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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笑傲江湖''冲平'关于江湖你不知道的那些事
作者:靥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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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 山
“请……请你告诉我的孩子,福州向阳巷老宅地窖中的物事,是……我林家祖传之物,须得……须得好好保管,但……但他曾祖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我子孙,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要……要他好好记住了……”
开始的时候,令狐冲以为这句“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是林震南为防他也是觊觎剑谱的宵小之徒,故意说给他听的,他因此对林震南多少有过腹诽——他那时候怎么会知道林震南说的是真话呢?如果他知道,他宁可永远没将这些告诉给林平之。
回华山的路上,令狐冲躺在大车里,一路晃晃悠悠的养着伤,师兄弟们说笑斗嘴,劳德诺做老好人,岳灵珊每隔上一小会儿,便忍不住掀开车帘子,问:“大师哥,你要不要喝水?”“大师哥,你饿不饿?”“大师哥,你的伤口还痛吗?”或者只不过是没话找话,跟他说:“大师哥,六猴儿欺负我!”
他只是笑着,看着她,她娇红的鲜活的面孔在日光中分外明媚。
有时候令狐冲到车厢外面去透透气儿,坐在车辕上,陆大有和岳灵珊在他身边骑着马,绕前绕后,连说带闹个没完,他们是总也长不大的一对最可爱的孩子。
可是令狐冲只要回头就能看见林平之。
林平之是个异样的存在,异样到他们几乎察觉不到他存在。
他默默地跟在大家后面。他穿着买来的不太合身的粗布袍子。他清秀的脸越发消瘦。
他父亲遍体鳞伤的身体和他母亲颅骨破碎的身体就在他旁边的大车上,他转过脸去就可以看见他们的棺材,那里面的身体再也没有生气,僵硬而冰冷。
令狐冲看见过很多人死去。江湖武林,血勇意气,哪天没有惨案发生?别人的痛苦永远只是别人的,即使它只发生在身边。可是他突然不忍。他们生活在岳不群的庇佑下,他们是响当当的华山门下,他们是那样无忧无虑的活着,就无忧无虑在这个你死我活的江湖上。他们的快乐衬托着林平之的愁苦,他行尸走肉一样骑在马上,盲目的向前面走。他的未来无非练武,报仇——报仇的故事令狐冲也见得多了,那一张张被仇恨扭曲了的脸,是,他见得太多了,甚至是刘正风被灭门那样莫名的仇恨。他这样想着,突然不寒而栗,赶紧把目光送到岳灵珊那里。
她灿烂的笑着,在和陆大有争论“豆花配馓子好吃还是油糕好吃”。
回到华山,开香堂,林平之正式拜入师门。
岳夫人看到林平之的第一句话是:“就是生得太俊了,不像是练武的胚子。不如跟着师父念四书五经,将来去考秀才、中状元罢。”
大家都笑,岳不群也笑道:“那也好啊。华山派中要是出一个状元郎,那倒是千古佳话。”
林平之也只好跟着尴尬的笑。好在大家没有谁注意他,每个人的目光都被接下来令狐冲所描述、模仿的田伯光的快刀吸引了目光。那是林平之第一次见识到江湖中真正高强的武功,相比之下他林家的辟邪剑法到底算什么啊!
他想起自己还没有机会和令狐冲私下相处,问问他父母临去前究竟说了什么。可是他又有些意兴索然,他已经不相信那传言中的辟邪剑谱真的存在。他有些魂游天外,直到岳不群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你明知那姓曲的少女是魔教中人,何不一剑将她杀了?虽说他祖父于你有救命之恩,然而这明明是魔教中人沽恩市义、挑拨我五岳剑派的手段,你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人家救你性命,其实内里伏有一个极大阴谋。刘正风是何等精明能干之人,却也不免着了人家的道儿,到头来闹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魔教这等阴险毒辣的手段,是你亲眼所见。可是咱们从湖南来到华山,一路之上,我没听到你说过一句谴责魔教的言语。冲儿,我瞧人家救了你一命之后,你于正邪忠奸之分这一点上,已然十分胡涂了。此事关涉到你以后安身立命的大关节,这中间可半分含糊不得!”
令狐冲满脸犹豫,让他相信曲洋与刘正风结交,乃是心存歹意,他做不到。他亲眼见了刘曲二人是何等的情深义重、心意相通。林平之在角落里,狠狠地咬了咬嘴唇,青城派难道不是名门正派?青城派所作所为与魔教又有什么不同?
岳不群又问:“冲儿,此事关系到我华山一派的兴衰荣辱,也关系到你一生的安危成败,你不可对我有丝毫隐瞒。我只问你,今后见到魔教中人,是否嫉恶如仇,格杀无赦?”
令狐冲呆呆的望着师父。他无法回答,他做不到。
岳不群长叹一口气:“这时就算勉强要你回答,也是无用。你此番下山,大损我派声誉,罚你面壁一年,将这件事从头至尾好好的想一想。”
面壁一年?林平之怔怔的想,那我该怎么问他爹娘的遗言?
但他总不能众目睽睽的这就跑上去问令狐冲。他站在师兄弟们当中,看着令狐冲跟大家一一拜别,向思过崖走去,背影越来越小。思过崖,很高,很陡,以林平之现在的武功,怕是想去面壁思过都难。他自嘲的笑笑,他要练成下山,还不知道哪年哪月,反正时候有得是。
过了几天,岳不群算了个日子,带了夫人、女儿和众徒弟,陪同林平之下山到林震南夫妻尸身寄存的庙宇中,将两人埋葬了。林平之披麻戴孝,举着幡儿,眼看着二老的棺材一层层盖上了土。从此他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和以前的生活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他红着眼眶,眼泪却不曾流淌。
☆、习剑
林平之在松坡下练剑。
白亮的剑光晃花了他的眼,他早把时间丢到脑后,已不知在这里练了多久,虽然他练习的招式,翻来覆去,只有两招“苍松迎客”和“白云出岫”。
他练惯了家传剑法那些繁复好看如同舞蹈一般的招式,华山派的入门剑法甫一上手,只觉得无比的别扭。那些招式开阖之间,毫无花俏,看着简单,但要每一个姿势都到位,每一个衔接都流畅,不知道为什么却困难无比。
岳灵珊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林平之纵跃之间,看到她慌慌张张低着头走路的样子,不及多想,便站定了,躬身叫:“师姐。”
岳灵珊吓一跳,停住脚步,看只有他一个人,松一口气,接着便拧起了两根淡淡的柳眉,装出凶巴巴的口气,问他:“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平之回答:“练剑。”
岳灵珊转着眼珠,来了兴致,将手里的空篮子往地上一放,双手叉腰,笑眯眯道:“好啊,你练给我看!”
林平之硬着头皮使出那练来练去总也不得要领的两招,岳灵珊看完眼睛发直:“就这些?”
林平之窘得红了脸,他讷讷的点头,岳灵珊一下子两手抱头:“姓林的小子,我华山派哪点对不起你,要你把我华山的入门剑法,使成三脚猫!”
她愤怒得直跳脚:“小子,你看清楚,这一招苍松迎客,是这样!”
苍松迎客是入门剑法中的入门剑招,人纵跃而起,长剑在空中横掠者三,并没什么威力,只是礼节性的招式。岳灵珊长剑没有出鞘,就那么连鞘使出也说不出的飒爽好看,她一落地立刻把连鞘的长剑往林平之腰间狠狠一拍,道:“你跳起来的时候,这里要用力,这里用力,懂不懂啊,懂不懂?”
她越是追问“懂不懂”,他越慌张,他接下来的纵跃更加不成样子。岳灵珊越加发了性,跳来跳去,指手画脚,叽叽呱呱说得没完没了,也不知道短短两招她到底是怎么找出了那么多话来形容,她连珠炮似的话语把林平之听得傻了,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有老老实实的按照她的指点,继续重复,一遍又一遍。
岳灵珊天生的急性子,他这样老老实实的练,不得要领的练,比什么都更让她生气,可她也没意识到自己实在不是一个好师父,她哇啦哇啦的嚷嚷,把这个唯一的师弟迫得噤若寒蝉。直到岳夫人循声走来他才悄悄地松一口气。
岳夫人皱眉道:“珊儿,女孩子家,这么粗声大气的乱嚷嚷成何体统?”岳灵珊早把自己的心虚事忘得一干二净,犟嘴道:“妈,林师弟练剑练得乱七八糟的,我做师姐的,好心指点他,也是给爹爹分忧嘛。”
岳夫人瞥眼间,却早看到了地上的空篮子,笑一笑,挑眉道:“这篮子,看着可真眼熟啊……”
岳灵珊顿时满脸通红,随口胡诌:“我……我跟师姐约好了一起绣花。”说完拔腿便跑。
她抢了陆大有的差事,偷偷上山送饭给令狐冲吃,岳夫人岂会不知道?她遥遥看着女儿跑远,回头来又看看林平之。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拘谨窘迫可怜兮兮的样子,岳夫人温和微笑,问:“平之,你在这里练了多久啦?”
林平之说:“我吃过早饭,便在这里了……”
岳夫人温言道:“你再练一遍给我看。”
一个好的老师应该是岳夫人这样。她会看出他动作中的优点和缺陷,鼓励他的好,了解他为什么会做不好,她的示范也是慢悠悠的,一定保证他能看得懂。哪个关节要用力,哪里的肌肉要放松,她的讲解清清楚楚。他最后终于做对了一次,她便极开心的笑了。
她笑过后便叹一口气,说道:“可惜你师父太忙,不能专门教你,师娘虽然闲着,毕竟男女有别。最好冲儿能在这里……”
林平之终于正确使出这一招,正在高兴,听她一说,便忍不住接话:“师娘,弟子也盼望能见大师哥一面。”岳夫人有点意外,问:“哦,为什么?你和冲儿原来交情很好么?”
林平之摇摇头,讷讷的道:“弟子的爹娘去世之时,只有大师哥在身边,大师哥说,爹爹有遗言给我,可是还没机会听到……”他的失亲之痛,铭心刻骨,提到父母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岳夫人叹口气,忍不住拍拍他的手臂,柔声道:“师娘知道,你的经历很是可怜。只是冲儿被掌门人罚在思过崖面壁,他是不能下来的。”她的举止语气无比的慈和,林平之是在母亲怀里温柔呵护长大的,与父母分别之时,心中想着总有一天能救父母脱离苦海,怀着那么固执的信念,并不觉得什么,谁知后来父母亲竟然真的死了……他忍不住叫:“师娘!”眼泪夺眶而出,直到这一刻,一颗心才终于像是活了过来。
岳夫人抬手给他擦擦眼泪,道:“平之,男儿有泪不轻弹,在师娘面前也还罢了,若给其他师兄弟看到,岂不是要耻笑你?”她顿了顿,又道:“虽然你大师兄在思过崖上,不能下来,不过,师弟们若要去看他,门规也没有严格禁止。”
林平之羞愧无地,低声道:“弟子……弟子武功低微,思过崖山路陡峭,我上不去……”
岳夫人点头道:“这就是了,我见你虽然刻苦,但全无内家功底,这样练剑,难免事倍功半。你师父可有教过你呼吸吐纳的内功法门,你记得多少?”林平之忙说:“师父教过!”张口便背,他人聪明,记忆力也好,不熟悉不理解的内功口诀也倒背如流。
岳夫人点头道:“可以啦,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待我教你几个自己修炼的小窍门,你平时练剑之余,便在通往思过崖的那条山路上,一边走,一边用这法子练内功,什么时候能上思过崖了,你的功夫也便上了一层楼。”
当下师徒二人一个教,一个学,不知不觉月亮升上了头顶,岳夫人见林平之心领神会,放下心来,微笑道:“想不到平之你很聪明,不比你大师哥差,你练功勤恳,那又比冲儿强了。”她这般夸奖,林平之听着,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师徒两个寻路回去,一路无话,走到岔路口,岳夫人回头向林平之正色道:“今日师娘教给你那几个小窍门,你可不能在师兄弟面前无端炫耀。否则给人背后说师娘偏心,那可不好。”林平之点头答应,岳夫人想了想,眉头深锁,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道:“好了,你回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罢。”
林平之好好的答应着,回自己住的屋子去,洗一把脸,又到厨房去,找到几个冷馒头,就着咸菜对付了晚饭,便提着剑,悄悄出门,到后山通往思过崖的坡上去,按照岳夫人的指点,练起内功来。
☆、雪夜
从那天起,他每天都在思过崖山路上练习内功:半个时辰的静坐吐纳,半个时辰的慢走加吐纳,再半个时辰的跑动跳跃,无论做任何动作尽量保持内腑气息按规律流转。也许真的是找对了方法,也许是他的勤恳见到了成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