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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涉指了指方向,张杰将贾涉背在背上,带着他跳进墙内,只见府内也不过一些普通仆人,并无侍卫军士,张杰带着贾涉,颇为容易的藏进了令狐春水的房中。
房中一丝光亮也无,张杰和贾涉四处一看,便藏身在床后的一处帷幕中。
等了不多时,便听见吱呀一声轻响,门已经打开,令狐春水独自一人进房。
他才一进房,手一挥,离他最近的一根红烛便已经点燃,他将房门关上,贾涉躲在帷幕后,见到令狐春水的表情似乎是疲倦之极,只走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床上。
贾涉正准备上前去亮明自己的身份,岂料令狐春水一沾到床便及时跃起,手成鹰爪,快如闪电,朝着床后的帷幕抓去,一抓之下,帷幕刺啦一声裂开,张杰的整个头盖骨便已经在令狐春水的掌风之下。
张杰举手相抗,回了一拳,拳掌相交,只两三个回合,张杰便又被令狐春水抓住脉门,半条手臂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令狐春水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张杰一眼,道:“哪里来的小贼,敢跑这里来偷盗?!”
贾涉即刻从帷幕后转出,道:“春水,是我!”
令狐春水哈的笑了一声:“我一进房,就听见两人呼吸之声,一个内力深厚绵长,一个气息短促凌乱。原来是你们两个!”
张杰马上道:“半夜来访,实属迫不得已,令狐先生不要见怪!”
令狐春水这才松开手,拍了拍自己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道:“过来做什么?”
张杰看了贾涉一眼,示意贾涉说话。
贾涉道:“还是那件事情,你真打算在这里一直呆着?”
令狐春水挑眉:“已经放你们走了,还不知死活的想要闯进来!这次被哈里格抓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张杰听令狐春水言语之中对哈里格毫无敬意,直呼其名,心中颇为高兴,暗想:贾涉所言不尽不实,令狐春水对哈里格并不忠心,怎会难以劝服?
便道:“令狐先生武功高强又足智多谋,若是能在烈匕图大汗帐下,定然前途无量!”
令狐春水微微笑了笑,看着贾涉,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为烈匕图这么卖命了?”
贾涉干笑了两声,没说话,张杰道:“哈里格虽暂时占据优势,可终究国力不及烈匕图大汗,令狐先生相帮,也不过是让他多苟延残喘一些日子。大汗曾经说过,若是令狐先生肯归顺,必以十倍相待!”
令狐春水打了个哈欠,道:“贾涉,是你一个人说不动我,所以找了个帮手来么?才三招就被我所制,可见烈匕图手下都是些什么样的废物!”
张杰听令狐春水如此说自己,心中微怒,道:“我并不欲伤你,故此相让!你武功虽略高于我,但若真正交手,未必就能够胜出!以末将之不才,大汗尚且礼遇,若以先生之大才,大汗定然厚待,封侯拜相也未必不会!”
令狐春水哼了一声,道:“没兴趣,不用再多说了,我懒得动手抓你们,要滚的话快点滚,否则我不客气!”
张杰还想再说,贾涉对张杰使了个眼色,他便闭嘴,贾涉道:“我知道你心意已决,这次前来并不是来劝说你的!”
令狐春水不答,贾涉道:“张将军,你先出去一下!”
张杰只走开数步,并不远去。
贾涉见张杰不听自己的话,也无可奈何,只能当这个人不存在,对令狐春水道:“我这次前来,是来谢谢你救命之恩的!”
令狐春水哗啦一下拉开大门,冷冷道:“滚!”
贾涉拉着张杰走出门去,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见令狐春水已经进屋,门却未关。
贾涉走至门口,屋内的蜡烛早已在令狐春水和张杰交手的时候被掌风所灭,此刻房中黑漆漆的一片,贾涉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过了许久,才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那次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觉得在哪里好就在哪里好吧!”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觉面前一阵寒风袭来,即刻被一只手拉近房中,令狐春水紧紧的揪着贾涉的衣领,声音微有些颤抖:“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你如果不是有求于我,又怎会对我低声下气的讨好?贾涉,你那句道歉,十分不甘心是不是?”
贾涉道:“若说我有错,难道你便全对么?那天晚上,你做那些事情,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令狐春水呵的笑了一声:“那你呢?你一夜风流,我却以为你被大雪所困,担心的快要死掉了!当我在外面,听见你和姓顾的……那个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想不到我日夜的守护,甚至在你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真的睡熟,换来的就是这种结果!”
贾涉沉默不言,令狐春水亦不说话,两人的呼吸之声在黑暗中近乎都听得清楚。
贾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春水,以前的时候,谁是谁非,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并不是以前的贾涉。我本生活在另外的一个地方,和这里全然不同的地方。不知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这个世界!”
令狐春水的手一抖,贾涉继续说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在我被贬官的时候,多亏你一路保护,我才能够有命站在这里!我心中感激,甚至有时候还有着那么一丝恍惚。你总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移情别恋。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你爱的人从来不是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以前的贾涉!”
令狐春水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艰难,更是隐隐的有些发怒:“你一直这么想?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早就不存在的人?”
贾涉紧紧的抿了唇,过了片刻,道:“是!”
令狐春水只觉得心头一阵闷疼,疼过之后,更是深深的愤怒,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对方根本不领情,非但如此,还要强加给别人!
他想起那天在临安城外的凤凰山上的时候,就早已经完全明白。那时自己本有机会一走了之,本来准备回来告辞,是面前这个人在街上拦住自己的马,请求自己不要离开。
一念之差,让自己从一个坑中爬起来,再次跌入另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坑。
坑底并没有能够温暖自己的火焰,反而尽是利刀锋刃,不管自己怎么用力,怎么想说明,那人却始终不明白,更加不肯相信。
令狐春水甚至连辩解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他冷冷的笑了一声,转身。
贾涉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春水,如果当初的那个贾涉,没有救过你,你还会对我这般么?”
令狐春水心中有一个声音大喊:我宁愿以前没有认识过那个人,宁愿你在鄂州城的那次,是第一次相见,这样,你是不是不会在怀疑我对你是否真心了?
然而他尚未说出话来,便听见贾涉自言自语道:“你不会!今晚过后,我不会再来找你,我现在只最后问一句,不关乎私情,更不关乎恩怨。只是作为烈匕图的使者,问一句:‘你愿不愿,跟我一同走?’”
95、抉择
贾涉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同走?”
令狐春水的声音带着一丝漠然:“不愿意!我不想再见到你,更加不会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贾涉转身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张杰等在院外,他见到贾涉肚子一人出来,忙问道:“贾太傅,怎么样了?”
贾涉颓然的摇了摇头:“算了,不可能说动他的!回去吧!”
张杰道:“我见他的样子,并非全然翻脸,似乎有动摇之意,何不再留几日?”
贾涉道:“我没有时间了,要赶快赶回金莲川!”
张杰吃了一惊,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院墙处,张杰将贾涉负在背上,攀爬出去,夜间不便找客栈,便装作城中乞丐,缩在城墙边的墙角,等待天明出城。
待两人都靠着墙躺下,张杰才低声问道:“贾太傅,你刚刚说你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贾涉叹了口气:“此次劝降不成,烈匕图不会放过我的!”
张杰奇道:“大汗又不是心胸狭小之人,贾太傅何以悲观至此?”
贾涉一笑,抬头看天,天空中星光明灭,贾涉忽问道:“烈匕图对你如何?”
张杰道:“自从我跟着叔父投奔大汗,大汗一直是礼遇有加,论功行赏,并且委以重任!”
贾涉笑道:“那我猜,你全家老小都在金莲川对不对?”
张杰道:“我妻是鞑靼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自然都住在金莲川!”
贾涉见张杰提及妻儿的时候,一张布满刀疤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便不再多说,只是心中暗想:你在乎的人都在烈匕图手中,烈匕图当然是对你放心了!至于我,还是想想该怎么样才能弄到解药吧!
张杰见贾涉不说话,脸上却有抑郁之色,便问道:“太傅怎么看起来一脸忧郁?”
贾涉叹了口气,道:“在出发前,烈匕图给我喂了毒药,若能成功劝服令狐春水,在十三天内赶回,我便能够拿到解药;若不能,我必毒发身亡而死!”
张杰吃了一惊,沉思片刻道:“末将不知竟有此事!倒有一计可救太傅性命!”
贾涉本在心中琢磨如何在路上摆脱张杰,并给他使绊子比自己晚回去一天,此刻听张杰说有妙计,精神都是一震,问道:“有什么好方法?快说来听听!”
张杰道:“大汗想要劝降令狐春水的目的,无非就是此人帮哈里格做事,不仅在军事上颇有见解,而且武功高强,在必要的时候还会刺杀我军将领!所以,如果劝降不成,将他杀了,大汗也一定会高兴的!到时候我立奇功,在大汗面前为太傅美言几句,大汗定然不会伤害太傅性命!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贾涉背后渐渐的渗出冷汗,他摇头道:“不可能的,令狐春水武功高强,你没机会下手!”
张杰道:“那倒也未必,他不会一直防范!”
贾涉摇头:“他曾经救过我的性命,若要为此加害,于心不忍!”
张杰劝道:“末将此次的任务,只不过是保护太傅的安全,献此计策全然是为了太傅着想,于我自己也无关紧要!但是太傅此行,却关乎性命,若是不肯暗中下手,又何妨先礼后兵?太傅前去同令狐春水说明,他若顾念太傅性命,必然肯随我们同去,若不肯,他不仁,我不义,也不算什么忘恩负义了!”
贾涉咬唇,过了一会儿道:“算了吧,我不想对他说这种话。以此胁迫,终非对待恩人的态度。”有一句话他留在心中尚未说出:往日恩义既然断绝,又何须再多牵扯?更何况,既然令狐春水已经有了选择,自己也不想勉强。
张杰见贾涉不肯,也不再和他多说话,只是道:“太傅既然重情义,末将也不再多说了,不早了,不如先睡,明日一早出城为好!”
贾涉不疑有他,虽然靠着冷硬的墙壁,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贾涉便同张杰一道出城,两人骑马奔驰,走上不到百里,便已遇到在外等候的众人。此次贾涉行动不能成功,回去的时候兴致便不如来的时候高了,张杰也没怎么同贾涉说话,当晚抵达沙漠之中的月牙泉处。
月牙泉是沙漠中的一个湖,漫天黄沙被风吹起,遮天蔽日,历时千年,此湖却一直存在,成月牙形状。
沙漠之人都称其为月牙泉,生命之水。
湖边是一些矮小的灌木丛,张杰命自己所带的军士搭建帐篷,在此处歇息,贾涉却在心中暗自盘算,自己何时脱身比较好!
回去的路上还要穿过雪山,越过草原,尚有四天路程,但是离自己毒发身亡的时间还有五天,就是说贾涉已经争取到多余的一天时间可以行动。
过了月牙泉,再走一天就是雪山,他若日夜兼程,还能走的再快一点,回去的路自己也能认得,若等到明天,进入烈匕图的地盘,要再跑恐怕就困难了!今夜正是自己脱身的大好机会!
想到此处,贾涉便走出自己的帐外,想要去看看张杰在濯什么。却不料张杰的帐中空无一人,贾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问随行来看守自己的军士:“张将军去哪里了?”
随行的军士道:“张将军说有重要事物遗留在哈里格的沙城,要回去一趟,让我们不用等他,明日继续前行就是!”
贾涉心中一跳,随即想起头天晚上两人在城角的对话:“杀了令狐春水,我立功勋,太傅保命,岂不是两全其美?”
贾涉又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一旁的军士道:“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还在大帐篷的时候就走了!张将军说小事一桩,不必告诉太傅!”
贾涉现在几乎已经确定,张杰必然是准备偷偷潜入城中,刺杀令狐春水了!
贾涉想起令狐春水府中没什么戒备,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