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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提醒了青城弟子们,他们立刻抱起余沧海的尸体便逃。却也惊醒了林平之,他脸上的凶残之色顿时停滞住,手腕一抖,身形飘忽,倏然一跃,令狐冲全副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一动就知道他要怎样,长剑一横,隔住了他的剑,叫道:“你先治伤要紧!”林平之冷笑道:“你也想试试我的辟邪剑法?”话未说完,左手短刺向令狐冲当胸刺来。
他的招数永远都是那么快,让人无法猜想,也无法躲避。他们相隔太近,令狐冲眼看着这一刺,他要抵挡只能是跟着出手,后发而先至,在林平之刺中自己之前,先刺中他。所以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向旁边稍作倾斜,避开要害,咬紧牙关,等着身体挨上这一刺。
但这一刺刺破了衣服,刺向皮肤,却在破皮见血之前硬生生的停下了。林平之的眼睛已经睁不开,黑色的血在脸上流出花纹一般狰狞的形状,沙哑着声音问:“你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躲开?”
令狐冲嘎声道:“你都要杀我了,我躲开还有什么意思?”
林平之呆住,他站在那里,紧闭着眼睛,脸上出现一种莫名的茫然,令狐冲两手扶住他的肩膀,他没有反应,用手心抹开他脸上残留的毒水和黑血,他也没有反应。他呆呆的样子像个泥塑木雕的偶人,令狐冲心痛得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口的咬啮,忍不住用力抱住了他。
他突然惊声大叫,就像是被这一抱给惊醒了。他像抽搐一样发疯的挣扎,没有用手里的兵刃刺令狐冲,却用剑柄狠狠地砸他,令狐冲吃痛,肩上的伤口也痛得一跳一跳的,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被他挣脱,他纵声大笑,叫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到今天我还相信你,我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令狐冲又是难受,又是不解,急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平弟,是我啊,我是令狐冲,又不是别人,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岳灵珊再也忍不住,冲过来,哭道:“平之,求求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她试图靠近,林平之转身向着她的方向,就是一剑,令狐冲大吃一惊,伸手一带,将岳灵珊拉向旁边,堪堪躲过了这一剑。岳灵珊却狠命甩开他,大声说道:“都怪你,都怪你!”她对林平之手上的长剑视而不见,依旧向他走过去,呜咽着说:“平之,是我,我是灵珊……”
她真的走过去了,林平之端着长剑,却真的再没有对她出剑。她就那么慢慢的走过去,拥抱住了他。
令狐冲呆呆的看着,这样也好……他愿意接受谁,就是谁。
林平之却突然阴森森的笑了,他的声音无比轻柔,在岳灵珊的耳边说道:“到现在你还在这样惺惺作态,很好玩么?”
岳灵珊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他,忍不住想要后退,他却狠狠的圈住她,不准她离开,咬紧了牙关,冷冷的笑着,问:“是你爹叫你跟着我,是不是?”
岳灵珊一下子哭出来,道:“不是,不是,我爹爹从没叫我对你做过什么,是我自己愿意的。”
令狐冲提心吊胆,就算他什么都不在乎,也不能不担忧岳灵珊,向旁边绕过去几步,眼睁睁的盯着林平之,可是能不能在他刚一出手就截下他的招式?他心里却一点把握都没有。只听林平之对岳灵珊冷笑说道:“他从没叫你做过什么?当初他让你化妆成个丑丫头,去福州城外开酒馆,为了什么难道你现在都不知道?可笑我这没见识的乡下小子,这点三脚猫的微末道行居然还去学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哈哈,岳小姐是何等的身手武功,哪里用得着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你假装不会武功,装得很像啊!”
岳灵珊哭道:“我并不知道你会出手,那时我怕泄露行藏,一直不敢动手……”林平之高声道:“你从小娇生惯养,你爹妈爱你如同掌上明珠一般,怎么会放你到福州那么远的地方去抛头露面?嘿嘿,你爹爹深谋远虑,盼着的就是你我偶然相逢的那一天!”
岳灵珊咬着嘴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林平之尖锐的笑,柔声道:“你爹爹真是了不起,坏人余沧海做,小人木高峰做,他老人家躲在背后,连一句话都不用多说,自有我这个傻小子去自投罗网!你哭什么?你不知道连你今天在我怀抱里,都是你爹爹预先设计好的么?你自己说,玉女剑十九式是你这种功底能练的么?就算你的功底足够,我那套假的辟邪剑法有什么资格陪你喂招?你爹爹处心积虑,一心就想撮合你和我啊我的好姐姐!”
岳灵珊嘶声道:“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我自己……”林平之陡然提高了声音,两个人都已经歇斯底里:“你自己移情别恋是不是?你就没想过好端端的你爹为什么发配他去思过崖,就为他和田伯光打了一架?呸!后来你爹知道了我和他的事,他老人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清理门户!令狐冲,你就没想过,从小养你到大的好师父,为什么连你的死活都不顾,就那么把当时重伤半死的你一个人扔在江湖上,因为你挡了他的路啊!那天晚上我想上五霸岗去救你,我这三招两式,怎么上的去?咱们的好师父,他老人家真是了不起,每一次他什么都不用做,眼看着就好了,别人自然会一切按着他的想法走!那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和你的任大小姐卿卿我我是不是!”
令狐冲高声说:“不是,不是!”他觉得自己也快要发疯了,林平之就是想让所有人一起疯掉。他也忍不住吼出声:“我快死的人了不想拖累你啊你懂不懂!你当时就开始怀疑师父了对不对?你跟着他们走了那么远,一直在怀疑他,你怀疑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治好伤脱了险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啊!结果你什么都瞒着我,你根本连我都不相信!”
林平之放声大笑,叫道:“对,我就是不相信你,你要我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怀疑你那天上神仙一样完美无缺大公无私高高在上的师父?我说了你会信么?你相信我吗?”
令狐冲说:“就算我未必会相信你——好,全是我的错,我知道了,我认错,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们不要再说这些过去的事好不好?你已经报了仇了,我们以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尽量让自己听上去诚恳,可是林平之还是继续笑:“重新开始?你和我?呵呵,呵呵呵……你想先救你的小师妹,再制住我,省得我去找你师父的晦气,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说话?说到你心里去了,是不是?”
令狐冲叫道:“我只想叫人先治好你的眼睛!你看谁都是要害你,现在真正害你的只有你自己!平弟,听话,我们什么都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说,你要杀谁都可以,我帮你,不,我陪你,这样总行了吧?”
林平之冷冷的说:“你还是想救你的小师妹,你知道,我只要轻轻一剑,就可以要她的命。”
令狐冲连声音都已嘶哑,气愤惶恐和心疼折磨得他脑汁似乎都沸了:“你要她的命做什么?她那么爱你,她是无辜的!”
林平之低声说:“她是岳不群的女儿,我本来想杀余沧海全家的,可惜余沧海命好,这就死了,那就去杀岳不群全家好了。”
令狐冲高声吼起来:“你是不是连师娘也要杀?小师妹一心一意的爱你,师娘处处护着你,师父不对,你去杀师父,你为什么非要伤害对你好的人?我……我恨不得连心都掏出来给你,这样也不够……你……你好……”他说到这里,胸中所有的气都泄了,一瞬间只觉得空空的,没有气愤,也没有爱恨,长剑杵在地上支撑着,身子都松懈了,伤口钻心的痛也变成了麻,他虚弱得一个劲儿的抖,有气无力的道:“好,好,我什么都不管,你杀她吧,杀啊!”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令狐冲实在不想再说下去,也再也没有什么可说。岳灵珊小声啜泣,眼睛发直,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他们都只等着林平之动手,令狐冲握紧了剑,如果他真的动手,他也真的会出手。
可是林平之却迟迟没有出手。
他怔怔的站着,脸色茫然。令狐冲咬紧牙关,慢慢的、静静地,向前迈出一步。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林平之也保持着那种茫然的神色——他的眼睛受伤不能看见,内力不纯,听力也不会太灵敏,是不是只要这样寂静无声的靠近,迟迟早早,他能制止他,夺下他手中的剑,解决这一切?
暗器破风的声音撕破了他最后一点幻想。令狐冲转头看时那道银光已经近在眼前,好快的暗器。他手上的反应比什么都快,“破箭式”专破天下暗器,“铮”的一声,银光挥落,原来是一柄飞刀。林平之却变了脸色,他挟持着岳灵珊,向后连退数步,愤怒到了极处,却笑了出来,说道:“你……原来你欺我眼睛伤了,偷偷靠近,哼,令狐大侠好手段,你的小师妹还你!”说着,将岳灵珊向他一推,随即出剑。岳灵珊“啊”的一声尖叫,长剑穿胸而过。
令狐冲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岳灵珊小小的、白白的脸,和她胸腹间透出来的剑尖。
一个黑衣人突然冲出来,一把拉住林平之,叫道:“走!”两个人走得迅疾无比,刹那便消失了影踪。
☆、空山
令狐冲看着岳灵珊倒在血泊中的身体,脑子里是空空的,什么也不能做,什么都不能想。仪琳迅速的跑过来,稍作查看,回身道:“令狐大哥,你放心,她还活着。”
令狐冲一口气松懈下来,摇摇欲坠,田伯光给仪琳帮忙将岳灵珊抱到马车上,问仪琳道:“你一个人能救她过来么?”
仪琳点头道:“我能,因为这一剑刺出来的位置,恰好没有碰到要害。可见岳小姐是好人,连老天爷都心疼她。”
田伯光点点头,道:“那你就辛苦点吧。”退出来回避了由仪琳治伤。看着令狐冲失魂落魄的样子,说道:“行啦,没听仪琳说人死不了么。”
他停了停,又问:“正好没碰到要害,你说,究竟是老天爷心疼你师妹,还是林平之的剑法太不靠谱?”
令狐冲仿佛混沌中看到一丝微光,一把抓住田伯光,颤声道:“你是说他可能是手下留了情?”
田伯光摇头道:“我可没说,我哪里敢说?你那师弟现在像个疯子一样,疯子会手下留情么?只不过我觉得奇怪而已,不过想想也未必有什么奇怪,他刚瞎了眼睛,看不见,出剑失了准头也是有的。”
令狐冲有些失望,“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是怔怔的出神。不久仪琳处理好了岳灵珊的伤口,准备了几样伤药,一个人喂不进去,叫了令狐冲进去,由仪琳扶住岳灵珊,令狐冲用内力帮她把伤药送进胃里。两个人手忙脚乱半日,才算完毕,令狐冲生怕岳灵珊撑不过去,运功帮她护住心脉。这一天不敢再折腾,便在这里继续露宿。
岳灵珊昏昏沉沉的一直不醒,仪琳担心她会不会发烧,林平之那柄剑已经沾过太多人的鲜血,一旦伤口感染,只怕便救不回来了。这一夜她和令狐冲都没睡,连带着田伯光也不好意思睡熟。
岳灵珊第二天下午才恢复清醒,睁眼看看令狐冲,身体虚弱无力,张了张口,还没说出来什么,先红了眼眶,断断续续的问:“平之在哪里?”
令狐冲心中大恸,低声说:“我不知道。”
岳灵珊的眼泪登时便掉落下来,牵肠挂肚的不舍,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样呢?
仪琳便问令狐冲:“咱们是回恒山,还是上嵩山去?”令狐冲想着,把岳灵珊送回她父母身边,无论如何总比在别的地方强,便说:“回嵩山吧。”刚说完,岳灵珊呜咽出声,喃喃的道:“我……不……不想见……他。”
令狐冲低声说:“他总是你亲生爹爹。”她把头转过另一边,不说话,只流泪。令狐冲无奈,说道:“那么我带你回恒山。田兄,烦你跑一趟嵩山,跟我师娘说一声,别说小师妹受伤,只告诉她我带小师妹回恒山去散散心就是了。”
田伯光自然满口答应,这就去了。他脚程快,施展轻功比骑马还来得迅速。令狐冲和仪琳一起略微收拾了收拾,几匹马都拴在车后面,慢吞吞的转而向东北方向回恒山。
岳灵珊伤重,禁不起颠簸,一边也为了等田伯光,这一天走走停停,到晚上只走出去十几里路。露宿一晚,田伯光第二天也就回来了,给令狐冲讲了讲见到岳夫人前后,他自然也跟岳夫人说了说林平之的事,反正青城派余沧海这一次跌的大跟头江湖上想必已经传遍了,他不说岳夫人也会听说,只是略过了岳灵珊受伤这一段不提。果然岳夫人听说岳灵珊已经和林平之分开,准备随令狐冲上恒山散心,便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