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彼时已是初秋,芦苇却未枯黄,细长的叶子在风中摇摆,金色的阳光下浮满浅灰色的绒花。水鸟时而俯冲入水,也有胆子稍大一点的盯上了他的鱼篓,发出清脆的鸣叫。水草仍旧丰茂,流水铮琮,两丈开外的他安静垂钓。
唐黛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进了一副油画。
她足足站了一盏茶功夫,终于忍不住上前,还没想到说词呢,倒是寒锋先开口了:“你来干什么?”
唐黛熊了,扭捏了半晌,才低声道:“对不起,寒锋,我错了。”
寒锋没顾上理她,起杆,钩上挂了一条巴掌大的鱼,还活蹦乱跳来着。寒锋将它从钩上取下来,丢进篓子里,篓子被卡在河边,下端却浸到水里,隐约可见已经有十数条鱼了。
他重新装了饵,振臂将鱼线抛出去:“你走吧。”
唐黛于是探了头去看他,语气很是小心翼翼:“那……你原谅我啦?”
“原谅你?我什么时候有说过原谅你啊?”寒锋拿眼睨她,见她神色像个偷吃了鸡蛋的小狗似的,心中突然有几分发笑。他和唐黛认识有两年半了,两个人之间虽然交集甚多,但是她一出现就是个比他们都红的高人气写手,所以在她面前,大家都保留着对前辈的三分客气。严格论起来,其实也就是同事关系,私底下交往无几。
所以,寒锋认识的一直是黛色烟青,他今天才看到唐黛迷糊的一面。
“那你想怎么样嘛?”唐黛也爬上那块大青石,在他旁边坐下来:“要不我公开道歉?赔偿你名誉损失费?”
寒锋依旧钓鱼,不置可否。唐黛无奈:“那……再加点精神损失费?”
寒锋弯了弯嘴角:“鱼都被你吵跑了。”
唐黛泪奔:“那我再赔你鱼钱行了吧?!”
寒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如若打落河面的夏雨,一颗一颗、将一夏的燥热拂去,留下清凉意,唐黛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拿指头捅他:“你倒是说话呀!”
岂料寒锋平日里侠谷柔肠的一人儿,却是最怕痒的,他笑了一阵,终是伸手捉了唐黛的手:“别闹。”然后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怔住了。
要知道在古代,荒淫固然有之,但男女之间的礼法,却是很严苛的。对此唐黛不觉得什么,寒锋想法却又不一样,他半晌才放开唐黛的手,轻咳了两声,将方才的尴尬之意散去:“我寒锋堂堂七尺男儿,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他转头看唐黛,神色郑重:“但是不许再有下一次了。”
唐黛脸色红红:“知道了。”
她在大青石上坐了一阵,两个人都没找着什么话。过了一柱香功夫,又一尾鱼上钩了,唐黛看着有趣。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一向认为钓鱼是老年人干的事,所以极少有这个雅趣。这时候看寒锋钓倒是颇有兴趣了。
寒锋把鱼掷进篓子里:“来吧,借你玩会儿。”
唐黛真接过了钓杆,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自动钓杆的,这杆子是细竹所制,用的时日已经很久了,手柄处甚是光滑。她笨手笨脚地往鱼钓上装饵,就是蚯蚓,还都是活的。
她是有些腻味这东西的,当下也拎了一条就欲往钩上挂,寒锋笑她:“你也太大方了。”他接过饵,折下小小一节替她装上:“饵要装进去一点,要不然遇到聪明的咬了饵就跑了,不上钩。如果钩得不够深,它挣扎一阵也是会掉的……”
他装饵的动作很是熟稔,唐黛学着他的口气:“鱼都被你吵跑了。”
寒锋抿唇一笑,他笑的时候不同于裕王的风流贵气,却自有一番温雅:“我帮你抛线。”
浮漂在河面静静飘浮,两个人并肩而坐,等鱼上钩。唐黛获得了寒锋的谅解,甚为开心,她一开心话就多:“寒锋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个时代有个故事,叫小猫钓鱼。”
寒锋双手抱膝,凉风贴着水面而来,发丝飞舞:“嗯?讲什么?”
“就讲从前有只小猫,第一次和猫妈妈去钓鱼,钓一会飞来了一只蜻蜓,它就奔过去捉蜻蜓,可是没捉着。回来时猫妈妈已经钓了几条鱼了。它又坐下钓了一阵,又飞来一只蝴蝶,它又去扑蝴蝶。后来猫妈妈钓了很多鱼,它一条也没钓着,还抱怨为什么鱼不肯上钩呢。”唐黛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那么多穿越的女主们讲着《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再不济人也讲个千里马骨、高山流水之类,特么地自己搁这儿讲小猫钓鱼!!!
寒锋却听得饶有兴趣,待唐黛讲完,他微笑着问了一句:“穿过来这么久了,习惯吗?”
唐黛穿到大荥王朝三载,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当乞丐住过破庙,她为保小命卖过身,她为了一个月高昂的租钱、薪水绞尽脑汁,她为了每篇褒贬不一的作品笔耕不辍、费尽心血,她从来没有觉得委屈。
所有的人都不过只是行色匆匆的过客,谁在乎她委不委屈?
只是三载后的九月,青水河畔,芦苇荡间,当这个人笑着问她习不习惯,她才觉得委屈:“不习惯。”她垂了头去看碧波微澜的河面:“不习惯这里饭菜的味道。不习惯这里的内衣毛哈哈地刺得我一身起疹子。不习惯这里的丝绸衣服,动不动就皱还不好烫。”浮在河面的鱼漂随水浮动,却无鱼上钩,她两手握着鱼杆: “不习惯早上没有闹钟叫我起床,不习惯这里没有我的父母朋友。”
其实这里什么也没有,它本就不是我的世界。我憎恨陷害我的人,我害怕再被投到那个牢里,天地不应。
唐黛不耐地再甩了一次钩,寒锋按住她的手:“不要动,要有耐性,不然真成了小猫钓鱼了。”他就这么握了唐黛执杆的双手,午后的阳光在河面洒下点点碎金,偶尔有几束金丝穿过芦苇叶,投下斑斓光点。
他不再说话,只是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不再放开。
38、袋子,嫁给我吧?
第三十八章:袋子,嫁给我吧?
唐黛回浮云小筑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
何馨已经在门口等她,饭厅主位上坐着裕王爷。
“今天去哪了?”裕王爷挟了一筷子鱼到她碗里,今天童苹儿居然很自觉地把裕王右首的位置给她空了出来。
唐黛埋头扒饭:“去看寒锋了。”
裕王对答案很满意:“下个月秋猎,本王带你和何馨一起去见见世面。”
唐黛不解:“要带也是带你府里的姬妾吧?带我们干嘛,玩宅斗啊。”
裕王再挟了一块鱼放她碗里:“本王也是你的主编嘛,带个下属总可以的。反正皇兄也不管我带谁。”
倒是童苹儿接口:“爷,王上也去啊?”
她站在身后替裕王布菜,裕王回身拍拍她的小脸蛋:“他哪年不去啊。”
事本是随口一提,但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迟容初深夜便将消息发给了黎桥。裕王依旧是跟童苹儿和何馨一起睡,料是二人比之唐黛顺服一些,想玩什么姿势啥的,都完全由着他来。
当然,这个是唐黛求之不得的。
早上,唐黛刚起床,何馨过来敲门:“喏,裕王说西域进贡给宫里的物件,这个给你的。”
唐黛睡眼惺忪地接过来,却是一颗悬珠,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珠身黄中带绿,在晨曦中光亮并不十分明显,这在当时是皇室方能持有之物,唐黛历来只是听说,这么大一颗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将珠子放手里把玩:“他这么多红颜,得抠多少才够送啊。”
一句话说得何馨也笑起来:“给童苹儿的是一把象牙梳子,我的是香料,他说这个你应该是最喜欢的。”她把声音放低,笑道:“反正他是抠他哥的,真是一点儿也不心疼。”
两个人在门口笑了一阵,容初送来净面水,唐黛擦脸,借着水声,容初在二人耳边轻声道:“他们决定……”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王上。”
二人俱惊,唐黛朗声道:“把早餐送到荷池的亭子里,何馨,我们去那里吃吧。”
何馨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容初明白她是有话想说,很快便下去准备了。
荷池中央的三角亭,唐黛和何馨吃着早餐,容初侍立于旁。她直言不讳:“容初,我觉得这么不妥,素来想要建功立业,至少也要先培养自己的羽翼,而不是一来就去敌对组织搞破坏。而且我个人认为,现在太平天国没有自己的根据地,起码你们可以先占一处偏远地,最好是大荥鞭长莫及的那种地方,避免刀兵。待实力蓄积后再竖旗招兵买马。”她一手挟菜,手里还握着那颗悬珠:“王上出宫,非同小可。每年围猎场的治安都跟铁桶似的,先不说你们要折损多少人马,单说就算是杀了他,可不还有太子么?”
容初也有些犹豫:“可是黎桥觉得太子年幼,这样可以引起大荥动乱。”
何馨凝眉:“他们打算派多少人手去?狩猎场能进得去么?”
容初站得很规矩,每一答都微躬身,像是丫头回答主子的问话:“多少人我不清楚,但是黎桥说狩猎场有我们的人做内应。另外……”容初看了看唐黛:“他想请你们帮个忙,到时候你们不也要跟随裕王同去么,他想请你们趁裕王不备,杀掉他。”
这次何馨不开口了,她抬眸望唐黛,唐黛拿丝绢擦了擦嘴,半晌方道:“对不起迟小姐,我们不是太平天国的人,不需要听从黎桥的号令。裕王爷红粉虽多,但对我们姐妹,总也还算不错。这个……我们恕难从命。”
迟容初不解:“可是唐黛,你们也是穿越者,虽然你们的处境比其他人都好,但是……”
她有些着急,料想后面便是耽于安乐之类的话,唐黛中途截断:“容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别的不用多言了。”她挥手:“下去吧。”
迟容初很不理解,按她原想,唐黛和何馨肯这么大方的支持太平天国,而裕王对她们又视同玩物,她们应该义不容辞才对,万没想到被一口回决。她觉得有点失望,起初看这二人,才能出众,原以为是巾帼之辈,却没想到……
但这里毕竟是在浮云小筑,她微躬身,仍是退了下去。
同样不解的还有何馨:“我以为你会答应的,袋子。”她望着唐黛微笑,面若桃花:“你不会是被他感动了吧?不过他对他的女人确实是不错。”
唐黛咬着竹筷,她神色很是凝重:“何馨,你不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儿么?”她以筷子戳着小亭的石桌桌面:“你说容初是什么时候知道王上秋猎的事情的?”
何馨笑了:“这还用说,当然是昨晚听裕王爷说起呗。他负责这次外出狩猎的安防,这想必是第一手资料了。”
“那么你说迟容初是什么时候把消息传出去的?”
何馨直想拿筷子敲她的头:“再早也得等到裕王爷睡下吧?”
唐黛就拍了她的头:“那么迟容初是什么时候来告诉我们太平天国的刺杀计划的?”
何馨正要再笑,突然她想到什么,面色也凝重起来:“是啊,如此重大的刺杀计划,他们居然只商议了不到三个时辰便定了下来。”她敛了眉:“太平天国的势力,据说广布了大半个大荥,这种事情黎桥至少应该召集所有堂口精英商议一番才是,若是等人马召齐,没有半个月计划绝对出不来。如果他仅是跟长安几个心腹密议了一番,也太冒失了。若是失败,他们被擒该怎么办?”
她突然觉得惊惧:“袋子,你说容初会不会不是太平天国的人?有没有可能裕王爷故意派她来试探我们?”
唐黛摇头:“不知道,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反正在这期间,不要答应迟容初的任何要求。”
午饭后唐黛去了寒锋处。寒锋正在书房,这次家人很有礼貌地将她请了进去,彼时大荥王朝虽然受穿越者影响,礼制已经开放了很多,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是极不合礼法的,所以寒锋把看书的地儿挪到了园子里。
这庭院里植有一棵梅树,年生已经甚久了,时值九月,浓密的树叶开始泛黄,使之茂盛中渐成枯萎之态。树下是雕琢成树桩形态的小凳,因为暑气尚未褪,并无垫子,唐黛在凳子上坐下来,家人上了茶,桌子也是作树桩状,上面还细心地刻了一圈一圈的年轮。
唐黛觉得这氛围很好:“你在看什么书?”
寒锋与她并肩坐上,语声温暖:“《菜根谭》,要看么?”
唐黛很无奈:“一看这类书就打嗑睡。”
寒锋终于笑出声来:“那我念给你听?”
唐黛于是靠在他肩头,听他念《菜根谭》,她学识浅薄,偶尔插嘴便是:“呃,栖守是什么意思?”寒锋也不厌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