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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但是恨谁？是胤禛、胤禩、胤祥还是自己？胤禵不懂，也不明白。
因为昨夜直闹了大半夜，等到胤禵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这时候，胤禵才发现，自己只在这张椅子上面坐了半宿。一边用手拍着脑袋一边站了起来。刚要叫人进来服侍。却见弘历到了。
“侄儿给十四叔请安。”弘历看着自己的这位叔叔，赶忙打千下去——昨晚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那边自己的八叔闹着要回到江南去找自己的九叔和十叔，这个自己还没有闹清楚呢，这边十三叔千防万防的却还是让十四叔找了一个空子。谁都知道自己的十四叔的脾气，这一回指不定又要闹成上天入地什么样子。弘历坐在椅子上面，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个皇帝？为什么不能向自己的弟弟那样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就算是荒唐的王爷也是可以的。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闻说紫薇跪在那里不肯起来，说什么也要见到自己。弘历知道紫薇为何而来，当听说自己的十四叔的安排的时候，弘历又是感觉有些不舍。他也是知道紫薇是会来找自己，却不料来的这样快。但是他乏了。真的乏了。自己的皇阿玛和叔叔之间的事情已经让弘历感觉到身心皆是疲惫不堪。哪里会去管紫薇福尔康的事情？但是当他听说紫薇竟然跪了半夜的时候，对夏雨荷的愧疚又浮了上来，他想找到自己的十四叔，他想要挽回现在的这种局面。
“今天不用大起？”胤禵本来就闹了一夜没有睡觉，现在被弘历一搅合，心里自是有着一股火气，只是冷冷地说道。
“十四叔。”弘历吓了一跳，要不说自己的十四叔跟自己的皇阿玛是一母同袍呢，两个人生气起来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的。弘历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说道：“侄儿这回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夏紫薇这个孩子，这孩子本是侄儿亏欠了的，这回她进京来找侄儿，侄儿想着让她过上几年好日子再寻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是侄儿还了夏雨荷的了。但是您要她和福尔康一道跟着塞娅走，这不是又把她给推走了吗？”
“这个你放心。”胤禵徐徐地说道：“只怕不用你这个当阿玛的操上一点心，她自己就能给你寻来一个好额驸呢！”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不是我该管的事情，我自是管不着的。但是你是个聪明人，事情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怎么样的往下发展就已经不由你了。既然你亲自来了，我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你去问问她，他要是想要留下的话就像你说的，要是她想要跟着福尔康一起离开，那就没的说了。一句话，是去是留就全看她的了！”
“十四叔……”
“今天可是要大起的。万岁爷别误了。”胤禵说着给了弘历一躬：“臣今日身体不爽，就不去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弘历赶忙应道。看着自己十四叔的脸色，忙忙地离开了。
“皇阿玛……”早朝之后，弘历将福尔康和夏紫薇叫道了身边，紫薇一见乾隆，泪水又下来了，跪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想好了？”弘历脸色苍白。他舍不得自己的这个女儿，但是却也没有让她留下来的理由。
“皇阿玛，对不起。”紫薇跪在那里，看着乾隆，一边哭一边用着凄然的语气说道：“自从紫薇入宫以来，就一直再说着对不起，对您说，对皇后说，对太上皇说，对廉亲王、怡亲王和恂郡王说。也给不少人求过情，给金锁求情、给小燕子求情，但是唯独没有给自己求情。皇阿玛，紫薇知道就这样离开您是不忠不孝。但是紫薇自从进京以来，就一直是住在福尔康那里，现在福尔康又要跟着塞娅离开，紫薇有怎好独自留在宫中？皇阿玛一片好意紫薇心领了。紫薇愿意。”
“你可都想好了？”乾隆还是问了一句。
“皇阿玛，紫薇明白。”紫薇哭着说道：“紫薇进京认父，只是为了能让您记起夏雨荷来，现在您既然已经记起了夏雨荷，并且再也不能忘记。紫薇也就不好留恋什么。您即便将紫薇强行留在宫中，紫薇以后还是要嫁人的。”
“皇阿玛！”正在这个时候，只见永琪一下子闯了进来，他已经没有了昔日皇阿哥的半点样子，自从小燕子被逐出紫禁城之后，他就一天比一天憔悴，动不动就在景阳宫中摔东西。弄得现在景阳宫都是一片萧瑟，什么都没有了。今天，他感觉刚刚好一些了，便不顾别人的阻拦来到这里直接就往里面冲去，到了乾隆这里，永琪也没有下跪，站在那里说道：“求求您了，您就把小燕子给弄回来吧。小燕子她身上有伤，在外面活不了的！”
“她假扮格格已是死罪！”乾隆站了起来，看着永琪说道：“你为了一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什么人就赶到这里来这样跟朕说话？你给朕跪下！”
“皇阿玛！”‘噗通’一声，永琪跪在了地上：“永琪知道今日有罪在先，还请您开开恩。”
“既然这样。”乾隆并没有对永琪说什么，只是看着那边的紫薇和福尔康说道：“既然你们都想好了，就去吧。朕自会派人将你们送过去。”
“你们要去哪里？”永琪一把拉住福尔康，问道。
“我们……”紫薇刚要说话，却被乾隆瞪了一眼：“他们上哪里去有你什么事？你给朕滚！”
“皇阿玛！”永琪凄然的一喊。乾隆并没有理会，只是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走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要去劝一下自己的八叔不要离开，比如要去皇阿玛那里让他尽快开窍，比如要去自己的十四叔那里让他对自己的皇阿玛死心，比如要帮助自己的十三叔拿下自己的十四叔，比如……所以他现在不想跟他们几个纠缠下去，他要离开。
“你们……”永琪见紫薇和福尔康跪在那里，想着前空刚刚没有说完的话，问道。
“你什么都不要管了。”紫薇哭着说道：“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不干皇阿玛的事情。你还是想想小燕子吧。”
“她身上有伤，肯定是跑不远。”永琪一拍脑袋：“定是在柳青柳红那里。我这就去找她！”说着就一下子窜了出去。紫薇和福尔康也下去准备。巴勒奔和塞娅不能总是呆在那驿站之中，很快，他们就要离开……
将弘历和紫薇轰走了之后，胤禵又发了一会儿呆，直到中午才回到了自己的府上。管家见状，忙命人做了些饭菜送来，胤禵只是草草的吃了两口，便让人进来收拾。又命人生上了一盆炭火，便让人下去了。胤禵亲自将门闩上，坐在火盆的旁边，看着火盆中的炭火生生灭灭。信手从后面拿过了一本书，翻了两页便一页一页的撕了扔到了火盆之中。直至一本书烧完，胤禵才坐在了一旁发愣，但是在想些什么他却不知道。胤禵只是感觉心已经碎成了碎片，再也不能思考。
直至那曾经通红的木炭烧透了，灰白得如同那老妇的发髻，残喘着，只剩下那少许的余温的时候，胤禵才惊醒过来。他张了张嘴，想要喊人来添上一些新碳，却是他却发现，自己从紫禁城中硬撑着到了家，到了现在，早已经没有了精神。胤禵只是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靠在椅子上面发愣。
只听得外面有着扫把一声声地拖过地面，他知道，这是管家在外面带着人收拾那百花的残叶。往常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觉，但是此时心境，让胤禵心里烦躁，但是又有些气馁，本想着出门呵斥，但是转念一想，算了，算了，罢了，罢了，扫了也罢。之后再请来人，只是种上一些常见的花花草草。免得像之前那样的操心劳神。
外面扫把的声音和着管家的声音越来越远了，胤禵坐在那里，胤禛、胤禩和胤祥的影子就这样晃来逛去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儿。也许这种天气还生着火盆的缘故吧，也许是刚刚烧书的缘故吧。胤禵感觉有些热了。额头上面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流了下来。目光所到之处，只见案头上面放着一把扇子，胤禵坐在那里，想要伸出手去拿来，但是伸到一半的手却又放下。不为别的，只为那扇子上面的整整齐齐的蝇头小楷，都是他的笔体。
胤禵愣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去拿了那扇子，打开，合上，打开，合上。自从那日他将扇子送与自己，就不曾拿它扇过什么风，却无时不刻不将它带在身边。不论是在西北带兵之时，还是被困守灵之日。他可以不要别的，却不能不要这把扇子。它是自己这些年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只因上面有着他的气息。这些年来，自己每次打开看的时候，他的一眉一眼、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在自己的耳边眼前。自己也曾想过跟他有些风花雪月般的故事。但是直到现在，胤禵才明白：风花雪夜，风花雪月。风花雪月固然好，但是也是如同那镜花水月般可遇而不可求。就如现在一般，这风过了，花落了，雪化了，月残了。就不好看了。胤禵自嘲地一笑：这些都是胡思乱想，自己的风花雪月还不曾来，以后……胤禵苦笑了一下，还会有以后吗？
想到了这里，胤禵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他摇了摇头，不知道现在的他，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景之下哆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他想到了自己的皇阿玛，想到了自己的皇额娘，想到了自己那些兄弟。他们现在就在专属于自己的棺材中躺着一动也不动，就在专属于自己的墓地中沉睡着，一睡千年。再也不会有这些多余的七情六欲来折磨他们了，原先自己的四哥给自己送来丹药的时候，自己还非常的高兴，他还是想着自己的。但是现在，胤禵只觉得自己好傻，真的好傻。为什么要服用丹药？为什么要追求这长生不老？现在这个样子，真不如那些兄弟静静沉睡。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了一丝念头，虽然也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忍，但是他不肯多想。最后打开了那把扇子，打开来，轻轻地扇了两下，拿到眼前看了看上面那熟悉的笔体，感受着那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又将扇子折上，只是稍稍用力地那样一抛，直接就丢到了火盆中。只见火盆中的那些旧炭一下子被扇子给惊扰到了，闪出了一线红光，但是只是微微地挣扎了那么两下，最终还是湮灭了。只剩下那几片炭灰在空中徒劳地飞舞着，之后，再缓缓地落了下来。就像被扯断了翅膀的蝴蝶，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在天空上面飞翔，只剩下了残缺的躯体在地上徒劳的挣扎。
可笑人世间七情六欲，斩不断，理还乱；
奈何轮回时了无牵挂，忘前生，弃情缘。
——无非残局
挣扎着在纸上写下这些。胤禵笑了，又哭了。流下的两行清冽的泪水被唇边的一丝笑意给轻轻地接住了。
越发地觉得有些口渴了，却没有叫来一个下人，只是自己从茶壶中倒出了一杯茶。放到唇边却感觉凉凉的，胤禵皱了一下眉头，还是一扬脖喝了下去。凉，彻骨的凉。恰如他现在的心一般。
‘哗啦’一声，胤禵抬手将茶杯打碎。顷刻之间只剩了那满地的碎片。他慢慢地拿起了其中的一片。坐到书案之后，轻轻地将衣袖挽起，露出雪白的腕子。轻轻地将碎片放在手腕处，刺骨的冰凉袭来。随着碎片的移动，一道血痕渐渐的出现，滴答，一声，一滴鲜血滴了下来，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白色的衣衫上面顷刻之间化开了一点红。胤禵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会这样？要知道，白色其实是最为咬人的颜色。姿色平庸的人若是穿上一身白色，只是会把自己衬托的更加的平庸。而姿色稍微好些的人，穿上白色却也是总给人以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所以，任何人——不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如果敢在日常生活场合中穿上一身白衣——那，简直是对白色的亵渎！但是胤禵却不同，他很会搭配，衣服的款式和质地，以及白色的深浅调节都是恰到好处的，而最为重要的是他那与生俱来的超然气质，绝对配得上白色，或者说，是白色配得上他——要不然，怎么这一袭白衣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英气？
胤禵苦笑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能是将这只手放到尽可能远离身体的地方——他不能容忍再有一滴鲜血来染红他的衣衫——那样的话，他宁肯被人救下也要换上另外一身白衣。
眼前的景物渐渐地模糊，思想也开始变成越来越短的片段，胤禵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抬起手，却拿不到放在笔架上面的笔了，只是用手指蘸着血在纸上写着画着。直到思绪戛然而止，眼前一片漆黑。
第八十八章
虽然说现在的紫禁城就像是铁桶一般，但是却也不是一丝风都透不出去的。这不？胤禵又回到了恂郡王府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文武百官一时之间都在合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