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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可惜吗?你才刚工作满四个月,既不是能力不足,又不是讨厌这份工……艾斯?”马尔科说到一半住了嘴,对面的年轻人已经戗着脑袋,细密的眼睫阖在脸上,前额的鬈发简直要落入酒杯里。
“艾斯……。”
体温贴近脸庞。艾斯以为他的手要碰上自己的脸了;结果却只在脸前一拂,轻微的麻痒刷过鼻翼,意料外的触感令他呼地弹起身子,眼前映出马尔科的手心,宽大的手掌刚好拂开碍眼的额发,顿在自己眼前:“抱歉,你的头发要沾
到酒了……”
不知怎么的心脏急遽跳动起来,带动着呼吸都有些始料未及,我下定决心不去招惹他了,艾斯对自己强调,但这并未起什么作用,刷过脸颊的热度和触感还残留在心间,像那里也被擦着了似的有些搔痒地难耐。视线不敢交错,他急忙别开脸。
“我、啊,我睡着了吗?”
“嗯,没想到你喝酒也能睡着,我以为你只有吃饭到一半才会突然爆睡呢。怎么了,是喝醉了?”
“没有!”艾斯大声地反驳,并一口气把杯中剩酒都倒进喉咙里。“……只是这两天没怎么睡好。”
又没回家又没去借宿,这两天你怎么过来的?马尔科想问,却又觉得不便出口,如果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预料得到很快话题会转向哪个方面,那是他并不愿预见的。
“别担心,我也没露宿街头,睡在浴场里而已。”艾斯猜到他要问什么,先抢一步回答了;可刚出口就又后悔,他为什么要替我担心?
“之后你怎么办?你弟弟那边呢?我听说还有债务。”
“啊,没关系,我还接一点私活嘛。工作什么的,再找就行了——”
年轻人毫无考量的发言被经验丰富的职场人抢断,“不是一句‘没关系’可以解决的事吧。”马尔科说。他那双总是耷在肿眼皮下的蓝色眼睛,此时笔直地望过来,像已经把他看透。
“就这样放弃了、像个逃兵一样从乡下逃回城市?没有毅力的家伙。”
“啊?!……我并不是——”艾斯提高了音调反驳,“不是什么?”马尔科跟着逼上,“结果论上说就是这样。”“我并不是因为讨厌这份工作啊!”“谁知道呢?你不是把工作证都摔在地上了么?”“谁叫当时……啊啊!我也很后悔啊!”
那家伙焦躁地扯着自己前额的蜷发,马尔科仰起身子舒服地靠回沙发椅背。他两手交叠在面前,好整以暇的笑着说:“那就再去争取一次吧。”
艾斯睁大了眼。
“可我已经说过辞职了。这样不行吧……?”
“我怎么知道。不试试谁知道呢。”
马尔科把自己的手机推到他面前。
“刚刚拜托酒吧工作人员充了一点儿电。打给卡莉法问问吧?还有,不管结果如何,要跟韦弗他们好好道歉。”
尽职的金发秘书的电话即使是在这个时段也很快就接通了。“哦,艾斯吗?好久不见了,短暂的休假过得怎么样?请按时回去开工,别想给我溜号啊。”
一连串的信息量让艾斯还没开口就已经懵了,他含糊地不知道该先抛出哪个话题点:“等等,卡莉法小姐,我是想说——辞职……”
“嗯?你说什么?”甜美的声音里突然平添了一丝杀气。“怎么了,已经受不了那边的生活了吗?不过是
出个差而已,没毅力的男人。”
“欸……等等,你没收到我的……辞职要求么?韦弗那边——”
“完全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艾斯简直看得到她恼怒地一推眼镜的姿态——“韦弗只跟我说你有急事所以休了三天的连假。怎么了?假期之后是辞职?好好地说原因的话我会听的——”
“啊——不不!什么都没有!就是这样!晚晚晚晚晚安!!!!”
艾斯简直手忙脚乱地掐断了电话,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马尔科:“……卡莉法小姐还不知道,韦弗……说我只是急事请了三天假?!大家都……我可以不用辞职了吗?!”
马尔科早料到了似的笑起来。“你不高兴?所谓伙伴不就是这样吗。你不是挺喜欢他们?不过是吵架而已,道歉就好了吧。”
“没错!……”艾斯跳起来,他激动地甚至带开了没扣紧的衬衣,里面隐约透出紧实的胸膛与腹部。他不可思议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接着露出了然的笑容,就着音乐摆动的节奏,灌下一整扎的生啤,多余的津液从唇边溢出,顺着喉头与锁骨的凹线滚落胸槽的沟渠,染得一整片肌肤都亮晶晶的。他最后终于用尽残余的精力,像是没电的玩具一样扑通坐回位置,半张脸贴着桌面,透过弯曲的发梢可以看见他那令人瞬间恢复气力的笑容。
“啊……能这样太好了,我还想着怎么办呢。幸好大家还愿意相信我……”
“这么想来,的确不过是吵架而已嘛,为啥我得紧张成那样呢。”
“明天……明天一早就回去,向大家道歉然后……”然后一切都会回归原样,会逐渐不再想起他——
他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小,明亮的视线却穿过柔软的发梢看向这边。
“抱歉,一直都在说我的事……”
马尔科怔了一下,他才发觉指间有些烫,香烟已经烧到了手;而他只顾着看艾斯的脸。
“……没关系啊,能回去不是很好吗?以后也许还会有各式各样的问题,但这就是工作啊。别轻易就放弃。”
“那么我的事说完了,可以说马尔科的事了吗?”
“……哎?”
“说吧。我想听,马尔科的事。”
“就算你叫我说也……该从哪说起啊。都是很无趣的故事罢了。”
“……女人。”
心里头咯噔一下,马尔科想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他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虽然说谎是每一个中年成功职场人的必备技巧,不过他不太想把它用在对面的家伙身上。
可现在也不得不用了吧。
他有些头痛地支着双手,带着点不情愿却又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问:“你真的要听?”
“当然了,”对面的年轻人显然来了兴致,完全不懂得成年人的烦恼和隐私,张口就问,“我
们刚见面那会儿,那个砸你蛋糕的女人——”
马尔科本为了掩饰而就的一口酒立即呛进了嗓子里。
“不是你妻子吧?”
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啊!他咳嗽着,滋味不太好受。
“那是小三咯?”
真该死,人为什么总会有一颗八卦的心?
马尔科仔细打量着艾斯。他应该有点喝醉了;只是想找话题而已,并不是真想要知道什么——不,也许是什么都不想知道。
“你喝醉了。”
“喝醉了就可以敷衍我吗?”
艾斯把头枕在半边的胳膊上,一只手竖起来,眼睛瞪着这边,那样子简直像一只耍赖撒泼的猫。说就说吧,马尔科叹气,反正……第二天谁会记得呢?他们可以把遗忘归咎于酒精,或者别的什么。
“我记错了她的生日,所以想补偿一下什么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啦。结果反倒更生气了,搞不懂啊。”
“在交往吗?”
“……那个时候算在交往吧。”
“差劲。”
“喂喂,不用说的这么狠吧。”
“难道不是因为发现你脚踏两只船所以才生气的吗?”
“我想应该不是,只是积怨碰上了导火索罢了……她一直知道啊,安的事。”
即使隔着波光潋滟的酒杯,马尔科也发现艾斯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没办法,谎言混着真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自己在别人的耳中听起来像是什么样的;大概,是一个脚踩两只船还毫不介意、对恋人又毫不关心的混蛋吧。这样他就会讨厌我了,马尔科自我安慰着。
“萨奇也知道吧,就我不知道。”艾斯闷着声说,“你不回去陪她吗?”
我们已经离婚了。马尔科在心里说,但他不会说出口,这样会给艾斯不切实际的期望。狡猾的借口,要是十年前肯定不会考虑这么多,也能像漫画男主角一样说出令人振奋的台词,但现在他不想,不会,也不能。经历的多了,顾虑也就多了;受伤的多了,欺骗也就多了。
“……你也看见了吧,我们没有住在一起。”
“这么一说的确是呢……吵架?分居吗?”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要是仅仅是这样就好了。
“这可不行啦——”艾斯笑起来,他喝醉了的时候连笑容也有些晕乎乎的,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划出无意义的圆圈,最后指向被圈在正中的马尔科。“那不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失败大叔吗?”
“啊啊,没错没错。”马尔科克制着自己想揉他脑袋的冲动,敷衍地边看着手机边回答,“你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大叔吧。”
“——喜欢啊。”
时钟的图标在听到答案的一霎跳成了四个零蛋,像是显示他们在情商方面的最终分值,然后余下一片难堪的静默。艾斯把头埋进臂弯里,像是睡着了,又
像是没有。
在马尔科站起身的同时,问话的瓮音从他的臂弯里不甚清晰地传来:
“……你还爱你的妻子吗?”
时间刚过凌晨,人的身体在疲惫的顶点回光返照,反而显得更加清醒。如果有魔法的话,那也到了失去效力的时间了吧?听到这个问题时,马尔科没有感到太多的难堪或者犹疑,反而有种舒了口气的感觉——也许是终于不用对他说出谎言的缘故吧。人是一种矛盾而难以理解的生物。
“啊,我一直很爱她。”
人……真是一种矛盾而难以理解的生物啊。
这么多天的疲惫突然像海涛一样袭来,在还没来得及抵抗之时就已覆没口鼻。艾斯觉得自己的睡眠近乎窒息,不过是便于逃避的一种最佳方式。他这么说了……那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话可以继续;还好十二点已经过了,就让魔法与爱情一起失效吧,如果能换一场再没有他闯入的梦、一场难得安稳的好觉,那也不错。
可他还是做了梦。梦中颠簸坎坷、一片漆黑,不知道下一刻会遭遇什么,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步却还是容易绊倒,就像他自出社会以来一直喁喁前行的夜路;唯有头顶和手臂偶尔传来熟悉的热度,那是马尔科的手,他笃信着。即使是在初夏的时分,他仍然觉得身上瑟瑟地发冷,但马尔科的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一直萦绕耳边,这又莫名地令他安心。他又看见了晃动的、萤火虫般的光点,它们不近不远,温柔地环绕并装点着他的梦境。
“哈哈哈……啊,就是这样没错……”
“当时、当时不是还揍了你一巴掌嘛?你们后来……”
“……我说,你们能不拿前辈寻开心吗,嗯?……”
蝉声在耳畔氲起一层燥热的雾气,间或的蛙声混着风过树梢的沙响、一点点渗进心底,撑开沉重的眼皮。
咦?
熟悉的天花板,空调运作的低音,透过没关严的窗台拂起的风满是夏天的味道。外面是熟悉的人声,接着它们被更大的挖掘机的轰鸣声盖过了。
“呜……”
艾斯翻了个身。手脚蹬着劲儿伸展开,膝盖就撞到了一旁韦弗那破旧的笔记本电脑,然后胳膊杵进拉塞尔压根没叠过的被褥里。这触感让他僵了一秒,好像压根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
都是梦吗?
都是梦吧。
他又翻了个身,把脸庞埋进被子里;可再也睡不着了,耳朵窸窣着几不可闻的人声,它们透过夏日的紮噪与工地的嘈杂,模糊暧昧地传入耳里。
“……要走了吗?吃过午饭再走嘛。”
“不了,我下午还有会要开呢。”
“在那边当执行董事,好玩吗?”
“哈!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好不好玩的……”
马尔科笑着把话题卸过去。他
知道对方想问的是“在那边”的事,而自己却把重点转向“好玩”上面。工作没有好玩的,在哪儿不是做呢?不在白胡子也一样,即使艾斯不能理解,他想韦弗也应该明白。而比起那个,他得快点儿走了,夜车的疲惫和下午董事会的压力无处宣泄,哪边都想讨好结果哪边都很失败,他突然有点不想当这个看起来光鲜的成年人。
“——混蛋马尔科!!!!——”
头顶上传来的说不上是愤怒还是聒噪的宣战般的喊声。只来得及扭头去看声音来源的方向,就见眼前一片刺眼的阳光中突然有阴影遮挡了视线,有什么东西从二楼的窗台直接蹦了下来,而自己正悲剧地成为落点的肉垫。
“卧槽——”
大概目睹这一切的人中有三四个都只来得及发出这个声音,而马尔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出声了没有,他的嘴唇和牙齿狠狠磕到了对方的胸膛,和着衣料带着滚烫的触感。下坠的重力令两人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