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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瞑目罢。”他微叹一声,指掌一一抚下他们的眼皮。
想来也是幼时,水袖轻扬的年月不知谱写了怎样的如花流年,世人无不微哂戏子无义,只是当命运仅仅与戏文缠绕的那段时光是他无法重回亦无法忘怀的珍宝。
他笑了笑,回眸注视着这座高耸的庙宇,俯□拾起一旁未燃尽的火引子和打火石。
黑瞎子看清他手上的动作后才反应过来——他想烧了这里。
火真是一种邪恶的东西,他一壁跑向解雨臣一壁懒洋洋的想。在微红火光的照耀下,解雨臣的侧脸被晕上一层薄薄柔意,眼神亦温柔。只可惜……这底色却是毁灭。
“你是疯了么?”他抬手夺下解雨臣手中的火焰,却被他借势拉倒,手中握着的火折子落在一旁,将本就倾覆的蜡油连成绵绵火海。
解雨臣伸手将他的脖颈按下,草率得在这男子唇上碰了碰,音色却是喑哑:“黑爷,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
开了口,却仿佛是说起另一段人世。
有一个孩子,他幼时为了避开某个秘密纠葛,被族人送去学戏。第一次扮装后,他对镜自照,却未看清自己如玉面容,却望见墙角怒放的粉白花朵。
那是海棠。
执着他手的温雅男子缓言对他,艺名就叫做……解语花吧。
当孩子长大到可以笑对生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忘记了那墙角的海棠。直到某一天,他在自家花园后的高墙外看见那探头探脑的一抹艳色。
将刀刃对准了自己脖颈的男子最终答应他,为他点起红烛,唯恐花朵睡去。
他缓缓微笑,看着黑纱后那双闪烁的眼眸,略仰起头,触了触他的唇,淡声道:“我却没想过……如果有一天那个人也死了,怎么办?”
黑瞎子眼神一暗,并不回答,只是抓着他衣袖想将他拉起来带到火苗并不旺盛的地方。却反而被推动着向神庙中部带去,身体翻覆间他听见这男子带着些许懒意的笑声,清晰入骨。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抬手擦一把脸上的汗,四下火光明亮竟骤然间黯淡下去,只余下穹顶上一双橙红碎鱼首尾相接,灼灼而亮。
他感觉到手臂里搂抱着的男子呼吸在一瞬间的凝滞,半晌他抬起头来,循着机关转动的声音望去,终于看见在幽冷光照下荧荧的长阶。
“……你能解释么,黑爷?”解雨臣缓缓开了口,他言谈时气息已平复下来,一如往昔略带冷峻的笑问,他眼角微挑的眼眸微妙地眯起,半晌才脱出对方的怀抱。
黑瞎子沉默少时,已然微微扬唇,只抬起手来,手中那枚闪烁着火花的火折子隐约照出四下□的格局,开口时多少笃定了些:“首先,这座神庙是违背世间固有成见而存在的。”
“这我知道。”解雨臣沉默一会儿后回答他,“正如适才,假使寻常的甬道,以我们的方法来避开机关,几乎不会有闪失。但这一次我们这样做了,却触发了机关。”
“所以你试图还原出当年祭祀女神的方式只会开启这座神庙里的另一个机关。”黑瞎子自然地接过他的话头,“而这个机关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因为我的出现,机关停止了运作。”
解雨臣颔首不语,半晌他侧过脸:“那么黑爷,你是怎样进门的?”
“那扇门原本关死了。”黑瞎子沉吟着回答,“但我到了门前,门却自己开了。”
解雨臣眨了眨眼。他微微勾起一朵笑纹,只涣然绕着长阶圆门转了一圈,阖上眼似是自语:“我与阿宁……是两种不同的势力……而你是第三种……你打破了这个固有的格局。”
“对。”黑瞎子回答。“脱灭干或许就是为了维持她陵墓两种不同格局的出现而设计了这种方式。关键在于如何判断我是不是第三种人?”
“我也不知道。”解雨臣眯了眯眼。斟酌着又补上一句,“或许你是以第二次出现的两种势力之一而得以进入的。因为我们已经触发了那个机关。”
“那么……”黑瞎子思虑着,突然啧了一声,半带着笑意道:“我有个想法,或许我的出现并没有使那个机关停止,而是我的出现开启了另一个机关。而你点燃的这场火……或许重叠打开第二个机关……”
“所以出现了这条台阶?”解雨臣不信任地扬眉,唇角依旧好看地扬着。“你的推理或许有道理,但我认为这不能解释。”
“管他呢。”黑瞎子微微一笑,只握住解雨臣手腕。“走了再说?”
“也好。”解雨臣淡淡点了点头,只低下头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掌心的疤痕,忽然开口:“黑爷……你还记得你说过的么?”
黑瞎子略带疑惑地看他,却只觉眼前微微一凉,一抹如云墨色自眼前飘落而下。
他下意识伸手握住那黑纱,抬眸望他,却已了然微笑。
解雨臣注视着他半带邪气的笑意,一字一顿道:“那个傍晚偷走我玉佩的人——是你,对么?”
他笑意深深,只垂下头去吻上这男子眼眸,语气暧昧:“我会守约——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那是他们最初结下的约定,狰狞鲜红的疤痕在粉白的花瓣中依旧清晰。
☆、第拾捌 花颜淬毒'上'
一吻已了,解雨臣抬手抚了抚唇方轻声道:“你还是缚上黑纱罢。”
黑瞎子不语,只是顿了半刻,手却微微颤抖起来。他转过头,注视着一旁幽冷的窄道。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唇张了张,终究一言不发。
解雨臣沉默了一会儿,抬手从黑瞎子手中取过黑纱,只走到他身后替他轻轻系上。他的手指冰凉,擦过皮肤时黑瞎子微微一顿。只回过头,对上他深暗的眼:“花儿爷……”
微抬着目光的男子一愣,只下意识后退一步低声问:“怎么?”
“我们走吧。”他忽然深深吸了口气,握着对方手腕低声道。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寂的甬道中溅起细碎的声响。幽冷的光芒照落,无端渲染出冰凉的气氛。此情此景,却也实在像是一场结局的前兆。他们大约都想说些什么,开了口却又觉得这一切只令人觉得无言。
他们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该说的早已说尽,未言的亦不必再说。现世终究沉默下来,一分分冷寂下来。大约他们想起过往那些相拥,或是其他,也会觉得恍若隔世了。
台阶的末端是一片空旷,四下点亮起长明灯,照亮四壁空荡。墙面上有粗拙的壁画,模糊间亦望不出端倪。两道长廊墨黑望不见底,无端渲染出诡诞的气氛。
两人却也淡然,只各自走到墙壁前端详壁画。半晌,黑瞎子叩着墙面哂笑一句:“这壁画与此前庙宇中的,仿佛并无什么两样?”
“依旧是在重复脱灭干的……爱情罢了。”解雨臣语气里带着掩饰不去的疲态,半晌才摇了摇头,“按此前的线索来看,这两道门只能走一道。”
黑瞎子默默不语。只是转过身去,指尖抚过身后墙壁。半晌开口:“我觉得……现在我们就分开似乎不太好。”
“黑爷不妨直说。”解雨臣挑了挑眉,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花儿爷,别着急。”黑瞎子歪过头笑了笑,“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
语毕,回眼望一眼壁画,只反手扣过解雨臣手向左侧走去。
解雨臣张了张嘴,却又无言。他本就疲累,双腿微微一顿便踉跄了。站稳的片刻他回头,正看见黑瞎子适才回顾的那卷壁画,只见墙面上依稀是两人初见,风华正茂。
“你手上的火折子还在么?”黑瞎子一壁走一壁问道。
解雨臣抿了抿嘴角,只扬起半抹笑意:“黑爷果然不如摘了黑纱,还看得清楚些。”说着便自腰间取出一枚擦亮了递过去。
黑瞎子闻言只笑得无谓:“担心花儿爷怕黑而已。”
幽幽一点火光,原本阴寒的甬道里无端闷热起来,两人走了片刻便只觉脊背上汗如雨下,解雨臣难受的利害,黑瞎子看在眼里,便尽力找些顽话来逗他。解雨臣只觉烦躁,挥了挥手劝他闭嘴。
也不知长路多久,两人渐渐累的不行。只觉浑身汗如洗浴一般淌着,忽然像是有什么柔软的物什擦过唇际,解雨臣只觉一阵甜腻香气扑鼻而来,只令人头昏脑胀。
他忍不住站住了脚,下意识一挥手,却只触手一片腥热,他暗道不好。想抬手夺刀出鞘却已晚了片刻,只觉扑面一阵暖风拂过,甜腻香气之余更有一重腐臭,他抽身避开,却正对上一张诡异脸庞。
双目荧绿色,口器尖锐,正冲着解雨臣张开嘴,火光竟映射出它一双小眼仁里几重妖异光彩。羽翼划破空气音色沉重,直对着他侧脸扑来。
腥热的汁液扑在他眼前,解雨臣恍惚只以为是自己的血,双目一瞬的刹那,却是一番麻木的痛感从双瞳开始一直蔓延到太阳穴处。眼前一片恍惚,只依稀看见黑瞎子手中翻转的匕首折射出银亮的光,混杂着一句急切的追问:“花儿爷……?”
黑瞎子来不及多想,只抬头看去,却是无穷无尽的诡异兽物扑来,他一手将解雨臣扶稳,将火折子咬在嘴边,空出的一只手顺势接过刀,手腕一翻将一只扑面飞来的兽物钉在身后墙面上,他侧下头看,却是翅膀艳丽的飞蛾,翻飞间皆是凶厉。
他咬了咬牙,低下头摇了摇解雨臣的肩膀。
解雨臣只张开眼,眼角蓄满了因疼痛而生的泪水,口中仍是冷淡语气:“……眼睛看不太清什么。”
黑瞎子松开他,见他步履依旧不稳,眼神亦散,便只俯身将他双臂拢在自己颈上,半背起他,只回手将两只肥大彩蛾自胸腹处劈开。
腥臭的汁液飞溅开来,在空气里散出浓浓腐臭。黑瞎子欲呕,只侧身,脚下一软磕在一旁墙面上。眼前只飞来一只彩蛾,似是饶有兴味得打量着他,他小臂酸软无力,竟如何也抬不起来。只觉眼前一黑,却是一只微凉的手将他手腕握起,从斜上方劈下。
金属撕裂飞蛾骨肉的声音颇为清晰,解雨臣似是叹息,只松开手指,低语道:“我看不到了……”
☆、第拾捌 花颜淬毒'下'
黑瞎子咬了咬牙,却是实在没有了力气。便缓缓扶着他往里走,想要安慰,却又自觉无立场可言。前路注定殊途,无人可知彼时的缱绻可否成就来日的欢好。于此,也只是沉默了。
彩蛾一点点少了,再往前便是大堆腐朽的动物尸骨堆积在道路两旁,走得缓了便看见前方无路,只余下一间拱形耳室,两侧墙壁上亮着两盏幽暗灯光,动物油脂顺着灯架缓慢滴落下来,发出沉重的声音。
解雨臣一直阖着双眸,此时听见声响不由蹙眉,只抬起头问道:“这是在哪里?”
黑瞎子抿了抿唇,大致说了他们眼下的所处的环境。句末终究还是带了几分调侃:“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了。”
解雨臣闻言挑了挑眉,唇角带了缕薄薄的笑意。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黑爷分辨得出么?这声音似乎不太对。”
他只抬手捋了捋解雨臣松下来的发,隐隐想起旧时与阿宁闲谈时的耳闻,语气便无自觉的淡漠下去:“是么?花儿爷果然好耳力。”
“你听——现在落在地上的是什么?”解雨臣松开他的手,扶着墙壁向前走了两步追问道。
“蜡油。”
“对,如果地面没有问题,那么蜡油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会更清脆,而且现在据你描述——耳室很小,回音也应该非常清晰。但是我现在听到的声音非常沉钝,而且……回音的声音是散的,有重叠的部分。”他缓慢斟酌着词句,只扬起脸似乎等着黑瞎子给一句什么回音。
黑瞎子手指一段段抚摩着墙面,听着解雨臣说话他微微皱着眉,半晌说:“所以呢?”
“所以地面下端可能有什么端倪。”解雨臣说完,只觉多少有些疲累,只以手支额,俯□来。“你留意看看那些花纹种种,或许有玄机也未可。”
黑瞎子依言弯下腰去看,适才厮杀间的伤口便缓缓淌下大滴的血液来。顺着他手臂腰线落在地面上,却也出奇汇聚在一起,缓缓流淌间依稀有了纹路。
解雨臣听得不耐烦,直起腰来问道:“怎么样了?”
黑瞎子不语,只是怔怔望着那依稀的花纹。半晌抬手举起短匕,往手背上轻轻一划。那匕首极是锋利,皮肉破裂的一刹那几乎还泛着惨白,片刻才有浓稠血液喷涌淌落,他忍着痛看着血液滴入地面上隐秘的凹槽内,静谧的环境里响起了那他分外熟悉的声音——机关开启时细碎的声音和石木碰撞沉重的钝响。
他闭了闭眼,一切都如此熟悉,都对上了。
果然老痒的情报没有错,脱灭干陵墓深处一切用水的机关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