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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旁边骑在马上的唐无影。
唐无影沉声道：“我们此行带走的，是举国父老乡亲的重托，是各位至亲的家人。而我们即将带回的，是中原西域的百年安宁，是大胜而归！吾皇御驾亲征，而我们便是大明的千万柄利刃——犯我中原，虽远必诛！”
“大胜而归！”
“犯我中原，虽远必诛！”
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中，御辇里的曲霂祁遥遥看着立马扬鞭的唐无影，眼眶微微发热。
这是唐无影。
是他的唐无影。
只要想到这一点，眼眶就忍不住有些酸涩。
曲霂祁忽然发觉，其实唐无影很适合这样的角色，他就站在那里，安静却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这……才是唐无影该有的样子。
好像回到了彼时，唐无影还是唐家堡的少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在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却从来不惧怕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替唐门担当下一切。
这是唐家堡的少主，唐门崛起的支柱，同样是唐门的精神核心。
而现在，他回来了！带着锦衣卫坚定地站在自己身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唐大人。”慢慢行出城外，曲霂祁遣了管事太监来找人。
唐无影心里明镜，点点头转身跟上。
御辇的空间很大，曲霂祁就坐在正中间，眼巴巴地盼着，直到熟悉的气息一近再近，曲霂祁方才低咳一声，正襟危坐。
“你这是做什么？”唐无影进来差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周围有没有外人。
没有啊？
唐无影狐疑。
曲霂祁眨巴眨巴眼睛：“嗯……”
“怎么了这是？”唐无影疑惑。
“你刚刚说那番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看你。”曲霂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偷窥。
唐无影继续疑惑：“刚刚所有人都在看我。”
……你妹。
到底有没有一点情商？
曲霂祁顿觉十分无力。
“但是你当然是不一样的，”唐无影补充一句，唇角微弯：“嗯？皇上。”
这可就带点调戏的意思了！
曲霂祁精神一震：“你调戏我啊？”
……这怎么能问出口呢？
小影呼噜一声，特别愤慨地表达了一下鄙视之情。
唐无影也沉默了，良久，他忽然问道：“你……希望我说是还是不是？”
曲霂祁目瞪口呆，等等，唐无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印象之中他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啊！
“你发烧了？”曲霂祁伸手去摸唐无影的头。
唐无影无奈地躲开：“我知道了一件事，本想昨晚告诉你的，怕你失眠。”
哦哦哦那必须要失眠，虽然你没告诉我！
曲霂祁在心底美滋滋地想着，因为你要和我去御驾亲征啊，想想就太美好！
当然，这些话曲霂祁可没蠢到说出来。
他立刻诚恳问道：“什么事？”
“剑神西门吹雪拿到了武尊旗，是别人硬塞给他的……”唐无影还没说完，就见曲霂祁一拍巴掌：“怎么了？”
“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拿到了武尊旗，几个月之内我们就不用担心了，武林盛会肯定要延期。”曲霂祁笑眯眯。
唐无影沉默了：“你见过陆兄了？”
“嗯？”曲霂祁有些疑惑：“关陆兄什么事？”
难道不是他告诉你的么？唐无影心底有点犯嘀咕，脸上却还是一派淡然自若的模样：“没什么事。”
嗷这就是吃醋啊。
曲霂祁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唐无影一下，免得他继续装傻。
这窗户纸……总有一天要捅开的啊。
要不万一唐无影一直把自己当兄弟看，自己估计会疯掉吧？
“无影，你……”曲霂祁下意识就换了个称谓。
“怎么？”唐无影看着曲霂祁，不出意料地发现曲霂祁脸红了，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唐无影不动声色地想着。
“咳……我的意思是，你不喜欢陆兄啊？”曲霂祁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特别鄙视自己！
唐无影意外：“为什么？”
我特么哪里知道为什么啊我想问的又不是这个……
曲霂祁简直无语凝噎：“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不太喜欢我和他在一起。”
曲霂祁觉得非常需要表扬自己一下！
这话说得实在是滴水不漏！
非常靠谱！
唐无影沉默了片刻：“嗯，没错。”
曲霂祁回头，表情十分诧异：“啊？”
“做朋友很好，在一起还是不太好。”唐无影的表情真是十分正直，就像是一本正经地给曲霂祁分析一样。
尼玛啊……曲霂祁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叫做在一起还是不太好？
这到底是在说陆小凤和自己还是唐无影和自己啊？
曲霂祁不能自抑地多想了。
“当然，”唐无影继续道：“我们是不同的。”
嗯？曲霂祁竖起了耳朵。
“反正都习惯了。”唐无影笑道。
可是说到最后还是没说到重点啊……这一次曲霂祁真的确定了，自己就是被调戏了不用说了。
“喏。”曲霂祁丢一只橘子给唐无影，舒舒服服地依在一旁。
唐无影顺手给扒开，递给曲霂祁一半。
“我不要。”曲霂祁哼唧。
唐无影失笑，干净利落地把橘子扒成一小瓣一小瓣的，甚至把表皮给去了：“这次要不要？”
曲霂祁一口吞，觉得心跳的有点快。
唐无影低头看他，忽然觉得心底无比满足。
心甘情愿地待在这人身边，心甘情愿地承担着他所有的一切，是因为只要看到他满足的样子，就会觉得心情很好。
曲霂祁浑然未觉眼前人的心思，犹自问道：“你说蛮王会怎么想？看到我们把乐宁送回来。”
“应该会很意外，而且我们还送回了锦绣。”唐无影说完，又自己给否决了：“说起来你身边的人，有没有谁可能叛变？”
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避免御辇外的人听到。
曲霂祁怔了怔：“你听说什么了？”
“我们需要血莲花的事情，玉罗刹知道了，这很蹊跷。”唐无影蹙眉。
“哦，这件事是我让人放出风去的。”曲霂祁笑笑：“以太医院的名义，我当时想的是如果有人能换，那么我们也可以趁机看看他们的条件。”
唐无影舒了口气：“那就好。”
曲霂祁身边的人大多是旧人，如果可以，唐无影并不希望怀疑他们。
从头培养起一拨忠心耿耿的人毕竟不容易。
“唐一叶，”曲霂祁问：“你是打算一直带上去？”
唐无影点点头：“是个好苗子，而且对唐家堡的功夫摸得很透彻，挺难得的。”
说是难得，可不仅仅是和这一世遇到的唐门弟子相比，即使是放到当年大唐唐家堡中，唐一叶的功底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能在这里遇到唐一叶，唐无影还是很欣慰的。
曲霂祁点头：“将来你回去唐家堡整顿，可以把他带上，说起来我都想好了，等我退位了，就跟你去唐家堡！”
他说得真叫一个兴高采烈，唐无影却走神了。
这……算是隐晦的告白？
唐无影又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怀疑。
曲霂祁在他面前挥挥手：“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唐无影回神：“我……有点惊讶，你是要和我一起回唐家堡？”
“天下之大，对我而言去哪里都一样，但是对你而言就不是了吧？”曲霂祁笑眯眯：“所以当然是陪你了。”
唐无影又一次心软：“唐家堡我已经决定到时候带唐一叶回去了，那已经不是我的家，是他们的。”
而你，才是我生生世世想要守护的人。
这句话被唐无影吞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唐无影在心底想着。
他想要给曲霂祁一个未来，一个确定的，可以好好守护的未来。
而不是虚无缥缈，还有太多问题没解决的现在。
曲霂祁难得地没有说下去，只是弯着眼睛看着唐无影笑，笑容中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再做二十年皇帝，你要怎么办？”曲霂祁忽然问道。
唐无影有些诧异地看了曲霂祁一眼：“当然是做二十年锦衣卫，但是……我不希望你做那么久。”
“啊？为什么？”曲霂祁惊讶。
唐无影无奈地笑笑，伸手摸了一把曲霂祁软软的发顶：“你喜欢做皇帝吗，会不会太累了？”
是很累啊。
可是这个担子，现在还没有人能接过，所以曲霂祁只好自己担着，还好……还好有你陪在我身边。
“你在真好。”曲霂祁忽然道，头在唐无影肩膀轻轻拱了拱，像是小宠物在撒娇一样。
唐无影怔住了。
曲霂祁……很少会有这样的动作，他几乎僵住了肩膀，小心翼翼地不敢动弹。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他们莫名的相遇，想到了自己一次次的纵容，想到了曲霂祁故意逗自己开心的样子。
是有多久，没有那么用心地交一个朋友了？
话说回来曲霂祁这样的性格，从最初就应该是和自己不对盘的啊？
所以世间太多事，当真是早有注定不是么？
唐无影伸手，将曲霂祁温柔地搂进怀里：“睡一下吧。”
他的声线太温柔，温柔地让曲霂祁有点想哭。
但是他只是吸吸鼻子，小心地掩去了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这一路的风景太好，路途缓慢而悠长。
尽管众人都在急行军，然而对于曲霂祁而言，现在的每一天，都宝贵地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珍惜。
唐无影自然也是一样，现在的他们能够这样每天相聚在一起，哪怕是挂着共商国是的名义，也实在是不怎么容易。
唐无影要考虑很多人的感受，比如吴辉，也比如芸芸众生。
他们今天能够大喊着皇上圣明，唐大人威武，明天就能喊出惑主的言辞。
唐无影不得不防，因为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曲霂祁抗住哪怕一丁点的风刀霜剑。
曲霂祁那么想要做一个好皇上，而这样的言辞是不公平的，唐无影比谁都明白。
吴辉这些天真是苦逼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了，每天都看到唐无影光明正大地往曲霂祁的御辇里面跑，吴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
仿佛自己这个副指挥使就是个摆设！
不……现在说摆设都太抬举自己了。
因为大军向前，根本没人搭理自己！
吴辉左看看右看看，就看到一个昂首挺胸往前的唐一叶，他想了想，决定不嫌弃唐一叶的七品身份，主动上前了。
上前打招呼显得弱爆了，吴辉就控制着自己的马速，在唐一叶身前身后地晃圈。
起先，唐一叶还真没发现这个副指挥使的目的，他余光瞥见有人靠近，习惯性地便让了一点，他的速度始终挂在御辇后不远不近的位置，也算是给唐无影一个照应。
这不是唐无影的吩咐，倒是唐一叶自主自愿的行动，连唐无影都不知道。
唐一叶明白唐无影对自己的器重，所以认真地履行着哪怕并没有什么重要的职责，这是现在能力不足的他能为唐无影做的唯一一件事，哪怕微不足道，唐一叶却也在认真地做好。
“嗯哼。”吴辉咳嗽一声，怒刷存在感。
唐一叶纳闷啊。
吴辉被打爆那场，唐一叶根本没去看，这几天又窝在锦衣卫的地盘上拼命跟着唐无影练功，只觉得自己的唐门功夫突飞猛进，对官职没设么兴趣的他自然也没认识这个副指挥使吴辉，只能莫名其妙地再往旁边窜了窜，心底还挺奇怪，这人……怎么总在自己身边晃荡？自己惹了他了？
吴辉这个怒啊！
在他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无视！
非常让人不能忍！
有唐无影当师父了不起啊？一个把自己打爆了又把指挥使的地位拱手让给唐无影，一个区区七品还在这里摆谱见了自己跟没见到似的？！
吴辉觉得自己必须稍微拿点样子出来，不然以后实在是没得混了。
皇上能够想让自己跟着出征，开始都没派唐无影，本来也有点避免唐无影一家独大的意思，这是吴辉心底的想法，此时自然拿腔作势起来——
“你可知道我是谁？”
唐一叶沉默了。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啊！
毕竟是个老实孩子，如果此时换做顾惜朝，估计绝对不会像唐一叶这样认真地摇摇头，甚至还认真地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我是锦衣卫唐一叶。”
知道你特么是唐一叶！
关键是你这是什么回答？
吴辉更加恼怒了：“我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吴辉！”
……唐一叶这次真的更加茫然了，为什么这人说得这么激动？难道是刚刚升上来的？
毕竟自己也是刚刚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