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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舒兰之前,任天没有别的女人,更不曾有接触孕妇的经验。在他看来,女人只要一怀孕,那就什么也不能做,最好手指头也别动一下,就这样等十个月之后,孩子自己蹦下来。舒兰更是不知道怀孕是怎么回事,印象中只看过一次嫂子的大肚子,惊叹之余,只觉得好丑,别无他想。
两个纯洁的灵魂,就这样相濡以沫,当然,任天的沫明显多些。
饺子做好了,热腾腾地端上来,舒兰的脖子已经等得老长,张着嘴,如嗷嗷待哺的雏鸟。任天小心翼翼地扔进去一只,舒兰嚼了嚼,明显失望的表情:“不是这个味。”
碗里的饺子有的破了,绿色的菜叶飘浮着,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舒兰家里的饺子,秀气着呢,一只比大拇指差不了多少,哪里像任天的,榔头那么大,险些把她噎死。
“老子又不是厨子……”如此掷地有声的话,被任天虎头蛇尾。
舒兰勉强吃了几个饺子,便不要了:“周存道是南方人吗?”
“他家在长白山附近。”任天问:“怎么突然说起他?”
“难怪,饺子做得这样差。”舒兰抿嘴一笑。
任天接过她的碗,呼啦呼啦,把剩下的连汤解决掉,用袖子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不紧不慢地:“是老子做的。”
舒兰小吃一惊:“哦?没想到你是个多才多艺的土匪。”
“小意思。”任天知道舒兰说的是反话,不过他会自我欣赏的:“老子的优点多着呢,保管你接都来不急。”
“是目不暇接吧?”
“呃——”任天挥手,掩饰白丁的尴尬:“就是那个接都来不及嘛。”
舒兰恶寒了一会儿,闲着没事,只有借动动上下嘴唇打发时间:“哎,周存道如此人才,怎会落草为寇?”
“人才?”任天瞥嘴,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他是人才,老子就不是啦?看她嗲兮兮的样儿!女人真是浅薄:“他是神经病。”
舒兰以为他在玩笑,顺嘴说道:“你才是神经病!”
一时口快,任天有些后悔,大笑道:“老子是疯子,你就是疯婆子!”
“啊,那我们的儿子岂不成了小疯子?”舒兰与他相视而笑了一会儿,锲而不舍地继续上一个话题:“周存道不像你们这些人,他为什么甘心同你们混在一起?”
任天侧目:“跟老子混委屈他啦?你去问问他,他委屈不,要是说个‘是’,老子立马恭送他下山。”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舒兰白她一眼。
任天想了想,跟她说也没关系。本来没什么,让她觉得他有什么刻意隐瞒,反倒惹她多心:“他是老子亲戚。堂弟。”
“你当我傻子?”舒兰刮着脸蛋,示意他不害臊:“连姓也忘了的。”
任天淡淡地:“老子和娘姓。”
“你爹呢?”舒兰眨着纯真的大眼睛。
“天打雷劈了。”
舒兰不明所以,看他的神情,只有盛怒之下才会如此,鼻翼一动一动,牙齿噶嘎作响,像要吃人。他一定恨他的爹吧?他爹对他不好?还是不要他了?他爹还活着吗?舒兰进行判断,结论是依然存活。如果死了,他一定不会吃亏不说:“你娘呢?”
“她……走了。”任天的眼神突然温和,语气也惆怅起来。
“去哪啦?”
任天好似走得好好的突然被绊了一下,看着舒兰,哭笑不得:“地下。”
舒兰脸红,这顿臊啊,这死任天,不知道把话说清楚啊?为缓解尴尬,又扯到可怜的周存道身上:“你堂弟是读书人吧?”
“瞎读一气,啥也没捞着。”任天一向认为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居然有只为读书而读书的,一直以来,特别不理解周存道的一切举动。
舒兰侧头想了想:“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带他干这个?”
“他是让人带的人啊?”任天冷笑:“再说我们不是一块长大,成年后才认识的,他没把我当哥,我也没把他当弟。也就是搭个伙,做个伴吧。”
不见得,舒兰回忆周存道对任天的关心,和任天生活琐事上对周的依赖,两个嘴硬的家伙,还以为彼此是对方的伙伴吗?只怕行单影孤时,分外空虚:“其实周存道人还行,就是老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以前不这样。”任天打开话匣子:“老子也不晓得他怎么变成这样,以前是什么都爱操心,现在是什么都不操心,即使操心了也装作没操心。”
舒兰分析:“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刺激……肯定是有的。”任天含含糊糊地。
“说嘛!”舒兰娇声。
男人在女人面前,很难保住另一个男人的秘密。任天摸着她亦喜亦嗔的小脸,过一会儿道:“他有病。”
“身体不好?看不出来呀。”舒兰不解。
任天指了指脑袋:“这儿。”
“胡说。”舒兰没劲了,他总是忽悠自己:“去去去,打桶水来,帮我洗头。”
“骗你干嘛?”任天急了,全盘托出:“知道他喜欢谁吗?表妹,他的表妹!”
舒兰一笑:“那又怎样。”
“知道她表妹多大?”任天低声:“十二岁,十二岁!喜欢她的那年,他二十五,她刚满十岁!你能想到吗?老子做梦都想不到,他们才见过几次啊?认识她没几天,周存道就向他姨母提亲。妈的,这世界,这他妈的世界!”
舒兰着实一惊,倒吸一口冷气:“天那……”
“所以我说他脑子有病。”任天对他当日不听自己的劝告,还是有些记恨的:“活该,被人当成疯子被涂抹淹死都是活该!老子才不管,老子吃饱了撑的管他的破事!”
这他妈的世界,非疯即傻,非傻即痴,这世界啊,就没个正常的时候。
第 15 章
黑亮的长发丝般漂浮于水中,像片巨大的水草。任天挑起一把捧在手中,只觉柔得出奇,亮到心里,不禁轻声:“像我母亲的头发……”
舒兰咯咯笑:“快洗,嘟囔什么呢。”
“和她一样。”任天自言自语,那一束头发握在手里,人的心跟着柔起来。
“神神鬼鬼的。”舒兰伸手,淡黄的槐花落在掌心,痒痒的,风吹来,四处清香。院中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只有鸟儿被他们奇特的举动吸引,叽叽喳喳地靠拢了来。
任天突然回到现实:“妈的,是要快点,弟兄们看见老子给女人洗头,还不传遍了。”
“那又怎样。”舒兰夺过他手中的手巾,自己擦了头发,快速挽了个松髻,只把木梳带走,剩下的交给他收拾:“你呀,就是放不下面子。有什么啊?是大丈夫怎么着都是,不是就不是,顶天立地的人,和女人亲近,还怕别人说三道四?”
说这娘们白痴吧,说的还头头是道,让人无从辩驳,说她明智吧,有时做出来的事又让人哭笑不得。任天挠挠头,不语。
“我爱你,我就是爱你,那又怎样。”舒兰本来也不是干脆人,还不是被任天气的:“承认了少一块肉?少一块肉我也要承认!”
人天看着她英气勃勃的面孔,被震撼的同时,涌出一股感动:“老婆……”
“受教了吧?”舒兰得意洋洋:“学着点儿。”
人天忙不迭表示敬佩:“是是是……”话音未落,只见头顶一束白光冲天而起,同一时间,院外充满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有人叫道:“大当家,不好了,官兵打上来啦!”有人的声音像尿了裤子:“大当家,好几千人啊,到了山门口了!”有人干脆道:“大家快逃啊。”
把受惊的舒兰推进屋子,出了院门,外边已经乱成一团,任天大吼一声:“都他妈闭嘴!”
顿时安静,简直是寂静。
“周存道呢?”任天问小莫。
周存道的跟班,多少沾染了周存道式的不紧不慢,火燎屁股了还不急,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二当家去探个虚实。”
“越活越怂。”任天指指小莫,又指了指山下,最后指了指吓傻的众人,好像在说,人和人啊,差距啊。
大当家的不急,喽啰也不敢急,拿着兵器枕戈待旦。一个时辰后,毫无动静,连舒兰也将门开了一条缝,伸着脑袋往外望,被任天狠狠瞪一眼后,乖乖地关山门,缩回去。
过了一会,周存道回来了:“十几个眼线,试试水。”
任天意料之中:“老子就说,凭咱这地势,几千人也攻不上来。”
“最近会有麻烦。”周存道底气不足地:“一时不慎,让一个伤病逃脱了。”
任天耸肩:“该来的总会来的。”
“过分乐观就是悲观。”周存道恢复冷漠,淡淡地甩出一句。
任天才没空跟他磨嘴皮,他忙着呢,忙着去看舒兰,刚才那娘们小脸都吓白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一时不见,真有点儿想得慌啊。
“虚惊一场。”任天推门进来,冲背对着他的舒兰笑道:“怎么,吓坏了?都不敢看老子了。”
舒兰一动不动,只有一只淡淡的影子投在墙上。
“咋了?刚才还笑嘻嘻的。”任天转过她的下巴,发现她在哭,嗯,哭,正常,很正常,他不打扰她,静静地等她哭累。许久,舒兰累了,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仍带哭音:“你就喜欢这样的日子?”任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是啊。”舒兰沉默一会:“刚才我吓坏了,以为我们都要死了。”任天大笑:“死虽然很容易,却也不是这么容易啊。”也许是有所触动,片刻,舒兰叹息:“我们不该认识的。”
这娘们,事到如今,娃都快出来了,说这种伤人的话有什么用?任天怒道:“你是觉得老子会不让你走?想走就走,老子绝不拦着!”
“我又没说要走!”舒兰又哭了,吓的:“我只是……只是可怜咱们孩子。”
“身为咱们的孩子,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别人求还求不到呢。”任天盲目自信,胸挺得老高。
舒兰停止哭泣,诧异地抬首,问道:“你不觉得自己是过街老鼠?”
“啥?”任天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你在说什么?”
世上就是有这种人,特征无比明显,自己却浑然不觉,总是别人提起,他倒比所有人都惊奇,是吗?是这样吗?不会吧,我不是这样啊……
任天心说老子不会这样啊,不会是老鼠,想到舒兰的小嘴毒得很,顿时领悟这份讽刺:“皮痒了吧?几天不揍别扭了吧?臭娘们,不好好教训你,不知道厉害!”
舒兰的态度是无比真诚的,问话也是无比严肃的,被任天这样歪曲,顿时不悦,拍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可开交:“一尸两命了啊,虐待孕妇了啊,大男人打女人了啊……”
任天哪里舍得真打,连梦里也没弹过他一指头,只是舒兰一说后悔他就怒气冲天。她怕他,倒是让他平息怒气:“老子不喜欢闷罐子,可也不喜欢太折腾的女人,尤其是一天折腾几次。乖,你给我乖,懂不?”
舒兰含泪点头,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叫了一声:“呀!”
任天双拳紧握,表情痛苦,缓缓转过头来,听她发言。
“你现在让着我,是因为我怀着你的孩子,等孩子出生,你会不会从此再不理我?”舒兰上前,晃着他的肩:“别笑啊,说啊!”
任天于是忍住笑,漫不经心地:“看你乖不乖喽。”
“不能不理我……”舒兰才不管自身的缺点,扑到任天结实的胸膛上,揉啊蹭啊:“不准不要我,不准厌烦我,不准有别的女人。”
任天清清嗓子,也开始了“三不准”,内容分别是:“不准胡乱使性子,不准出了吃饭睡觉什么活也不干,不准老子干了你还挑三拣四。”
舒兰低头,权衡一番,发现她的三不准比任天的实行起来简单得多,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对,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本就是要疼女人的嘛,不然要男人干嘛?但是幸福总是由牺牲处得来,为了美好的将来,只能违心地保证,抬起头,弱弱地道:“好吧……”
“老子怎么会把你扔了呢?又怎么会又别的女人?”任天苦笑,想起他的母亲,想起了他见一个爱一个的父亲,想起了二十多年来他们母子所受的苦。曾几何时,他是那么痛恨父亲,痛恨所有用情不专的男人,并暗下决心,自己绝不做这样的男人:“老子的老婆,一定是世上最快活的女人。老子的娃儿,一定得有爹有娘,该有的,他都有。”
舒兰又哭了,这次是感动的,抬起泪水涟涟的双眼,悠悠地道:“如果我没有遇见你,这一生定会很遗憾吧?”
“不后悔了?”
舒兰嫣然一笑:“只要你能不做土匪,给我安定的生活,给孩子一个好出身……”
“你还是不愿跟着老子!”任天仿佛突然爆炸的火药,威力惊人:“滚!不想跟着老子就滚!找你的无德去,看他对你有没有老子好!”
舒兰知道自己戳到他的痛处,也知道他这次动了真气,惹了祸的她抓着任天的衣角,就是不撒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
“你嫌弃老子,你委屈。”他目光灼灼,仿佛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