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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是谁?我死死盯住他,果然,金色的瞳孔,尖削的耳朵,这些都是斗神血统无需证明的证明。我曾想象过阿修罗王,但他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时,宴饮无序的人们也发现了这位安静的迟来者,大厅里又安静了下来,比天帝进来时更加安静。吉祥天、持国天、广目天、龙王、迦楼罗王、九曜等贵胄纷纷起立向他行礼。而他也一一回礼,一举一动都均衡舒展,让我想起战场上最完美的劈刺。
最后连天帝也不得不笑脸相迎:“阿修罗王,我的爱卿,您为何姗姗来迟?”
“陛下,恕臣无礼。”他屈身向拜,像一盏被狂风吹弯的白莲。
我忽然感觉到一丝绝望,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能望着那个发光的背影,任无端的情绪逐渐蔓延过我的心。
目不转睛
九
那个晚上后来的一切,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不论我看向什么,听到什么,摸到什么,说了什么,我的脑中都萦绕着同一个影子,挥之不去。越过层层人群,我遥望着他。看到他莞尔、称觞、移樽、嘱致、陛对、谕咨、顿颔、抵掌。就算仅有这些动作,但他的节奏感与对身体的控制力仍是无可比拟。这就是战神,完美的战神。
我看他时而侧身恭谨与天帝交谈,时而温柔回应吉祥天的笑语。小公主对他的态度,是毫无保留的喜爱、依赖与信任,难道她看不到自己父亲眼中克制的戒备与妒忌么?
我还看到九曜轻轻走到他的身旁,俯身和他交谈,她的神态与姿容,都克制不住地流露出倾慕。可面对她时,他神情中的柔和消散了,余下的庄重异常严肃。显然,高贵的星见血统虽然足以与阿修罗族相配,但这一次不行。
我还看到直率的龙王对他毫不掩饰的敬仰,他的回应如熙春般和蔼温暖,让英气勃发的龙王眼中也升起一抹少见的温柔。
可无论他在做什么,无论他在与谁交谈,无论他是微笑还是专注,他的眉目间,始终有挥之不去的忧愁。
为什么?为什么忧愁?你拥有一切,为什么却仍如此忧愁?望着他,我几乎有些愤恨。我几乎想不顾一切走到他的面前,问他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究竟还要追寻什么。
可那样只会换来他的轻蔑与无视吧。尤其可以预见的是,这轻蔑与无视还将隐藏在滴水不漏的礼貌背后,让人无可奈何。
不,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改变星辰的轨迹。
这不只是说说而已。
天界第一的歌者
十
夜色已深,宴饮已晏,众人的兴致都低了不少,神官和贵妇们渐渐停下交谈,而是懒洋洋靠在座位里,等待天帝下达散场的旨意。
然而那个老东西却存心与人作对一样,兀自兴致勃勃与乾达婆王谈个不休,整个大厅里都能听到他们俩的对话。
“这么说来,你的琴声可以引领死者的魂灵抵达幽冥的天国,这并不仅仅是一个传说了?”
“是的,陛下,历代乾达婆王都继承了这力量。以前曾有过这样的传统:在战斗之后,乾达婆王须到战场上奏乐一首,以送走战死者的魂魄。”
“当今盛世战乱皆休,此用何为?看来还是朕委屈了你族的力量啊!”
“陛下,四海皆安是万民之幸,是陛下的英明,乾达婆族又岂非沐浴英主之恩的子民呢?又怎有委屈一说?”
这几句话让我觉得很不入耳。战乱皆休?四海皆安?那天天烽烟四起的边疆算什么?死去的战士与平民又算什么?虽然早知善见城里伪饰和平的习气,但当亲耳听到时,还是让我惊讶于这虚伪和谎言,究竟已经无耻到了何种地步。有同样感受的不只有我一个,龙王、迦楼罗王、夜叉王等镇守四方的王族都沉下了脸,他们带来的孩子也满面愠怒。不愧是名门世家的继承人,虽然年纪还小,可这些未来的武神将们都已经早早在战场上经历了试炼。
天帝和乾达婆王的对话还在继续:“……这么说来,这倒是一一对应的了,天界第一的琴师能够引领死魂归于幽冥,而天界第一的歌者,就可以将死魂从幽冥召回人间?”
“是的,陛下,但这并非死而复生,死魂的归来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必须有生者强烈的思念,只有以这思念做引,歌声才能让死魂重新出现在思念者的梦中,并且栩栩如生哦。”
“哈哈,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岂不是朕想要见谁就可以见谁了?”
“并非如此,陛下,只有最强烈的思念才能召回死魂,而且死魂也只能出现在生者印象最深的回忆里,就像把往事又重新回放,来来回回只是那一段。”
“这样的话,倒是不值一提了。”
“陛下说的极是,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人这样做了。”
谈话暂时停顿了,在这短暂的空白中,吉祥天公主响亮地打了一个呵欠,随即用手捂住嘴,脸全羞红了——可她望着天帝的眼神里却丝毫没有害羞的痕迹。
体贴的天帝果然注意到了女儿的失态,他向她俯身过去,问:“吉祥天,你累了吗?”
吉祥天微微点头,声如蚊蚋:“对不起,父皇,我一时……一时……”
“没关系,是这个宴会拖得太晚了,那么就到此为止吧,明天还有一天的庆典,没必要将所有力气都在今晚花光,你说对吗?”
这最后一句话问的人是阿修罗王,正聚精会神听着父女对话的他此时含笑颔首:“您说的极是。”
天帝似乎心满意足了,他终于站了起来,大厅里的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注目天帝携着吉祥天的手,缓缓走出宴会厅。阿修罗王跟在他们身后,也走了出去。他们的身后拥挤着一群神官与侍女。
我转身,看到毗沙门天的眼神犹自紧紧跟着那扇尚未关上的大门,难舍难分。
望着这样的他,我竟然感到一丝怜悯。
善见城的第一夜
十一
这个晚上,我和毗沙门天被安排在善见城两翼塔楼上相邻的两个房间。外来的武将们都住在这里,为的是把我们与内城的天帝隔开。
房间一侧有非常宽阔的阳台,向外凸出,站在阳台上,可以从石栏的缝隙中看到城下墨绿色的水面,水面上流淌的月光,还有水面下律动的阿修罗城。
那座幻影之城里摇曳着点点光亮,夜已深了,阿修罗族还没有入睡吗?还是在等待他们晚归的王?
夜更深了,启明星升起在天空中,阿修罗城内的光亮都熄灭了,整座城一片黑暗。
只有被阿修罗王特许才能进入的阿修罗城,此刻就睡在我的脚下。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丝清越悠长的琴声,之后又是万籁俱静。
夜风骤起,清寒彻骨,如白鸟般穿透了我的身躯。
走廊里有女人压低的吃吃笑声,伴随细碎的脚步声,渐近又渐远。
然后又是无边的寂静,夜黑到压抑,月亮不知哪里去了。
突然,天边泛出一丝白,些微照亮了天际的高霭。
阿修罗城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阿修罗族这么早就醒了?是他们的王早早起身了吗?
天边涌起绯红的朝霞,如火般舔烧着半面天空,倒映在水面之上。
在灿烂的霞光中,阿修罗城不住地荡漾。
门外传来洒水清扫的声音,脚步声来来去去,然后便是一扇又一扇大门相继打开的声响,神将们洪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长廊之上。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我叫他进来。
毗沙门天推开门,一脸的神清气爽:“帝释天,善见城的第一夜睡得如何?”
“很好。”我回答。
好到无法言说。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笔者而言,这一夜是最难忘的,呵呵,虽然在那之后,笔者曾用10000字以上的篇幅去描写了另一夜,但是这一夜始终是笔者最喜欢的一夜。
因为此时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但一切都正在发生。
天帝庆生典礼
十二
庆生典礼的召开地点是金色的维毗达伽大厅,如果从密特罗门进入善见城,就会首先进入这座巨大空旷的厅堂。虽然从天界各地赶来的显贵神族有几千人之多,但洒在这座大厅中,也只是点点繁星。何况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被允许上到典礼举行的妙高台上,这庆典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次半被迫的善见城之游。
正式的庆典直到正午之后方才开始。天帝一如既往的在吉祥天与阿修罗王的陪伴下,被一群盛气凌人的神官与侍女簇拥着姗姗到来。在阿修罗王身后,我看到了久负盛名的阿修罗族十二神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是十二个不苟言笑、带着面具的将领紧紧跟着他们的王,寸步不离——就像狱卒看守犯人。
今天的大厅实在太大,天帝没办法再搞那些“众爱卿”山呼圣明之类的玩意,仅仅在一番繁文缛节的祝贺后,人群便渐渐散开。乾达婆王抱琴上前,向王座上的天帝行礼。
“乾达婆王,请让朕欣赏你那无与伦比的琴技,虽然你已不能在战场上行使你的力量,但泰平之世,更需要你的琴声作为点缀。”
“这是我的荣幸。”乾达婆王抱琴登上千瓣莲琴台,席地而坐,须臾,琴声响起。
这声音非常悦耳,就像飘着花瓣的泉水一样汩汩流入我的耳朵,在五脏六腑中回转振荡,时而澄澹,时而浩漾。不过让我说,这乐声还是过于柔弱无力,虽然乾达婆王有最高妙的琴技,但她却没有一颗坚忍的心,她只是一个乐者,而不是琴王。
不过,对于眼前这些人,这样的音乐已经足够好了。我慢慢后退,走出包围圈,毗沙门天回头看了我一眼,但没有跟来。有的时候他真的很聪明。
我沿着人群的最外围缓缓向王座移动,阿修罗王就坐在那里,在天帝的右手边。待到足够近的时候,我挑了一个被提尔伐枷树遮蔽得很好的位置,站在油绿而低垂的树冠下,望着他。
就仅仅是望着而已。
他似乎并不在听,放任眼睛看向空茫,虽然嘴角犹存微笑。在我看来,那微笑更像是一个伪装,伪装自己和其他人一样。
他一直这样伪装着自己吗?伪装了多少年?为什么要伪装?他已经是最强的,没有人能违抗,也没有人敢违抗?为什么像他这样的人,却仍不能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过活?
我望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与赞美。原来乾达婆王的表演结束了,她抱着琴从莲台上退场,在小女儿的陪伴下,向我的方向走来。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那小女孩突然抬起头,一双海蓝色的眼睛扫过我,眼神里除了恐惧,更多的是好奇。在那之后很久,当我再度看到那双眼睛之时,正是因为这个瞬间,才让我没有对她挥下手中的重剑。
阿修罗王的贺礼
十三
之后的节目都十分无聊,有几个女人唱了歌,没有一个不自命不凡矫揉造作。又有几个歌舞团表演了不同种族的舞蹈。然后是几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杂耍艺人,表演了吞火、吞剑、舞蛇……我看得出来他们的衣服上钉着魔兽的皮,单凭这一点,这些人的来历就非常可疑。
在他们退下之后,天帝看上去也有些疲倦了,他抬起手,想发布命令。但就在这时,整个下午都一言不发的阿修罗王突然站了起来,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直射在他身上。
他走到天帝面前,屈身行礼:“陛下,我有一个礼物想敬献给您,作为贺礼。”
天帝看上去十分吃惊:“爱卿欲献何物?请示。”
阿修罗王向一旁的十二神将做了一个手势,其中两个点点头,快步从栈桥走下妙高台。
片刻之后,那两人又出现在台上,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十六个阿修罗族战士,他们推着一架木车,车上是一个精钢打造的大笼子,笼子里有一头怪兽,正在酣然沉睡。顿时,人群中传出一片惊叹。
那头怪兽长着雄狮的头,犀牛的角,鲮鲤的脊背,蟒蛇的尾巴,熊罴的脚爪,以及……酷似阿修罗族的尖耳。我从未见过这种怪兽,也猜不出为什么阿修罗王要将他送给天帝,难道是因为那双耳朵吗?
天帝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满面疑惑,他看看怪兽,又看看气定神闲的阿修罗王,半晌方道:“爱卿,你从哪里弄到这稀奇的东西?这该不会是魔兽吧?”
阿修罗王摇摇头,道:“陛下,它其实是一种神兽,只在天界东南的雨林中才有,名叫沙摩罗,秉性嗜血,极其凶猛,难以驯养。不过它从不离开雨林,而且繁衍极难,所以并未对天界和人界造成太大危害。但在不久前,东方边境的魔族竟然使用这种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