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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莉法愣了一下，接着很快舒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还会像当初那样梗着脖子拒绝呢。看来这半年你有了很大的成长啊，波特卡斯先生。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很期待。”
当事人正因为受到的称赞而在心底生出一阵微妙的感触，险些错过了话语中的关键词，“……两个月？”
“你不知道吗？你一定没有认真阅读白胡子广告公司的员工晋升手册。很不幸地通知你，这会影响到你的年度考核。”卡莉法微笑着说出了令人瞬间肉痛的定论，再接着好心地补充完下面的部分，“晋升管理岗的员工需要在员工培训基地进行为期两个月的管理技能培训。我想这对你是很有帮助的，当然，如果你可以提前通过学分考试，也可以提前毕业。”
考试————！！
艾斯头痛地捂住脑门。他以为从大学毕业以后就不会再听见这个该死的词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他自暴自弃地嘟囔，正想着怎么逃避现实的时候，就听见马尔科喊他名字的声音，当然，还有白胡子的。
“咕啦啦啦啦，已经考虑好了吗，小子？”
“不……其实，还没有。”
艾斯抱怨着，他有种被骗上了贼船的感觉。
“哈哈，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纽盖特仰头喝了一大盅，有些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马尔科，又把视线落回艾斯这里。“那继续考虑吧，就
用那两个月好好考虑，不过，你最后会同意的，我对马尔科的眼光一向很了解。”
有些不太明白白胡子的意思，艾斯决定先不去管它：“……总裁先生，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想要家人呢？”他望了望身边站立的男人，“这个儿子还不够好吗？”
“咕啦啦啦，像马尔科那样叫我就行了。有家人不是很好吗？一个人是无法在大海上航行的呀，孩子。不因为任何利害关系而无条件支撑着彼此、站在同一条船上共同经历风雨的，才是家人啊。我既想要有像马尔科这样不懂变通、重荣誉又重感情的傻瓜儿子，也想要有你这样满身是刺、不会转弯的跌跌撞撞的笨蛋儿子啊。不觉得那样的话，即使是这个充满利益驱策的商海，都变得单纯明朗地有趣起来了吗？”
他甩开喝空的酒瓶，这下坐起身来。“更何况，我的宝贝儿子说他中意你啊。这样就更没有问题了吧？”
艾斯被吓了一大跳，他转脸瞪着一脸轻松的马尔科。
“……难道……你说啦？”
“啊，就是打算说这个才来的嘛。”
“……你到底说什么啦？！”
“说我在追你嘛，就这么简单。”
艾斯差点儿一屁股跌在地上。“等等，”他脱力地说，“我以为我在讨论升职的事情……”
“那个啊，”白胡子站起来，他从艾斯的身边走过，走到门前。锐利的眼神从艾斯身上切过，像把他穿透那样扫视了过去，最终却弯成一线，笑得开怀。“我直接没有考虑你拒绝的可能性啊。就像男人无法抗拒大海的诱惑那样——你也没法抗拒这样的机会。归根结底……我们是一路货色不是吗？”
马尔科在他们对话的当会儿转头问卡莉法：“两个月是怎么回事？”
尽职尽责的女秘书立刻做出了标准回答：“是管理岗培训时间。”
“全封闭？”
“那当然。”
“通融一下吧。”苦逼的广告人无奈地叹息着，“我这儿正麻烦呢，两个月的冷冻期对年轻人来说足够移情别恋了。”
“如果您还是白胡子的GMD的话，也许我还能考虑一下下看看呢。”美丽的女秘书推了推眼镜，“还有，请不要公私不分。”
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打开了品酒厅的大门，他从浩如烟海的酒架上随手取过一瓶，“喔，F。O。V。级的干邑白兰地……好酒啊。”卡莉法适时地递来了杯子。“只能再一杯了，”她笑着说，“不过，今天您心情不错。”
“那当然。我又多了个不错的好儿子，他还把我那个翅膀硬了就飞走的儿子给带回来了。这不是很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艾斯有些不好意思，他抢过杯子挨个斟满，然后递到每个人的手里；他们将酒杯举起来。
“为
白胡子。”卡莉法说。
“为老爹。”马尔科说。
“为家人。”他听见自己说。
“为你们。”爱德华纽盖特说，他随即大笑起来。“干杯！”
透过琥珀色的光，他看见马尔科正注视着自己，像是要蜕去年龄的表象与时光的洪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一样。他们的杯子撞在一起，酒光潋滟，漾出清脆的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1005马哥生日快乐！
就不在这样的日子里虐他和虐大家了，本来就是砂糖型的文章嘛。
下一话、正篇最终章，敬请期待，感谢支持！
最终话：欢迎光临白胡子广告公司
从出生开始，每个人的轨迹几乎都是这样：
日复一日的学习，日复一日的工作，日复一日的生活。
有的时候几乎忘记了最初的原委，只是遵循着从众的本能：
别人是这样，大家都这样，那么照这条路走着绝对没错吧。
渐渐地自己就不再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名为“自己”的空壳罢了。
偶尔，哪怕只是深夜里，有没有突然惊醒，质问自己的时刻呢？
对了，譬如这样的：
我想要成为怎样的人？
我想要拥有怎样的未来？
那样的未来里……还会有谁？
艾斯惫懒地收拾着桌子，宿舍里的同期已经走光了，他是最后一个。昨晚对着发白的台灯和结业论文埋头苦干时，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噼噼啪啪敲个什么劲，又到底打算与正在写些什么。可他很快想起了这样的问句，继而看见了指尖上火达摩的荧光，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它们了；然后他想起那个人。
将为数不多的换洗衣服和臭袜子扔进包里，匆忙忙地关上灯，带上两个月来借宿的房门。“拜啦。”他轻松地说，然后耸耸肩，吁出一口气，稍微地转动了一下脚踝，好，他对自己说，然后突然发力奔跑起来。
从走道的回廊里顺着扶手滑半截，再直接跳过数十级的台阶，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翻过半敞着的窗台，他像个专业的跑酷运动员那样，沿着排水口的兀起，借力跃到地面上。晃过保安的视线，擦着空隙从防撞栏上头翻进灌木丛的环保带里，然后飞快地越过马路轴线，向着车道另一侧跑去——果然，刚过了安全岛，就能看见他的车，还有倚在车门上抽烟的菠萝星人了。
艾斯放慢了脚步，整了整跑动皱乱的薄外套，装作不急不慢的样子。冬季的天色暗的早，釉蓝色的氛围沉下来，在他身遭包裹了一圈深郁的色泽。他的火机打出一圈橘红色的光晕，点燃星点的烟火，在那逐渐加深的暗蓝之中呼吸明灭。
像灯塔一样，艾斯想。只要有他的存在，好像我便永远不会傻傻地在汪洋中寻找航线，不会迷失在千篇一律的人生问答之间；即使因为风暴或是海市蜃楼而沉溺的话，他也一定会变成生有翅膀的大鸟，将我从巨浪中拖出来，放上自己的背脊，一同飞过风暴交叠的区域，直至看见温暖升高的初日、还有平澜浩渺的海洋吧。
简直太过幸运，让人不由得怀疑，这灯塔自身是存在的吗？也许也不过是我意淫的梦境之间，那众多海市蜃楼之一罢了。他不确定地开口叫他的名字：“马尔科。”对方立刻抬起头来，在看到他的同时脸上露出笑容。
“哟。逃出来啦？”
“别说这么难听嘛。等很久了？”
“刚到。”他伸手接过艾斯的
包，掸了一眼他身上皱巴巴的薄外套，眉头就皱起来了——“怎么穿这么少？”
“欸——不冷啊。”
这么说的时候，吹过的冷风就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瑟缩了一下，手腕便被拖住、整个人被拖向他张开的臂膊里，温暖的体温靠近过来，这让艾斯觉得懒洋洋的。接下来一定是久违的拥抱和……，他心跳快一拍地等待着，但结果却落空了：对方只是在他背上一推，将他塞进温暖的车座内，并调高了空调温度。
真是不解风情的大叔。年轻人气鼓鼓地嘟囔着嘴，扭过脸不去理他；对方浑然不觉地调着音乐发动车子，还不忘抽开一只手去揉他的脑袋——“怎么啦？”
“大笨蛋。”亏我刚刚还把你想的那么好呢。
“哈哈。”马尔科笑起来，车载音乐放起了浪漫悠然的蓝调摇滚。他突然打开车门，将艾斯也一把拖下来。
“怎、怎么啦？”
“不满意的话，那就重来一次好了。”
这一次，温暖的怀抱切实地拥抱住了彼此。个头相差无几的两人站在路边，怎么看也比较显眼吧。艾斯不安地调整着姿势，他的鼻尖触到对方身上厚实织物带着的阳光香气。温暖的气息下边是属于他的令人眷念的触感，他将脸深深地埋下去。
蔚蓝色的，仿佛大海的气息环绕在周边，温暖仿佛海浪轻拍着心壁，洋溢着令人安心的感觉。
这就是拥抱么。
他试着抬起双手，骨节分明的手掌张开，手臂箍紧，也从相应的方向环绕过去，覆满彼此的背脊。
“艾斯。”
“嗯。”
“我要吻你了哟？”
“……嗯。”
吻从□的领口和空荡荡的脖颈处落下，皮肤传来令人颤抖的温热潮湿的感触。鼻腔里发出不受控制的哼音，艾斯从温暖的衣物包裹中抬起脸，转过头迷迷糊糊地把自己的嘴唇凑过去。这一次，无关欲望，无关领地，只是单纯地、简单地碰触着，把思念摩挲侵入唇舌之间、传达到彼此的心底。身边的车门大敞着，宽敞的车道川流不息，而身边的行道更人来人往。可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在特殊的夜晚做什么事都应该被原谅。
谁叫今天是平安夜呢。
直到两个人的身子都被风吹得有些冷透了，这才赶紧钻回车里；艾斯抱怨着调高温度，“没事装什么年轻人玩浪漫啊，”可他脸上发烧似的颜色还没退下去呢。
马尔科则舔舔嘴唇表示满意。“走吧，先去市里给你买件外套。”
“不用那么麻烦啦——”听到衣服就表示头痛的艾斯大声地抗议。说起来，我翘了本应该被关在培训基地里面壁思过（因为在期间试图作弊）以及等待结业成绩的最后一晚跑出来，不就是——那个——为了——干嘛要在
买衣服上浪费时间？
“那可不行，”马尔科摇摇手指，“我们一会要回你老家去。主角邋邋遢遢地像什么样？我还想给自己赚点儿印象分呢。”
艾斯完全被搅糊涂了。“干嘛去那儿？”单程车得开快两小时，有这个时间什么事不都——
“那得问你弟，”马尔科像是猜到他心思那样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挂档的那只手放下来，在他手背上攥了一下。“他还真办了一场宴会。”
我就猜到。艾斯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虽然热闹也很好，但自己那点儿顺水推舟的小心思估计就不算数了；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司机，好在他看上去挺高兴的，也许他和路飞挺处得来，真不知道谁更像小孩子。不对——我管他开不开心干嘛，我应该还在生气呢。
他们一路聊了回去。艾斯觉得很新鲜，以往这段路程他总是在高速上睡过去，所以今天也打算这样；但马尔科总是闹醒他，说如果睡着了会害他也打瞌睡，还故意把车开得摇摇晃晃的。“我上次被你害来的高速罚单还没缴呢，”年薪百万的执行董事抱怨地哭穷，听起来没有一丁点儿说服力。
“有意见的话，这次也给你再添两张好了。”
对方却一脸得逞似的笑容：“我倒是无所谓。”
根本不可能睡得着嘛。虽然车窗里划过的风景千篇一律，挡风玻璃前面的路段笔直得乏善可陈，可有什么不太一样了，让时间静谧悄然地流逝，像车道线那样从两人之间飞快穿过。“听说你是这一期最后一位结业的学生，卡莉法很头疼呢。”
“我有什么办法，只要一听到理论我就想睡。”艾斯瞪了他一眼，“再谈这个话题我就揍你。”
“今天溜出来没问题吗？你不是还在反省期么。”
“不是你让我溜出来的嘛？再说了，”艾斯背起双手，不安分地调整着坐姿和安全带，“今天连负责水房的可可都回家过节去啦。”
“结业论文交了吗？”
“交了，”艾斯吐了口气，“拜托，大学论文我都是让萨博代劳的。真没想过还能被揪回来重上一次大学，而这次我竟然还乖乖地呆到了结业——这一定是报应。”
马尔科被这心不甘情不愿的语调引得笑出来。只是想象艾斯坐在桌前抓耳挠腮地打字的模样，就够他回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