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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三明治和热牛奶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时,手塚突然有些恍惚。隐约想起记忆里的某个清晨,也是在这里,吃一顿早餐。那时他与不二才刚认识,而那一天,跡部景吾曾站在楼下一遍遍地拨着他的电话。他情不自禁地走到窗边往下望,那个人就站在风里,嘴角有他熟悉的笑容。他多想再看得仔细点,再用手指仔细描摹一下他的轮廓。
“手塚你在做什么!?”不二走出厨房的时候,手塚的半只身子已探出了窗外,他顾不得手中的热牛奶,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他。
“吃早餐吧。”手塚冷静得异常,仿佛方才做出危险举动的并不是他。
不二担心地晃了晃手塚:“呐,你知道我是谁吗?”
手塚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不二周助,我怎么会不知道。”听到手塚如此清楚的回答,不二松了口气,然而在听到他之后的话时却只觉一阵晕眩。手塚告诉不二,跡部就在楼下等他,他说得那么煞有其事,还把不二拉到窗边指着一块空荡荡的地方说跡部和他的车就在那。
不二专注地看着正吃早餐的手塚,他自己的那一份牛奶早被他方才摔在了地上,他已经收拾好,只是已没有了吃东西的心情。他告诉手塚,跡部已经死了,就在二零零九年的六月,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跡部开着跑车上了山路,可不知道为什么速度开得很快,转弯时打滑冲破了栏杆翻下了山。不二见到手塚吃着三明治的动作顿了顿,却始终沉默不语。
开车带手塚去拜祭跡部时,不二听见手塚说:“我知道他死了,我知道。”
跡部的墓碑建在一个安静的地方,那里种满了各色玫瑰,而他的墓碑则被簇拥在中间,它被雕饰得如此富丽堂皇,耀眼夺目。墓碑的背面刻着这样一句话:高贵不存在于血脉中,而在心中。
今天的风好像特别大,不二看着那个消瘦的背影心中阵阵酸楚。他不知道那个沉默的人儿是在想什么。他本以为手塚在此刻会痛哭一场,可是,没有。手塚安静得就像一尊雕塑,没有一点生气。
“手塚!”
毫无预兆的,手塚昏厥过去,他的襟前是殷殷血迹,在白色的毛衣上如此刺眼,像是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那般颓靡,蛊人。
在医院已整整躺了三天,手塚仍是没有任何药醒来的征兆,这让不二无比心焦。但无论他问医生多少遍,医生给予他的回答永远是手塚的生命体征平稳。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永远也回答不了他为什么生命体征如此平稳的人却一直没有醒来。
不二一直知道手塚对跡部的爱从不亚于跡部对他的,所以当跡部的告别式上他没出现,那些继承跡部部分财产的社会精英都或多或少地埋怨手塚的冷酷,无情时,不二却没有。不二知道他一定非常难过,他一定是有着什么不能到来的苦衷。这一次,当不二又在这座城市里遇见了手塚时,他便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可他却不曾料到那个表面看上去与往日无异的手塚国光,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那一天送他来医院时,不二以为手塚要离开了,因为他的面容时如此平静,七夕几近消失。当医生告诉他手塚只是悲痛压抑得太深太久,而在那一刻爆发以至气血攻心,才致咳血昏厥时,不二才半信半疑地松了口气。
躺在病床上的手塚是那么脆弱,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得苍白。不二天天盼着手塚醒来,这让他想起了手塚中枪的那一次,也是这般久久的睡着,不愿醒来。不二产生了错觉,他以为他们又回到了那段时光里,那时霸道的跡部尚在,那时手塚落还是一个毫无残缺的健康人,那时……
手塚入院的那天晚上不二便将手塚落接到了自己的住宅,他告诉手塚落手塚正在医院,他以为手塚落的情绪会失控,可她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问。现在不二觉得自己最害怕的便是安静的人,那仿佛一切都已死去的安静令人窒息。可他已无暇顾及她了,他只是请了一个保姆负责照顾双目失明的手塚落,而他则一刻不离地守在病床前。
一周后,手塚终于从似没有尽头的沉睡中醒来。他的表情有些呆滞,但不二仍是很高兴,至少他已愿意睁开双眼再来看看这个世界了。然而手塚却对他说,不二,我梦见了很多失焦的光点,在漆黑的梦中显得非常美,我还梦见跡部死了,他被埋葬在一片种满各色玫瑰的地方。想不到他死后还要那么华丽。
说完这些,手塚浅浅地笑了,不二终于无法忍耐地痛哭出声。
他把手塚拥进怀里,泪水不停地落于其发间。跡部死了,跡部死了,他已经死了。不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他想也许他太过残忍,但是手塚必须面对现实,不能永远生活在美好的幻想中。
手塚听着不二的话有些不明所以,知道他看见自己手心的那条伤疤,他才想起,跡部好像真的死了,再也没有人会霸道地妨碍他的一切了,那个人,不会再出现,永远地退出了他的生命。
TBC……
初稿于09。11。09
第二十章
那一天,手塚站在跡部的墓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想那个如同希腊神话中那瑟西斯般的男子为何会爱上他。水仙花,如此孤傲,自赏,又怎会迷恋上他物。他们实在是一段孽缘,从他们的相遇开始,冥冥之中便早已有了定数。他想起多年来他与跡部互相伤害,拉扯,折磨,如今却早已烟消云散。跡部的爱,跡部的摆到,曾令他失去多少重要之物,曾使他多么得痛恨。可到底是何时开始的呢?究竟是何时,他已爱得那么深。这份情沉甸甸的,最终是将彼此都压得喘不过起来。
手塚看见了自己手心的那条伤疤,那是跡部留于他最后的痕迹。那些破碎的玻璃片散落一地的那一天,跡部狠狠甩开想为其包扎的他,鲜血那样刺眼。他想跡部的手上也一定留有那天的疤痕。现在,这便是他们间唯一的联系。
手塚的记忆在这刻断裂,在那之后他便开始做梦。漆黑的梦境里有许多失焦的光点,暖暖地忧伤着,跡部站在光点中向他伸出手,跡部对他说,国光,走吧,我带你去我们的未来。
在梦里,手塚笑了,他知道自己笑得有多灿烂。他想他们终于可以一起去属于他们的未来了。可正当他要伸手,跡部却消失了,那些光点也随之而逝。无际的黑暗中,一个机械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跡部景吾死了这样的句子。手塚没有喊,没有叫,也没有追着跡部消失的方向追逐而去。黑暗中的他有些无措,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在心底喃喃地问了句——跡部死了,那我们的未来呢?
手塚被“未来”这个字眼吓醒了,他看见一室的苍白。
未来呢?
没有了,没有了。
他们不知在人生的哪个路口拐错了弯,未来就这么被他们弄丢了。
距手塚从昏睡中醒来已有一个月了,他的情况时好时坏。不二去咨询过精神科医生,医生说手塚的情况属于间歇性神经失常。医生的诊断意味着手塚还将不时地出现幻觉,并将那些幻觉当成现实生活的一部分。
不二每夜仍是照常营业“丝扣”,虽然生活让他感觉分外疲惫。他不知道该向谁倾诉此刻的生活,当然他亦不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只是每当夜深,他便情不自禁地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那头的人倒像是一直在等他的电话,每次他拨去,电话只响一声那人便已接了起来。
不二从不说话,那人也不说话,就陪着他沉默,直到不二挂断电话,他便随之挂断。
不二想那人终究是他的青梅竹马,到如今自己想到的能依靠的人也只有那人了。而那人也如他所料地了解他,从不追问他不想说的话,从不会咄咄逼人地询问他所有行为的意义。不二想那便是他们从前建立下的默契,可那又如何?即使他们曾拥有过那般美好的曾经,到如今亦是分道而行。曾经相交的直线终有一天会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直到那个交点小得再也无法辨清。
他们之间这样无声的通话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佐伯在电话那头说:“不二,我的婚期定了,到时你来参加婚礼好吗?”不二听见了佐伯在说那句话前意义不明地叹息,也只是在电话这头无声微笑。他对佐伯说好,便挂断了电话。自此以后,他便不再给佐伯打电话。一切都已过去,那个人已有了另一份责任,已无法成为他的依靠。
二零零九年,十一月的某个夜晚,下了很大的雨,手塚落对手塚随口编了个理由便独自一人去了“丝扣”。这段路她走了很久。路上,她的脑中徘徊着许多问题。她本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把日子过下去,可是手塚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他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他的话语中一直出现跡部的名字。每每当不二回到家时他却变得正常许多,手塚落想也许是手塚不愿让不二看到自己那样的状况。如果他在不二面前变成那样,不二一定会一遍遍地告诉他跡部已经死了的事实。她想手塚在潜意识里一定格外地排斥这个事实,就如同她一直排斥去知道手塚为何会离开跡部而与她结婚的真相一般。而现如今她却要去探寻那个真相,无论它对她来说有多么残忍。
手塚的病情每况愈下,手塚落不忍再让不二操心,也不忍再感到手塚听到那一事实时的悲痛,便一直瞒着不二。家中不二请来的保姆亦只管做完自己的工作,能拿到丰厚的工资便不再过问其他。手塚落出门去找不二的这个夜晚,手塚终于偷得一人独处的机会,他趁保姆不注意便出了门。他开着不二的车独自前往一条山路,就是那条山路,夺走了跡部的生命。
雨真的是太大了,车窗前的雨刷能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此刻开着车的手塚是清醒的,他将车停在了跡部出车祸的那个弯角。走下车的瞬间,倾盆的大雨便将手塚淋了个透。可他却失去了知觉,对于寒风暴雨全无感觉,他只是径直往护栏边走,他想看看跡部掉下去的地方,他贴着栏杆,上身前倾。他有些失望,他以为跡部的死亡也会无比华丽与璀璨,就像他的墓碑周围种满了各色玫瑰一样。可是此刻,手塚见到的只有一片漆黑,他想那样的跡部就在这样的黑暗中永远地离开了。
手塚想离开了,他突然觉得好冷,那样的凄风厉雨仿佛要将他整个掏空。可是他的双脚却无法移动分毫,那样得沉重。他看见跡部了,就站在那里,那头银丝早被暴雨打湿,在狂风中没有形象地乱舞。他望着跡部嘴角噙着桀骜不驯又无奈的笑容便也乐了。想想也是,那么自傲的一人如今却是这番狼狈的模样,也难怪。
手塚向跡部伸出手,他说这一次我跟你走,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
可是跡部却在听见手塚的话后变得不高兴,他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别过来。”留下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滂沱的大雨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手塚不明白,为什么他都愿意抛下一切跟他走了,跡部却不要他了呢?难道跡部已经不爱他了吗?他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这一次他要自己亲手抓住他们的未来。他急急地朝跡部离开的方向跑去,跨越了栏杆的他,身体急速地向着无边黑暗下坠。那一刻他的神智似乎有了一瞬的清醒。他听见自己在风雨中微弱的声音,那是对手塚落的歉意。那声对不起在这个夜里成为他留于人世的最后挂念。
二零零九年,十一月十二日,雨夜,一切都结束了。手塚落在得知真相后泪流满面,即使那真相她早已猜到了七七八八,她仍是无法接受。那夜他们回家时便已不见了手塚的踪影,他们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直到他们筋疲力尽返回布尔住所发现少了一辆布尔不常开的车时,他们立刻明白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手塚落在那时便突然消失于不二面前。雨里,不二浅笑,他想她果真不属于这个世界。
即使随着汹涌的人潮,也走不到可以到达的海滩。
依靠着回忆,在时光中,一个人想念。
那时曾经透过树叶射进来的阳光下。听到的你的声音。
那声音越微弱,越温暖,感觉自己快要露出笑颜。
想要痛哭,直至眼泪变干,无论抱紧谁一定都是一样。
河流不停奔涌,在你的头发上,触摸到夏之音韵。
在逝去的梦的痕迹里追寻着什么,一个人想念。
那时曾经见到的,融入黄昏的你的身影。
追寻着那模糊地声音,感觉这思念终将传达给你。
想要痛苦,直至眼泪变干,无论抱紧谁一定都是一样。
————《想诗》
那个雨夜不二恍惚间听到《想诗》的旋律,那些悲伤的词句,在暴雨声中竟格外清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