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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佑停了脚步,截过他的话道,“皇上,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如今蜀国朝政清平,国泰民安,若我再骤然出现,势必又是一场动荡,还是不要再惹出场无妄之灾了。”
他看向桃林深处,缓缓漾出一丝苦笑来,“况且,我本就是个不孝子,这些虚礼缛节不行也罢。”
祈殒默然,两人静静立在这荒寂桃林中,沾了一身的凉意。
云珠抱着件锦袍沿着石砌小路走来,行了礼将袍子递与祈殒。
他伸手接过,给祈佑仔细披了,“起风了,回吧。”
祈佑凝立半晌,偏了脸看向祈殒,眉宇间有一丝恳切,“皇上,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慢说一件,只要是皇兄吩咐的,朕必定倾力而为。”
“祈星对朝政一窍不通,也丝毫没有这个心,皇上就给他个封号,让他做个逍遥王爷,安安乐乐的过完下半辈子吧。他被母后保护的太好,丝毫不知世间疾苦,如今母后走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却什么也帮不了他。也只惟求他能平安喜乐,一世坦顺罢。”
“这是自然。祈星也是朕的弟弟,只要他安分守己,不惹事闯祸,朕绝对不会难为与他。”
“那我代祈星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祈殒心下有些不安,不由握紧了祈佑的手,“皇兄,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你放心,朕绝对会说到做到。”
祈佑笑道,“我自然相信你,只不过给他求个恩典,也了了我一桩心事。”
祈殒笑了笑,给他紧了紧袍子,道,“我们回屋吧,这里风大,仔细又着凉。”
祈佑点点头,折了身前行。
祈殒落后半步,看着祈佑瘦削却挺直的背影,明明是近在眼前,手里还握着他微冷的指尖,却又像是隔着万水千山一般遥不可及。
他手下微微用力,祈佑回了头,“怎么了?”
祈殒扬起嘴角笑了笑,“皇兄,我真想变作一只小虫,飞到你心里,看你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哪怕是一丁点我的位置?
祈佑转回头笑道,“怎么当了皇帝还是一点没变,脑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可以赶得上祈星了。”
祈殒收起心中思绪,展颜笑道,“朕在大哥心中就是这般形象?真是伤心。朕怎么说,也比他多喝了几斤墨水,好歹也是个出口成章的,怎么到了皇兄这里,就成了顽劣孩童了?”
祈佑笑道,“在大哥眼里,你们可不就是永远长不大的小毛孩子?”
祈殒像模像样的做了个揖,语气一本正经,“怪道是都说长兄如父,臣弟拜服。”
“你呀……”
祈佑笑着摇了摇头,牵了他的手,“是大哥错了,你可比星儿厉害多了。”
祈殒走在他身侧,两人并肩行着,柔和的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一丝丝暖意。
身后,两人的影子被拖得老长,逶迤着斜在地上。
到了殿前,李慕山已在廊下恭敬候着,祈殒看着他俩进了殿,负手站在栏杆前面,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亲近而欢喜,却又怕是身在梦中而不自知。他轻轻掐了下手臂,微微的疼痛,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扬起。
殿内,李慕山将银针仔细排开,就恭敬在一旁垂首站着。祈佑倚在榻上,拿着卷书翻着,凝神不语。过了盏茶十分,李慕山小心回道,“大皇子,微臣已施针完毕,若无他事,微臣告退了。”
祈佑点点头,“辛苦李太医了。”
李慕山连道不敢,收拾好药箱躬身退出。
祈佑扔下书卷,起身走到窗前,清泉般的眸子中,倒映出一方如洗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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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
阳春三月,枝上桃花已竞相怒放,远远看去,花团锦簇,闹于枝头,犹如泼墨画卷,渲染出一片灿烂光华。
桃枝下,祈佑捏着紫毫落下最后一笔,抬头笑道,“来看看罢。”
云珠扔掉手中团扇,跑过来凑头看着案上画作,洁白宣纸上,一名娇俏女子手执纨扇,巧笑倩兮,身后是一树繁花,浅白碧红,衬着那女子浅粉宫装,相映成辉,煞是好看。
祈佑见她只是红了脸抿着嘴笑,一句话也无,笑道,“画的可像你?要是不像,就撕了重画。”
“这是我的!要撕的话也得先问问我愿不愿意。”
云珠一把摁住画,小心的举起吹干,宝贝似的卷起抱在怀里。
祈佑笑着摇了摇头,“你在那儿杵了这么一会儿,也该累了,回屋里歇着罢。”
云珠知他喜欢独自待着,满面含笑的告了退,抱着画儿自喜滋滋的回屋去了。
祈佑铺开画纸,执起笔,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搁笔轻叹,身上还因着前几日的毒发难受的紧,这一次比之以前更加剧烈,好几天都缓不过来,到如今还是时时觉着提不起精神。他走到树下紫藤长椅上坐了,疲累上涌,脑中一阵阵晕眩,不由蹙着眉心倚靠在一侧软枕上,少顷沉沉睡去。
枝桠间投下来的光线柔柔的照在身上,于素白衣衫上留下斑驳阴影。微风拂处,落花片片,有几瓣落于他颊侧,在苍白肌肤上染出几丝桃红之色。
祈殒走进林间,脚步略停了一停,而后悄无声息的走到祈佑身侧,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熟睡的人。
几乎是每晚都要端详的睡颜,却是怎么都看不够,平日里孤傲自持的大皇子,只有在睡梦中才会卸下心防,皱眉,叹息,微笑,流泪……想必他自己都不知道睡时的模样完全出卖了他的心罢。
祈殒勾起唇角,看着那触手可及的如画眉眼,薄凉唇瓣,心中目中都是满满的柔情。他弯□子,本欲替他拿去颊上花瓣,手到半空转了念,慢慢的俯身下去,启唇轻轻含住一片落英,唇下的肌肤柔软细腻,合着桃花的清甜气息,让他有一瞬间的意炫神迷,待到回过神时,正对上祈佑微睁的迷蒙星眸。
祈佑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复又合上双眸,似是呓语了一句,再度陷入睡梦。林间静谧的如同幽境,桃花芬芳,满目春意。轻风拂面,熏人欲醉。祈殒含着花瓣,缓缓地吻上微启的唇。
肌肤相接的那一瞬,久远的回忆全部鲜活起来,如着了色的丹青,泼染出这数十载的倾心痴恋。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祈殒在淡凉如水的唇瓣上,一点一点细细勾勒出姣好的唇线,娇艳花瓣被碾压,渗出苦涩中带着清香的汁液。
祈佑蹙起眉峰,不安的动了动。
祈殒不舍的离开他的唇畔,咽下口中的花瓣,他抚上祈佑的脸,低低道,“皇兄,要是能把你拆吃入腹,永不分开,该有多好?”
他缓步走出桃林,唯余了一声叹息。
祈佑醒来时,已是身在榻上。他支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着坐在一旁的祈殒道,“这一觉竟睡了这般久,你怎么也不叫我?”
祈殒放下手中诗集,笑道,“好不容易见你睡得如此安稳,把你抱进殿里都没醒,哪里还舍得叫你。”
祈佑披衣起身,云珠过来给他束发更衣,被祈殒接过梳子,“我来罢。”
轻执起水缎似的长发,祈殒拿着梳子缓缓梳着,笑道,“我记得小时最烦梳头,新来的宫女笨手笨脚的,扯断好些头发,到最后还是皇兄替我梳好才罢。”
祈佑看着铜镜里祈殒含笑的模样,也记起了那段往事,笑道,“其实我手也挺重,看着你龇牙裂嘴的忍痛,口上却说刚好,心里就越发的没了底,还好最后总算也束的像模像样,不至于见不得人。”
两人从铜镜中看着对方,都禁不住笑弯了眉眼,祈殒手法娴熟的给他束起头发,仔细理好发带上垂下的丝穗,笑道,“如今我的手艺可是要比你好得多了。”
祈佑点头道,“竟是比云珠要束的好。”
云珠在一旁哭丧着脸道,“皇上您好歹给奴婢留条活路啊,照这样下去,我还是收拾包袱自己出宫好了。”
祈殒笑道,“你呀,朕哪里敢抢你的饭碗,大皇子还指着你伺候呢。对了,”他转身对祈佑道,“李太医说皇兄要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如此好的才快。朕打算明日带了皇兄去踏青,皇兄的意思如何?”
祈佑还未回话,云珠已经乐的手舞足蹈,“踏青要穿哪件衣服啊?带些什么东西?嗯,要准备吃的用的,还要带着药膳,我这就收拾去!”
祈殒见她乐的这个样子,笑道,“这些自有人备好了,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跟着皇兄身边伺候就行,只别到时候成了出笼的小鸟,不知道归家了。”
云珠满脸喜色的应着,又拿了眼觑着祈佑。
祈佑眼波微动,垂眸掩了,笑道,“那就多谢皇上美意了。”
他站起身,“就是苦了康子了,他替我在母后墓前守陵,想必是吃了不少苦。若是日后得空,召他进宫一趟罢。”
祈殒点头应了,叹道,“朕已经厚赐他了,衣食用度也短不了,这也是他一片忠心,皇兄就成全他罢。”
“有皇上照拂,自是不用担心,就是心里惦记着。算了,不说这些,皇上明日打算去哪里?”
祈殒笑道,“皇兄心里可有好去处?”
祈佑思索了一番,笑道,“乍一想还真是想不出来,”他心中一动,“难道是祁山?”
祈殒拊掌笑道,“还是被皇兄猜到了,正是祁山。朕已命人将兰若寺重新修葺,想当年母妃带我们去时,我们还都是垂髫孩童,转瞬数载,我们都大了,母妃也……”
祈佑按上他肩,温言劝慰道,“母妃得父皇真心相对,年华虽短,却是含笑离世。如今他们都已故去,以往那些恩怨纠葛,爱恨怨怼,也就统统随风而逝了。他们早已放下,你又何必执着?”
祈殒掩去眸中水色,笑道,“是啊,倒是我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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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 。。。
祁山地处锦官城城郊,挺拔秀丽,雅致灵巧,从暮春始,各色繁花争奇斗妍,拢翠树木绿阴如盖,随便一处都可入诗入画,再兼山间小路皆是石阶铺就,并无诡谲难行之地,来赏景游玩的人络绎不绝,文人墨客来此流觞曲水,布衣白丁进山烧香还愿。更不乏那翩翩公子与大家闺秀拾帕定情的风流韵事。这其中最众口相传的莫过于梅妃娘娘与先皇那段一见钟情的传奇轶事了。
微服游玩的年轻君主,在寺中偶遇进香祈福的闺阁小姐,只是微微的一抬眼,便成就了一段佳话。自此,后宫专宠,琴瑟和谐,更是专辟了桃林幽殿,金屋藏娇,在外人眼中端的是郎情妾意,珠联璧合,可其中到底有几分情意,又掺杂了怎样的爱恨,却又有何人理会呢?
祈佑走在青石台阶上,不觉微微的出了神。
“皇兄?”
听到祈殒轻唤,他才回过神来,笑道,“怎么了?”
祈殒拉了他的手,笑道,“皇兄在想什么,都没听我说话。”
“我在想,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如今不过三月初,这山上倒真是冷清的很。”
祈殒从道边折了条柳枝递与他,笑道,“到底还是有些春意了,等得再过一月,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时,怕是也难见这般清雅韵致了。”
石板路上还沾着些清晨的露水,有草茎拂过衣摆,留下浅浅水渍。
两人行到山腰处,见着一座宏伟建筑,朱漆正门门扉紧闭,门上匾额“兰若寺”三个鎏金大字龙飞凤舞,赫然是先皇手迹。
门前有个小沙弥执着扫帚一下下扫着,见着两人走来,将扫帚立于墙侧倚了,行礼合十道,“阿弥陀佛,住持已在佛堂恭候多时,两位施主请随贫僧移步。”
两人还了礼,小沙弥费力推开门,抬脚迈了进去。
祈殒携了祈佑的手走在小沙弥身后,笑道,“慧清,若我记得没错,你可是要受比丘戒了?”
被唤作慧清的小沙弥恭敬回道,“还有两个月。”
祈佑环视着四周庙宇,对着祈殒笑道,“你常来这里么?”
祈殒摇首叹道,“哪里能有这般空闲?不过是抽了空,一年能来上一次两次,也就知足了。”
三人进了山门,却并不是直走,沿着弯曲回廊走了好一阵,又转过几个院落,到了一座小巧佛堂前,慧清方合十道,“住持已在里等候,贫僧告退。”言毕宣了佛号,自行离去。
祈殒松开祈佑的手,上前一步轻轻推开木门,清淡冲和的檀香气息缓缓逸出,飘入鼻端,他回头对着祈佑笑了笑,抬腿迈入。
祈佑闻着这熟悉的香气,恍惚了一瞬,压下心中思绪,跟在祈殒身后走了进去。
待到适应了暗淡光线,祈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陈设。室内是寻常的佛堂摆设,正中供奉着一座金身佛祖,面容端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