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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愁云惨雾的大厅,葛力姆乔回到睡房,闷闷不乐的脱去上衣然后坐在床上。乌尔奇奥拉问钵借了急救箱,默默用火酒药棉为他拭伤口,他感到他的体温骤然冷却,比诸昨晚入睡时的温度令人心寒得多。
「没事吧?」乌尔奇奥拉试图将语气变得较轻描淡写。
蓝眸瞪了一下,又沮丧地耷拉著脑袋,「不痛。」
「我不是说这个。」乌尔奇奥拉叹口气。
他晓得葛力姆乔脾性,自视极高又讨厌被人瞧不起,面对东仙责备事小,惨的是这回葛力姆乔完全无立场反驳。谁叫他笨手笨脚只能眼白白望著老板娘被捉走?乌尔奇奥拉想出言安慰,转念一想,这种做法似乎只是在葛力姆乔伤口上洒盐,便忍住了不说。
「喂……」葛力姆乔有气无力的问:「接下来怎办?」
「还能怎办?对方要是求财也罢,偏偏……」乌尔奇奥拉沉吟,葛力姆乔早猜到他下半句想说什麼。佐伊对不喜欢的人从不卖帐,在日本营商时早结下不少仇口,这次把她抓去的是有过过节的小混混,看来老板娘性命堪虞。
「报警行吗?」
乌尔奇奥拉想了一想,「我看多等几小时会比较稳妥,毕竟那夥小混混有可能打电话过来。蓝染经理也是这麼想的。」
「对了!蓝染!」葛力姆乔几乎整个人从床上弹起,如获救星地道:「他应该知道跟小混混们联络的方法吧?叫他出马不就行了?」
於是乎乌尔奇奥拉想起上次葛力姆乔偷听到的,以及在试胆大会前见到的一幕,但他的反应却不如葛力姆乔热烈,一股不祥感正悄悄在胸腔间滋长。「你听我说,葛力姆乔,」乌尔奇奥拉冷静地说:「今天稍早,我又看到蓝染经理跟小混混在一起。」
「那不正好?」葛力姆乔仍瞧不出端倪。
「问题是他们为什麼会在一起?」乌尔奇奥拉一针见血地指出:「一次可以是巧合,但第二次……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蓝发男人挑眉,「你怀疑蓝染跟他们是一夥的?」
乌尔奇奥拉连忙示意他低声,「一切只是猜测,他们碰面之后老板娘就被抓走,未免令人疑心。」
「可是……」葛力姆乔一脸难以置信:「他没有动机不是吗?那女人虽然变态,至少没对蓝染出手,钱有了地位也有了,蓝染还想怎样?」
碧眸一转正自沉思,传来几下「确确」的敲门声,葛力姆乔上前应门,来的不是虚夜宫店员,却是平子真子与钵二人。
「方便我们进来吗?」平子仍是那副懒洋洋模样,倒是钵客气地问。
落在葛力姆乔眼中平子的态度绝对称得上挑衅,是以男人身子仍拦在门前,不客气的一挑眉道:「什麼事?」
「听说你们弱质纤纤的老板娘大人被绑了?」平子咧嘴而笑,「我看不纯是报复这麼简单吧。」
「葛力姆乔,让他们进来,」乌尔奇奥拉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也有事想问。」
二人进了房间后并不坐下,只有靠门的位置站著。房间有葛力姆乔一人在本就显得狭小,加上钵也塞了进来,乌尔奇奥拉几乎有被逼得窒息的错觉。
「你认识蓝染?」葛力姆乔先开口。
平子双手交叠胸前,一脸事不关己地笑了笑:「可惜来不及警告你们老板娘,但我想以蓝染高超的伪装本领,大概没几个人会相信我的话呢。」
「蓝染曾是平子先生的部下。」见葛力姆乔就要按捺不住,钵慌忙开口:「Visoreds诸位员工,从前都是隶属於日本警事厅。」
「刑警?」这个答案太出人意料,连乌尔奇奥拉都难掩惊讶。
「但上次你说蓝染是什麼集团的副总裁!」顾不得曝露偷听一事,葛力姆乔怪叫著。
「那家伙是卧底。」平子气定神闲地解释:「五年前他被派去调查某商业集团与黑帮来往的罪证,这小子真的聪明,不消一年就由无名小卒一直爬到副总裁之位,那时咱还以为成功在望了。」
钵的眼神显得哀伤,「没料到的是蓝染居然做假证据,反咬一口说部门里有内鬼……我们逼不得已,从日本逃到美国,隐姓埋名过新生活。」
「你们得罪他了?」葛力姆乔满腹疑惑。
「对那小子来说,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指节敲打著门框,平子的眼神穿过墙壁到远方,「他喜欢背叛,享受背叛带来的罪恶感与成功感……但在你们老板娘这事来说,有没有理由,尚言之过早。」
走廊忽然传来一阵急速的步伐,一下刻伊尔佛特焦急的脸容就出现在门前。「葛力姆乔!绑架老板娘的人打、打电话来了!」
「真的!?」葛力姆乔整个人跳起,也管不得乌尔奇奥拉脚上有伤,自己就扯著伊尔佛特飞奔到楼下。
「平子先生,你的理由呢?」等那两个旋风似的身影消失之后,乌尔奇奥拉缓缓抬头:「将关於蓝染的过往告诉我们,又是基於什麼理由?」
「重要吗?」平子无可无不可地轻笑:「反正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你不如赶紧下去,看看绑匪有什麼要求吧。」
乌尔奇奥拉狐疑地瞪著他一会,直到觉得平子没兴趣透露半句,这才转身下楼。他尽量避开痛处,一拐一拐地跳下梯级,大厅的气氛凝重寂静,不用直走到楼下他也清楚听到蓝染的声音。
「你们要的是钱吧?」蓝染的声音依旧冷静:「我知道老板娘得罪了你们,但没有问题是钱解决不了的……多少都付得起。」然后他顿了一会,该是在等对方答话。
「一半?」蓝染听来很诧异,「不,我说的是现金,要多少也可以……等一下,八成!?」
蓝染拿著电话跟对方争持不下,乌尔奇奥拉看到他不安的来回踱步,四周围著紧张兮兮的虚夜宫员工,个个屏息以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乌尔奇奥拉安静地走到葛力姆乔身边,男人的表情像是快昏倒了,他把手覆盖住他的,感到掌心渗出的全是汗。葛力姆乔回头,看来很疑惑他在干嘛,乌尔奇奥拉没理会,手仍是牵著他的。
「Holy shit!」蓝染气愤的将电话摔在地上,罕有地将优雅形象置之不顾。
「佐伊怎麼了?」这情况下只有银够胆开口。
「那群小混混愿意放人,」蓝染将头发向后拨,万分懊恼:「条件是交出虚夜宫的八成股权。」
「八成!?」众人惊叫。
「这怎麼成!虚夜宫是老板娘的心血,她就是死了也不会答应的!」戴斯诺抱头大叫。
「没错!况且那夥人得陇望蜀,哪有这麼容易放人!」牙密也是愤愤不平。
葛力姆乔和乌尔奇奥拉没加入嘈吵的争论,只是无声地交换个眼神,心想小喽罗怎会有现金不要而要摸不著的股份?何况就算虚夜宫在日本再红,也越不过大西洋红到美国来,小混混怎麼脱口就说要虚夜宫八成股权呢?
乌尔奇奥拉抬头,平子正站在楼梯那边,朝他们笑得阴森。
「慢著!」葛力姆乔不加思索大喊:「谁知道你说真还是说假?」将矛头直指蓝染。
「什麼?」蓝染皱眉。
「先不论那群小混混为什麼有钱不要要股份,他们为什麼打电话到你手提,而不是Visoreds?」葛力姆乔连珠爆发,乌尔奇奥拉想阻止也来不及。
「对唉,」伊尔佛特也怀疑的瞄蓝染:「为什麼他们会有经理的电话号码?」
「葛力姆乔,你胡说八道是想怎样!」东仙吆喝。
「他还跟那群小混混的老大碰过面呢!前后两次,乌尔奇奥拉可以作证的!」葛力姆乔气得张牙舞爪。惨被拖下水的乌尔奇奥拉无力地闭上眼,狠狠将鲁莽的葛力姆乔诅咒十万八万遍。
「是真的麼,乌尔奇奥拉?」东仙咄咄逼人。
碧眼男子叹气,对於平子说的话他仍留有余地,何况就算他说的是真话,也决不能大事张扬打草惊蛇。乌尔奇奥拉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事情都走到这地步,再隐瞒下去也没意思了。「是我亲眼看见的。」他点点头。
「那麼说,蓝染经理……」众人心里都有个谱,於是投向蓝染的眼神便全成了惶恐和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麼。」蓝染板起脸孔,「我是有跟他们联系,但以人格发誓,那跟老板娘被绑架绝对无关。」
葛力姆乔冷笑,「你的人格还值得相信吗?」见他似乎想将卧底一事说出,乌尔奇奥拉连忙在他手上用力掐一把,葛力姆乔无辜地回头,换来乌尔奇奥拉冷漠的狠瞪,男人抿了抿嘴,便不多话。
「那我们还报警吗?」萨尔阿波罗问。
「不报警。」蓝染的脸色益发难看:「他们要胁说报警的话就杀了佐伊。我已决定交赎金,你们可以怀疑我,但不能以老板娘的性命做赌注,清楚了没?」说罢也不等众人有机会答话,迳自拂袖而去,东仙急巴巴地跟在后头。
「白痴!」等蓝染一走,乌尔奇奥拉忍不住赏葛力姆乔一拳:「谁叫你这麼冲动?蓝染要真是幕后主使,老板娘很可能要送命的!」
「可他要虚夜宫八成股份啊,这样跟杀了那女人有什麼分别?」葛力姆乔捧著脸颊雪雪呼痛。
「只能凭我们的力量救老板娘出来了。」乌尔奇奥拉沉吟。
葛力姆乔探头过去,「你有办法?」
乌尔奇奥拉不搭腔,只伸手唤了葛兰兹兄弟过来,让他们跟街上市民打听一下那些小混混的据点。然后又坐到电脑前,查看该市有关失踪车辆的资料,最后拿了一本厚厚的帐簿,指头在计算机上不住戳戳戳,表情苦恼。葛力姆乔一直跟著他,却压根儿不晓得他在忙什麼。
「你看什麼?」显然余怒未消,乌尔奇奥拉颇不悦的瞪他一眼。
「你忙什麼?」葛力姆乔无辜地反问。
「虚夜宫的资产总值,」随口回答,乌尔奇奥拉又将目光埋在数字间:「八成股权……那些小混混真是聪明得过份。」
「你看这些干嘛?不是说要救那女人出来的吗?」葛力姆乔一把夺去帐簿。
「不是你多口,事情就会简单得多。」乌尔奇奥拉闷哼。
葛力姆乔垂头丧气,「不能说的话,你该早点提醒我嘛。」
乌尔奇奥拉还想责备几句,回头看见他惨兮兮的样子,却忍不住觉得好笑。伸手摸了摸那海蓝色的脑袋,乌尔奇奥拉轻声道:「算了,我没在怪你,你也别怪自己。」
「怎能不怪自己?老子居然犯下这种低级错误。」想到这里,葛力姆乔又气得不住揪头发。
「有时间揪头发,不如帮忙想想办法吧。」
「我哪想得出来。」又是闷闷不乐的声音。
乌尔奇奥拉叹口气,「葛力姆乔,现下不是在玩家家酒或者练拳。」他道:「面对那群小混混,一不小心还是可能受伤的……你懂吗?」
「老子才不会受伤咧!」葛力姆乔拍了拍胸脯:「别小看老子,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得了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乌尔奇奥拉的声音越来越小:「只要你保证……小心不要让自己受伤。」
葛力姆乔似乎没听出乌尔奇奥拉话中含意,只是自信十足地笑道:「放你一百万个心!要是老子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就这辈子不是人是乌龟。」
乌尔奇奥拉轻笑,他喜欢他这傻憨憨的模样,有时会惹他生气,但更多的时候是拿他没辙。曾经他希望自己能变得像葛力姆乔般,爱笑就笑,爱怒就怒,爱说什麼就说什麼,毋需考虑旁人目光。但这种想法现在有了改变,乌尔奇奥拉不再要求自己变成跟他一样,他只要求葛力姆乔永远就是这副率性而为的个性。而他只需要守在一旁,替他收拾烂摊子、确保没有任何能束缚他的,如此已是乌尔奇奥拉最大的喜悦。
「这麼,我有个主意,不知行不行得通……」
Step 30
大街街尾有一间酒吧,每到傍晚,店外挂着红红绿绿的招牌闪过不停,音响传出可媲美杀猪声的重金属音乐,加上进出的都不是正派人家,嬉笑狂欢,附近的居民纵使被吵得睡不着,也没办法多管闲事。
午夜刚过,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满身纹身的小混混搂着打扮暴露的少女互相调笑,角落里三五成群的人低头沉默可不是在祈祷,鼻腔索索吸着的粉末让他们飘飘欲仙,吧台前捧着啤酒杯的男人多讨论着没营养兼下流的话题。弥漫着烟草、酒精还有从他们身上发出的体味,加上震耳欲聋的音乐,确叫不习惯的人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