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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自己的名字,源博雅一时间竟令他忘记了惊恐,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来人:只见荒草丛间,一个身穿十二单衣、容貌美丽的女子正手捧一束鲜花,见他看向她,露出一个极为快活的笑容。她眉眼弯弯,轻启红唇,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博雅大人,这边请。”说罢,就朝着庭院更深处走去,深蓝的裙裾长长地拖在地上,蜿蜒出一道飘逸的弧度。
“啊?啊,谢谢。”博雅胡乱应答着,还不忘回头对随从说,“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女子吗!”前边,女子似乎听到了博雅的话,虽脚步不停,微冷的空气中却传来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眼见得女子渐行渐远,他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尾随着女子来到宅院的外廊。——至于随从,在这一系列事件后,早就吓得说什么也不敢进来了。
“晴明大人。”女子朝漫不经心看着庭院的男子微微一福。闻言,男子手中的酒杯一顿,浅浅扬起狭长的眉眼,目光在女子身后的人身上转了一圈,又收回来安放到手中的酒杯之中:“哟,这不是博雅大人吗!真是稀客啊。”最后的语气词被他拖了长音,配着那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再加上他将酒杯凑近唇的动作,怎么看都与口中的“稀客”不相匹配。
博雅噎了噎,最终也无可奈何。像是泄愤似的,他恨恨地走到晴明对面坐下,一声不吭。半晌,见对面男子也没有半点响动,依旧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庭院,——显然是无视了他。他的面前被摆上了一只酒杯,然后“扑哧”一声。——是女子的笑声,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之前领他进来的女子的笑声。博雅的面上轻而易举地染上了一些恼怒,夹杂着一些不知所措。他抬起头,语气颇为烦躁:“晴明阁下,今天我来是有事相求。”
“哦?”晴明终于收回目光,将视线胶着在对面的男人身上:星目剑眉,形容俊朗,此时正端正坐着,面上却隐隐有愤愤然之色。——就是。。。这个男人吗?他的眉眼不禁微微上挑,略带茶褐色的眸子里如流星般滑过一些光芒。随即,他敛去这些光芒,只勾起一个笑容,“您有什么要紧事找我?还有——”晴明的话停顿了下来,他抓起一旁的酒壶,往空酒杯中斟满了一杯。洁白的手指与旧灰绿色的酒杯交相辉映,再映衬着清冽酒色,勾勒出一种别样的美。像是被这份美所惑,博雅呆呆地接过酒杯,凑近唇边欲饮。晴明眼底收入这一切,笑容加深,像是不经意地开口:“博雅大人看了我这么久,觉得我的脸是更像狐狸一点呢,还是更像妖怪?”
“更像狐。。。咳咳咳。。。”很显然,博雅被酒给呛到了。——遭了,差点他就说出心中所想了!博雅有些惶惑地抬起头,对上安倍晴明那张似笑非笑的带媚的脸庞,随即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耳边,更是敏锐地捕捉到对方捉狭的放声大笑。
“博雅大人,您胆子可真大啊。孤身前来——”晴明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就不怕有去无回吗?”背着别人说坏话被当事人戳穿什么的,饶是以博雅经常被打趣练就的面不改色,此时也禁不住脸颊微微有些发烫。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对方:“您都听到了?”——这些话,他记得应该是自己过桥时说的。。。
“对阴阳师来说,这只是些小把戏而已。更何况,传言中的我,可是狐妖之子。您之前说有事相求。。。”晴明看向源博雅,语气冷淡,“为了别人而以身涉嫌,不愧是我们闻名暇尔的博雅大人啊。”
博雅不住拿眼偷偷看安倍晴明,见那人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面无表情的安倍晴明,令他有种大祸临头的危险感。他慌乱地摇着头,试图辩解:“晴明阁下,我没有半点。。。”
“哈哈哈。”却换来男子止不住的笑。听到这,博雅哪还能不清楚:他又被眼前这个可恶的阴阳师欺负了!博雅感觉自己面色有些发烫,明知自己被欺负了,心中却并未有半分愠怒,只有一些恼了。他瞪向那人:“晴明阁下!”
“晴明大人,博雅大人可是一个好人呢。”女子给晴明倒满酒,笑着说。
“那么,好人博雅大人,”晴明喝了杯中那酒,将酒杯放回食案,摆出一副凝神倾听的模样,“您找我所为何事?”
“事情是这样的。。。”
见阴阳师切入正题,博雅也没有多计较,脸色凝重地说起发生在金泽家的事情来:从几天前起,每逢夜半时分,金泽的府邸就会发生一些奇异的事情。要么是柱子上忽然冒出一个青惨惨的婴儿的手,要么是房间内出现各种各样奇怪的虫兽,要么是走着走着就遇见了手捧骷髅头的女鬼。。。就在昨夜,熟睡的金泽忽然从梦中惊醒,竟看见身侧睡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女鬼!吓得他夺门而出,与随从挤了一夜,直到睁着眼睛到天亮,这才忍不住哀求了博雅来请安倍晴明。
听完博雅的话,晴明沉默不语。良久。
“晴明阁下,您意下如何?”
“博雅大人,听闻您在雅乐上造诣很高。”晴明却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不知不觉又攥回手中的酒杯,笑道,“不知,可否吹奏一曲?”
“噢。”
美妙的笛声响起,晴明的心神却似乎不在这笛音之中。只见他安静地摩挲着酒杯,收敛了所有的戏谑。他的目光移动到那个迎风吹笛的颀长身影之上,有如女子般的红唇微微开合,声音几不可闻——
“。。。终于,要开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人在看,就冒个泡吧。
☆、妖鬼界开
源博雅美妙的笛音穿透天地,弥漫在五月微冷的早晨中。在这份绝伦天籁之中,晴明微微垂下眉眼,手指轻轻摩挲着旧灰绿色的素陶杯。随即,有喃喃自语声自红唇间溢出——
“。。。终于,要开始了吗?”
极轻极浅的一句话,宛若来自大唐的香茗,渺渺升起,又袅袅消融于空气间,不留下半分痕迹。然而这话又像极了某种咒语,在轻轻巧巧散落的瞬间,猝然便引动天地异变!
只见晴明怀中那颗被牢牢搁置的宝珠猛地飞出,静静地半悬在正前方。说时迟那时快,笛音如同波纹般化形,将墨蓝色宝珠紧紧包裹缠绕。下一秒,浑圆的宝珠乍然裂开,绽放出异常夺目的幽蓝色光泽,随即朝四面八方激射开去!而此刻,晴明一改之前的懒散模样,凌然站立,走到外廊边缘,面色凝重地看着面貌大变得平安京——
东北破!鬼门开!神界隐!
西南破!妖界开!仙门隐!
鬼门妖界彻底洞开,竟以势不可挡之势生生遮掩了仙门神界!
维护平安京几百年稳定的结界,自此宣告破解!
妖孽横生,人心不平,平安京岌岌可危!
此刻的天空,哪还有半点之前雨过天晴、蔚蓝明媚的模样,分明就是妖气弥漫、遮天蔽日而来!晴明望着骤然出现在东北和西南两边的两扇狰狞铁门,面色无比凝重。
“晴明大人。”耳边,传来焦急的女声。他回头,目光一下子胶着在女子手中捧着的那束花上,只见花瓣纷纷枯萎凋零,只一眨眼时间便化作灰,随风消散而去。他的心中更是一凛: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欲回屋演算上几分,哪料下一秒天空异变再起,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仙神相遇,人妖界通”这八个金字闪闪发光,灿然横排!最为令他不安的是,从这几个字隐隐散发出的气势来看,竟暗合了神法大道!
脑海中,伴随着这八字的起伏,忽的出现了一篇法诀,上书《神诀》!字迹龙飞凤舞,气势恢宏庞大,一时间竟夺去了他的心神!随即思维一动,书页竟也跟着哗哗翻动,一层法诀、二层法诀、三层法诀。。。之后任凭怎样屏声凝气都再无法翻动半分!
。。。
异象种种迎面而来,晴明的面色变得更加凝重了,眼底更是流转着莫名而晦涩的光泽。摩挲着裂开又诡异般合拢、随即收敛光芒回归原位的宝珠,感受着赫然占据脑海的法诀,心中虽翻腾如海,男子的面上却不带起一丝一毫的变化:“别慌。”
不知不觉间,博雅停止了吹笛,走到晴明身边。他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对面两人,又看了看周围,像是试图找到令他们乍然变色的理由。然而,没有答案。四周依旧平和宁静,他甚至能听到庭院中嫩草上的水珠滑落的声音。他看向晴明,企图对方为他解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博雅大人没看到吗?天空——”蜜虫死死盯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鬼门,她甚至能看见那紧闭的门扉中溢出一丝又一丝的黑气,瞬间朝着下方的平安京扑去。要不是有这座宅邸挡着,怕是瞬间就能搅得天下大乱。可即便如此,也有侥幸逃脱了束缚的。。。
“蜜虫!”晴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然而就是这几个不高不低的音节,生生让女子咽下了未尽之言。晴明看了一眼源博雅,只见对方的脸上依旧是懵懂无知的模样,心下顿时了然:这源博雅怕是不通妖魔之事!只是以后。。。他心中不住思索着,面上勾起一抹放肆的笑容,“博雅大人还真是一个好人啊!哈哈哈。”
“晴明阁下,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源博雅一怔,随即颇为无奈地说。——才短短一会儿时间,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对面那个男人带着戏谑的语气说话。随即,他的目光移向笑意盈盈看着他的女子,“还有,这位姑娘芳名蜜虫?”
“她?”晴明笑了笑,狩衣袖口一拂,靠回柱子,“博雅大人不是早就见过了吗?”
“早就见过了?”博雅也收好笛子,坐回到原位。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动作熟练而又自如,完全看不出半分为客之道来,“晴明阁下又在开玩笑了,我确信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姑娘。”
“蜜虫。”晴明拍了拍手,下一秒,在博雅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蓝衣女子舒张开臂膀,自下而上竟缓缓化作点点光芒,消失于天地之间。最后,原地只留下一只熟悉的蝴蝶扑扇着翅膀飞过!晴明喝了一口酒,笑着补充道,“俗称式神。用于处理周围一些杂事上,倒是意外的顺手呢。怎么样,很眼熟吧?”
“您没杀掉它啊!”很显然,源博雅认出了眼前这只蝴蝶就是昨天宫中,被晴明用树叶杀死的那只。
“这可是古时候空海和尚从长安带过来的珍稀蝴蝶,我又怎敢轻易杀死呢!”晴明俯身拿起酒壶,往博雅已经空了的素陶杯中斟满一杯,递到那人面前,笑道,“再来一杯?”
“谢谢。”博雅接过酒杯,兴冲冲地递至嘴边,眼睛还目不转睛凝视着蝴蝶,眸中赞叹之光一览无余。刚喝了一小口,像是猛地察觉到这一连串动作太自然熟了,博雅喝酒的动作猛地滞了一下。随即强压下心中的不自然,他放下酒杯,故意狠狠端正了态度:“晴明阁下,我不是来喝酒的。金泽大人的事情,您究竟意下如何?”
“博雅大人,先喝酒。”晴明依旧斜倚在外廊的柱子上,目光晦涩不分地凝视着远方,动作神情漫不经心,——一如他刚进来时的光景。半晌,博雅终于无奈地放弃,拿起酒杯开始喝酒。庭院之中,忽的安静了下来。低垂着头的博雅自然也没有看到,对面那个男子在他低头的那瞬间,收回所有观望远处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又停滞了一会儿,直到他抬头,又将视线移至天空之中。
天空中,妖气翻滚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下去,渐渐露出一角蓝色来。——晴明知道,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所以说,为什么我非来不可啊!万一,安倍晴明真像传闻中那样,是妖怪的儿子该怎么办啊!”
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晴明忽然想到对面那人在经过戾桥时的呓语,这一刻乍然清晰如鼓。不知道为何会想起,只是想起了,似乎就再也放不下,一直在脑海中反复。
之前世人对他诸多恶意猜测,或明或暗他都不在乎。为何今天。。。?也许,源博雅是不同的。
还以为会不同,最终,还是相同的。与那些人。。。并无差别。
。。。终究,不是一类人。终究,还是一个人。
男子淡漠如初的眸子,不知不觉间拢上了一层寒霜。高处不胜寒,一个人惯了,有时候也想着合群一下。只是,最终一切都重归虚妄。——只是,安倍晴明,什么时候你竟有了这等妄想!晴明强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