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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关系。”她信誓旦旦。
我心中暗笑,随口问:“我查过你的住宅和别墅,这一间是他送给你的。九几年,你不过是个小古董店的老板,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身家?”
“这和我们要谈的事情有关系吗?”她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如果你的目的是分成,我的底线是四六。”
她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最大的让步。这的确是我们一开始的目标,这种分成比例保证我们吴家将是产业链条的最大获益者,已经和三叔在的时候没有差别。我想起二叔原来说的话“断她左膀右臂,接着谈,四六。”按照这个目的,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达到了呢?我侧目看着她,心中有些动摇。
“我保证接下属于吴家的任意一起盗墓活动,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拟定一份合同,虽然从法律上,这种合约难以生效,但你拿给底下的人看,他们会遵从。这是你三叔的规矩,你们家不是最讲规矩吗?”她补充道:“除此之外,这处房产和虎子占了的盘口,我会全部还给你们。”我打量了一下这市价过千万的房子,想想,到此为止的话,的确够本儿了,我已经达到了一开始的目的。就这样回去,二叔也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可是,我并不能完全相信自己面前这个女人的话。我觉得她的手段比我想象的更高明;她的财力,人力都比吴家不小,之所以示弱,是因为被我掐中了七寸,一旦我放手,她依旧可能反咬一口。
我看了看墙上的表。四点十四。
我咬了咬牙。一分钟之后,桌上的电话再次猛然响起,女人极快的拿起话筒,同样一句话都没说,但听到对方的汇报,我发现她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抓着电话的手也颤了颤。这次她挂断电话,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再次点上一根烟,继续沉默。我十分清楚的知道,这样的赌博一生只有一次,每次电话响起,就意味着筹码的成倍增加,她赌的是她的一切,我赌的是我的命。但我不能退,只要我一退,不但她不会履行承诺,反而最大的可能就是立即杀了我,还有一种可能:她不会立即杀我,会绑我回去,对我身边的人下手,我会用的方式她不一定就不会用。
房内极为安静,哑姐坐在对面等着我的答复,屋子正中间站着两个打手,用充满攻击性的眼神看向我。哑姐冷哼一声:“你不说,那好,如果我再接到一次电话,你立刻死。我就不信你在老娘手中,张起灵和吴二白敢怎么样!”
我手心马上渗出了冷汗。我知道她不是说笑,这也不是一种威慑我的方式,她真的能下的去手,而且现在的她分分秒秒都想这么做。可我能做什么呢?我不可能开口,时机不到,现在我开口,谈的依旧是‘条件’,而事实是我没有资格和她谈条件,我们不是一条起跑线上的人。我不要条件。
我要她的一切。
越等,越危险,能得到的就越多。
我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不介意和你玉石俱焚,今天六点我的人接到电话,我保证整个长沙都要翻过来!”我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
女人冷笑:“别用吴二白吓唬人,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
“没有。”我摇摇头:“只不过,你动了我,那边的十一个人全要死,一个都留不下,没了他们,你恐怕也难以自立,我一个朋友换了你十九个马仔,现在我再来换你十一个伙计。我觉得很值。”
她的脸色变得铁青,一层白粉在脸上像凝固了似的,用她能使出最怨毒的眼神盯着我。几分钟之后,她对自己两个手下道:“你们两个看着表,到了四点半,就对他下手。”
那两个人从左右走上来,一只枪就抬了起来。我盯着那马仔坑坑洼洼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怒火,我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窜起来对用枪指着我的人吼道:“他妈的给老子放下!信不信老子宰了你们两条走狗?”我转头狠狠瞪着女人:“我今天少了一根汗毛,保证你当天就能看见后果。”
她眼中异色一闪而过,深吸了口气对两个手下道:“放下吧。我……再和吴小三爷谈谈。”
顶在胸口的重量随即消失,我白了那马仔一眼,稳稳坐下。那女人道:“在我们谈之前,我也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无论如何,你今天是出不了这个门的。时间就是生命。既然你喜欢浪费时间,我们就浪费一部分时间。”她看我:“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凭什么回来拿你所谓‘吴家的产业’?三爷走了之后,究竟什么算‘吴家的产业’?如果你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听你的,那当年三爷不在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我们的伙计几个月一条消息一个路子都没有一分钱拿不到为了争权夺势打打杀杀的时候,你又在哪?你回来一次,不过是找人去张家楼替你送命。这次,自从回到长沙你又做了什么?垄断?还是威慑?今天,你来到这里。在你心中,那十一个人的命,就不是人命吗?那可是跟了你三叔十几年的老伙计。”
不错,我承认她说的没有错。事实大概就是她说的样子。可是,长沙的产业究竟姓不姓吴,这不由她说了算。我不为了这份产业,这份产业只是我一开始的目标,在经历了被绑架,被威胁,被围追截杀之后,我的心态完全变了,我既做不到放下一切,又不甘心在被压榨的境地里和她合作,所以我只能选择这种方式来逆转局面。而且,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不能动摇。至于以后会不会后悔,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任何人都无关。
我就此沉默。
我觉得在接下来的时间中语言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她真的要下手,我无计可施,反之,她一定会自己做出让步。对于一个她这样的女人来说,脾气,情绪都不重要,她不是意气用事的男人,我相信她会想通的。在我看来,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处在什么位置上,否则,就算一时居于高位,也迟早有失足跌下来的一天。而她不过是个多年前靠陪睡出位的小女人,今日能得势和她自身的实力有关,但更和她与吴三省的暧昧关系有关,她不过是个女人,犯不着这样强硬。
我不再去看墙上的表,彻底沉默下去。我做不出任何一个表情,也说不出一句话。时间就在静默中一点点流逝。
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也最危险的几十分钟。
电话一次次响起,一次次恢复安静。女人一共接了五次电话。她的表面依旧沉静,但我知道,她的内心在一点点溃败。这次事情对她来说太突然了,我想她最多能料到小哥有阴谋,无论如何,她想不到事情的关键变故会发生在长沙,发生在我身上。
窗外的天泛起鱼肚白,六点了。天边亮起一道白线,很快蔓延散布开来,远方的楼房沐在灰蒙蒙的晨光之中,显现出初寒的颜色。整座城市还没有苏醒。
我的目光凝在窗边的水族箱上,几十条通体深红色的红肚鱼在清澈的水中游来游去。整个房间里弥散着死亡般的气息,我相信,这也是她一生中最紧张的几十分钟,不管结果是什么,她永远都会记住长沙有一家姓吴的人,成就她的成败。
我在等,等她说几句简单的话,打破僵持住的局面。在这个屋子里,只有她有打破僵局的能力,她退一步,就什么都结束了。她进一步,我的生命就结束了。六点五分的时候,电话最后一次响起。
我全身一颤,这是最关键的一个电话。因为我知道二叔开始动作了。
成败,在此一举。
她闭着眼睛听完电话,终于再也沉默不下去了。她勉强稳住自己颤颤巍巍的手把电话端挂在金属架上,像一直没有呼吸一样,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然后打破沉默:“我想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想要干什么,你想要的真的是长沙这见不得人的事业么?”说罢,递过一根烟给我。我用嘴直接叼著:“清水塘出事了?”
“你三叔过去的四个最主要盘口,全被砸了,主街的古董店突然着火。什么都没了。”她用手扶了扶脑后盘的一丝不乱的发式,有些发抖的掸了掸烟灰,烟灰稳稳落在缸内。她面无表情,眼睛通红的目视前方。她严肃下来,一张精致的脸像瓷塑般完美。
此刻,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不管她有什么样的出身,都值得佩服。
现在,她的十一个长老,死了最少七个。我们身在这温暖的房间里,虽然听不到枪声,看不到血的流淌,但感觉得到死亡的气息。十五分钟,一条人命。她的四个盘口和步行街全长沙最大的古董行,鉴定行,全部付之一炬。这些都是她的命脉,是她倾尽一生,用尽手段得到的产业,她的身家。我很难想象,在这一切遭受了如此严重的打击之后,她还能维持着神智,稳稳地坐在这里和我这个‘仇家’说话。
这是一种‘大局为重’的表现。
“大局”不一定就是一个‘很大的局’,它甚至不一定真实存在。它存在于它所有者的心中,同时,主宰它的人也深入局中:当一个人‘大局为重’成为习惯的时候,就算这个局已经被毁灭,变成了残渣,它依旧是她最重要的东西。这个局比她的尊严,情绪,比她自身更重要。
“吴邪。”她哽咽的叫了我一声:“如果你想要长沙的产业的话,那我告诉你,这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不,我不想要。”我心中有股力量升起来,那是一股无法抑制的,就连我自己也只能被它改变的力量。在它升起来的一刻,我甚至无法辨别它是此刻升起,还是一直存在于我心底的。我对她说:“对于我没有能力得到的东西,我不会强求。但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你这个,疯子!”她用杀人的目光瞪着我骂道。两个伙计猛地上前一步,左右,两把枪同时抵住了我的脑袋。我道:“有一波人,正在往这里赶,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楼下。你可以立刻就杀了我,然后和‘你的产业’一起去死!”
她的双肩抖动起来,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恨你,吴邪!你们姓吴的,都是疯子!”
我知道她已经失控了。她败了,败了才会骂,胜者是用胜利的事实说话的。如果说在我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她还有机会翻盘,到了此刻,她就是已经人财两空,回天无力了。吴家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押错了注,我根本不能成为她的‘砝码’。意识到这一点,我有恃无恐。我知道她再也动不了我了,我压上前一步,抽出她手中未灭的烟吸了一口,对她吐出一柱浓烟。
“我告诉你,我要什么。”
她浑身一颤,向后踉跄半步。我俯视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虽然老了,但比我大不了几岁,也的确风韵犹存,我看着她,那一刻,我觉得无比有成就感。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是谁得到了谁就是长沙的老大。这就是三叔的红颜知己里最强悍的一位;比男人更睿智,难斗的女人;驾驭一群强悍男人的女人。
“我要你变成当年在吴三省身边的你。”
她瞪着我。
我道:“这件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去做的。因为你现在杀了我,不出十五分钟就要给我陪葬。当然,你还可以立刻杀了我,不然,你现在就动手?!”她依旧瞪着我,眼泪在眼中毫无阻隔的落下来。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她哭了。我知道她已经认了,不能再要求她说什么。我走上前把电话直接挂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我三叔的女人,你今天没有动我,我今后也不会动你。”我从椅子上摘下外套穿上,又从红木衣架上摘下一件女式风衣,给那女人披在肩上:“楼下有车接我们。”
“去哪?”她抹了抹眼泪,惊恐的问道。
“清水塘。”
她拉住我的衣服:“你先打电话给他们,让那个人停手。”
“走。”
抓在我衣服上的手松开,我拉过她走进电梯。抵达楼下的时候,我看到一辆黑车停在楼门口,驾驶座一面的车窗拉下,一个很大的笑脸展现在我面前,是胖子。他看到我带着女人一起出现,先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我已经搞定了局面,咧嘴大笑:“天真,上车!”
我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涌了出来,一股胜利带来的喜悦感油然而生。
我和胖子要来手机,首先给虎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带着他的伙计们去清水塘,然后拨通晟焱的号码,告诉他我已经脱险,然后问他那边的情形。话筒里传来阵阵风声,他道:“死了九个,还剩下一个。”我刚要回话,胳膊肘就被人拽了一下,那女人正急切的瞪过来,和她对视,我心中不禁一颤。我知道她是在给那个人求情,事实上我对于死亡的恐惧并不比她小,可惜事已至此,已成死棋的人再也没有价值和存留的余地:我今天给他一个机会,日后他不一定有人会给我一个机会。
我回过神对晟焱道:“你看着办吧。”挂断电话的一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