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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还好,现在的卡尔,是真的吃了火药。
被杰克喂进去的火药。
杰克以为是退火药。
“真是出神入化!”卡尔大声说。
“这航程真有意思。”鲁芙扯开了话题。
“疯狂。”一位夫人寒暄着。
“完全疯狂,真是有意思极了。”另一位随声附和。
卡尔更烦燥了。
他以前从没发现,这些公爵伯爵男爵子爵公爵夫人伯爵夫人男爵夫人子爵夫人女公爵女伯爵……的谈话内容如此没有内涵,没有实质,没有营养。
杰克发现了卡尔的异样,他对露丝说了句什么,把她送到一位面目和善的老先生那里,自己走到卡尔面前。
这一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他步履轻捷地走过来,带起一阵微风,就轻而易举地吹散了卡尔眉宇间、心口里的阴霾。
“吃醋了?好吧,我道歉。”虽然我什么错也没有,男人不该这么小肚鸡肠,即使是快结婚的、有着漂亮未婚妻的男人。
卡尔轻飘飘的,牛顿那约束万物的法则,这一刻在他身上失效。
他跨一步到杰克身边,看似漫不经心地悄悄地介绍着周围的贵人。
最优雅的语言,最嘲讽的态度。
“那位是罗仕女伯爵,那是约翰·雅各布·阿斯特,船上最有钱的人。”
“比你还有钱?”杰克笑。
“哼,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比他有钱。”
“不就是几个零的差别吗。存在银行里,只是帐户上的一串数字而已。”杰克不屑地说。
“那时候,我没有深刻挖掘杰克话中的深意。”老人顿了顿,“他的话,可以像圣经一样印刷成册,带在身边。”
“他太太玛德琳跟我的露丝一样年纪。”
“这位太太怀孕了吧?”
卡尔一口气没顺过来。
“你,你是说……”
“怀孕,而且还在掩饰。”
杰克,你敢大点声吗?
卡尔只好继续:“这边是柯士摩爵士和露希尔,她设计性感内衣,当然还有别的长处,以至于非常受皇室的宠爱。”
“她设计什么?比如,丁字形内裤?”
卡尔顿了半天,认命地说:“如果你设计内衣,一定比她更受欢迎。”
“不,我不会抢女士的饭碗。”
“本杰明·古根海姆先生跟他的情妇,当然,古根海姆太太正在家看孩子。”卡尔决定换个人说,碰碰运气。
“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时自然了,上流社会的绅士没有情人,是会被耻笑的。”
“几年以后,露丝会不会又是另一位古根海姆太太?”
卡尔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露丝的命运也会像她们一样吗?相夫教子,在日复一日的惯性中被冷冻起来?”
卡尔拒绝回答。
“你不懂的,卡尔,这种冰冷,比这个季节北大西洋的海水冷上一万倍。”
“我们这个社会,你懂吗?”用得着你教育我吗?
“当然,绝不比你少。我想说的是,存在的就一定是合理的?那好,犯罪有理,杀人有理,强^奸有理,有钱有权,有财有势,就是真理,就是上帝。”
☆、晚宴(下)
跟这小子说话从来就没顺利过!卡尔几乎忍不住朝地面吐一口唾沫,发泄一下内心的不满。
完了,学坏了。吐口水不是杰克的专利吗。
窗外的天空呈现出华丽的紫金色,泰坦尼克号朝着地平线的方向前进。
配有橡木镶板以及镀金栏杆的大楼梯一直延伸到E层甲板,顶部是由熟铁支架支撑的玻璃穹顶,使自然光洒满大楼梯。楼梯顶部的墙上镶有一盏钟,钟两侧雕刻着展翅欲飞的天使。
杰克的目光并没有完全被那些精雕细琢的木头吸引,因为他最感兴趣的,还是人。
卡尔看出了他所想的,于是把杰克引到船上最有钱的绅士旁边。
“嗨,阿斯特!”卡尔微笑着走过去,“这位是杰克·唐森。”
“很高兴。”鬓发微白的绅士说:“你是波士顿唐森家的人?”
“哦,不,吉培瓦瀑布的唐森家。”杰克眉头一挑,嘴唇微微翘起来的神态十分迷人。
“这样啊。”阿斯特显然在苦思冥想“吉培瓦”是什么贵族世家。
卡尔恶狠狠地瞪了杰克一眼。
“你装成有钱的样子就可以了,新发迹的附加小开,继承了铁路铸造权什么的,反正也没人去波士顿落实‘杰克·唐森’着号人物。”
杰克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西装革履、衣领硬挺的男士,手持折扇、光彩照人、被珍珠和钻石包围的女士,还有堆满红色白色鲜花、铺着洁白桌布的圆桌,花形的莹白台灯,水晶杯光亮得刺眼……
“紧张吗?”卡尔小声说。
“当然了。”杰克说话的声音很沉稳,一点也不像紧张慌乱的样子。
杰克拉开椅子,示意露丝坐下。露丝坐到卡尔身边,粲然一笑。
卡尔心里突然像扎了一根什么,像鱼松中没剔净的鱼刺,细软而磨人。
刚坐下。
“告诉我们三等舱的情况吧,听说不错。”鲁芙以她一贯的尖酸刻薄口气开始了挑衅。
卡尔对鲁芙的评价向来还不错,因为她总是安慰在露丝身边受挫的他。
此刻,在他眼里,那细的如一根线的眉,凹陷的刻薄的眼睛,咧开的嘴,晃动的耳坠……都引起了他的厌恶。
“鲁芙认为杰克是个危险分子,她竭尽所能想把他从露丝的视线范围里赶出去。”老卡尔觉得滑稽一般哈哈大笑,“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只不过走错了方向。”他顿了顿,补充说:“杰克,相当、相当危险。”
杰克展湛蓝的眼睛眯眯的,眉毛弯成好看的形状,勾起的嘴角使脸颊上荡漾出一个酒窝:“相当不错,太太,几乎没有老鼠。”
大家都笑起来。在礼仪所允许的范围内,已经算是“哄堂大笑”了。
卡尔立刻替杰克解围,尽管杰克并不需要他。
“唐森先生是三等舱的客人,他昨天晚上帮了我未婚妻一点小忙,是我邀请他来的。”卡尔一手扶住下巴,稍稍有点不自在地帮杰克圆场。
“事实上,唐森先生是个不错的画家,今天他还把自己的一些作品拿给我看呢。”露丝瞪大眼睛,递给杰克一个笑盈盈的眼神。
卡尔却做了个未置可否的表情,拖着长腔说:“露丝跟我对美术的看法,有非常大的差异,当然我并不是在批评你。”
你不是个不错的画家,你是个相当出色的画家。
他微微低下头,眼睛睁得很大,带着点挑衅的神色。
杰克摆摆手,下唇稍稍嘟起,像一个孩子对搞破坏的人说“没事没事”。
那一丝委屈的控诉,卡尔没有错过。
卡尔优雅地举起酒杯。杯中荡漾的蜂蜜色的酒,像杰克的金发……
看着桌上一排餐具,杰克皱起眉头。
左边三把,右边五把。
叉子,刀子,大的,小的,还有杰克叫不上名的。
哪个该用,哪个不该用?先用哪把,怎样使用呢?
绘满花草图案的盘子的一角放着块圆面包,这是看上去唯一熟悉的食物。
刀叉勺子并列排在桌子上,擦得锃亮,发着银光,似乎在嘲笑对它们的陌生。这些该死的贵人们,把餐具搞得简直比画一张巨幅油画用的画笔还要多!杰克在心中埋怨着,仍然不知从何下手。
卡尔撇撇嘴,咳嗽了一声,很缓慢地拿起外侧的一把,示意杰克看自己。
杰克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安德鲁对整艘船了如指掌……”泰坦尼克号上的人最热衷谈论的就是泰坦尼克号,又有人率先开了这个话题。
“安德鲁先生,你建造的这艘船真是神奇……”露丝笑眯眯地说。
“多谢你,露丝。”
“我也感谢你。”露丝在感谢他的泰坦尼克号让她遇到了杰克,“不过安德鲁先生,我做过心算,救生艇好像不能容纳所有乘客,是这样吗?”
“你真聪明,露丝。确实不能,因为船上救生艇的数量向来是按吃水的吨位来计算的,白星公司实际上比惯例增加了救生艇的数目,还为此抱怨乘客们没注意到这特别的安全措施!”
“有人说泰坦尼克号上的救生船不够。实际上,她的救生船数量是符合英国的法律规定的,该项法律定的数量不是基于乘客数,而是基于船的吨位。”洛威特对有点迷茫的爱德华说,“当时所有船的救生船数量都远远低于需要的数量,当时救生船的目的那时不是用来装下全体乘客的;它们只是用来从一艘下沉的船上转移乘客到另一艘救援船上。”
“是啊,在那时,国际通用的海事安全规则是,客船上的救生艇搭载人数是船上总人数的三分之一,泰坦尼克号的救生艇可以搭载一半的乘客,白星公司还为这种‘对乘客安全高度负责’的额外配置没有引起公众注意而感到不平。当然,它很快就悔不当初了。”老卡尔有几分不平地说,
“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永久性的改变了这种救生策略。1912年4月14日以后,新的海上安全法规出台了。对救生艇的要求很简单:必须能容纳下船上的所有人员。”
“亲爱的,这可是不沉之船,即使是上帝,也无法让它沉没。”卡尔举起酒杯,认为谈论救生艇有些丧气。
一位头发雪白、制服雪白的老年侍者,正站在杰克左侧,手中端着一大托盘,上面放着小盘子的半透明的鱼子酱。
他舀起一勺看上去很可怕的棕色酱状物质,彬彬有礼地问杰克:“先生,要怎样吃您的鱼子酱呢?”虽然是侍者,但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派头,说起话来的绅士风度,都提醒人们他是皇家邮轮上训练有素的专职角色。
鱼子酱还有很多种吃法?
杰克犯了难。他向右前方瞥了一眼,恶狠狠地瞪着准备看好戏的卡尔,淡定地说:“不,我不要鱼子酱,一向不大喜欢。”他没看到,卡尔连忙低下头,压低声音笑了。
“500美元一磅,嗯?”卡尔忍住笑,小声对杰克说。
杰克差点吐舌头。
“鲁芙始终没忘记她的职责——对杰克的继续攻击,她认准了今天要让杰克当众出丑,把他从上层人中彻底赶出去,再不给他混迹于其中的机会。”老卡尔有点无奈地说。
“唐森先生,你住在哪里啊?”鲁芙貌似很关切地问。
“妈妈!”露丝低声提醒,“太失礼了。”
“目前的地址是皇家邮轮泰坦尼克号,将来住在哪里要看上帝的恩宠了。”一如既往的风淡云轻的甜甜的笑容。
“那你旅游的钱是哪来的呢?”鲁芙不理会女儿的暗示。
“我到处工作,来往都坐货轮,在货船码头打工时,玩扑克牌赢得了泰坦尼克号的船票,真是十分幸运。”他坦然地说,朝右前方看了一眼。
因为卡尔和露丝坐在一起,他不知道,杰克到底是在看谁,是露丝,还是他。
所有人都惊讶极了。
他们无法了解平民社会的生存方式和游戏规则。
所有人都被勾起了兴趣。
“人生靠的就是运气。”一位胖胖的绅士自以为听懂了杰克的故事,抑扬顿挫地接过了话头。
卡尔不认为如此。
他要把话说得更具哲理些,更高明一点。
“可好汉自己创造命运,是这样吗?”
杰克点点头,又对艾斯梅笑笑。
“那么你喜欢这种无根的生活吗?”鲁芙又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是的,夫人。”杰克听出了她的进攻性,可还是友善地、饶有兴趣地回答,“全部家当都在身上。”他停下来吃了点什么,那些从小深受礼仪熏陶的贵族们却没人认为他失礼,好像此刻,他就是准则。
“每天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有个健康的身体以及作画用的纸,我喜欢在一早起来时,一切都是新的,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奇遇,或是会到哪里去的感觉。”
席间所有的人都在倾听他的故事,他知道自己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谜,是一个新鲜又好奇的星外来客,他愿意让这些被种种外皮包裹着的可怜人与他共享人生的自由和随遇而安的欢乐。
他的经历卡尔听过不少,但他还是像头一次听一样,被深深的震撼。
“前两天我还在桥下过夜,现在却在这豪华巨轮上,跟你们这些上等人共饮香槟。”
大家发出轻微的笑声,被他感染。
“再来一点。”杰克示意侍者倒酒,“生命是上帝恩赐的,我不打算浪费它。世事很难预料,不如随遇而安,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发现卡尔和露丝放下了刀叉,停止了咀嚼。
卡尔指间有一支烟还未点燃。
“接着,卡尔!珍惜每一天!”杰克把自己的火柴盒扔过去。
卡尔呆了一秒,略显呆滞地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