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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没有登上返回飞仙岛的船只。
因为在这之前他们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看来可以慢慢收网了。”叶孤城拿起另一封文书,是城主府总管的手笔,上面是两日前被清洗的在白云城的细作名单。
“这一次你忍了很久。”
“下手之前总得弄清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管这人还想要什么,首先要的是你的性命和白云城。”西门吹雪心中升起一丝杀念,“该死。”
“的确该死。”叶孤城的神情仍是淡淡的,只用手抚着宵练剑,“但我要先知道这种行为背后的原因。”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身世呢?”
“没有漏洞。既然敢这样做,就不会犯这种错误。”
“那你有何打算?”
叶孤城抿了一口白水,“其实白云城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打算去?”
“是。”
“的确是个好机会。何时启程?”
“现在。”
“好。”说着两人出了客栈,翻身跨上两匹雪白的骏马。
都是千里挑一日行千里的良驹,两人一路急驰,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了京城。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叶孤城的眼中略略闪过一丝感慨。
不过上次来京城是为了南王府的大业,这一次却是为白云城的安定。心境不同,一切人事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一样了。
随着西门吹雪走到一所宅院里,叶孤城目光一扫,简洁古雅,清静怡人,心下甚是满意,“这是你在京城的住所?”他记得那时西门吹雪在江湖中神秘失踪,不少人遍寻不得,难道竟是在如此清幽之地休养备战?
“是,也不是。”
“何意?”
“前面是万梅山庄名下的糕点铺子。”
叶孤城一怔,他知道万梅山庄不简单,却没想到西门吹雪竟会做这生意。白云城掌南海商业命脉,也在中原做生意,丝绸玉器茶叶香料均有涉足,却没有一家铺子做点心。转念一想,他又不觉着奇怪。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剑神会在京城里开一家糕点铺子呢?大隐隐于市,也不过如此。
“难怪当日那些江湖人怎么也找不到你。”
“你也想不到?”西门吹雪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笑意,隐约带着得意的色彩,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叶孤城点点头。自己那时一心想着南王府的事,没有真去想过西门吹雪的行踪,不过就算真的去想,也未必能猜到。
“我已吩咐人准备热水,你先沐浴休整,换件衣裳。”
“你呢?”叶孤城随口就问道。
“我一会儿就来。”
叶孤城了然。白云城在京师设有眼线,西门吹雪自然也有打探消息的人手。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时辰后西门吹雪便拿着一封文书而来。
“不愧是西门庄主。”因是发色雪白,叶孤城便用一顶白玉冠替代了之前的檀木珠冠,此刻他抽落束发的簪子,长发披散,一身雪白的衣袍上用银线在袖口和领口绣着简单的纹饰,愈发透出一股清冷之气。
“言重。”
“你是否认为这事很是讽刺?”
西门吹雪微一挑眉,忽然眼中冷光一闪,“出来。”
“唉,算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一个身影凌空翻落,手里抱着一包点心,说话间还不忘往嘴里塞一块,正是司空摘星。
这副样子,是打算隐藏行踪吗?
西门吹雪冷笑一声。
这声音听在司空摘星耳里,真只能用“毛骨悚然”四个字来形容。西门吹雪看不起他,他也看不起西门吹雪,可西门吹雪是陆小凤的朋友,他也是陆小凤的朋友,所以他又不得不走这一趟。
陆小鸡,你还欠我蚯蚓!
“你来做什么?”西门吹雪冷冷问道。
你以为我想来啊…司空摘星没好气地想,“唔,这点心的味道还不错,你请…”
如剑的眼风扫过来,直接让他把后半句咽下。
“说。”
剑神不愧是剑神,司空摘星悄悄看了一眼一直沉默坐在旁边的叶孤城,若是这两人联手…那场面,他想象不出来。不过叶孤城的头发怎么变白了呢?明明他们离开白云城的那天还好好的啊。难道后来出事了?有西门吹雪在居然也会出事?看来这个剑神也不怎么样嘛,司空摘星暗暗腹诽。
随即他就感到周围的空气一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收回之前的胡思乱想,叹了口气,将陆小凤和花满楼的情况与商议的计策全盘托出。
“好。”西门吹雪听完,只简简单单吐出一个字。
自己说了那么多句话,居然就换来一个“好”字?真是太没意思了!下次一定要让那个陆小鸡自己来跑腿!
“那我先走了啊!”开口的同时司空摘星展开轻功,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两人面前。
“你可打算要去?”
“你是否认为这事很讽刺?”叶孤城又提起之前的问题。
“不。”
“那我为何不去?”
“好。”说完西门吹雪便抽出寒铁剑,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剑身,哪怕锋刃已是寒光冷冽,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第二天,当叶孤城见到他时,他仍然在擦剑,一遍又一遍。
叶孤城凝视了他片刻,转身就要推开房门。
“叶孤城。”
“嗯。”
“你当日入世,可是因为白云城?”
“我一定要确认白云城的安定。”
“如果白云城无事?”
“我遇上了要刺杀孤鸿的杀手,所以没有‘如果’。”
西门吹雪蓦地顿了一顿,反手将剑送会鞘中,“走吧。”
如果叶孤城没有参与南王府之事会怎样?如果那日叶孤城没有偏移剑锋会怎样?如果叶孤城没有遇上“药魔”会怎样?如果那些江湖人没有拔剑对准白云城,叶孤城会怎样?如果叶孤鸿没有被控制心智,叶孤城又会怎样?
这些问题通通都是废话,因为这世上没有“如果”,从来都没有,永远不会有。
叶孤城戴上笠帽,将宵练剑放入袖中,翻身跨上白马。不经意间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那里一轮明月高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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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历史似乎重演了一次。
月圆之夜,皇宫大内,皇帝,行刺,阴谋。
白影一闪,西门吹雪凌空一跃,手中宝剑出鞘。
另一把剑抵住了寒铁剑宽大的剑身。
西门吹雪执剑的手稳稳不动。
这是一道不会被打破的屏障,无论是昔时抑或今日。
皇帝看着眼前救驾的人,长长舒了口气,神思却有些恍惚,似乎时光倒退至一年多前。
西门吹雪的眼神亦微微一动,却愈发清冷彻骨。
自己手中的,是吹毛断发的寒铁剑,被挡住的是一柄形式普通但做工精细,剑锋微微泛着蓝光的精钢宝剑。
剑上淬了毒,这不是那人会做的事。
所以一切其实都是不一样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夜闯皇宫行刺朕!”
蒙面的黑衣刺客眼中闪过一缕讥诮,手腕灵活地一转,身形瞬间一闪。
不得不说,此人的确是高手。
然而依旧没能脱身,甚至连寝宫的门都没有跨出。
门口的白衣人头戴白纱笠帽,白纱不经意地飘起,微微露出白发和一张白玉般的脸庞,一身如雪的衣衫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如果西门吹雪与叶孤城联手,谁能抵挡?
大内侍卫中不乏高手,却没有一个人敢下军令状,甚至连人数的优势也不存在。
何况是一个孤身闯入的刺客。
皇帝的脸色一变,“叶孤城?你…”
“你想说什么?我是你的同伙?”叶孤城却只是将目光投向黑衣刺客,眼中微露不屑,“死心吧。”
“是么?”黑衣人冷冷一笑,口吻中带着一种血的恶毒,“京中禁军已尽在我的掌控中,你们说,究竟谁会死?”
“禁军?”皇帝失声惊呼,“你掌控了禁军…难道你…”
“靖德将军,沈舒义。”窗外传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却是陆小凤,花满楼与司空摘星联袂而来,“西门,叶城主,别来无恙?哎,叶城主,你的头发怎么…”
叶孤城淡淡地看了一眼,不语。
“看来你们那边很成功。”开口的是西门吹雪。
“兵不血刃。”陆小凤拍了拍胸脯,又看了一眼皇帝后对着西门吹雪说,“你们这边也不差。”
“陆小凤,莫非你…”皇帝很是诧异地看着几人。
“草民冒然行事,还请皇上恕罪。”
“你且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沈将军就是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事情的幕后主使。在江湖中掀起宝藏风浪的人是他,对叶孤鸿下摄魂术的人是他,送磁钩的人是他。皇上,当日行刺您的白云城侍卫程梵也是中了他的摄魂术,沦为他挑拨离间的工具。”
“满口胡言!”
“是不是胡言,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足矣。至于其他人是否相信,那已经不重要。你派去掌控禁军的人全部失败,而你弑君更是明摆着的事,你辩无可辩。”
说着,宫门外已是禁军赶来护驾。
“你没有想到,你的计谋早被看穿了。”陆小凤说着一摊手。
“不可能!”
“现实就摆在你面前,你还要否认?其实你清楚如今并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但因为我说服皇上与白云城休战,这件事让你乱了方寸。”
“陆小凤,你怎么会怀疑是我?”黑衣人慢慢摘下面巾,赫然正是是靖德将军,驸马沈舒义。
“其实最先怀疑你的,不是我,是叶城主。‘心寒’是你的工具,也是你的破绽。会这种摄魂术的人不多,查清这事对白云城主来说并不难。”
“原来我早中了你们的圈套。”
“你已背负了很多条人命。”
“那又如何?难道我不应该报仇吗?”
“报仇?朕待你不薄,给你加官进爵,大加赏赐,还让含宁嫁给你,难道这就是你与朕的仇?”
沈舒义闻言放声狂笑,“狗皇帝,你若刚才真死在我剑下,黄泉路上还真是一个糊涂鬼!你杀了我姨夫姨母一家,如此血海之仇,我岂能不报!”
“你的姨父姨母是谁?”沈舒义的身世陆小凤调查了很久,并没有发现他与皇帝的恩怨。
“南王。”叶孤城忽然冷冷吐出两字。
“南王?”皇帝一怔。
“不错,我的母亲是南王妃的表妹,南王是我姨父,世子是我表兄。”
“哦,原来还有漏网之鱼啊。”司空摘星摇着头哼哼。
“所以你修行‘心寒’,本是为了对付我?”叶孤城眼神漠然。
“你武功极高,姨父要成就大业,你是不可或缺的棋子。但你这颗棋子实在太危险,事成之后必须除掉,所以姨父早就暗中培养无影。但无影究竟能不能杀你,这事把握不大,所以姨父才将我秘密送入军中,一方面寻机掌控军权,一方面暗中修行‘心寒’。”沈舒义说着忽然激动起来,神色巨变,“谁知我终有成就之时竟得知南王府被抄家!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好在南王府的名册上没有我,姨父在送我离开时就为我编好了身世。几年征战下来,我终于出人头地!”
“这么说,你只是把含宁当作工具?”
“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在你这个做兄长的眼里,她不也是你借机拉拢我的工具吗?不过多花一点金银珠宝而已。”
皇帝被顶得一怔,神色微有尴尬。
“白云城我当然也不能放过。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姨父他们谋逆被赐死,你叶孤城行刺皇帝却还好好地活着!”沈舒义眼中闪过一抹血色,忽然手腕一转,持剑向叶孤城冲去。
叶孤城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神情中已近疯狂的人,叹了一句,“你与无影都不是我的对手。而你,更不如无影。”说着拔出宵练剑,一声龙吟中宝剑带出匹练般的光华。这不是天外飞仙。然而这迷离的色彩依然摄人心魂。
这亦是一种摄魂术,让人在梦幻般的剑光中失去生存的意念,静静地走向死亡。
一滴血,从剑尖滴落。
叶孤城皱了皱眉,忽然一凝神,一片冰光从指间流出,包裹住染血的宝剑。
一声轻响,剑断。
“何必呢?”西门吹雪看着废弃的宝剑,微叹。
“脏了。”叶孤城一拂衣袖,再也不看一眼,转身走出了皇宫。
善后之事他无需操心,白云城此番的功劳也算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若皇帝再下旨出兵,只会落天下人的口实。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白云城的安定总算得到了。叶孤鸿的疯癫,程梵的死,还有那些白云城子民的伤亡,总算都有了一个交代。
叶孤城慢慢停下脚步,抬眼看着那轮明月。
南王府上上下下早已被赐死,留下的无影和沈舒义也都相继步入黄泉,而自己却还活在人世间,并且活得很好,高强的内力,行云流水的剑式都在他手里。
往事如烟,到此刻一切全都尘埃落定。
他忽然有些感谢自己在此之前看到了“药魔”留下的信。
无论是叶孤城还是云旧,他现在都很好。
活,他会好好地活下去,直到生命真正的尽头。
“我陪你回去。”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叶孤城回头,看着那张映衬在月光下的熟悉面孔,微微弯起嘴角,“好。”
结尾
朝廷撤兵,白云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城中一片欣欣向荣。
书房中叶孤城写完最后一份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