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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咬着唇点头，他心里并不是不悲伤，塞普蒂默斯可以说是从小养大他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感情呢？只是经历的太多，就好像连接着悲伤的神经已经麻痹掉一样。他明白，与其这个时候诉说他走了他们会有多悲伤，还不如好好答应下来，让祖父能够安心。
紧接着是其他孩子们。
“查理，你是第二大的孩子，现在比尔去了霍格沃茨，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哥哥了，应该要更懂事一些，多学学比尔，不要总是跟双胞胎一起欺负罗恩。”
“珀西，我知道你一直很懂事，或许以后复兴韦斯莱家族的任务就要交给你了，你知道，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你们的祖母为了嫁给我而被逐出了家族，她的婚礼本来应该像她的姐妹们那样，从巫师界最显赫的布莱克家族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而不是没有任何亲友祝福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韦斯莱家族还没有没落的话，她就会活的更幸福，可惜我没有那个能力——但是你不同，你对这些东西的敏锐远远超过别人，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弗雷德和乔治，我希望你们跟珀西能重新和好，你们是兄弟，而不是仇人。”
双胞胎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向珀西。
“对不起，珀西——”
“请原谅——”
“我们吧。”
小小年纪就已经戴上了眼镜的珀西很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轻声说道：“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们是我弟弟。”
双胞胎欢呼着扑了上去，把他弄了个面红耳赤。
塞普蒂默斯笑呵呵地看着他们闹，然后转向罗恩，“还有罗恩，前几天魔力暴动而被弄坏的巫师棋已经修好了，在我房间的桌子上，很抱歉，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了。”
“爷爷要走了吗？”罗恩还弄不明白死亡的含义，只是疑惑地问道。
“……恩，会去很远的地方，跟你的奶奶一起。”
“哦……”罗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最后还有金妮……”塞普蒂默斯从亚瑟手上接过睡得很香的金妮，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亲吻，“祝你好梦，所有的梦魇都会远离你，快乐将会伴你一生，我的小公主。”
第十六章
在说了一些话之后，塞普蒂默斯表现出了明显精力不济的状态，于是先睡下了。
剩下的韦斯莱在由谁留下来的意见上分歧很大。
比尔明白祖父可能离开，不愿意离开医院，查理、珀西和双胞胎也是一样，而罗恩和金妮已经睡着了，他们从没有那么晚睡过。
最后决定的结果，就是一家人都留在这里过夜，让罗恩和金妮在边上空着的病床上先睡。
幸亏这个病房现在只有塞普蒂默斯一个人，还有三张床位都是空的，而圣芒戈那边了解了他们的情况，也赞同了他们这么做。
但是两个孩子睡的并不安稳，圣芒戈的床位充满了魔药的古怪味道，没有家里的温馨，小孩子恰巧又是对气味非常敏感的。
得有人回家去把这两个孩子平时睡觉使用的被子和枕头拿过来才好，莫丽很快意识到了这个状况。
亚瑟在治疗师“反正韦斯莱先生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的发言中，只得尴尬地笑着表示由他回去，看来在莫丽带比尔回来之前，他已经做了什么得罪了这位治疗师。
事实上，通过门钥匙和飞路网来往两边，只要几分钟的时间就足够了，然而亚瑟去了之后，过了十分钟还没有回来，莫丽看着因为睡不好而一直皱着眉的罗恩，把他重新抱起来，轻轻晃着直到他平静下来。
“比尔，你去看看你爸爸怎么了。”莫丽想了一下，轻声对最年长懂事的孩子说道。
“好。”比尔从母亲那里接过家里的门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出去。
虽然有了门钥匙，不过比尔并不打算直接回家，家里现在应该一个人都没有，亚瑟这么久不回来，更大的可能性是在圣芒戈的哪里被绊住了，比如遇上半夜来圣芒戈治疗的熟人之类的，事实上亚瑟在魔法部的低级成员和傲罗之中人缘都很不错。
圣芒戈的公用壁炉在一楼的休息室，比尔按照之前莫丽带他上来的原路返回，在快到一楼的楼梯上，他听到深夜原本应该很安静的大厅传来了说话声。
“……韦斯莱，你来圣芒戈难道是因为谁快要死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马尔福？”
“当然，如果不是快要死了，应该不会来圣芒戈吧，因为你们家连医药费都付不起。”
跟亚瑟说话的是他从没听过的男性声音，带着一种古代贵族才会用的、像唱诗一样的长调，马尔福——应该是亚瑟曾经提到过的那个，逃脱了食死徒审判的卢修斯•；马尔福？
比尔心里叫了一声不好，加快了脚步，他能够听出亚瑟声音里的压抑。
那个马尔福还在继续说着，“……早点死了也好，不是正好减轻你们的负担吗？”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刚下楼梯口，就看到亚瑟涨红的脸色，他大吼了一声，然后扑上去跟一个穿着华丽的铂金长发男巫——比尔猜测他就是马尔福了——扭打在了一起。
现场停顿了两秒，然后是一个女巫的声音：“哦不……卢修斯！”
比尔现在才发现还有其他人在，除了一个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值班女治疗师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巫师。
男巫右手包扎着绷带，而刚才发出惊叫的金发女巫则是一副贵妇人打扮，怀里还抱着一个看上去和罗恩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也有着铂金发色，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看来是被父母带来看病的？
右手包扎着绷带的男巫迅速回过神来，但是手受伤了的他无法上去拉开他们两个，只好用左手抽出魔杖给两人一人一个统统石化。
和平时代的到来还不算太久，至少两人看上去都没有遗忘战斗本能，虽然看似狼狈，但都向着不同方向翻滚闪过了那两个咒语。
拜此所赐，原本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已经相距十几英尺。
亚瑟身上沾上了许多灰尘，头发也像个鸟窝一样，但至少没有明显的外伤，这也让他此刻显得想头愤怒的狮子。
而另一位就显得倒霉了一些，也许是因为被亚瑟突然突袭的缘故，他的嘴角和眼角都青了一块，看上去有些可笑，虽然衣服上有着防尘咒语还是整洁如新，但他那引以为傲的铂金长发就难以幸免了。
卢修斯•；马尔福抽了抽嘴角，感觉到身上因为刚才的扭打而传来的细微疼痛，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只红毛蠢狮子突然发什么疯。
今天半夜小龙突然开始不明原因的发热，在这个战争刚过去不久的时期他又不敢太过信任家庭医生，他和茜茜不得不一起带小龙来圣芒戈，正巧看到韦斯莱就刺了他几句。他承认因为小龙的生病，他烦躁了，也说得略微过分了一点，不过以前他更恶毒的话都说过，也不见韦斯莱这么激动过。
但亚瑟却不这么觉得，他现在还是很愤怒。本来塞普蒂默斯就时日无多，在他看来马尔福是故意的，这样的话跟指着他鼻子骂“你爸怎么还不死”有什么区别？
马尔福怎么说他，他并不在乎，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他的父亲被人这样诋毁。
纳西莎赶紧从一边上来，拿出做工精致的手绢轻轻按上他有点渗血的嘴角，这让他又觉得一阵疼痛。
“……算了，真是晦气，先别管这个疯子了。”
卢修斯皱着眉，现在更重要的小龙的情况，不过这个仇他会记下，总有一天会还的。
他拿起蛇杖将外表整理得至少还过得去，然后和抱着小龙的纳西莎一起向楼梯走去。
比尔连忙让开位置，不管怎么说亚瑟已经赢了，再说他也不可能去为难那个生病的孩子，尽管如此，他还是听到那位马尔福先生在经过他的时候轻轻地一声“哼”——毫无疑问，他的红发在巫师界还是很好认的。
“爸爸，妈妈让我来看看你……”比尔走到父亲面前。
“呃……”或许是对于让儿子看到自己打架的场面感到尴尬，亚瑟刚才的气势已经完全消失，“被子和枕头我都拿来了，在那儿。”
比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还好他还有点理智，刚才打架的时候没有随手把东西扔到一边，而是放在了一边的座位上。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沙克尔。”亚瑟向刚才出手的男巫道谢道。
“没什么，那我就先回去了……韦斯莱，我想你最好先把你的外表稍微整理一下，就这样，再见。”男巫向亚瑟和比尔点点头，然后幻影移形走了。
亚瑟在对自己用了数个清理一新之后，总算回到了原本的样子，他拿起被子，跟比尔一起上楼去。
事实上，比尔之前的猜测倒也没多大错误，亚瑟在拿回被子之后，就遇到了来这里治疗的金斯莱•；沙克尔，他是个傲罗，跟亚瑟虽然不熟，但还是有些交情，两人在大厅聊了几句，就遇上了马尔福夫妇。
亚瑟怕极了莫丽的唠叨，让比尔不要将他遇到马尔福的事情说出去，只要说是遇到了沙克尔聊了几句就可以了。
比尔点了点头，莫丽的唠叨有时候让他也受不了，在这点上他还是挺同情亚瑟的。
第十七章
塞普蒂默斯还是没能挺过这一次，当早晨他们叫他时，却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呼吸。
安详而平静，看上去只像是睡着了。
甚至连最后的遗言都没有留下，昨晚的谈话成为了所有人对这个老人最后一次的记忆。
几乎所有人都哭了，罗恩和金妮虽然还不明白死亡的意义，但看到哥哥们都那么伤心，吓得也大声哭了起来。
比尔是唯一没有哭的孩子，他很伤心，但却完全哭不出来。
另一个没有流泪的是亚瑟，他把哭得很伤心的莫丽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下午的时候，亚瑟去《预言家日报》登了讣告，葬礼定于圣诞节后的第三天，比尔则回学校把行李都拿了回来，为他这几日的提前回家而请假。
莫丽在大哭了一次之后，很快振作起来，想要活跃家里的哀伤气氛，她叫上了所有能帮忙的孩子一起来装饰整个陋居，并且做了一顿非常丰富的圣诞节大餐。
圣诞节晚上，亚瑟很难得地喝醉了。
他平时几乎滴酒不沾，但这次却喝了一杯火焰威士忌，酒量本来就不好的他一下子就有些醉了。
莫丽头痛地看了看还在闹腾的双胞胎，让比尔带着亚瑟上楼去睡觉。
塞普蒂默斯离开之后才感觉到，要让两个大人管七个孩子实在是太困难了，尤其是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双胞胎和年纪还小的罗恩金妮，莫丽自然地将一些简单的小事交给最年长的比尔去做。
亚瑟虽然有点醉了，但还远远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只是会差点踩空楼梯而已，比尔艰难地扶着他去了卧室躺到床上，不由舒展了一下手臂，毕竟一个成年男巫的体重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勉强的。
亚瑟躺到床上之后，就背过身抱住了被子，比尔刚想把被子抽出来给他盖上，却听到了低声的呜咽。
毫无疑问，这里只有两个人，既然哭的不是他，那么……
这是比尔唯一一次听到父亲的哭声。
这个男巫或许是为了支持整个家庭，才一直忍住悲伤，醉酒没有让他到处耍酒疯，却让他的自制力下降了。
第一次，比尔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什么打开了，祖父死去的时候阻止他哭出来的那层隔膜消失了，鼻子和眼睛都觉得有点酸涩。
他并不是第一次面对亲友的死去。
父母为了掩护还年幼的勇者双双惨死在魔王军的手上，而勇者则被路过的老师救走，从此拿起了剑，踏上了向魔王复仇的道路……
面对魔王的一击，同伴为了保护勇者而以身体掩护，殷红的血洒满了地板，之前不敌魔王的勇者因为同伴的牺牲而爆发了，终于将魔王斩于剑下……
正是因为看的太多而麻木了。
或者说，每一次经历亲友的死亡，他都要告诉自己“没有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不然早就会崩溃了吧，在这没有尽头的轮回之中。
就这样，当身边的人死去已经成为习惯，他就真的渐渐不会悲伤了。
他很明白，英雄或者勇者，永远只有一个，然而成就他们名声的，却永远是被当做了踏脚石的其他人。
这是在将这认为理所当然之后，第一次重新感到悲伤。
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