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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言不发,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冷月,无云。
男人走得不快,没几步他发现有人跟上他,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相貌乏善可陈,他举起一张纸质杯垫,上面清晰地写着:“缇奇?”
男人看着他,不是不认识,只是再不想和过去白的一面有任何关联,少年热切地望着他,不管不顾的眼神让男人略动容,他点点头。
少年高兴地冲他笑,马上又低下头开始写道:“好长时间不见你来,现在好吗?”
缇奇记得这个叫利兹的少年,他不会说话,只是因为人勤快什么都肯做,报酬又低,老板才一直留在他酒吧,缇奇从前对他印象很浅,难得说几句话,交集几乎为零,“你怎么认出我的?”他现在的样子和过去调酒师完全是两个人。
利兹写道:“我认得你的声音。”又抬头冲他笑,平凡的相貌也因为纯真的笑容生动起来。
缇奇只觉得那笑容无比刺眼,他厌恶地压住少年的头,“我刚杀人了,你不怕我?”
利兹却摇摇头,写道:“一定有原因的,你是好人。”
“好人?我是好人?”缇奇大笑起来,“你这个傻瓜!”
他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然后他弯下腰看着少年的眼睛,“我是个杀手,杀过很多人,比如刚才我当你面杀的那个人,其实没有任何原因,就是我心情不好,”他一字字地说:“你去找警察报案吧。”
利兹一个劲地摇头,又写:“你心情不好?”
“真是抓不住重点的傻瓜!”缇奇又笑,“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好,今晚……”他挑起少年的脸,“要不要跟我走?”
夜色渐渐退去,海水在晨光中逐渐清晰明亮起来。
缇奇把少年抱到床上,自己走回客厅,从落地的大玻璃窗望过去,一轮红日渐渐从明蓝的海水中升起。
“动静真大。”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缇奇并不回头,“千年公是让你来给我治伤,不是让你来监督我私生活。”
露露贝尔走到他身边,“你那混乱的私生活,我没兴趣。但是你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我可不想我的病人就这样死在床上。”
缇奇点着一根烟,无所谓地说:“千年公不是说我的命是老天赏的吗,偏偏心脏就比一般人往中间一点点。”他嗤笑了一声:“像我这样不信天的人竟然老天还会赏命。”
“你要是一般人那一枪就正中心脏必死无疑了。”露露贝尔慢慢地说:“那个警察,真够狠的。”
“而且心思周密,一次安排那么多警力伏击我们,”缇奇语气平淡地像在说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我不会放过他。”
露露贝尔态度冷淡,“千年公昨天通知我们,杀死斯金的人叫神田优。”
缇奇只嗯了一声,并没有说话,两人都沉默了。从前就像亲人的人突然就阴阳两隔,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下。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海面上波光粼粼。
“那个小孩是哑巴?”
缇奇反问:“你怎么知道?”
“你那么大动静他还发不出声音,我就知道了。”女人坐回沙发上,“你变了,你从前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缇奇走过去要吻她,“我从前也不会对你下手……”
一根银亮的鞭子抵在他的脸上,冰冷的触感打断了他的话,女人冷冷地说:“你这张脸,想要的话还来得及。”
缇奇往后退去,“算了,我不缺女人。”
“找警察算账的事,千年公叫你别冲动,警察没那么好惹。”女人收起鞭子,“你最好快点把那孩子处理掉,千年公不希望你再乱来。”
“我知道,都是因为我乱来,诺亚成了这样,斯金死了,罗德重伤,加斯戴罗和戴比特被抓生死未卜,还害你损失一员爱将,所以我都每次带回来的人不都杀了吗……”他只笑。
“缇奇,别这样,没有人怪你。”露露贝尔叹口气。
缇奇没有回应她的话,他朝楼上的卧室走去,他要把利兹解决掉。
宽大的床上,少年缩在被褥下,闭着眼睛。
和那个要杀他的人一样,都爱侧身蜷成小小的一团。缇奇坐在他身边,少年瘦弱的颈脖就裸露在外面,只要他轻轻卡住,一用力,这个麻烦就轻易地解决了。
缇奇朝他伸出手去,这时少年睁开了眼睛,他眼睛并没有亚连的那样漂亮,但是清澈见底。
“你,醒了?”缇奇抚上他的脖子,滚烫的手感让他立刻明白过来,“你发烧了。”
利兹有些吃力地撑起头,望着四周,缇奇看出他是想找纸笔,他昨晚一回来就脱了少年的衣服,随身带的纸笔自然不在手边。
缇奇把他按回去,“躺好,我去拿。”
他走回客厅,露露贝尔在翻杂志,头也不抬地问:“处理完了?”
“马上,对了,给我点退烧药。”缇奇从少年衣服里捡出纸笔,随口答她。
女人又翻一页杂志,“死人需要退烧药?”
“少罗嗦。”
女人抬起眼睛,“缇奇你多大了,如果你不想杀他就算了。”
她站起身,缇奇拉住她,“你要自己动手?”
“紧张什么?我给你拿药。”女人似笑非笑。
缇奇僵着一张俊脸等露露贝尔把药递给他,再倒杯水走回卧室。
利兹还是刚才的样子,脸有些红,缇奇摇摇他,“起来吃药。”
少年睁开眼睛,眼睛却望着纸笔,缇奇递给他,他躺在床上,慢慢写着。
缇奇凑过去看,并不漂亮的字体,甚至是歪歪斜斜,他念出来:“心情好点了吗?”不由略呆了一下,“傻瓜!我随口一句话而已,想到现在。”
少年抬起头望着他,满是期待的眼神。
缇奇突然有点不忍心,于是轻轻点点头。
少年乖乖地接过杯子把药吃下去,缇奇站在一旁看,到底是体质不一样,警察出身的人即使做到晕过去也不会发烧,第二天照样一脸单纯地算计,自己则像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一样照顾着他,想着无论做任何也要现在的生活,无论放弃任何也要和他在一起……
那一发要贯穿他心脏的子弹,他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缇奇的眼神冰冷起来,眼前这个发烧病弱的哑巴少年,又要用那套纯真的假象吗!他憎恶地看着他,“如果我现在要杀你,你还会觉得我是好人吗?”
少年忙摇摇头,急急地写字。
缇奇冷笑一声,“就知道这样。”
少年写道:“你不会的,以前……”他的笔迹中断了,因为缇奇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水性笔在白色纸张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黑色斜线,像一个巨大的叹号。
“你知道什么!我杀过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他粗暴地摁住少年单薄的双肩,“我不在乎多杀你一个还是少杀你一个!但你别想用无辜的那套来耍我,从现在开始不准离开这里!”
他说不清为什么不杀他,或许,他是他已经死去的白一面的唯一见证了吧。
TBC
第十八章
两个小护士端着药盘边走边说,“看到14房的病人了吗,好漂亮的男孩子啊。”“是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型,我喜欢照顾他的那个,超美型,我是长发控……”“你说他俩什么关系啊,长发男好别扭的样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傲娇……”
事件的两个中心人还浑然不觉,一个靠在病床上翻笔记,一个冷着脸坐在一旁削苹果。
“神田,苹果就快只剩核了。”白发少年好心提醒。
“我乐意。”神田的玉色手指捏着粉嫩的苹果,那手比苹果还漂亮,刀工倒真是相当完美,无辜的苹果从第一刀开始成了长长长长的一条果带,偏偏还均匀剔透地像薄瓷艺术品,连想责备某人浪费食物的行为都觉得理由不充分。
“呃,你随意好了。”亚连无奈地低下头,重新开始看笔记。
神田就哼了一声,扔掉只剩核的苹果,重新拿起一个开始削。
病房里十分安静,两人各做各的事情,偶尔有纸张翻页声。
“一个人硬撑很能干吗?”
亚连抬起头,“你在和我说话?”
“这房里还有其他人吗?”别扭少年站起身,“要不是那晚我一直跟着你,看到你吐血晕倒把你抱到医院,你死在哪都没人知道,为了那么一个人值得吗!你就这样糟蹋自己不爱惜自己吗!”
亚连合上笔记,“你想多了,不是因为他。”
“那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别什么都放心里,豆芽菜你知不知道你变了很多……”
少年微笑,“你有好久没叫过我豆芽菜了……还记得以前学枪的时候吗?你老这么叫我。”
神田呆了一下,低声说:“怎么可能忘记。”他语气温和起来,“过了这些年,还是没怎么长高,还是那颗小豆芽。”
亚连望着白色床单,“为什么想起那时候的事,就像是上辈子那么远。”
神田望着他,“为什么我觉得,就像昨天那么近。”
亚连朝他抬抬下巴,“别说这个了,你那苹果还吃不吃,不吃给我。”
“哦,”神田如梦初醒般,“这个不是你别吃了。”他把苹果放桌上重新拿起一只,“放空气里的时间太长都氧化了,对身体不好,我给你重新削一个。”
亚连摇摇头,“我没那么娇弱,给我吧,浪费多不好。”
“不浪费,这个我吃,削个新鲜的给你,你先看会书。”他削苹果的样子和刚才不同,表情专注而柔和,光滑的苹果皮从他指间顺畅地滑下,削到一半时水果刀却突然停住了,神田抬起头,“我又被你转移话题了,你这豆芽!告诉我为什么会晕倒,没有人好端端地会吐血……”
亚连打断他的话,“真的没什么……”
神田站起来,“我送你来医院时医生做过简单检查是没有发现问题,但是不行,你明天必须做个全面身体检查,不然我没法和局长他们交代……”
“我喜欢他……”他望着长发少年,“我忘不了他。”
神田猛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人非草木。”亚连淡淡地笑,“我喜欢他,我杀了他,你还不许我难过两天吗?”
神田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明明刚才是他自己问他是不是因为那个杀手弄成这样,可他一口承认时自己又偏偏不能接受。
他握着水果刀的手微微颤抖,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日光灯的嗡嗡声,他放下手里未完成的苹果,转身朝门走去,“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然后他快步走出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在他身后合上,却没有关严,从门缝里传来他的脚步声,长筒靴踏在冰冷地砖上,在深夜的医院走廊迭出清冷的回音。
亚连慢慢转过视线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夜风吹着柔软的窗帘起伏不定,他想,自己大概真的不是外表看起来的纯良。
对不起,神田,如果不能说出实话,那么这个理由,该够了吧,他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太狠心的人。
他记得爸爸去世那天,十二岁的少年盯着爸爸的身体,库洛斯局长怕他受不了要蒙住他的眼睛,但他却避开了,他认真地数着爸爸身上的弹孔,十二个。
枪枪致命。
到底是怎样的残忍、怎样的恨意能让人对一个一枪致命的人再继续开十一枪。
而自己一滴泪都没有流。
爸爸去世地太突然,来不及交代任何事,包括他的身体状况,很小的时候亚连就问过爸爸,为什么亲生父母会抛弃他,书上不是说血脉相连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吗,后来亚连发现了自己与其他孩子的不同,他是天生白发,爸爸带他看过很多医生,那些白大褂的人都是叹息着摇头,再后来亚连听明白了,少年白的原因就那么几种,偏偏自己是最残忍的那种,他终于听明白了医生的宣判——他生命的长度将远远少于普通人,他是个残缺的人。
残缺到连亲生父母都嫌弃。
但爸爸不嫌弃他,对他很好,虽然他总是很忙,没时间照顾自己。
可是他死了。诺亚杀了他。
其实缇奇对他也是很好的。
可是他也死了。自己杀了他。
亚连轻微地摇头,他对神田说的,只是阻止他继续要求他检查身体的理由,他不想任何人为他担心,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残缺,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他可以很骄傲地活着,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