密斯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机器般的冷淡表情，接着向我走了过来，“我很好奇，安德森先生，在你工作的这段时间里，似乎经常迟到，可以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因为堵车，先生。”我胡乱敷衍了一句。
“堵车？”史密斯笑了。
那笑容弄得我有些毛骨悚然，我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领带忽然间被史密斯一把抓住。
那速度简直快的有点不可思议。
一时间，勒紧的领带让我有点难以呼吸，不得不靠近了史密斯的脸，我睁大了眼睛，一脸警惕的看着史密斯。
那怪异的气氛一瞬间笼罩了办公室，史密斯眼底迅速掠过的恨意让我甚至产生了共鸣，就如同我们两个是什么宿敌一样。
这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在短暂几秒钟的时间里，史密斯很快松开了手，淡淡的道，“你可以回去了，安德森先生。”
……
该死的史密斯！
这个时候，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已经是很幸运，我坐在空无一人的车厢内，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悲惨生活而叹了口气。
也许我应该考虑换一份工作，那个史密斯显然是盯上我了，迟早有一天会被那个混蛋折磨死。
车厢内几乎已经看不到几个人，我默默的想着今天晚上应该吃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靠近我的身影。
那个人走到我的面前时，停下了脚步，他穿着一身传统的中国服装，在这个城市里看来多少有点滑稽，一副很小的墨镜，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眼睛里的情绪。
我很无奈的抬起头，淡淡的道，“抱歉，伙计，我没有现金。”
这种打劫的在地铁上并不少见，我也没有说谎，身上除了几张快要被刷爆的信用卡之外，什么都没有。
穷鬼就是穷鬼，大概是没办法了。
“尼奥。”我听到他叫出了这个名字，那张带着冷漠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惊愕。
“你说什么？”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是我，赛拉夫，你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你会回到母体？”
这年头的疯子果然是越来越多了。
“……”我沉默的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知道你嗑了什么药，所以，我要走了。”
地铁靠站的时候，我向着门走了过去，下车的时候，被那家伙一把抓住了胳膊。
那家伙的手好像铁钳一样，我怎么都甩不开，只有忿忿的吼道，“放手，你这疯子！”
“先知失踪了，但是她说过你会回来……尼奥，你得跟我走，你现在很危险。”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听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是要钱吗？”
那个叫做赛拉夫的家伙慢慢的松开了手，他试探着问道，“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见鬼，我不认识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谁？”今天我已经够倒霉的了，多亏了史密斯，现在还让我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中国小子。
“你不记得了吗？锡安，战争……你拯救了我们，但是没有人找到你，他们以为你死了，尼奥。”
我笑了，转过身去看着他，“你疯了，伙计，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我加快脚步走出了地铁站，而赛拉夫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跟在我的后面，我站在横道线的边上站住，鸣叫着的红灯已经放下了闸道，这里不久之后就会有火车通过。
“为什么你会回到母体来？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母体之类的废话，我的名字是托马斯？安德森，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另外那个名字的，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赛拉夫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的道，“我答应了先知，会保护你的安全。”
“哦，是吗？”我很快的笑了笑，凑近赛拉夫的脸，低低的道，“那么，试试看吧，混蛋。”
在列车来的前一瞬间，我翻过闸道冲过了铁轨。
轰鸣的列车在我身后驶过，我没有看到赛拉夫追过来，只是得意的在路中间走了几步，一辆轿车忽然冲了过来，将我撞翻在地。
我的耳朵一阵嗡嗡的鸣叫，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我看到有人从车上下来。
史密斯？这家伙还真的想要杀了我啊。
我的脑子浑浑噩噩的，虽然看到他的嘴唇在动，但是我却听不到丝毫的声音。
忽然，他抬手狠狠的抽了我一个耳光，他的喊声伴随着火车的鸣叫也一瞬间冲破了我的耳膜。
“安德森。”
车厢桄榔桄榔的晃动着，吵得我耳朵发麻，我下意识的像站台另一侧望去，发现赛拉夫已经不见了。
“你没事吧？”史密斯皱了皱眉，他把手放在了我的颈动脉上。
“我还没死呢！”我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然后挪着身体坐起来，“你要杀了我吗？史密斯。”
“我只是没有想到在红灯的情况下还会忽然有人窜出来。”他很平静的指出。
“……”
好吧，这是我的错。
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但我还是不想让这家伙太好受。
“你没事吧？”
“我被车撞了，见鬼，还要被一个疯子追。”
史密斯挑了挑眉，“我希望你不是在说我，安德森先生。”
我没有理睬他，只是摇晃着站起身，刚要走，就被他拽住了胳膊。
“怎么了？史密斯先生，”我不爽的看着他，“我想我还是可以回去的吧？”
“我觉得我应该送你去医院。”他好像笑了，看到我被车撞这么让他愉快吗？
“我只想回家睡觉。”
在我来得及抗议之前，已经被史密斯塞进了他那辆车内，舒服的皮垫子让人感觉不坏，我疲惫的嘟哝了一句，然后无法抗拒那昏昏沉沉的倦意，便闭上了眼睛。
奇怪的梦境再一次开始侵扰我的大脑，恍惚之间，我看到了一扇有一扇的门。
我在疯狂的奔逃着，我不知道我在躲避什么，我只知道，当我打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史密斯正站在那里。
他的手里拿着枪，一把冒着烟的手枪。
我摇晃着靠在了墙上，看到血从自己的体内流出，我也看到了他脸上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