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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去找他,他为什么不能生出翅膀飞到他身边去?可是他只能在这里软趴趴的躺着,什么都不能做。
☆、重聚
淡蓝的晨光透过粉碎了的窗子,天亮了。
有脚步声响。岳夫人惊叫一声:“珊儿!”冲进来给他们解开了穴道。岳灵珊坐起身叫:“妈妈!”放声大哭。林平之顾不得身上还麻着,跳起来向外跑,刚跑出两步,便一跤跌倒。
岳夫人叫道:“平之,你做什么?”林平之说:“我听见大师哥的声音……”岳夫人道:“你放心,冲儿只是失血过多,他在外面。”抱着女儿,扶她站了起来。
林平之听着“失血过多”四个字,脑袋里面就嗡嗡的,自己扶着门框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出门去,果然看到令狐冲,全身是血,紧闭着眼睛,晕倒在台阶旁。
这个人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他不敢相信,不能想象,他站着,全身都在发抖,但是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他终于哆嗦着弯下腰,探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是温热的,他还活着,他胸口的衣服露出袈裟鲜红的一角。他突然就再也管不住自己,软软的跪倒,把他抱进自己的怀抱里,紧紧地抱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头发上。
岳夫人搀着岳灵珊随后出来,看着他们两个,岳夫人下意识地愣一下,站住在原地,岳灵珊却不管那么多,惊叫道:“大师哥!小林子,大师哥怎么了?”声音中带着哭腔,是看着林平之哭,以为令狐冲死了。
岳夫人却知道必有蹊跷。让岳灵珊自己站着,走过去在林平之面前蹲下,低声问:“平儿,冲儿没事吧?”
林平之抬起泪眼,看着她,半晌也没能明白她到底在问什么,只能哽咽着道:“师娘,我管不住自己,我不能……”
岳夫人已经明白了大半,听他这么说,眼眶便红了,低声叹道:“都是哪辈子来的冤孽!”定了定神,说道:“总不能就这么着,平儿,你冷静点,咱们把他带回去好好治伤。”
他们将令狐冲带回福威镖局。这时候天才刚亮不久,他们把令狐冲在客房安顿下来,岳夫人便对岳灵珊说:“你大师哥伤得不轻,去叫你爹爹过来。”
她本打算支走了岳灵珊,好好盘问林平之前因后果。但看着林平之呆呆站着,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双眼睛只盯着令狐冲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看,样子实在有些可怕,忍不住叫他:“平之,平之?”叫了几声,他才愣愣的转过眼看过来。
岳夫人暗自心惊,生怕他们两个已经悄悄做下了什么事,好好的两个孩子,一辈子可就毁了。想问,却又如何开口?只得低声说道:“平之,你是聪明孩子,你可要想清楚。”
林平之答非所问,轻轻的说:“师娘,我知道那些传说都不是真的,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岳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令狐冲胸口衣服里露出的哪一片鲜红的衣角,奇道:“那是什么?”
林平之正要回答,身后突然有人重重的咳嗽一声。
岳不群走了过来,在林平之身前站下,沉声道:“平之,出去。”
林平之摇摇头,柔声道:“我不出去。”
他倒不是有意藐视师父,只是他眼睛里只有躺在那儿的令狐冲,根本没有旁人存在。岳不群恼怒非常,本是有意要隔开这两人,想不到令狐冲却阴魂不散,嘿然作色,重复道:“出去!”
岳夫人就知道丈夫也是看出了端倪的。这时候闹起来有什么好处,赶紧过来拉住林平之,柔声劝慰:“平之,你先出去,大师哥伤得重,让师父好好看看,听话。”连拉带拽,林平之听到“大师哥伤得重,让师父看看”,才忽然如梦初醒,抬眼看见岳不群一脸怒气,不敢多言,被岳夫人扯出门去了。
岳夫人对他说道:“平之,你是明理的孩子,你扪心自问,你和冲儿的事,师父该不该生气?”林平之脸上涨红了,点点头,低低的道:“师父就算要废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大师哥……”岳夫人打断了他,沉声道:“你讲道理就好。冲儿伤的很重,不过我把过脉,之前的伤倒是好了。倘若你现在不听师父的话,把他惹起来,他撒手不管,冲儿还昏迷不醒,你让冲儿怎么办?这一时半刻都忍不了么?回头师娘再跟你说。”说完,不管林平之同意与否,回身进了门。
他在令狐冲的房门外晃来晃去,只盼能找到机会进去,可是谁都不肯给他机会,岳不群和岳夫人一直在屋里面,令狐冲昏迷不醒,他们两位时不时地低声争吵。天色大亮,有弟子来禀报说嵩山派有人来拜会,岳不群夫妇才一起出去会客。
岳不群经过林平之身边,冷着脸只做没有看到。岳夫人故意落在后面,轻声道:“你可以去看看他,不过别久待,别惹你师父生气。”林平之心里一暖,点点头,看着岳夫人追着丈夫去了。
他独自进了屋,到令狐冲床边,看着他惨白的脸,心痛得如刀割一般。在他身边坐下,再一看,忍不住“啊”的一声,跳了起来。
原本一阵阵抽痛的心开始碰碰碰的乱跳,脑袋里登时乱得如同乱麻,理不清一丝头绪,只想着:不好了,不好了,那是他拼了命抢回的东西……是谁,到底是谁!
令狐冲胸口那片血红的衣角不见了。
他兀自不敢相信,伸手到令狐冲衣服里面又摸了一遍,除了几锭银子,空空如也。
他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屋子里边边角角都看到了,哪里藏得住那一件鲜艳如血的袈裟?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深深吸着气,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乱,好好想,想!
岳夫人还问过他那是什么,他没来得及回答,岳不群就来了。之后只有劳德诺和英白罗进过这间屋子,劳德诺是来帮忙的,英白罗是禀报嵩山派弟子来访的,之后……之后就是自己了。到底是谁?
岳夫人……他摇摇头,他绝对不相信岳夫人会做出这种事。英白罗进来时间极短,而且有岳不群夫妇在里面,劳德诺进去的时候岳不群夫妇也在里面啊……难道……不对,他用力摇头,他得找个机会问问岳夫人,说不定真是他们收起来了,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他,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他林家的东西……他使劲摇摇头,把脑袋里面那些不好的东西统统甩出去,他必须克制住自己,就算……就算东西真的丢了……也不算奇怪……最多,最多不过是他报仇的路更难走几倍罢了……他还怕艰难么?他每活一天都是侥幸,多吸一口气都是煎熬。
令狐冲忽然“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林平之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所有不安,到他身边去,把脸上露出微笑,轻声叫:“大师哥。”
令狐冲看到他,闭上眼睛,又晃了晃脑袋,才又睁开眼睛,认准了,认对了,一口气松开,苦笑道:“真的是你。”
他用两个胳膊肘慢慢撑起上身,林平之帮忙扶着,拽起枕头给他垫在身后,他看看周围,问:“这是哪儿?”
林平之说:“这是我家,是福威镖局。”
令狐冲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林平之回答:“是师娘一早过来,救了我们。”
令狐冲点点头,说道:“果然师父师娘也在。”他脸上露出疲惫至极的微笑,含含糊糊的说:“我没事儿就做梦,老是梦见就像这样,你在我旁边,我在你旁边,两个人都好好儿的。就算现在是在做梦,我也不奇怪……我看见你,就想喝酒,怎么办?”
林平之微笑道:“等你好了,我陪你喝个痛快。”
令狐冲柔声道:“我已经好了,机缘巧合,我的伤全好了。”
林平之说:“旧伤好了,又添新伤,你流了好多血,不知道么。”
令狐冲一笑:“我身上的血多着呢,流一点血嘛,怕什么。”他说着,忽然上身向前探去,他一把抓住林平之放在床沿上的手,他苍白的脸上还有些血痕,轻轻的说:“真的,我全好了,不用再担心明天就会死去,所以我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找你……”
直到这一刻,林平之才真正相信,那天晚上在船上,他那些呓语,是真实存在的。他们从来都是在一起的,只是他不敢相信而已。现在令狐冲在向他靠近。他有点惶惑,但是没有躲开,任他在嘴唇上轻轻的亲了亲。然后他向后躲开,脸上有点发红,讪讪的笑了。看见他不是生气的样子,才又放心大胆的抱住了他。
他把下巴搁在他肩头,懒懒的,不想说话,只含含混混的道:“对了,你家的东西我帮你抢回来啦……”林平之心里“咯噔”一下,他反手回自己怀里摸,一边说:“就是想不通怎么会是和尚穿的袈裟……咦?”
他猛地推开林平之,开始在自己怀里胡乱摸索寻找,什么都没有,他一把掀开被子,在床上乱翻乱找,还是什么都没有。
☆、责难
林平之轻声叫他:“大师哥,你别找啦,没关系。”令狐冲又急又恼,说:“那东西那么重要怎么能没关系!刚才明明……我杀了那两人之后……抢了东西,塞进怀里,想回你家里去,然后,然后我记得踢了大门一脚,再然后……”他那个时候早就失血过多,脑袋里模模糊糊的什么都记不清楚了,又着急又后悔,狠狠地在自己脑袋上凿了一下,怒道:“都怪我鲁莽轻敌!”
林平之轻轻地靠在他后背上,柔声道:“只要你没事就好了,东西丢了,我们再慢慢找就好。”令狐冲握住他的手,叹道:“慢慢找,谈何容易……”话音未落,突然跳起来,道:“我知道了!”
林平之一惊,他匆匆忙忙的就要下床穿鞋,说:“我知道是谁拿了,你放心,我这就去要回来。”
林平之欲言又止,只得由着他,他刚穿好鞋子,岳不群和岳夫人就进来了。
岳不群看着他两个都在房里,便气得眼都红了,怒道:“小畜生,你做的好事!”
令狐冲双膝跪下,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师父师娘,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师父,师娘,不肖弟子拜见师父师娘。”
岳夫人心疼他,眼眶也红了,低声说:“好孩子,快起来。”就要拉他起身,岳不群却狠狠的道:“你别叫我们师父师娘,我们没那么大造化,你,你干的好事!嵩山派属下的两位武林前辈是不是你杀的?你做了这等恶事,竟还污蔑人家是魔教中人!”
令狐冲一愣,问:“什么武林前辈?师父,弟子不知……”岳不群怒道:“白头仙翁卜沉,秃鹰沙天江,这两个人死在向阳巷外,不是你杀的么?”
令狐冲登时想起昨夜抢夺林家辟邪剑谱的两个人,果然一个秃头,一个白发,忙道:“师父,他们两个是嵩山派的?弟子确实没想到嵩山派这等卑鄙无耻,林师弟家的剑谱,就是这两个人抢的,弟子在外面看得清楚,只怕在佛堂中动手,会不利林师弟和小师妹,所以才引他们到外面动手。只是当时天色太黑,弟子看不见招式,才伤在他二人手下。不过幸而他们还是不敌弟子,剑谱……剑谱也夺回来了,只是……”
岳不群脸色有所缓和,道:“哦,你师弟的剑谱,你夺回来了,那还不快还给平之。”令狐冲急得脸都黄了,颤声道:“可是,可是弟子明明是夺回来了,昏迷过一阵子醒来就不在身上了!”
岳不群瞪起眼睛,怒不可遏,喝道:“一派胡言!你,你说,是不是你暗自藏起了剑谱?当着你师弟的面,你给我说清楚!”
林平之忙道:“师父,我相信大师哥所言,他不会……”岳不群怒喝道:“你住口,你的事回头再跟你算账!”林平之把心一横,在令狐冲身边扑通跪下了。
岳不群怒道:“你们……你们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岳夫人却想起刚才自己确实在令狐冲胸口看见过一角鲜红的衣物,而且林平之显然也知道,便问道:“平之,刚才你大师哥胸口那……”
林平之轻声道:“那是我给他裹伤的手帕。”
岳夫人一愣,心里还是怀疑,但他两个之间的事,说不定涉及私情,她不好细问。岳不群听着却更加恼火,怒道:“你们两个……两个小畜生,做的好事!唉,我华山派,华山派,迟早有一天,咱们大伙儿一起,身败名裂!”
令狐冲看师父伤心成这个样子,心如刀绞,呜咽道:“师父,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师父无论要怎么责罚弟子,就是一死,弟子都心甘情愿。”
林平之跪在他身侧稍后,抬起眼睛,呆呆的看着他的侧脸。他是真的甘愿一死么?他对师父是这么敬爱,连跪在他身边的自己,都换不来他求生之念么?
岳不群点头道:“好,你心甘情愿,那就别怪师父狠心。”说到这里,声音也哽咽了,一只手掌却慢慢的举起来。
林平之咬紧牙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