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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自说自话,句句锥心,让康少霆如坐针毡。再见眼前这女子地遭遇,如牲口一般由人侮辱,他开始联想颜开晨失踪那段时日,不知是否也这么熬过来。然而想到王擎宇的意图,他既想救出颜开晨,又不甘愿受人威胁,只得压低嗓门反问:“你究竟想干什么,摊开来说吧!”
“哎呀,我可申明,这丫头可是我规规矩矩买来地。既然她现在没了影,又不能替我赚钱,我当然希望可以反手卖个好价钱!”
“你要多少?”
“军长你肯定出得起。”王擎宇一脸笑意,将何滟揽得更紧,“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难得军长中意,自然少不得花费一笔。也不多,我要从今往后所有货物往来由我小金堂一手包办,而且无需通关处检阅。你也放心,走的货品无非是民用、药品之类,每月分成自然不会少了你这份。如何?况且现今政府花销也大,公家那点零头哪里够使,大家互惠互利,才是长久之计嘛!”
“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胃口还真是不小!”康少霆冷眼看着,真想不管不顾将他送进大狱。偏被他抓住的弱点,又确确实实令自己无法撒手不理。为一个女人徇私舞弊,康少霆如何甘心!可他更清楚王擎宇这人,什么下流手段使不出来。巡捕房里屈打成招的,同样也是有去无回。满腔的正义感与个人私情互相斗争,一刻消停不了,让他更加烦 乱。
王擎宇是猜着他地心思,继续煽风点火道:“其
场有几处不黑地?那些作威作福的祸首们,又有几个 们勾搭成奸,欺上瞒下地。风气如此。你又何必强作清流。摆个什么架子!只要你肯应予,我现在就下楼跟巡捕们走一遭。不怕告诉你,我要是执意不去,保管没一个人能拉得住我。毕竟小金堂可不是那些小帮 派,闹点动静也足够你们头疼好一阵子!我进去不过一两日便可出来,颜开晨就不同了。即便不死,只怕在牢里呆着也只剩半条命。”见康少霆闷不吭声,王擎宇干脆说:“这样吧。我先去巡捕房,你若考虑好了直接让人捎句话,我再将真契约双手奉还。不过。可别让我等太久。”他瞅了眼康少霆,一笑而去。康少霆寞然看着一地纸花,其中一片留着‘开晨’二字,犹如咒语,牵动心魂。
躲在密室观看这一幕地萧云成,忽然偏过头。望了颜开晨许久,感慨道:“真看不出。这康少霆傻乎乎的,对你倒很痴心。”
“确实傻,不过这才叫人情味。你们是不懂的。”颜开晨谈兴索 然。本来她和萧云成赶来,是怕康少霆万一不中套,他们好临时再行它法。不想。康少霆竟如此配合。
萧云成对于她的措辞并不理论。只顾吩咐:“你现在可以依计进行第二步,还不去准备一下?”
“还需要准备?我们不是一直在演戏吗?”颜开晨眨着眼,笑意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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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堂堂主被逮的消息。转瞬间传遍大街小巷,甚嚣尘上。谈及擒获要犯的康军长,没有不竖拇指夸赞的。只有康少霆自己清楚,这次又打了败仗。回到军部,那些要命又烦人的恭维话让他片刻都坐不住,换了便服托词离开。
走出来才发觉,他竟没了可去的地方。东大街就在眼前,也说好时常会陪在她身边,即便如此,今天他还是想独自一人。走走极少经过的街道,望一望经常忽略地风景,看看每张陌生的脸孔流露出的各式神 情。然而走马观花的结局,只会更加应证他的孤寂。
乏了,他坐在废弃的砖瓦上,无意听见墙后似乎有夫子在说教。透过敝开地门扉,他看到十来名幼童蹲坐在地,课桌是一块旧木板,一排三个人。负手来回的是名年过花甲地老先生,洗得发白的灰马褂似乎略大了些,显得空空荡荡的,仿佛穿梭在孩子间的仅仅是件衣裳。老先生拈着胡子,默默评估孩子们书写的好坏,忽然拎起一位学生地稿纸,频频点头。而那张发黄地纸片正中,写的是个‘忠’字。或许孩子们并不能参悟这大字背后包含的深意,它不过是先生对他们日后地一点寄望。
忆起初次上学堂,先生教他的第一句话:忠孝仁义礼智信。那时先生说:国人一生切不可忘的,便是此七字。当年他不过一知半解,大了以后只顾推崇洋学。今天乍见这个字,想到已过世的老师,记起曾经慷慨激昂,豪言壮语的少年时;现在的他,人是成熟了,却反而缺失了许多。
待到孩童们忽地一哄而散,康少霆方觉察原是下起了雨。不一会 儿,雨势变大,北边卷来的寒气冷得人浑身哆嗦。他就近躲在一户门檐下,露出的半边身子仍是被雨淋得湿透。偏这时,一把油伞越过头顶,替他遮住了雨水。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本不该出现这里,正因为出乎意料,才令康少霆既诧异又忍不住惊喜。
“开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康少霆最想避的,其实正是她。颜开晨用帕子擦拭他脸上的水渍,轻描淡写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们偏偏就是会遇上。这不,”她抬起手,摇了摇几个油纸包,“特意去司门口买曹祥泰的绿豆糕,结果就撞到了。”
“你身子才好些,别走远路。赶紧回去吧。”康少霆将她的手轻轻放下,也借此避开那些他会令自己动摇的亲昵动作。并非存心疏远她,只是想努力在公与私之间,划一道明显的界限。他不能为了她一人,作出有违良知的错事。王擎宇能利用他一次,就必定会有更多的下一次,轻重之分他还懂得。可是颜开晨忽然出现眼前,无论是巧合还是其它,那一霎他的心里确确实实是喜悦的。
“开晨。你先回去吧。”他再次拒绝好意。想对自己狠一点。颜开晨见状,心底也掠过一丝凉意。虽然先前希望他能学得决绝一些,不要太轻易妥协,但真见他动摇了,自己又不是个滋味。这么一来,于公于私她都得让计划继续下去。或许面对感情,人就该自私一些,无欲无求的下场,她不是领略过么?现在,她也耍起性子。丢开伞陪他浸在雨 里。康少霆大惊失色,慌忙去捡伞,扭头冲她大吼:“你太胡闹了!万一伤口恶化怎么办!你还要不要命了!”说完要把伞给她打上。
颜开晨干脆走到马路边,同样理直气壮:“你不也特意在淋雨嘛!难道你就是铜皮铁骨,不会生病了?!既然你都不爱惜自己地身子,我为什么还要保住性命!你要骂我任性只管骂。甚至可以一走了之不再理我!但不要让我看见你这么折腾自己!虽然我不知道你每天都遇到什么样地事情,也恨不能为你分忧反而只会拖累你。尽管你总说别在意,可我不想一辈子当个废人让你操心!看见你什么都憋心里不说出来的模 样,你是不会难受,但我会!”
“开晨!我现在真的很烦,你能不能别再闹了!”康少霆眼眶一 热。有些感情终究压抑不住。他纵身冲过去拉住她。很受不了她自暴自弃的样子。也怕自己真会为了她,放弃最后一点原则。可
意识到,当颜开晨猛然抱住他。将脸抵在他胸膛放声 刻,便已经迟了。他康少霆确实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自己。
秋季最后的一场雨,或许埋葬的远不止一个季节,一段曾经。那些淅淅沥沥的雨水,也让等待变得异常亢长而寒冷。杜怀壁望了一眼壁 钟,已经是夜间八点。从下午等到现在,烛台对面的那张座位,依旧空着。开始她还以为是佣人交代不清楚,没有告诉少霆自己在旋宫等他。拨了几通电话过去,才知他根本没有回家。但怕他万一找来,她就这么一直等到现在。服务生再次上来续水,她盖住了杯,让人推来蛋糕。早已等候多时的奶油蛋糕,终于登场。没有热闹地庆生会,杜怀壁默默插上一圈黄色蜡烛,点燃其中一根,自己吹熄。然后拿起叉子一口一口将蛋糕挖进嘴里,慢慢咽下去。舌尖蓦然触及一股咸味,让她重新抬起了头。她望向垂手一旁的服务生,指责道:“这蛋糕是怎么做的?怎么只有咸味?”
服务生一愣,随即埋下头,“对不起小姐,混着眼泪的食物,是吃不出其它滋味的。”
杜怀璧下意识一摸脸,不禁失笑:“抱歉,实在不好意思。”原来这剂调味料,是她的泪。眼泪,又怎么会甜。
可是康少霆啊,我还是要感谢你。
因为你让我知道蛋糕,不只有甜味。它也可以,是咸地。
康少霆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听吴妈说怀璧昨天下午在旋宫等到晚上才回来,他才想到昨天是她的生日,怪不得让他早些回。可眼下又没有礼物补上,只得先回房抚慰她一番。不想才进门,就见她立在窗边,明知道他回来也故作不知。他拥过去,一再赔礼,谎称昨晚跟旧同僚饯行,所以耽搁了。杜怀璧也不理论,冷着脸弹开身,唤小惠进房把她夜里收拾好地行李拿到车上,她回头看着一头雾水的康少霆,说: “二妈病了,我要回娘家住段时日。”“那我陪你去一趟。”康少霆跟过去,不想她一拦,“不用了,你事情这么忙,犯不着为这点小事操 心。我回去会带你问候一声的。”
康少霆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便答应了。杜怀璧顿觉心里泛酸,等到现在,无非是想有他陪,可结果还是她一个人收场。女人的口是心 非,男人总以为是真话。同为女人,康夫人就明白得多。她乍见杜怀璧下了楼,忙唤到跟前,笑着说:“怀璧,吃点东西吧。等会我陪你一起去。亲家身子不好,我也该去探望一下。”“妈,您身上也不大安康,还是别奔波地好。”杜怀璧即便有再大地委屈,在婆婆面前还是一脸笑意。康夫人正是喜欢她识大体,所以将自己陪嫁的一对红玉手镯,送给了她。杜怀璧万般推却,知道这玉镯子是婆婆很喜爱的,奈何康夫人执意拉住她地手,硬是将镯子套了上去,羡慕的咂嘴:“哎,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我这老妈妈的手,不配这光润的东西,保养得再 好,年龄始终摆在这里,跟你一比就相形见拙。你要再推却,我可不高兴了。”
杜怀璧含笑的点头,婆婆的疼爱是她在康家的另一股支持,所以无论她和少霆有多不愉快,都不能在婆婆面前表露出来。她摸着镯子,忽然听到婆婆长叹一声,“看着这镯子,一下就想到以前的旧事。那时候你公公到处打战,家里全靠我一个人料理,连少霆出生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有一回土匪作乱,幸亏我发现及时,抱着少霆躲在水缸里,才躲过一劫。后来好容易过上点安稳的日子,不想你公公领了个女人回来,还怀有身孕。所以说咱们女人,一生都在为男人操心,受尽委屈。但无论怎么变都好,首先得把自己的位置坐稳了,才能图其他。”康夫人看杜怀璧听得入神,笑道:“这都是我老人家一时的闲话,别把你听闷 了。”杜怀璧极不是滋味,只得尴尬的摇头:“我只是想不到爸年轻 时,也让您这么费神。后来,那个女人和孩子怎么样了?”
“谁管这些。”康夫人很干脆的回答,声音平静得毫无情绪。杜怀璧不禁发怵,在康夫人脸上看不出一丝怨恨的影子,哪怕丁点对于那个女人的憎恶都没有,她只是像往常一般边看报纸,边品茶。
用过早饭,康夫人让杜怀璧先上车,又命人叫过康少霆,悄声嘱咐他:“你父亲昨晚受了风寒,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你最好别惹他不自在。外面怎么折腾都行,别为些来历不明的女人把家里闹得不安生。有个少 就够了,你就别跟着搀合!这才新婚多久,真是不像话!”康少霆闻言只得点头,已知母亲肯定是问过王副官,自己无从狡辩。
他回身去看父亲,说了些近日发生的要事。或许因为病着,父亲不似以往那般热衷政事,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直到听他说上面要求加大剿共匪的力度,父亲才开了口:“东北都要全境沦陷了,还只顾窝里斗。只要他们不在咱们眼皮底下闹出大事,睁眼闭眼便算。倘若武汉又出几件日本商人被谋害的,你也只管不理。那些都不是好东西,全是鬼子的眼线。死一个,少一个!”
“我哪里会不知道,您就好生养病吧。”康少霆复加宽慰,便退了出去。正准备回军部,却接到王副官的一通电话,这才知道在他离开东大院后,颜开晨竟遭人绑架。而干下这等事的,唯有小金堂。
薛云烬儿时番外(上)
薛云烬最后一次见到母亲。飘着雪的季节,母亲决绝 缩进男人的车里扬长而去。当时年幼的他手掌小得可笑,即便嚎啕大哭也无法抓牢母亲的衣角。在他还不懂从字面理解何谓遗弃,他便被母亲丢在了这间孤儿院。
他望着渐渐关闭的大门,拼命哭喊,打闹不休,最终被神情冷峻的院长一把抱住。这个中年男人的臂弯强壮有力,夹得他快透不过气。那张永远都不曾舒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