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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雾气从救护车四周往外弥漫,像极了冬天说话间呼出的细小水雾。
其实这种浅浅的白雾并没什麽稀奇,然而,四周都是一片清明,唯独救护车四周白雾弥漫──这幅情景,就透著股说不清的异样。
那是什麽东西?
好奇心驱使下,黑子稍稍靠近了些。
随著他的靠近,原本在空中四散的雾气却像是找到了主人一般,齐齐往黑子这边涌过来,从四面八方融入了他的身体。一时间,黑子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漩涡的中心,雾气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自发汇聚到他周围,缓缓地,与他融为一体。
待到一切平息,黑子抬起手,惊讶地发现,身体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
似乎,不那麽透明了。
虚弱无力的身体,好像也更有力气了些。
黑子不禁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些民俗小说,还有些描述志怪的小册子。用词不一,道理上大同小异。无外乎是说,鬼魂能吸收世上的阴气,以此为食,一点点积攒力量,从无形到有形,从虚弱到强大。
车水马龙,行人来去匆忙,没有人,或者说,没有一个活著的人,注意到了救护车周围的雾气,更无人发觉到丝毫异样。
能看到这些异状的,只有他一个。
阴与阳相对,阳代表生命,朝气,而阴,则更多与死亡,腐朽相伴。
如果这是真的,那麽,救护车周围那些浓郁的白雾,是因为,里面刚刚有人死去了吗?
黑子不禁全身发抖。他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飞奔,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只是发泄般地往前冲。
如果说阴气的源头是尸体,那麽,能吸收阴气的他,又是什麽呢?
他已经……不能被称为一个人类。
※
青峰是被消毒水味儿呛醒的。
他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手脚上缠满了绷带。耳边是桃井带著哭腔的控诉,嗓门很大,青峰的耳膜被震得发疼。
“阿大你这个笨蛋!居然倒在一地酒瓶碎片里,你是想吓死我吗?”
“哲君刚刚走了,要是你也出事怎麽办?”
“你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吗?你以为看到你这个样子,哲君会开心吗?”
桃井伏在青峰肩上,嘤嘤地哭,拳头一下下捶打上男人厚实的脊背。听到过世爱人的名字,青峰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疼,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了心脏,无尽的寒冷从伤口蔓延,侵蚀著他的内脏。
“呐,五月,阿哲他已经不在了,”青峰声音很低,似在说给亲梅竹马听,又好像在说给自己听,“他已经死了,就算我现在从这个窗户跳下去,他也不会知道。”
青峰的病房位於住院部的二十三层,从那个高度跳下去,如果侥幸不死,也绝对会落得重度残疾。说话间,青峰的眼神犹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不久前萦绕於他周围的朝气、热情,还有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已经统统不见了。他就像丢了魂魄,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他才二十五,还有几十年漫长的时光,然而失去了爱逾性命的伴侣,他已经对未来毫无憧憬。
他的幸福,已经随著那个人的死而结束了。
桃井呆住,面对心如死灰的男人,伶俐的口才完全派不上用场。青峰瞥了眼桃井,将她的粉拳从身上拿开,“所以啊,不要再说什麽‘看到你这个样子,哲君如何如何’,因为,他是不可能看到的。”
一片死寂中,病房的门被拉开。
火神风风火火地进来,身上的警部制服都没脱,银质勋章在胸口闪闪发亮,“哟,青峰你精神还不错嘛!啊,桃井也在!”
“我出去买点喝的。”被青峰绝望的悲伤感染,桃井现在只想一个人去洗手间好好躲著哭一场。她何尝不知道青峰的痛,她也喜欢那个人,喜欢那个打篮球的时候帅气无比,谈吐温柔礼貌,笑起来好看得让人脸红的青年。
桃井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火神脸上的笑容立刻隐去。合上病房门,顺带反锁上。这样他和青峰对话的时候,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闯进来。青峰失笑道,“干嘛,这麽神神秘秘的,跟你说,我现在什麽案子都懒得管,只想好好静一静。”
他和火神所属的都是特别行动组。执行的任务,手上的权限,远非一般警部所能比拟。见火神职业习惯地在病房里检查摄像头和窃听器,青峰只觉得头疼,“如果是说工作,我现在不想听。”
“你不可能不关心这个案子,”确定一切无恙,火神坐在青峰床边,拿到一叠资料扔到他面前,语气沈重,“和黑子的死有关。”
什麽?青峰心下一凛。
和阿哲有关?
那件事难道不是因为醉驾的司机……不是一场意外?
“这件事,我也是从我哥那里知道的,是他验的尸。”火神的义兄冰室辰也,在他们部门担任法医,非常优秀,很受重用。
“阿哲他,不是因为保护孩子,後脑勺著地……”青峰拿起那一叠资料,一页页翻看,手指和声音都抖得厉害。
“直接死因的确是那个,但是,有些地方很可疑。我哥写在验尸报告上了,但事实上,我哥标注的疑点,最後不知被谁给划掉了,没有公布出来。”看青峰一脸震惊的样子,火神咬咬牙,直接抽出最後一张资料。
白纸黑字,刺痛了青峰的眼。
“尸体身上,有车轮来回碾压的痕迹。”
也就是说,就算黑子当时运气好,没有後脑勺著地,司机也会倒车过来,将他碾压至死。
那个醉驾的司机,一开始就想致他於死地。
一场意外的死亡,和一场有预谋的杀害,性质完全不同。
前者只能怨天命,後者,则必须要肇事者血债血偿!
青峰死水般的眼神陡然锋利起来,利刃般带著杀气。他一把扯下点滴就要往外冲,火神吓了一跳,赶紧压住他,“你干嘛?”
“这还用问?我要去找那个该死的混账,那个司机,他一定知道点什麽,”青峰眼神凶狠,嗜血如狼,“他要是不肯说,我就打到他愿意开口为止!”
火神费了好大功夫才压制住他,不让他继续发疯,“别费力气,那个司机……他昨晚死在监狱了。”青峰一愣,像这种性质恶劣,闹出过人命的肇事者,关押的监狱都是有严格出入限制的。哪怕他是警部,隶属於特别行动组,他都没有自信能与肇事自己面对面见上半分锺。
“卡车车牌呢?”
“查过了,没任何问题。”
“司机的家人?”
“他压根就没老婆孩子,父母也都过世。”
不等青峰继续盘问,火神一股脑就把知道的情报都说了出来,“他是个无业游民,没有同事。平日靠著政府保障金度日,也不怎麽出门,找不到熟识他的朋友。”一口气说完,火神小心翼翼看著青峰,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一下子沈寂下来,大半张脸背著光,看上去有些骇人。
良久,青峰笑了,与喜悦不沾边,而是恨极反笑的嘲讽,“谁他妈的要害阿哲……阿哲他……阿哲他……”青峰哽咽地说不出话,火神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
黑子哲也那个人,与世无争到了天真的地步。
篮球,文学,幼稚园的工作,香草奶昔,几个点就足以支撑他的整个世界。
不管换了谁,青峰都觉得有被人记恨的理由──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谁没有无意中言语中伤过比自己弱小的人?
但是唯独黑子哲也,青峰想不出被人憎恨,要害他致死的理由。俗话说上善若水,青峰觉得黑子就像流水一样,清澈干净,从不以恶意去揣测他人,更不会伤害任何人。
火神摇摇头,“青峰,这个案子不好查。”除了知道他的死有蹊跷,极可能是谋杀外,没有任何线索。而且,被篡改的验尸报告,莫名其妙死在监狱的肇事司机,都说明这个案子的计划者,大有来头。
这种案子要查清楚,绝非一两天能做到。
“不要紧,我今年才二十五,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足够我慢慢查。”青峰掏出手机,屏幕上的黑子笑容很浅,微红的脸颊比背後那一片樱花林还要动人。“我要让伤害他的家夥,下地狱。”
穷他一生,不死不休。
※
黑子不知道青峰和火神在医院的对话,也完全没想过,自己竟然是被人蓄意谋杀的。
站在一处陌生的宅院门前,黑子不知所措地看著四周。这是个和风味道很浓的庭院,古老的计时滴漏不紧不慢地随著水流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个寸土寸金的时代,这种只有两层楼,中空极高的老屋已经很罕见了。一看就知道,居住者地位和财力都远非一般人所及。
不久前,黑子无意中发现,鬼魂形态的身体居然能吸收死者身上的阴气。这个认知让他恐惧,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像午夜凶铃中的贞子,或者别的鬼片那样,化为厉鬼,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越想越怕,越怕越乱。
黑子漫无目的地乱飘乱穿,等他终於平静下来,已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这里到底是哪里?谁来告诉他家的方向在哪边?黑子一脸郁卒,生前路痴,死後依旧没有方向感,这是何等的悲剧。
“征十郎,看这边,我是妈妈哦。”身侧传来熟悉的声音,黑子意外地发现今天居然第二次和这家人见面了。他慢慢飘过去,站在与母子俩相距十米的地方,远远地看著。之前,这具身体吸收了阴气,黑子害怕对婴孩有影响,没敢靠近。
年轻的母亲很漂亮,有一头黑色的长发,看上去温婉贤淑。怀里的小家夥似乎饿了,瘪起嘴开始哭闹,女子赶紧将他放在摇篮里,转身去拿热牛奶。
“别哭了,乖。”黑子小心地靠近了几米,语气轻柔。小婴儿似乎是听到了,睁大眼与他四目相对,连哭都忘了,好奇地看著他。黑子的心狂跳起来,这次他确定了,这个叫“征十郎”的孩子,真的看得到他。黑子伸出手指,小家夥睁大赤色的眼眸,下手试探著去抓他的手指。
离开这所宅院的时候,黑子瞥了一眼门牌,上面刻著两个字──“赤司”。
TBC
作家的话:
赤司(掏剪刀):你还要让我婴儿到什麽时候?黑皮的戏份比我多多了!
小淡:……下一章您就九岁了……相信我……
4、无法触碰的爱人…04(赤黑,青黑,人鬼恋)
第4章
离开赤司家,黑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飘荡著,四周的人来去匆匆,穿过他透明的身体。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去哪里,去做些什麽。
生前,他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工作日忙著照顾幼稚园的调皮鬼们,休息的时候要洗衣服做饭打理家务。大学毕业後,他连挚爱的篮球都很少打,看小说的时间更少,每次看个几页就会被青峰拉著扯东扯西,最後一年,他连一本小说都没看完。
活著的时候,他忙得跟个陀螺一样。死後一下子空闲下来,反而迷茫了。
现在的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却空虚得不知从何做起。
黑子轻轻一蹬,虚无的身体几乎没有重量,轻飘飘浮空。一开始,他完全不能适应这种失重的感觉。经过漫长的一天,他已经渐渐习惯这种漂浮的行动方式。
对面耸立的建筑上,标著大大的“图书馆”几个字,黑子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在图书馆里,泡上一杯茶,独自一人消磨整个下午。
这里的话,或许,可以多了解一些和鬼、魂魄、阴气有关的事情也说不定。
打定主意,黑子也不排队,直接飘到图书馆里,顺著一排排书架找,在最里面的书架上,他终於见到了一直寻找的书目。
《鬼说》。
黑子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系列。当初他因为好奇随便看了一本,这个系列一共十本,每本都相当厚,上面绘制著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符号。他当时也就那麽一翻,依稀记得几个关键词,比如“阴气”,“厉鬼”这些,细节完全没看进去。
这套书据说还是明治时期留下的版本,年代久远,也是志怪书目中,号称最齐全最专业的一套。书页已经泛黄,许是长期没人看的缘故,落满了灰尘。黑子想要拍下书脊的灰,手指一下子穿透了过去。
怎麽会忘了?他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抱著一摞喜欢的书,随著性子看个天昏地暗。
因为,他根本连书页都碰不到。
黑子又飘了出去,冰蓝的眼含著期盼,望向书架中流连的人们。如果有人借了《鬼说》,他就可以凑到那个人背後跟著一起看。现在,唯有这个方法可行。
黑子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天空的帷幕上点缀满星辰,依旧没有一个人拿起那套书中的任何一本。偶尔有那麽一两个人走到这个书架上,拿起一本,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