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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他恨不得现在就丢了那吵人又碍事的东西,丢到哪儿去都行,而自己只要冲上去,拥抱他就好了……
他的脑海内情景恣意肆虐,但脚下却像生了根:停在坂道上,再也拔不动一步。
有点儿自来卷的青年靠在墙根,膝
盖上支着速写本,全神贯注地画着。可他的对面只有参差不齐高矮错落的楼房,并没有值得描绘的图景。艾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画什么,也许他只是喜欢听纸笔交流时那沙沙的仿佛低语似的声响,能够让他不去想别的事情,只是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只要沉浸下去,心情就变得平和,时间的流逝时快时慢,他交叠着双腿,只在血液循环不畅的时候才调整一下姿势,发现有谁的影子挡住了金黄色的夕阳,边缘落在他正要下笔的地方。
“唉……?”
抬头是熟悉的样貌,像是大脑擅自臆想出来的那样;只是没有惯常的无所谓或是温柔的表情,反倒显得很生气的样子。“混蛋小子!”那家伙伸出大手在他头顶上乱揉一气,然后拽着他的胳膊猛地将他拉起来;速写本里没夹紧的稿纸随着动作飞了一地,插在口袋里的画笔窸也窸窣窣地掉落下来。
“你在这儿干嘛?”
“……那个……画、……画画?”
“为什么跑回来了啊?!”
“……因为……”
“怎么不回家?!”
“我、我有回去拿过画笔——”
“手机呢?!”
“……欸……不是带着么……丢哪里去了……”
“再找不到你我就要报警了啊你知不知道!!”
“啊——”艾斯被晃得有点踉跄,坐了很久的双腿酸麻得一点使不上力,他把全身的力量都撑在马尔科的胳膊上,相触的皮肤火辣辣地烧起来。“啊……”年长的一方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想要退开的时候,手臂却被对方攥紧,无法抽离,那双眼睛笔直地向他看来。
“……马尔科在找我吗?”
“啊,我找了一天了……”他皱起眉。这样说会不会太显亲昵?“……是萨博拜托的。”
这话换来了一阵沉默,艾斯低着头拣落了一地的纸笔,马尔科只能讪讪地站在原地。
“你……”“……对了……”
两人同时抢了话说,又在听到别人的声音时住了口,艾斯咬了咬嘴唇,他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说,最后还是难以开口,只能把话咽下去。
“没必要那么紧张吧,我不过一天没带手机。又不是小孩子。”
“你四十多个小时联络不上,周围没一个人知道你去哪了,又从那荒郊野岭跑回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死在山上了?”
“谁会死在山上啊。”
“好吧,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突然就辞职了?既然说你自己不小了、不用人担心了,那不过是去出个差而已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
艾斯猛地翻起眼瞪着他。马尔科被这眼神瞪得皱起眉头,没来由地觉得心里一慌,做错了事的反倒像是自己,那一副长辈的架势就再也摆不出来。
“我说——”,年轻人陡然站起来,个头不比自己小,体格也丝毫不逊色,有些咄咄逼人地凑近到几乎可以接吻的距离,“这些跟你没有关系吧?马尔科是我什么人?”
他把捡起的画笔和草稿胡乱捏成一团塞进背包里。“我会去买新的手机,也会打电话给萨博那个多管闲事的,这样就行了吧——”他低着头,背过身子,擦着马尔科的肩膀走过去,在围墙落下的阴影里拉开一段距离。
一张画纸被风吹到脚边,马尔科躬身将它捡起来。洁白的画面上沾染了泥土,潦草地画着街对面平凡无奇的场景,只是那些钢筋水泥的接缝处突然绽开一角,显露出湖山的倒影。有人的身影从画面中的街道匆匆而过,就像当初的他们,彼此试探,又情难自禁。
“艾斯。……”
马尔科叫住背身而去的他。黑色的头发疏于打理,被汗湿后粘腻在□的脖颈。他的肩胛骨有些紧张地促兀着,因为这声呼喊而猛地绷紧。
“你来我家了,是吗?前天……我喝醉的时候。”
“……”
“艾斯。”
“………………啊,是啊!没错!要是我是小偷的话你就被偷的只剩一条内裤啦!你要记得感谢我!”
马尔科耸耸肩。“咦,我以为会连内裤都没有的……”他笑着说完才发现现在两人的关系似乎已经不太适合开这样的玩笑了;果然,对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气势汹汹地猛转过身,轰隆隆坦克过境似的冲过几步的距离,一把揪住始作俑者的衣领。“你好意思——”
当年轻人打算为自己这一个月来受的委屈讨个公道的时候,“咕噜噜噜噜”作响的肚子先一步击败了他,空虚抽痛的胃部令艾斯瞬间躬下了身子,额头抵在马尔科的肩膀上。
“…………混蛋……饿死了………………”
心虚的大叔试着抬了抬手,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落在艾斯的鸟窝头上。
“走吧,我先请你吃饭。”
然后,再谈一谈。
倔强的小鬼认准一件事就似乎拗住了不转弯,他打死也不愿意上马尔科的车,也不再回答他的问话,就这么袖着手走在前头;两人错着一个身的距离,不靠近,也不疏远。最后艾斯拐进了街角的一家脏兮兮地看起来不怎么考究的面店,门脸只有一般的半个大,霓虹招牌暗了半边,但里头人可不少。他少爷似的往哪儿一坐,嘴
一努,示意身后的社会精英去点单。
不过这倒没难住马尔科;他熟门熟路地要了两份招牌豚骨,身子往那晃个不停的只有三条腿的吧台椅上一凑就坐稳了,还嘱咐老板多加点儿叉烧。
“你来过这儿?”
“啊,别看我这样,我对吃还是有点研究的。”
艾斯闷不吭气地大口嗦面。本来想看这社会精英来这种底层面馆的样子一定很不搭调,但这家伙却没有丝毫违和感,正在和掌勺像多年好友那样天南海北地搭讪,最后捞到一小瓶额外赠送的七味唐辛子。
“我啊,以前跑市场和工地的时候,经常来这儿吃,最频繁的时候一周来四五趟吧。”
“……是吗。”艾斯闷闷地回应。关于他的事,自己果然什么也不知道。
“小子现在穿的人模狗样的出息了嘛!当年那穷酸样儿——”老板撩着帘子出来打趣,手里的活计一刻也不得闲,马尔科苦着一张脸抱怨:“喂!我带着后辈呢,老板你叫我‘小子’让我脸往哪里搁……”
艾斯看着他笑得轻松的侧脸,筷子悬在半空中,柔滑的面条从上面掉下来,面汁溅在敞开的领口上。最近老是看到另一面的他,就像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似的;但又千丝万缕,每一点都和自己认识的他联系在一起,汇聚构成一个完整的三维立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完整的、饱满的、真实的、令人向往的人。
那个人发现了艾斯注视自己的视线,看了看他已经吃空的面碗,转而露出了然的笑容:“怎么啦,艾斯?还要一碗吗?”
他看着他的脸,视线的轨道交错于咫尺之间。不管是那与岁月相符的老成与稳重,被岁月砥砺的相貌与气息,还是那和岁月逆反的态度与才干,全都——
“我喜欢你。”
时间像是因为这句话而停止了一刹,对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过多惊诧的神情,眉尖有些为难地蹙起来,嘴角漾起一丝苦涩的弧度。他伸出手,落在艾斯的脑袋上;正当对方以为他还会像先前一样、哄小孩子似的揉乱他的头发敷衍过去,那宽大的手掌一用力,将嘴角还挂着味噌汁的家伙揽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对不起。”
艾斯晃神了一刹,马尔科的心跳声贴着他的皮肤,和血液的脉动共鸣。他像被辣椒油呛着、忽地一下烧着了整张脸。
“……既然要说对不起的话那就放开我啊!”
他拼命挣开;奇怪的是虽然被立刻拒绝了,自己却并没有感觉到特别气馁,反而有点轻松起来。周围人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俩,马尔科呼
噜噜地灌下整碗面汤,拽着他走出去。
“你看到照片了。”
“……啊。”
“……我是说,如果你觉得那样也可以的话——”
话没说完艾斯的包已经兜头砸在他的脑门上,险些咬到舌头;那小鬼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大喊:“可以你个头啊你这混帐色大叔!!!”
“哈?!我话还没说完!”
“不用说完!这还用问吗?不要让女人哭啊你这混蛋!!”
马尔科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两人在僻静的街道里对峙而沉默着,最后还是年长的叹了口气,捡起包递到杵在原地的年轻人手里。他们的脸凑得很近,额头隔着额发轻微地擦触在一起,艾斯抬起头,即使灯光昏暗,也能看见对方眼里闪过夜空似的群星。马尔科低声地问话,从脸颊到耳畔全是他的呼吸。
“那让你哭就没事吗?”
“谁会哭啊,我是个男人啊。也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担心。”
艾斯的眼里晶亮亮的,没有一丝后悔或胆怯,马尔科直起身子吁了口气。我总不能还输给个小鬼;他能为我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什么才是为他好的判断,我难道还分辨不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漠地说:“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他命令自己的脚转过去,背对着对方,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迈开步伐。他听见心里有两种情感分庭抗礼,一种说:“就这样吧,就在这里了断干净,什么也别让他知道”;另一种却在渴望“叫住我吧,何必和自己过不去,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他的脚步被两个自己拖得很慢,心脏也被挣在原地,只能徒劳地上下不停。
“马尔科。”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后的人说。
“可以再陪我一会儿吗?到十二点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两个月的更新真对不起……
因为鄙人也从事广告行业的关系,所以的确非常忙碌,文中的一切广告工作的描述都并未夸大,所以也请各位在看文的同时予以体谅……能更新的时候我自然会第一时间奉上,这俩人的故事也一直在我心头挠痒痒呢。
再度申明虽然更期不定,但这绝不是坑……
第十七话:童话完结,现实继续
静默地坐在酒吧的拐角,时光好像倒回了两人故事的开头;但没有什么能回到开头,如果真回去了,也就变成了另一个故事。
马尔科靠在椅背上抽烟,艾斯则难得一见地接二连三地灌自己酒。他们很久没有开口,倒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没有可以提起的部分。时钟勉为其难地挪动着细密的脚步,原本霎眼间就可以打发的时间变得漫长而难熬,艾斯不由得开始后悔,他想着要么还是喝完这杯就和他说再见好了;对方宽大的掌心却阖住了他的杯口。
“……干嘛?”
“说点什么吧。”
“你怎么不说。”
“不是你约我出来的吗?”
“……可是……”
“大叔能说的只有说教而已,你不想听吧。”
艾斯沉默了一会儿。
“没关系啊。”他最后说,“即使是说教我也听着呢。”
“那我就说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马尔科问,他掐灭烟,收起双手,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我听说了,和韦弗大吵一架然后辞职了?这种事只有你干得出来。”
还不是因为你这混蛋。艾斯老实把腹诽塞回肚子里,他有点头疼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当时没想那么多。”他讪讪地回答,语气里没什么自信,“我也有反省。”
“年轻气盛的,两句话都经不住激,做事情也不留条后路。要是下棋你现在就被将死了。”
对方却事不关己笑嘻嘻地:“那就再来一局嘛。”
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你是不喜欢在乡下呆着,还是和他们处不来?”
“……嗯,不会啊——其实调研还蛮有趣的,别墅也是。”艾斯翻着眼使劲地想了想,却想不到除了没有都市便利以外的不好;几个大男人挤在小房间里无聊地打一晚上牌,或者轮流讲黄段子,白天就灰头土脸地在山间忙碌,和工地工人没两样。性格上呢,那些家伙虽然各有各的行事风格,又爱冲他摆摆前辈的架势,但只要摸清路数,也都挺容易相处的。“有点像回到小时候。”没有空调,没有电脑和网线,就那么大咧咧地在太阳下赤着脚跑着,把一天的时光都耗费在河滩和甲虫上,最单纯原始的交往方式——
“不觉得可惜吗?你才刚工作满四个月,既不是能力不足,又不是讨厌这份工……艾斯?”马尔科说到一半住了嘴,对面的年轻人已经戗着脑袋,细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