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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为一个马尔福,他们会在十岁生日那天第一次观看历代传承的、记载了马尔福这个古老家族历史的冥想盆。
德拉科很惭愧地记得,自己是在惊恐的尖叫中结束这第一次观看的。
尽管他的父亲做了挑选,只给他看了几个片段——那远不是其中最糟糕的——但他还是被吓到了。
他害怕流出了人体的鲜血,还有看上去很恐怖的伤口,还有交错满目的尸身,还有一根根柱子上燃着火的或者已经烧得焦黑的人体。
以及血的腥味、烧灼的糊味,和呻吟声、惨叫声、诅咒声。
他怕疼,更怕死。
他为这些害怕地做了好一段时间噩梦,时间之长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到了下一年去上学的时候在学校的宿舍里出丑。那时候他可不能象在家里一样,对着因为他的惊呼而赶到他床前来的父亲和母亲,可怜巴巴地问今晚他们能不能留下来陪他。
幸好父亲以无比的耐心严格地监督他学会了精神控制的方法——虽然他学得总不够完美——他才没有在同学面前为此丢脸。
另外,每一夜当他做噩梦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总会如他所愿。有时候他们会两人一起留下,有时候是其中的一个——如果另一个恰恰在那一晚有事没有回家。
在德拉科的记忆中,让他一直可以在朋友们面前得意洋洋的一件事,就是他的父亲和母亲从来不会对他疏于照料和关注。
他知道这不容易,如果你身边来往的总是些“上流社会”的子弟,你就能明白这一点了。
这甚至无关乎混血和纯血,麻瓜和巫师。德拉科常常看到他的朋友们,或者他父亲结交的那些“大人物”的孩子们,和父母几乎没有什么时间相处。
比如说他的父亲和母亲总是坚持,每一个学年的暑假,收到学校的需购物品清单以后,两人都要亲自陪他去对角街挑选和购买。他们不会假手于他人,不会象他许多朋友的父母那样,吩咐给仆人、下属乃至家养小精灵,或者干脆按清单邮购省事。
即使在他去了霍格沃兹以后,差不多每隔两三天都能收到家里的来信。信的内容通常并不长——如果你每隔两三天就写一封信,确实是不会太长的——一些关切、询问、叙述而已,然后会有母亲做的精致的小点心,和父亲裁剪归纳的各大报纸重要新闻——作为一个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父亲认为他应该从小就养成密切关注各种事态的好习惯。
这些都是很琐碎的小事,但他的父亲和母亲一直一丝不苟地日复一日做着。
他到现在都清楚记得曾经的一个夏夜,他按父亲的要求去陪伴来访的诺顿先生的儿子塞奥多·诺顿。其实他们本来就是同级的同学,但这之前居然一点儿也不熟,德拉科很快找到了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
那时他们一起坐在马尔福庄园漂亮的花园里,他介绍着里面的每一种珍惜的花木、难得的装饰,并且绝不会忘记提醒他们的客人,这些优雅的设计来自马尔福家族最古老年代的记忆碎片。那个魔法无比辉煌和光荣的年代,如今能保留其记忆的人是多么得稀少,魔法部那些自以为是的教材里是怎么说的?对了,他们说巫师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四千到五千年前的埃及。
多么可怜,他们的记忆也只能一万年的半数这种短暂的时间为单位。德拉科得意地炫耀着,却发现这并不能象通常那样打动眼前这个表情阴郁、又黑又瘦的男孩。
然后,他们的话题从古老的传统牵扯出古老的家族,从古老的家族再滑向对混血和麻瓜的看法,最后无可避免地,进入到他们的父亲选择的“那条道路”的问题上。
德拉科惊讶地从诺顿家的男孩那里看到一种冷漠,一种对自己的父亲——他母亲死得很早——对自己的父亲在做什么、对自己的父亲希望他做什么、对这些所有问题的冷漠。
我不在乎,诺顿说,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人。
如果在今天想起来,德拉科尝试考虑,那是不是表示诺顿远比自己成熟,因为他非常“独立”,完全只选择自己的人生,而根本不会顾及他人。
不过,带着他那惯常的不服气的冷笑,德拉科也想着,正如布雷司的那比自己还恶毒的评论所说的,说穿了不过是因为对诺顿而言,“他人”本来也不关心他而已。
德拉科知道诺顿先生是个大忙人,并且很显然,他忙得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和自己的儿子相处。
就如布雷司的母亲一样——布雷司则是父亲死得很早——漂亮风流的沙比尼夫人前面还有六个丈夫,他们、包括布雷司的父亲都早早过世并给她留下了一笔又一笔丰厚的财产。所以,沙比尼夫人也很忙,总是忙着周游世界,兼顾收集她的下一任富豪丈夫的人选。
不过德拉科喜欢布雷司,他们在学校里关系就不错。因为布雷司不象诺顿,他不会故作深沉地说“我就是我”、“我不在乎他们”什么的。他的嘴巴很毒,对别人,也对自己,那种常常冷笑的讥讽,并不在乎承认自己即缺乏一个死了的父亲、同时也缺乏一个活着的母亲的事实
仔细想想,其实两个人真要比较的话,倒是布雷司才更该让他恐惧一点儿不是吗?相比起来,诺顿也不过是在假装深沉的为父亲的忽略而耍小孩子脾气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的尸体,诺顿也许也能装出一脸漠然,可布雷司只怕会召开一个最华丽的宴会,穿上他那些希奇古怪的袍子,在他母亲的棺材旁边大声吟颂各种各样狂欢的诗篇。
至于德拉科,则只能象大多数的凡人那样,血液凝固地站在他母亲身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并且会做五年的噩梦,虽然要论起他母亲的死状,其实比他在那个冥想盆里看到的好得太多了。
她不过是中了阿瓦达索命咒而已。
那个咒语号称是三大不可饶恕咒中最可怕的,可是杀起人来干净利落,即不留下什么外伤,对死者也没有任何折磨。有一阵子德拉科觉得它真是空负盛名,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觉得它比钻心咒更狠。那时他虽然成功地把食死徒带进了霍格沃兹,却软弱地一个人也不敢杀,黑暗公爵为此非常不满,他说他缺乏真正严格的训练,说他的父亲果然不够资格做值得他信赖的手下。于是那个人就给了他几个钻心咒,很随意的,仿佛他调皮捣蛋的时候该挨一顿训斥那样。他很丢脸地痛哭和惨叫,在地上翻滚,想哀求那个人的怜悯不过嘴里吐不出成型的句子。同时发疯一样想着他无论再怎么调皮捣蛋,他父亲也不会严格到这个地步。实际上丢脸丢到家的另一个事实是,枉他身负食死徒之子的盛名,可是第一次知道不可饶恕咒还是在那个混蛋冒牌穆迪的课堂上。
他怕疼,真的,那阵子他甚至觉得自己怕疼已经超过怕死了。
不过最后他得承认,自己还是更怕死的。
他母亲的尸体那么平静地躺在那里,除了眉头有些微皱起,简直好象不过是睡着了一样,却能叫他觉得更可怕。他甚至做了一个很愚蠢的事情,就是试图去唤醒她。
很不成功,这让他在之后五年的许多夜晚,都在噩梦里醒不过来。
虽然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之后做噩梦,他都即没有痛哭,也没有尖叫。
不过以德拉科个人的经验看,这似乎是更糟糕的一种表现。正如他生病一样,如果是生个什么小病受个什么小伤的,他可最爱哼哼唧唧了。还拿着自己生病/受伤的“事实”到处去敲诈,不管是父母也好,师长也好,朋友也好,同学也好,甚至他的对头,都会成为他折腾的对象。可如果真病得重伤得重了,他就没心思再去折腾什么人了,自己的不舒服都顾不过来呢,他得闷在被窝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和那些不舒服作战。
所以他母亲死了以后,他的噩梦都是无声的。
并且只有靠他父亲死劲摇他,才能够醒得过来。
每一次父亲都会来摇醒他,尽管自己一点儿响动都发不出来。
德拉科想现在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了,应该是因为,如他父亲所说,他每夜做着同样的噩梦。然后父亲必然是以身为父亲的优势,可以从噩梦中醒过来,然后想起该去看看他的儿子,然后就会把也做噩梦的儿子摇醒,然后坐在德拉科的床头等他再次入睡。
他的父亲也会做同样的噩梦。
德拉科现在整个人都滑下了沙发,半跪半坐在地毯上,靠着父亲肩头痛哭。这是他第一次能够为他的母亲哭泣。
“我以为……我以为……我想……”
他哽咽着试图说些什么,不过这很难,当你哭得太厉害的时候。这和他过去任性的时候又哭又叫可不同,那时候一边做出哭的样子一边口若悬河真是太容易了。
而且他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来讲述。
是的,他母亲死得太可疑了。那时他在为魔法部当间谍,偷偷寻找那个人的七个Horcrux中的五个,那是黑暗公爵用来使自己永生的法宝,他父亲保管的那个日记本就是其中一个。但父亲保管的那个日记本,真不幸,因为嫌麻烦被他父亲“不小心”给弄毁了。黑暗公爵知道这个以后竟对他父亲大发雷霆,后来知道了这个细节的德拉科拿着马尔福家天生不肯认错的秉性愤愤地想:这不全怪那个自以为是的笨蛋自己吗?如果当初他老老实实告诉父亲这个日记本不仅仅是可以打开斯莱特林秘室的一个小道具,也是自己重要的灵魂碎片,他父亲会考虑拿那个日记本派上更好更谨慎的用途的——哦,当然,我不保证我父亲会用这个来帮助您复活。不过就算这样,那也是您活该,绝对不会是我父亲的过错。
但总之,那个人恶狠狠地诅咒他的父亲,说他父亲是个失败鬼,甚至说如果他不能做出值得补偿的行为,就杀了他的母亲。如果不是太害怕,德拉科差点儿就让自己的愤怒流露了出来。这真是违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那个人胆敢,胆敢说他的父亲、说一个马尔福是失败鬼,还敢威胁要杀害他的母亲。
然而他真的害怕,真的怕他再也见不到他母亲活着的样子。所以他接下了杀死邓布利多的那个可怕的任务,结果却没有完全完成。
而且更可笑的事,帮他杀了邓布利多的斯内普,居然依旧是白巫师的间谍。而魔法部那些人倒因为这个“契机”也来要挟他了:如果他不也为魔法部做间谍,他的父亲的情况会变得很不妙的。
如果不是太害怕,德拉科差点儿就大笑起来了。这个世界真有趣,一夜之间忽然人人都变成了阴谋诡计的老手,而且一向只有他们去要挟别人的马尔福,今天倒成了所有人可以来要挟的对象。噢,那些人会怎么说?报应?这个见鬼的世界真是他妈的太好笑了!
然而他还是真的很害怕,真的怕他的父亲莫名其妙被牢房的看守填个“因病逝世”什么的报告单,他甚至没有太多心情去怨恨他的教授竟然耍了他的父亲和母亲这种事。就这样德拉科也算是个魔法部的间谍,他确实也暗中给了他们不少情报,间或帮助一两个倒霉的笨蛋逃脱不可能逃脱的危险。
但是,Horcrux的线索,以及他暗中找到的三个Horcrux,他却为没有爽快地交出来。别的事还可以想办法搪塞过去,可是他真怕这些灵魂碎片和那个可怕的黑暗君王的主体有什么暗中的联系。
他对魔法部的人说,如果他们能在限期内把他母亲救出来,他就把这三个Horcrux交给他们。他想这应该是一个足够的筹码了,三个Horcrux!邓布利多花了那么多时间也不过发现了两个——承认吧承认吧,你们这些脑瓜不开窍的家伙,包括用尽方法也找不到一个方法让食死徒渗入霍格沃兹的黑暗公爵。虽然杀人的技术我一直没学好,可我就是比你们聪明!你们做不到,我做得到!
魔法部的人许下了诺言,签定了契约。
然后……然后他的母亲死了。
第一个告诉他这个可怕消息——不,应该说预言这件可怕的事的,是斯内普教授,或者,如他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不用那么讲究正式礼仪时所用的称呼,西弗勒斯叔叔。
当时黑发的阴沉男子稍后知道了他和魔法部的契约,忽然来找到他:
“你以为白巫师会比‘那个人’高尚多少?!”
语气之严厉酷烈,让他反射性地自卫着嚷回去:
“那你为什么宁可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也要给他们效忠?!”
他们在那里大眼瞪着小眼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不动,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冲突。因为就在德拉科以为他的教授会用什么更凶狠的话或者严厉的说教回敬的时候,斯内普的表情忽然软化了。
他想那样的表情在教授脸上,或者应该是叫做“深深的疲倦”或者别的什么。
“……德拉科,你仍旧还是个孩子……”几乎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低语,他呆在那里,因为从没看见黑发的男子如此消沉,甚至对自己被说成“仍旧是个孩子”这种事都呆呆地还不了嘴。
年长的黑发男子发出一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