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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漠然看着他慢慢站起:“王请你过去。”
没有回廊遮蔽,只有酷热的日头顶在头上,郭嘉只觉得自己脚下虚浮,每走一步,便像是踩在火堆上面,从脚底烫满全身。
祝融见他满头大汗,放慢脚步说:“先生能活着来到这里,也是不易啊。”
“呵呵,那要多亏夫人将我捡了过来,不然,嘉怕是早就死在泸水边了。”
祝融哼了声:“泸水又算什么,南境多的是你们中原人不晓的地方。”
“所以,孟王始终以为凭这些天险便能阻拦蜀中大军了么?”
郭嘉一个趔趄,被祝融扶住:“天险又怎么比得上人心诡诈。”
“多谢。”郭嘉站稳了,那双桃花目半敛,瞧向祝融,“那夫人又想知道谁的人心呢?”
祝融停下脚步,挡在他的面前,神情却有些凝重,片刻方道:“郭先生,其实是我想邀你过去见见那二人。”
郭嘉眉梢轻挑,起了兴致,“夫人这是为何?”
祝融引郭嘉入寨,上首坐着一肤色黝黑的粗莽汉子,便是孟获。
“夫人,你将他带来做甚?”孟获急走两步,拉着祝融坐下。
祝融莞尔笑曰:“我看先生来了南地多日,今个儿好不容易有蜀人过来,便想着让先生来见见他们,都是中原的嘛,总对着我们一群蛮人,有啥好瞧的呀,呵呵呵。”
祝融指了指一边的座位:“先生,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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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游弋,郭嘉打量着二人说:“郭嘉。”
“郭奉孝!”却是雍辏偷靥似鹄矗豢伤家榈乜醋殴危澳闶枪危钚ⅲ俊�
“是。”
“哈哈哈!哈哈哈!”雍辏Φ盟廖藜傻缸琶匣翊笊鸬溃懊贤蹩芍馊耸撬俊�
孟获狐疑:“此人究竟是谁?”
“这人是……呃!”
高定忽然捅了他一肘子,接过他的话头,笑着说:“孟王,此人不过一中原的谋士。”
孟获:“不曾仕主么?”
高定:“倒未曾有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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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看来先生的确不是刘备麾下的人哪。”孟获一碗酒举起,“来来,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无须再避忌。”
祝融端着酒樽来敬郭嘉:“先生,今日多有得罪了。”
“夫人原来不是让嘉来观此二人,而是让他们来试探嘉的么?”
烈酒,郭嘉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了,酒入喉,火烧火燎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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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获这会儿哪还会有怀疑,对郭嘉早前的戒备,终于全然放下,搂着祝融,吹气在她耳边:“夫人可以不必再顾虑了。”
被喊来的余下几名女子,瞧见高定抚在郭嘉身上的手掌,越来越不规矩,不知当如何是好。祝融鄙夷了一声:“竟不知高将军还有这般癖好,王,不如将此地让与他罢了。”
“不用,不用。”高定连连摆手,借着酒意,邪邪一笑,“还是回我的寨子好,哈哈!”道罢,附在郭嘉的耳畔,轻呼一声,“得罪了。”
随即,把人一把抱起,直接跨出了寨子。
酒劲窜了上来,郭嘉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酒意给醉死了,浑身上下都是灼烧般的痛楚。脏腑如灼,可肌肤如寒,蜷在榻上,一阵一阵地抽搐。
“先生……先生……”
高定却不知他这是体内的毒,被一顿酒给诱了出来,见这人如此,吓得六神无主了。
“他这是毒发了。”门口突然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高定想也不想:“那要怎么办?”
沙果儿蹦蹦跳跳地进来,凑在郭嘉跟前:“先生病了的样子,还是这么好看。”
高定遏制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我问你该怎么办!”
“没办法。”沙果儿两手一摊,“这毒暂时死不了,就是毒发时比较厉害,毕竟这瘴气,只会一点一点要人命啊。”
沙果儿瘪瘪嘴道:“这毒只有大王知道怎么解,连夫人都不知道。”
“走走走,不知道还瞎捣和个什么劲。”高定将沙果儿轰出门外。自己却在屋里团团转:“先生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不然赵将军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长夜,仿佛没有尽头,漆暗的路上,只剩下他一人的脚步声。
郭嘉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前路是一片漆黑,周身痛楚如凌迟,但他一直没有停下,因为一旦停下,他怕自己再也无法走出去了,徘徊在黑暗里,一如前尘,遗落在忘川。
身后似乎有脚步追逐,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嘉嘉,你在南蛮等着我,禅儿马上就来了。”
是阿斗么,这小子终于长大了么……
“奉孝,你没事跑到南蛮去干嘛!不知道亮在成都快要焦头烂额了吗!”
呵呵,孔明啊,你怎么还在成都,怎么还没滚去汉中……
“奉孝……”
这是……
依旧是草木的寨棚,刺眼得突兀。
郭嘉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撩起来似的,刚一张口,嗓子干涩到了沙哑。
高定拍着脑袋说:“先生要不要沐浴?”
高定一桶一桶地往屋里提着水,恰巧被路过的孟获的瞧见。
“高将军还真是体贴啊。”
高定应下,自然也不会多做解释。
郭嘉接过高定递来的茶盏:“高将军认识子龙?”
“赵将军乃吾一家的救命恩人,高某这次到永德来,赵将军千叮万嘱,若是见到了先生,一定要将先生设法带回去。”
“所以你就用这种法子?”郭嘉掩唇笑道。
“嘿嘿,不是这法子比较简单么。”高定窘迫,“先生若是同意,我这就去同孟王说。”
郭嘉叹道:“嘉还是让子龙扒了你的皮吧,唉。”
“先生……”
郭嘉摆摆手说:“蜀军是不是已经南来了?”
高定点头道:“是,听闻是刘禅公子带的兵。”
“高将军,孟获此地三洞三帅,若要擒拿孟获,必先断其手足。”郭嘉道,“三洞先取阿会喃,如今其余洞主已对他起了猜忌,他若遭袭击,袖手旁观者居多。
其二,灭董荼,他寨子远,近山林,直接用火攻。至于金环三结,真到那时,他想战,都没机会了吧。”
高定听着频频点头,末了,突然想起什么:“先生,你不同我走么?”
郭嘉笑:“我走了,孟获必会对你生疑。”
“……”高定咬咬牙道,“我一定同赵将军尽快打下永德。”
☆、第74章 云海苍茫死生随
高定和雍辏Т潜鹈匣瘢祷赜啦�
孟获在大寨门前摆酒,应曰,待二人起兵之日,便是他出兵之时。
“不知先生觉得我们这个计划如何?”孟获捧着酒杯,脸上的笑容未曾褪过。
郭嘉抿了口酒,微微摇头道:“莫非孟王以为这些人便能打败蜀军?”
孟获:“不行?”
郭嘉:“不行。”
“那就再加先生你一个如何?”祝融又将酒替二人满上,“若先生能投效我王,想来那些蜀军都不在话下啊,哈哈。”
“投效孟王?”郭嘉瞧着孟获一身剽悍的模样,瞬间全身汗毛倒竖,“嘉向来自在惯了,不曾想过仕主一事。”
郭嘉拎着酒走了,祝融开口道:“王,此人还是不要留下的好。”
“为何?”孟获不解,“高将军临走前,对我关照再三,说是要好生对待这人,若是突然杀了,怕会有损两家之义吧。”
祝融缓缓抚上颈间的狼牙链子,狠狠地一握:“哼,高定的情义,不要也罢。”
暗云层层卷起,肆虐的狂风吹得满城寨顶簌簌作响。
沙果儿的脚步都被这风吹慢了许多,远远地,便朝郭嘉招手道:“先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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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永德城中,还剩下的,便是祝融一人而已。
沙果儿跑到郭嘉面前,叉着腰,大喘着气:“先生,夫人说这风太大,寨子不稳,让我找你去洞里避一避。”
寨洞,凿山石而建,洞中幽邃,进洞的通道被凿得蜿蜒曲折,沙果儿说这是为了防止敌人进攻,而且还能防风挡雨。
越走越觉阴寒,郭嘉行到一半,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先生,怎么了?”
“夫人不会是想杀我吧?”
昏暗的山洞,刹那寂静无声。
“呵,先生你说什么呢?”沙果儿轻笑出声,“夫人只是请你避雨啊,怎么会想要杀你呢。”
郭嘉冰冷地扫了她一眼,甩步往洞外走去。
沙果儿疾呼:“先生,不要出去!”
“轰隆!”
一声巨响,电闪雷鸣中,暴雨倾盆而下。
郭嘉刚一踏出洞门,眼前便是团团围住他的蛮兵。
身后,响起祝融夫人的话语:“先生,这大雨滂沱,你又想去哪里呢?”
郭嘉转身看她,却见她翘起一侧的嘴角:“王相信高将军所言,而我不信。先生又岂会是那样轻率之人。”
“夫人想说什么?”
祝融走进雨里,风雨模糊着她的身影,独有一番言语清晰。
“那夜你毒发,高定与你根本毫无瓜葛,而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语护你。先生,我可以以为你同他本是旧识么。他来寻你,却不带你离开,是为了掩饰你们的相识,阻扰孟王的视线么?”
雨幕下,蛮兵手上的刀光霍霍。
“若你本是一寻常谋士,若你当真与他有所亲近,那我也断不会疑到你的头上。可惜,先生……你不是。”
身上早已被大雨浇得湿透了,从里到外,渗出一股的寒凉,郭嘉蹙了蹙眉。
“所以?夫人打算如何做?”
祝融抽出腰间弯刀:“所以先生是刘营中人吧,所以高定必然会叛我盟约,所以……你死吧。”
刀光!雷声!交错一地的拼杀。
剑起,斩落那一柄一柄的刀刃,直直地插在地上。青釭剑下,闻者丧魂。
郭嘉一剑挡下祝融的刀:“没想到夫人还有听壁角的这一嗜好。”
“呵,先生多虑了,那日我只是不凑巧地跟在沙果儿的身后。”
“当。”
弯刀断裂,一半的残缺竟被祝融又一下刺来。
“所以你一直等到现在才来揭破,一是高定已走,二是孟王此行,首要的任务就是先杀高定。”
断刃陡然一转,竟是朝着郭嘉的眼珠奔去。
“不错,与其让你们有所防备,不如将计就计。”
郭嘉侧首躲避,断刃贴着他的发鬓擦过。
“唔。”
青釭剑猛然拄地,郭嘉回头望去,却见沙果儿战战兢兢地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抓着一根粗实的棍子。
头上传来的剧痛,如腐蛆开始渐渐蔓延。
“先生,你输了。”身上滴滴答答地挂着串串雨珠,可祝融的笑容越来越深刻。
谁知,郭嘉亦是扯了扯唇角,艰涩道:“夫人真的以为自己胜了么?”
“轰!”
他话音方落,天际乍然劈下一道电光,竟然将一棵大树顷刻焚毁。
隆隆的马蹄,掀起大地都在震颤。极目可望,暴雨中急速奔涌而来的……
“夫人,是蜀军!”
祝融惊颤,连连退后数步,指着郭嘉:“这……这是你设下的……圈套……”
此时,郭嘉的脑中已经晕作一团,迷迷糊糊地答了一句:“嘉不过是将计就计。”语毕,人旋即跌倒。
祝融有计,郭嘉又何尝没有。
祝融要将计就计,郭嘉便反将她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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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洞主帅,刘禅依照郭嘉之计,令王平、马忠逐一击破。董荼、阿会喃和金环三结,岂是蜀将对手,短短数个回合,便已被擒。
兵中传言,马忠率军火攻突袭董荼之时,这人居然还枕在美人膝上。
且说高定在永昌城外被围,雍辏г谟夂鹚称嗽迹谷桓试缸隽醣傅淖吖贰S宏'还没骂够,营中却先驰杀出一将,张牙舞爪地直冲他奔来。
鄂焕,高定部将。
一戟刺开,便是彻底刺断了两厢的假面情义。
“鄂焕,高定呢?!躲在营中当缩头龟吗!”雍辏豢诖蟮叮崤闭叮廖蘧迳�
“哼!”鄂焕,“勾结异族,背信弃义者,当诛。”
鄂焕身形魁梧,黑黢黢的身影如泰山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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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数之不尽的蛮兵犹从天降,将大帐冲杀得四分五裂。
孟获战上高定,猖狂大笑:“你区区伎俩,又岂能瞒得过我夫人。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