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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辛已是完璧归赵,想是众人已经脱离险境也未可知,只是可恨那剑布衣却是为何如此匆忙,竟不等自己便先行离开,转念一想,许是他终究与外人合谋算计了自己,怕是见了彼此脸上倒不好看也是有的,楼至此时方觉缓过一口气,见蕴果谛魂神形憔悴,大失往日风采,忍不住心下怜惜不已,伏在他怀中道:“蕴果,我回来了。”
蕴果谛魂闻言笑道:“回来就好,往后日子悠长,只怕你还不耐烦,如今且调养好了身子,旁的不要挂心,一切有我。”楼至明知他心下亦有许多疑惑隐忍之处,只是与自己夫妻情谊深重,便不肯将言语来质问自己,若是他知道这段时日自己与那天之厉的后身王迹再续前缘,不知又是如何痛彻心扉,为今之计,自己却没了主意,不知到底要和盘托出,还是将一床蜀锦掩了这段风月故事,只是若不明说,只怕日后蕴果谛魂自己探得这段过往,虽然不至于摧折了自己,却恐怕又要像上次那般再受佛链加身之苦,想到此处没个主意,不由蹙起眉头沉吟不语。
蕴果见了他此番神色,便知楼至心下踌躇之处,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柔声说道:“身为人夫,却总让心上人展露此番神情,你就算不为自己的身子打算,叫我面上如何过得去?快别多心了,你我既然做了夫妻,便是一体同心的一个人,你有了难处只管以我为壑无妨,若是旁的,说不说全在你,我既然做了你的枕边人,岂有留下余地之理。”楼至给他这一番好言相慰,忍不住依靠在蕴果怀中享受着被人呵护的感觉,他是自己的情人,也是自己的家人,这般如沐春风的感受,楼至心下明白世间只有他蕴果谛魂一人能给了自己,虽然深觉对待那人不起,也只得有所取舍。两人深情相依半晌,默默无言之际,却听得内间白玉橱中传来细碎之声,便知是质辛醒了,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携手去内间探视。却见质辛的半个身子已经爬出白玉橱,小手扑棱着想要从珠帘中挤出来,楼至见状噗嗤一笑,那白玉橱原是自己当年独居之时为安顿质辛特地命人打造的隔间,如今质辛大了,那所在便显得局促了不少,质辛平日里被人服侍惯了,此番自己起床,却是费了不少力气也挣扎不出。
质辛兀自在那里挣扎,倏尔听见妈妈的声音,抬眼一瞧,却见爹爹妈妈正满眼笑意看着自己,他被人掳走许久,关在那不见天日之处,如今见了自家父母,不由得委屈起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直哭得气息不稳。楼至见质辛这般委屈,心下十分不忍,连忙伸手将他从白玉橱中抱出,搂在自己怀中柔声安慰着,质辛依偎在妈妈怀里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昙花香气,又哭了半晌,却听得蕴果笑道:“妈妈才好了,你又来招他,若是妈妈哭坏了身子,质辛将如何自处?”质辛听闻爹爹如此言语,便绷紧了小脸儿极力忍住委屈,楼至本来因为质辛委屈,也默默滚下泪来,如今见他这般可爱的模样,又忍不住破涕为笑,质辛见妈妈笑了,便将那万种委屈都丢在一旁,痴痴看着妈妈的笑靥,伸出小手抱紧楼至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楼至给他逗得开心,便也俯身亲了亲质辛的脸颊,感叹一家骨肉完聚的天伦之乐。
一时间前面传话进来,请示晚饭摆在何处,楼至因爱子失而复得,十分珍惜,便吩咐将质辛的饭菜一并送来摆在内间,一家三口一起用晚膳,平日里质辛的晚膳多是侍女照顾,如今见妈妈将自己抱在膝头亲自喂饭,心下雀跃不已,席间复又吹嘘自己如何英武,给歹人掳去却不害怕等语,楼至一面好笑,一面又恐他说出红潮与王迹之事惹得蕴果不快,幸而质辛因前番妈妈告诫自己不要当着爹爹的面提起红潮,是以并未多言,只是却也未曾言明王迹营救自己的经过,只说当日转醒之际是个名唤剑布衣的少年搭救了自己,还将自己与妈妈送来蕴果谛魂的府邸。楼至听闻此语,便猜测王迹因此番早就打定主意与自己做个了断,是以营救质辛之时竟未曾与他相认,兀自将他交在剑布衣手上,一时间十分感念王迹此番情谊,只是当着蕴果谛魂的面不敢流露一二,心下却默默惦记那人安危。
一时间质辛用膳已毕,因是妈妈亲自喂饭,不觉多用了两碗,小肚子撑得圆滚滚,嚷着要去后花园玩蹴鞠,楼至命人好生哄着他去了,一面吩咐准备素酒,一时间东西齐备,楼至遣退众人,与蕴果谛魂二人夫妻对饮,他久居佛乡,原本不会饮酒,只是蕴果谛魂乃是俗家弟子,平日里应酬甚多,却有些善饮,然则顾虑楼至的身子,在家时却鲜少贪杯,今日楼至十分感念蕴果情谊,便亲自为他斟满一杯素酒送向蕴果唇边道:“这是新制的琥珀光,今日我陪你吃两杯如何?”蕴果轻笑一声道:“今儿倒新鲜。”说罢将自己手中酒杯亦斟满一杯,与楼至交杯而饮。楼至见他行如此筵礼,乃是夫妻合卺的饮法,不由脸上一红道:“劝你消停些饮了酒早些安置吧。”却听得蕴果谛魂在他耳边低声笑道:“这新制的琥珀光虽好,只是却不及当年你赏的女儿红。”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质辛就是老吉的遗珠~拜月亭是戏曲名~
第五十三回
出门第妆奁衾枕;琥珀光踏雪寻梅
楼至闻言不解道,“我何曾与你饮过什么女儿红,”那蕴果谛魂笑道;“成婚之日饮过一次;只是当日你性命垂危、记忆失落;是以不曾记得这段过往,如今那半坛酒我还收着;就埋在后花园中的花根儿底下。”
说罢携了楼至的手,将他带到后花园几株桃树之下,彼时熏风拂面,吹得落英缤纷;竟将树上摇落的桃瓣吹在楼至的眉梢眼角,如同新妇艳妆;楼至给那微风拂得心痒,伸手意欲拂去眉间的桃瓣,却听得蕴果笑道:“此番闺意,竟似当日大礼既成之时。”说罢伸手取了树旁斜倚着的花锄,分开桃树下的培土,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琉璃罐,那酒浆颜色竟似透体而出,明艳可爱。
楼至见了笑道:“这倒新鲜,寻常人家的酒坛却是粗瓷的,再不然,便是有那富贵人家诞育了女儿,也只以细瓷盛装也就罢了,却未曾见过如此爱物,想是你命能工巧匠刻意打造之物?”蕴果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却不答言,只将袖中取了盅子,将琉璃罐一开,楼至只觉酒气袭人,竟未曾饮用便意欲醉了,连忙稳定心神疑惑道:“这酒断不是成婚之年酿成的,怎的如此甘醇,我虽然不胜酒力,却不至如此,此物究竟从何而来?”蕴果闻言笑道:“此物是当日佛乡在你我成婚之日送至我的府邸,那时便有一十八年光景,说来倒是离奇,竟是当日师尊连同你的襁褓一起拾得之物……”蕴果说到此处,知是自己失言,连忙按下话头,却听得楼至笑道:“你我之间怎的还忌讳这个,这般生分起来?且不说咱们如今大礼已成,便是当日在佛乡,一桌吃一床睡长这么大了,彼此之间又瞒得了谁?再说……”说到此处眼内情谊闪现,把蕴果谛魂深看两眼道:“当日若是他们不将我送去那青灯古佛的所在,如今我又怎会有幸能得你与质辛为伴,可见上天终是待我不薄,我又何必有此怨怼。”
那蕴果谛魂当日进入佛乡修行,与楼至盘桓甚久,深知他平日对自己幼年遭到遗弃的事实最是忌讳,平日里连渡如何与野胡禅两个最为亲厚之人亦不敢轻易提起,自己更是未曾去触过他的霉头,倒是比自己更后来进入佛乡的剑通慧似是完全不知避讳,楼至却偏偏对他网开一面,两人从来未曾因此红过脸。
蕴果想到此处不由笑道:“你说的正是道理,想来父母儿女缘薄,不过一十八年便分房单过,都不值什么,只是我蕴果谛魂能得你楼至韦驮共度一生,方是我前世修得的便宜。往后质辛大了,少不得有了心上人双宿双飞,只怕到了那时,你再想借口搪塞我,却是没个把柄,你看当日你家中倒给你预备了女儿红在身边,便知他们原是打算拿你当做女儿将养的,倒不如……”说到此处促狭一笑,楼至知他心下盘算,不由脸上一红道:“我如今身子大好了,往后日子长了,还怕没有?”说罢低眉不语,蕴果谛魂久未见他闺意,如今见了,却有些顾不得,便伸手将他搂在怀中,将手上的盅子一饮而尽,俯身衔住楼至唇瓣,将那酒浆混合着自己的龙涎喂给楼至缓缓饮下,楼至因与蕴果谛魂久别重逢,便不肯拂了他的绮念,红着脸仰头轻启双唇,张开檀口接纳着蕴果的爱意,那嫣红的酒浆因两人唇齿纠缠,便顺着楼至雪白的颈子蜿蜒而下,流入领口之内,楼至深情拥吻之中忽觉胸口凉意,连忙推拒着蕴果低声道:“看你,教我弄脏了衣裳。”
蕴果到底未曾餍足,复又捉住楼至的下巴轻啄了几次才放开他笑道:“这不值什么,这样的衣裳咱们又不是换不起,若是糟蹋了,左右我再叫人贡入京中便罢。”楼至听他说的这样轻巧,噗嗤一笑道:“当日只这一件,便费了多少工夫,这是进上的东西,到底于理不合,咱们有那个福气却没那个道理,虽然你如今权倾江湖,也要有个退步抽身的余地才是正理。”
蕴果听罢不置可否,复又笑道:“你舍不得我,担心我吗?”楼至见他如此**,低眉耳语道:“青天白日的,叫他们看见算什么呢?你今儿想吃这个,咱们回房去。”说罢携了蕴果的手往卧房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忽觉蕴果挣脱了自己的手,正欲回头相询,却听得蕴果爽朗一笑,将他打横抱起,快步往卧房走去。
楼至倏尔双足凌空失去平衡,下意识地搂住蕴果谛魂的脖子,辅一回神,又恐给经过的下人瞧见了,只得窝进蕴果怀中权且回避,紧闭双眸也不知途中是否有人经过,蕴果知他害羞,施展轻功穿林飞花,片刻便来到两人的卧房之中。辅一回到房中楼至便从蕴果臂弯之中一跃而下,回神嗔他道:“我出门几日,你越发淘气了,怎的……”蕴果不待他说完便俯身衔了他唇瓣一吻,琢磨半晌方才放开了他,楼至兀自挣扎了几下就顺从了,放任自己沉浸在这般柔情蜜意之中。
此番亲热却是真实,那般温柔缱绻之意,却似将从前过往都织成了梦境,诸多迷离恍惚,无稽荒谬之处,楼至只觉自己复又归于平安喜乐之境,心下感叹自己一片心意未曾错付,更加投入地与蕴果唇齿缠绵起来,谁知那蕴果谛魂却在此时放开了他。楼至此时已经烧得颊带瑰意,含嗔看了蕴果一眼,眼内似有不尽之意。
蕴果却将手中琉璃酒坛在他眼前一晃笑道:“此番赏了我女儿红,便由着你的性子反。”楼至见他语带调戏之意,久别之下心中羞涩,便不肯如往日一般与他打机锋,却将蕴果谛魂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将那琉璃酒坛拿在手中端详了半日方笑道:“此物如此名贵,亦可说便是我的嫁妆了……”蕴果谛魂久未闻此闺中蜜语,一股焦灼之意油然而生,意欲伸手将楼至搂在怀内疼惜,却被他身形一闪,扑了个空,却见楼至转身笑道:“急什么,又不是出家修行的弟子,你在俗家到底吃过见过,怎的这般猴急……”蕴果谛魂素知楼至性子端庄,却不想今日言语颇具风情,便知他已芳心暗许自己盘算,不由心下一动,见他如何行事。
却见楼至红着脸将那酒杯斟满一盅,端在手内踌躇了一会儿,抬眼把那蕴果谛魂深看了两眼,咬紧银牙将酒盅送向唇边含入檀口,却不曾吞咽,轻身迭步走到蕴果跟前,侧身在他膝头坐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自己樱唇送向蕴果谛魂唇边,蕴果与楼至成婚数年,竟未曾见过他如此曲意逢迎的娇态,眼神逐渐浓重起来,一手按住楼至的后颈将他拉向自己更近的所在,一手却抚上楼至坐在自己膝头的圆润臀部,张口衔住了楼至奉送的唇瓣,伸出舌尖在他口内汲取着玉液琼浆。
楼至不想他两处偷袭自己,“呀”了一声,还未及送向蕴果口中的嫣红酒浆顺着两人衣衫蜿蜒而下,到底将楼至胸前的纱衣晕染的霞影一般,楼至见状蹙起眉头,在蕴果头上敲了个榧子道:“看你!”蕴果谛魂轻笑一声道:“这不值什么,便是那中宫正位的东西,也只有你德配此物。”楼至听闻扑哧一笑道:“说话越发没个算计了,明儿当真要将那凤辇明鸾来迎迓于我不成?”蕴果谛魂笑道:“你在这里待久了,不怕没有凤辇明鸾车坐。”楼至复又低眉笑道:“我却不信,你连偷心的本事也没有,哪里又学会了窃国。”蕴果深沉一笑道:“卿这话说差了,窃国者不过诸侯耳,再说……”说道此处就着方才姿势,在楼至的雪臀上捏了一把笑道:“再说我如何没有偷心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