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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随手把酒杯放在身边的一张矮桌上,而他的食指有节奏地轻击着桌面:“得了,我们把话说开吧——你当然知道我需要什么。”
“但我也有猜错的时候。”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他突然和蔼地转向欧文,“需要再来一点儿黄油啤酒么,欧文?我注意到你的脸色并不怎么好。”
汤姆扬起眉,他没有转头,然而余光立即向欧文瞥去——差一点就被最后一口黄油啤酒呛到,欧文立即诚恳地摇头,对汤姆眨了眨眼。
邓布利多摊了摊手,像是对欧文的拒绝感到有些失望,然而这并没有太多影响到他轻松的语气:“你很少这么坦率,汤姆,我要说开门见山是个好习惯。你想让我提供比利·斯塔布斯在六年级时的死亡证明,或者由我亲自作证——这确实是个推翻谎言的好办法,能很有效地帮你扳回一局。问题是,汤姆——”他优雅地推了推歪鼻子上的眼镜,平静地说,“我为什么要帮助你。”
“在这个时刻,半个魔法部都在反对我,但另外半个也不完全是支持你的。”从欧文脸上移开目光后,汤姆依然面无表情,几乎显得有些木然,“我需要你的帮助,而你也需要我的。”
邓布利多坐直了身子,双手指尖对在一起:“——哦?”
“直说了吧,”汤姆淡淡地说,“对于你来说,我很危险——”
“是对于所有人来说。”
汤姆对这样的打断充耳不闻:“——但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他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我一直在向前走,已经走到前人从未达到的远处,但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全部。”他的目光在这间圆形办公室里游移了一圈,瞥过酣睡的福克斯,和欧文对视了片刻,最后波澜不惊地转回邓布利多,“我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一旦我得到所求,我会认为已经足够——起码在最重要的部分上。”汤姆收回了在矮桌上敲打的手,他笔直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他缓缓扯住一个微笑,直勾勾地盯住了邓布利多,“这样看来,我远比一个永远得不到满足的人可靠。”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很久,闪光的蓝眼睛像是在仔细打量什么。当他越过办公桌上喝空的酒杯和他对齐的手指尖上方,祥和地看向欧文时,欧文一瞬间觉得他观察错了人——又或者是这位精明的伟大巫师知道从黑魔王那里看不出什么端倪,所以才转移了目标?
相比起在四十年代的霍格沃茨面对邓布利多穿透性极强的眼神时,欧文竟然觉得心里安定多了。他不用担心还有什么秘密即将被看穿,没有什么还需要被忐忑隐藏了。欧文安静地迎上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心里已经铸好了铠甲,全副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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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唔……虽然还是存稿箱,但是罐子回来啦~~~
祝大家看文愉快~
╭(╯3╰)╮
94一块儿被百般嫌弃的小曲奇
时间过了很久;办公室里没人出声,只有一些装饰物发出滑稽的小声音。
就在欧文已经开始觉得有点儿困倦,甚至希望再来一杯黄油啤酒时,这阵沉默最终被打破了。
邓布利多好像有些惆怅似的,然而他立即就变得愉快起来:“很抱歉,我走神了;”他坦诚地说,同时合起双手,脸上既象征苍老也代表智慧的皱纹看上去松快一些了,“看到你们并排坐在一起让我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这就是当老师最不好的一点……”
“我能冒昧问一句您想到什么了么,”欧文彬彬有礼地问;“先生?”
“两个优秀的学生,一对永远不会分开的同桌。”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我很难忘记你当时在我变形课上的出众表现,但愿在你心里我不是最招人厌烦的教授。”
“当然不是,”欧文圆滑地说,“您在当时是那么受学生欢迎。”比梅乐思教授强多了。
“总而言之,看到你回来我感到由衷地欣喜——我几乎一度不相信这是真的,”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直到你坐在这里,我才真正感到如释重负。”
“谢谢,先生。”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吃一块儿小曲奇。柠檬味道的,相当不错——”
欧文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办公桌上的那一碟小点心,那诡异的姜黄色和饼干上扭曲的花纹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他看着邓布利多真的吃了一块儿,觉得惨不忍睹似的眯起眼:“我一点儿也不介意,先生。”
汤姆在旁边皱起眉头,终于被邓布利多和欧文的一问一答弄得不耐烦了。他冷冰冰地哼了一声:“我想我们聊到这里就够了。”
“确实,目前我们也做不了更多的事了。”邓布利多说,他看上去还是不太心满意足,于是又拿起一块小曲奇,“恐怕现在我还没办法说服你放弃你一贯秉持的血统至上论和你对于……恕我直言……你对于某些魔法依旧稍嫌无知的认识——”
汤姆嗤笑了一声,既平静又有些满不在乎地说:“——用你一贯的老论调,你当然没办法做到。”
“如果我是你的话,阿不思,在说出刚才那句话之前我就会知道它有多蠢了。”墙壁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说。
邓布利多、汤姆和欧文同时扭头看去,那是在墙上的一副肖像。
“晚上好,菲尼亚斯,”邓布利多轻快地说,“还没睡?”
“当然没有——即使有,也被你们吵醒了。”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朝旁边几幅酣睡的肖像投去轻蔑的目光,好像为他单独的清醒感到格外骄傲似的。然后他眯起眼睛郑重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汤姆,又转向邓布利多,拖长声音说,“你一直对我们斯莱特林坚持的纯血统嗤之以鼻,阿不思,可我还是要说,我以我的学院为荣——几乎和我看重我们布莱克的姓氏一样。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一个纯血巫师也没了,满世界跑着的全都是些泥巴种——”
“——菲尼亚斯。”邓布利多颇含警告意味地轻声说。
“——好吧,那些麻瓜出身的人。”那位看上去脾气不怎么好的老校长嘟囔着,“那我看斯莱特林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你们直接把霍格沃茨分成三个学院也不错,是不是?我看那一天不远了,魔法界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从来没有!阴谋、叛变、乱七八糟的通婚……自从我从霍格沃茨校长退职……”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阵子,既恼怒,又好像为他发表的见解而得意洋洋。最终他眯起眼睛,似乎在假寐,然而嘴唇还在微微颤动。
“我看我们该走了,”汤姆的耐心终于告罄,他拉着欧文站起来,冷冷淡淡地向邓布利多告辞,“谢谢你的饮料。”
“方便起见,或许你还可以让欧文隐身。”邓布利多提醒道,“沿来路返回是安全的,”他从桌上拿起一块三角形的怀表看了一眼,“好极了,现在是周五了。时间过得真快,已经是零点十五分——”
汤姆开始向门口大步走去:“那条楼梯已经显形十五分钟了。”他打开门,站在那里皱着眉头轻声喝止正准备跟上他的欧文,“——先把斗篷系好。”
邓布利多站起身来,头一次,他总是显得淡定而睿智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复杂而模糊的神情:“我不会再用燃烧的衣柜吓住你,逼迫你忏悔,汤姆……有些事情我也没有预料到,或许你已经……”
每次听邓布利多叫出“汤姆”这个单词,欧文都会克制不住地眯一下眼睛。他觉得邓布利多是故意的,汤姆越对这种做法深恶痛绝,这位校长就偏偏要坚持这么做——还要多重复几次。
果然,这一次汤姆霍地转过身来,他不算怒容满面,但脸色绝说不上好看:“没有人能逼迫我忏悔,邓布利多,你也从来没有吓住过我——祝你好运,为了霍格沃茨。”
他拉着已经变成透明的欧文——乍看上去就像牵着一团空气——关上门,不见了。
一声嗤笑从墙壁上发出来。
邓布利多平和地扭头看去:“你又醒了,菲尼亚斯?”
“我从来就没有睡着!”菲尼亚斯有些暴躁地说,他咳嗽了两声,有些掩饰不住的好奇,“跟在那个可怕家伙身边的人是谁?我是说看上去有时候迷糊有时候聪明的那个——那还是个学生吧,是不是?”
“我想是吧,”邓布利多狡黠地说,“而且他大概很快就会回来上学了。”他顿了顿,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他能够回来真是件幸运的事,”这句话有些一语双关,菲尼亚斯在画像里搔了搔头,“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件颇为幸运的事。不好意思,菲尼亚斯,刚才我忘记问你了,你要不要来点儿喝的?”
“见鬼!我绝不吃你那什么该死的小曲奇!”菲尼亚斯愤怒地说,“而且你明知道我在肖像里什么也喝不了!”赌气地又咕哝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霍格沃茨历史上最不受欢迎的校长在肖像框里消失了——他大概回格里莫广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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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那条低矮的密道,站在一片低草丛生的荒原,欧文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有些寒冷的空气穿过胸腔,就像刚刚灌下一杯薄荷凉茶。四周荒无人烟,雨后深蓝的夜幕低垂,几乎就悬在他的头顶上,成串明亮的星辰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汤姆走在欧文的身边:“你在看什么?”
“星星吧,我想。”欧文轻声说,他们并肩走着,他突然出声,“你还记不记得很久前我们嘲笑过一个名字——似乎是叫安朵美达。”
汤姆沉默了一会儿,没人知道他是在回想还是不想出声。又过了一会儿,他“嗯”了一声:“那个仙后座。”他也仰起头看了一眼夜空,斜乜了一眼欧文的侧脸,“我想你不只是在看星星吧。”
“当然不。”欧文耸了耸肩,“我得承认,刚才那位老布莱克家的校长的话似乎触动了我的某根神经……尽管我不是个极端的纯血分子——”汤姆轻哼了一声,但欧文充耳不闻,“但我好像突然明白了点儿什么。”
“嗯?”
“你知道,在数量日渐稀少的情况下,血统要想保持纯净无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诚然如果不和麻瓜通婚,我们或许早就绝种了,但是纯血的稀释和杂交是个不可逆的过程。”欧文低声说着,一阵夜风吹过,他们身边大片的矮草窸窸窣窣地响动着,“像具有洁癖一样,我们追求着绝对纯粹……当然,斯莱特林对于真正的信仰总像换上了狂热症……无数古老的姓氏和家族消失了,或是混入了另一种血液以延续生存。你有没有想过,汤姆,说不定总有一天那些从星座变化而来的可笑名字会完全消失——就像到了天亮的时候群星光芒隐没,那么斯莱特林——”
欧文没有说下去。草叶拂动的沙沙声、夜风的呼啸声打断了他,好像真的连那些星星的光芒闪烁和时间的流逝都会发出一些声音——而他们在这些虚无的响动里静止了。
“总会有些东西留下来。”汤姆坚定地轻声说,他突然伸手去找寻欧文的右手,并紧紧握住了它。他突然笑了笑,“或许我应该考虑让你加入食死徒,欧文,或者一定要找时间正式给他们做一次演讲。”
欧文感觉到自己的指头和汤姆修长的手指很快交握在一起,那个男人冰冷的掌心正慢慢变得温热,这感觉很令人安心——但并不能减轻他的咬牙切齿:“……感谢你的邀约——但你完全把我刚才说的话当做开完笑,是不是?”
“我是认真的。”这话与汤姆漫不经心的语气形成了强烈对比,“另外,你得相信,欧文,作为四巨头中最伟大的一个,斯莱特林当然会有些东西留下来——你一定能轻而易举地举出无数个例子。”
“哈。”攥着汤姆细长的手指,欧文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但愿你指的不是《守则》……”
“哼,我由衷希望你现在还能背出第一章和第七章的某些条目。”
“当然能,不过我想把它放在一个问题后:你今晚到底为什么非要拉我一起来霍格沃茨?”
“我以为你想来呢。”
“得了吧,伙计,我是想来,但绝不是来校长办公室。我本来以为今天可以见到列文斯和卢修斯的——哪怕只要五分钟。但无疑这希望落空了,所以我才要追问你:为什么?”
“当然——我早该想到的,你那无孔不入的好奇心。”汤姆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多少带点儿讽刺地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下颌笑了笑,慢吞吞地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我得把你带给某些喜欢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