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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了一口气,看向他,他也看向我,我们对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谁都没有说话。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的一句话,把我的思维引入了现在的情形中。我已经无处栖身。其实我一直是无处栖身的,就算是有那么一段时间生活在安宁的地面上,最终还是要回去,回到我最应该回到的环境中。事已至此,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在地下,我杀了那十六个人,过程中没有手软,事后也没有一丝的悔意。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过去的所为,在那种凶险无比的境地里,没有人会知道我是谁,我可以带上面具,让他们辨别不出身份。想到这里,我心中突然一紧,我竟然感到抗拒。我竟然不想回去。可事实是我无路可走。
伤口上一阵剧痛。
雷道:“我想你需要和你的朋友谈谈,等他醒来,或许你们可以拟定一个除掉我的计划,但那也毫无意义……给你看一样东西。”他掏出手机,让屏幕对准我的脸。
那是一条通缉的新闻,大致意思是在钦洲市的一所娱乐城里发生了人命案,为十年来罪案之首。在最下面有一张照片,是摄像头里拍到的我,穿着帽衫掩着半张脸,不是很清晰,但是有眼力的人绝对能一眼辨别出来。
雷缩回胳膊:“我想有些事情,你我他心照不宣了,我实话和你说,吴邪生还,不,他醒来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是我依旧觉得,他是会醒来的那种人……你要考虑好,你可以暂时藏在这儿等吴邪醒过来,到时候我可以动用关系,让偷渡船把你们送出国,我还会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在国外生活下去,假身份我也已经替你准备好,这个……”雷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塑料袋:“这个,你最近都可以用,直到你出国。”
原来雷早就策划好了一切。在某种程度上说,他就是一个骗子,但是站在另一个角度上看,他带有和年龄极为不符的大胆。
他点燃一根烟,等着回答。我再次陷入沉思。
他的事情完了。在整个事情中,我完全处于被动地位,即便有几次机会,也没有动手。他想把我送走,这样一来,我不会报复,也打消了他作为罪魁祸首的后顾之忧。双方面的威胁就都取消了。也许这样对谁都好。但是,我想这是不可能的,我不会走,我不想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里重新开始,那不是属于我这种人的世界。我还有一个家族的秘密抗在身上,还有一些没有做完的事情,必须独自去完成。
吴邪已经不行了。
他需要一个比和我在一起更安宁的环境,一如他几年前的往昔。和他在一起,是我最安逸的一段时光,也造成了我和他所能承受的最恶劣结果,我们成为彼此的软肋,被人狠狠的捏了一把。
只要翻过一页,一切都会归位。
我觉得自己对吴邪来说也只是这样。度过一段时间,他回到自己的人生中,继续他的生活,不管我们一起经历了什么。毕竟我不止在他的视线中消失过一次。想着,我隐约感到有些担忧,担心他不会醒过来,或者不肯罢休。我必须脱离开他涉及的所有地方。
我反复告诉自己,他很坚强,吴邪很坚强。这样说了几次后,我静下来。
“你在想他……的事情?”雷打断我的思考。
“我只有他。”
“。按照我的计划走吧,你们会好好的。”雷捻灭烟头。
“不用了。”我道。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心中猛地揪了起来。
雷沉默了,他盯了我好一会儿,道:“你们不走,事情没完。”
那天之后,雷再也没有来过。定时会有人送外卖进来,我没有去吃那些东西,接下来的几天就一直在高烧。
我始终无法安心,因为不知道吴邪怎么样了,一想到他在医院里昏睡就忍不住想走出屋子去看看他。有时夜里惊醒我会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还在他的书房里,只要走出房间,就能看到他。往往是一瞬间后,我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哪,一阵挡不住的失落接踵而至。
一天夜里,我从床上爬了起来,用绷带把伤口层层围住,穿好衣服走出门。我找到了吴邪所在的医院,刚一到门口,就看到正门处停着一辆警车。
天空中响起一声霹雷,雨水落下来,淋到我的头上、肩膀上。我快速的离开医院,沿着一条小街向深处走去。转眼间雨就大了起来,冰冷的水浸透衣服,顺着脊梁流下去,沾湿到缠在身上的纱布。
意识到自己挺不了太久,我找到一座黑着灯的院子,钻进去在一处高屋檐下蹲了下来。伤口发出一阵撕裂开的剧痛。我全身都很冷,喘出的气发烫,再想站起来,已经十分的困难。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感到一阵阵天晕地转。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阵阵痛感提醒我不要在这里睡着。
该去哪呢?
第一次,我产生了这个疑问。如果一个人从来就没有家的概念,那他一定不会想要回家。我曾经就是这种人,直到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现在,我失去的不仅是一个栖身之地,还有一个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没有气力再走一步,靠着硬冷潮湿的院墙,伸手拉住帽缘,缩了起来。
衣角上流下来的水颜色发黑,热量和体能的流失,让思维变得不清晰,一时间就再也无法想起任何事情,好像自己在几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里,什么都没经历过一样。可是我依旧清楚地记得,有一个晚上,我是碰过他的,然后整个人都烧起来,比现在烧的还厉害。我记得好几次,当我处在这样的境况中,有人在旁边守着,帮我把伤口包起来。
有一些场景是模糊的,有些非常清晰,就像昨天经历的一样。
都过去了,现在还剩下一件事,就是去和他告别。我扶着墙壁站起来,走进巷子深处,越过停车场的伸缩门,把帽子压低,穿过停车场,进入楼中。
找到吴邪的病房,我推开门走了进去,白色的布帘里,仪器在“滴——滴——”的响。我悄声上前,撩起帷帐,继而看到躺在床上的吴邪。
他脸色苍白,安静的躺在那,身体轻微的起伏。
我看着他,一瞬间,感到一股非常强烈的情绪。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我竟有些站立不稳。
——这是吴邪,只是不再是我的吴邪。
我扶住床沿,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仔细的观察他。
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我没有和人告别的任何经验,即便是几次从他身边悄声离开,我也没有想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岁月太长,我必须活在世上,去维护必须要维护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情愫都可以忽略。多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复杂情绪,就这样突然充斥心中。
我伸出手指,碰到他,手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我突然无比难过。
一直以来,我觉得他会成为自己人生的一个记录者,在我彻底离开之前,他会清楚地记得我曾经存在过。
我探下身,把最后希望他记住的东西说出来:
我有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现在,我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我心里有一个人,他很执着,一直对我很好。
他是我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眷恋,如果没有他,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一半。
他曾经让我产生驻留的念头,有机会的话……有可能的话,我想和他过下去。
……吴邪,再见。
第一人称吴邪
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我的意识涣散,几乎是同时,触感、眩晕感如潮水一样涌到了全身。
我的最后一个记忆不是自己在现实中经历的事情,而是一场梦。梦里我回到杭州,在西冷印社的店里看向窗外,直到手机响起来,我一看,是三叔的短信……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经历过。
身上几个地方的麻痛传来,刺激到大脑从深层沉睡的状态慢慢恢复,记忆,沿着梦里的那个时间点,一点点延展开来,最终,我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扇布帘,我的头和腿都被固定住了,无法动颤,而仅仅是动一动手指,都会牵动手腕的剧痛,整具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我心里很怕,甚至怀疑是不是哪里已经被截肢,使劲儿动了动腰部以下的肢体,发现双腿还是长在身上的,才松了口气。
周围,蓝白漆的医用推车就立在枕头一侧,医用仪器在监控着我的身体状况。病房中的冷白灯光昏暗,我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却发现根本不能,喉咙里一阵阵的发紧。思维还是相当的迟钝,我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闭上眼睛,几个场面闪过大脑……拳头砸下来,骨头发出咯吱吱咧开的响声,刀立直插入双腿的瞬间……我一下子就窒息了。最终,我想起自己去广西的原因,想到闷油瓶还在雷的手中,心里猛地一震。
我无法得知自己是被谁送来的,也不知道这是哪,是不是还在敌人的控制范围之内,记忆中并没有获救的片段,于是,我开始怀疑在自己晕过去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曾在恍惚中遭受了剧烈的震动。只是所有的场景都极为模糊,甚至无法拼凑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回忆的尽头有一个模糊的声音,是闷油瓶的声音。
——吴邪,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我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白天,四周的围帘被撤走了,我睁开双眼,被剧烈的阳光晃了个正着,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天花板。
我下意识的侧头,发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坐在床边的躺椅上。潜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闭眼,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和他眼对眼了。
他对着我的脸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眼睛忽然就放大了一倍,喊道:“你……真的醒了?”
我愣愣,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人居然是雷!我心说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他不是还在杭州么?还是说他后来来过?那小哥呢?疑问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我都不知道该先问他什么。他将座椅拉到离我很近的地方,笑道:“我以为你……我不知道你会醒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七天……你本来……”
糟了,我心说如果真的昏了那么久,在这段时间内事情完全无从下手去考证了。雷道:“医院里的人一直说你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还有你的主治医师和我说,你如果在一个月里不醒过来,可能就永远没办法醒来,变成植物人,但是你还是醒了,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是被你送来的?”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相当的虚弱,几乎……停止心跳,但是你还是活下来了,这简直是奇迹。”
我又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并没有从中发现有雷的片段,在我脑中,一周的记忆就像是被剪去的一页。
他这个人说话很绕弯子,其实我以往遇到的高手中,十有八九说话都是绕弯子的,但是他的方式特别,他会刻意的诱导你的思维,让你跟着他的思路走,一时忘却自己想问清楚地事情。他脸色沉下来:“我想,有必要把你的情况如实和你说说。不过,你放心,按照现在的情形看,你的内脏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只有胃大量的出血,手臂上的静脉,动脉破损,右臂二头肌组织严重损伤,肋骨折断两根,脊椎,小腿骨,有不同程度的错位和脱臼。现在,在你的腿里面,楔进了钢钉,三个月内,你是无法下床的。”
我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的,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身体,发现一条腿被胶皮吊起来,手臂上打着石膏,就连胸部都牢牢地被固定在床上,全身一动都不能动。虽然以往我也曾多次受伤,但这次尤为严重,结合雷的话去分析,我甚至觉得自己算是半个残疾人了。我有些沮丧,接受不了自己变成这样,可又无法逆转这件事情,我不知今后该怎么带着一个残疾的身体过日子。我问道:“这个情况,会对我造成什么?”
“你……大概不会变成瘸子,倒是也不用背着尿袋过日子。”
我索性也不再去问,反正我这样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迟早要他好看,我开始盘算,等好起来我就去找二叔和我爹,好好的教训一下雷,再让他索赔个千八百万,让他从杭州消失。
想到这儿,我心里忽然一阵不安。不对啊,闷油瓶不是和他在一起么?我刚才就一直想着,闷油瓶肯定在医院里,当敌对意识出现才想起来,闷油瓶并不是和他一起把我送到医院的:
如果他在,雷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呆在这里。我一着急也顾不上许多,咬牙就往起坐:“我那个朋友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你不用多……”
“他在哪?”我扯上他。
雷挣脱我的手站起身来:“你需要的是修养,吴邪,你只剩下半条命了,与你相比,他的状况要好很多……”
“他出什么状况了?”所有的焦躁,不安,担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