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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好歹能抵挡些吧。俗话说天塌下来,得个子高的才顶得起呢!像她王熙凤这样的没个子女防身的就算了吧,好姑母,就委屈你了哟!
王夫人搞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心里大致明白此事必定是王熙凤在其中捣的鬼,现在却装没事人似地,将事情全推到她身上了,便磨着牙问王熙凤:“这事儿是你做的吧?”
王熙凤既然拿定了主意,此时一脸惊诧的模样足可乱真,手中的茶盏没拿住,一下子掉在地上摔个粉碎,茶水飞溅上来,茶叶和茶水污了她漂亮的松花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她却毫不在意,只是抖索着嘴唇道:“太太,您……侄媳妇委实不知道您这话从何而起啊!”
王夫人怒道:“别装!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现在倒是一股脑儿全栽我头上是吧?你当我是那等长着猪脑子的,甘心帮你背黑锅不成!”
王熙凤心下冷笑,好嘛,幸好我这脑子转得快,先就打定了主意抵死不认账,不然,这会子认了帐,再见你这嘴脸,还不得悔恨死了?好吧,我承认,我是办了一件错事,现在想起来为了那三千两银子委实不该,可我哪里猜得到会惹上痴情种子,就双双殉情了呢。话说我之前给好姑母办的恶事可不少,打压周姨娘、赵姨娘、为了帮着姑母抢班夺权把公公婆婆都得罪完了,还讨了贾琏的嫌,成日辛辛苦苦地,好容易怀上个哥儿,都给累得掉了,还把个身子生生给熬坏了,连着调理了两年才将个破败身子调理好,幸好后来有环哥儿帮忙,七灾八难地才怀上现在肚子里这个哥儿,可不敢出事了!这个黑锅你不背也得背!
王熙凤扶着肚子站了起来,又扶着肚子朝着贾母直愣愣地跪下,眼中含泪道:“老祖宗,您可要替凤儿做主啊!”
王夫人顿时怒不可遏,道:“你要老太太给你做什么主?莫不是还当着我的面就要告我刁状不成?”
贾母怒向王夫人道:“亏你还是大家子小姐出身呢?活打了嘴了!婆婆在这里坐着,就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贾母又对鸳鸯说:“还不快把二奶奶扶起来!她有身子的人了,跪在那冰凉的地上如何使得?”
王夫人面色煞白,发作不得,只好睁着一双鼓鼓的眼睛死盯着王熙凤。
王熙凤却不肯起来,哭着给贾母磕头,道:“老祖宗!凤儿原是做错了许多事情,可是没法子啊,谁叫太太是我的亲姑母,又当着这府里的家,她说了的话,我只有听着的份儿!就算再不乐意,也只有照着办的,没想到太太今儿竟然如此对我!拼着老祖宗明白事理,我少不得一桩一桩说出来,叫老祖宗知道,就是死也不做冤死鬼!”
王夫人一听王熙凤这口气竟然是要将往年自己交代她做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抖落出来,又是惊又是气地,一时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反反复复地说:“老太太别信她满嘴胡诌!”
王熙凤的嘴岂是能容着别人插话的,就跪在地上,将往日里王夫人交代她做的事情一里一里地说了出来,什么利用管家之便中饱私囊、上下揩油都是小菜,排除异己才是厉害,什么王夫人如何利诱她去帮着对付贾赦邢夫人,如何在背后嘲弄邢夫人续弦身份和小门小户做派,又是如何斗倒贾政的两个妾周姨娘和赵姨娘,在下人跟前踩她们的脸面,还有什么环哥儿八岁那年故意叫人暗暗抽走了水面上的两条桥板,导致环哥儿落水并发高烧差一点死了,也不知道环哥儿如何就那般福大命大活了过来,还有王夫人不喜欢寄居的林姑娘,命王熙凤阳奉阴违,背地里阴损林姑娘的名誉如何如何,只是她王熙凤一来敬重林姑娘的人品,二来看着老祖宗的情分不忍下手,才有了早前周瑞家的明晃晃在背后诋毁林姑娘的事情。
贾母听得来气得浑身打战,指着王夫人手指都抖个不住,道:“好个毒妇!我真是眼睛瞎了,居然被你蒙蔽了这么多年!”
王夫人赶忙跪下,道:“老太太明鉴,凤哥儿这说的许多事,原是……媳妇不敢说并没有做过,但是,却是不尽属实啊,且容媳妇一一说来。”王夫人知道现在抵赖是无用的,不如,先认一半吧,再避重就轻地为自己开脱好些,不然老婆子也不会相信啊。
王熙凤既然说了,就决心一条道走到黑,彻底和王夫人决裂了,此时一不做二不休,将额头磕得“咚咚”作响,泣泪道:“老祖宗,凤儿是有错,请老祖宗责罚,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求千万别撵出我去,就是在老祖宗身边做个丫鬟,自做自吃,也是好的!”
贾母念着凤姐儿往日的好处,又念着她肚子里怀着的长房长孙,心疼得要死,竟然亲自下来扶起王熙凤,将她搂在怀里,又命鸳鸯说:“愣着干什么?快去弄一盆子温热的水来,给二奶奶净面!还有,额头肿起来了,弄些冰块来敷!”哪里还去理会王夫人的话?
等帮着王熙凤收拾好了,王熙凤的贴身大丫鬟平儿也带着两个小丫鬟赶了来。贾母宽慰了凤姐儿两句话,拍着她的手说道:“就是以前做错了一些事,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没什么过不去的。你也别老想着,安心养着身子吧,哥儿要紧,其他的事儿你一概不要管。素日你孝敬了我老婆子一场,我岂有不顾着你的?”
等王熙凤被平儿搀扶走了之后,贾母这才双眼冰冷地看着王夫人,道:“你现在说什么也没有,只有等着都察院那边看怎么说。现在咱们贾府的牌子未必管用,看能不能弹压下去这事儿。实在弹压不下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贾母便唤着鸳鸯说:“哎,被闹腾了这么一场,我也乏了,扶我进去歇息。”说完,就径直叫鸳鸯搀扶进了内室,根本不理会惨白着脸的王夫人。
王夫人大哭而回,决意等着贾政回来哭诉一番,求他去想想办法。
第94章
王夫人在贾府对丈夫贾政正望眼欲穿呢;而贾政呢;这一日散值时,忽然被同僚万里云叫住;说:“贾贤兄;听闻你不日就要高升,小弟今儿特备水酒一杯以恭贺,不知赐光谬领否?”
贾政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说:“高升?我怎么不知道呢?敢是万贤兄戏耍于我吧?”
万里云拉着他往外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去边喝酒边说话。”
一时到了酒馆的包厢里,万里云才说:“贾贤兄;你呀,就别将这好事儿兜在肚子里一个人偷着乐了。我都听说了,这次考评你可是得的上上等的,是咱们工部的独一份呢!看不出来啊贾贤兄,平日没见你怎么往秦王殿□边凑,怎么就偏是入了他的法眼了呢?听说啊,秦王殿下还拟了折子,给考评最好的几个人论功晋升,说是上上等的有望擢拔为正三品,去秦淮、两广之地当布政司或是按察司使司呢!”
“真的?”贾政听了这话,也是喜上眉梢,不禁对秦王感恩戴恩,道:“别人不知道,万贤兄你还不知道我这迂腐性子的?不是我不想在殿下跟前凑,实在是我做不来那些溜须拍马的事来,到底读过十多年圣贤书,做不出那等小人之态来!不过,殿下到底是殿下,一下子就火眼金睛地挑出来我们这些在底下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人来……”
万里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打断了贾政受宠若惊之余却又自我膨胀、自我吹嘘的滔滔不绝的一大篇话,故作担忧地说:“可是啊,贾贤兄我可要提醒你一句,现在这要上不上的关头,最要小心谨慎了,千万不能有什么不好听的丑闻啊。”
贾政毫不在意地说:“这个嘛,万贤兄可就是杞人忧天了,我一向严厉约束子侄,不许他们在外面生事。我常常教训他们的是,最要紧的就是读书,读圣贤书!实在没那天分,就理理家务,好生过日子……”
万里云忍不住又打断他的话,说:“可是,贾贤兄,实不相瞒,我倒是听到了几句不好的传闻,却和贵夫人有些关联呢。”
贾政大吃一惊,道:“我夫人一向是足不出户,安心持家的,闲来念念经礼礼佛,最是个恬静淡然的性子,怎么会有人在外面编排出她的不是呢?”
万里云说:“嘿,这还不是编造出来的呢,现在可是都察院挂了名的案子了,怎么贾贤兄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据说啊,贵夫人为了赚三千两银子的感谢费,勒逼退婚,竟然将一对苦命鸳鸯活活逼死。”
贾政惊得筷子都掉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道:“还有这等事?我得赶紧回家去问问清楚!”
万里云体贴地说:“那你赶紧回去问问吧。我就是想要好意提醒贾贤兄知道,这关口上可得千万小心,千载难逢的一次升迁的机会别错过了,有句话说的好,‘壮士断腕’,该拿狠主意的时候就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啊。”
贾政心慌意乱地冲回家,才到二门,就有一个婆子过来说:“老爷可算回来了,老太太叫我在这里候着您呢,说是您一回家便去她那里,有要紧的事情要和您说。”
贾政都来不及回自己屋里向王夫人问个究竟就被唤去了贾母的上房。
贾母便将先前接到都察院传唤的事情说了,又将王熙凤说的一些话择其要点、简单地述说了一番,最后看着儿子说:“现在怎么办?都察院那边叫咱们府里出个人去对质呢,该叫谁去?”
贾政的眉头紧锁,跟个困兽一般在屋里走了几步,道:“这不会是谁栽赃陷害她的吧?”
贾母缓缓地摇了摇头,说:“人命关天,谁会拿两条命来陷害别人呢?应该是真的。你那媳妇也太昏聩了些!家门不幸啊,怎么娶了这么个败德的女人进门!”
贾政捏着拳头捏得死紧,半日才说:“母亲!我现在可是卡在关口上了,该怎么办啊?”
贾母忙问究竟,贾政便将主管工部事务的秦王殿下有心栽培自己,在今年的考绩上给自己算的上上等,又拟折子要请皇上为自己晋升,有可能被擢升为正三品之类的话说了一通。
贾母一拍手边的扶手,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素日还说那秦王眼里瞧不上咱家,平白地给咱家找晦气呢,没想到这位殿下还真是对事不对人,看准了老二你当官勤勉,就不计前嫌地提拨,咱们可不能辜负了殿下的一番苦心栽培啊。”
贾政也连声称是,又垂头丧气地地说:“问题是家里出了这等事,这嫡妻犯了命案,我说不得就要担起这连带的责任,那什么晋升的事情要是被御史台那边一弹劾,没准儿就黄了。”
贾母听了也很沮丧,道:“儿啊,你这都快五十的人了,这个机会错过了,只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临到致仕也就是个五品官,你甘心吗?”
贾政长吁短叹,又恨得王夫人直痒痒,道:“真是失心疯了,为了区区三千两银子居然干出这等罔顾法纪的事情来,坑害我全家,教坏我子孙,怎堪为妻?”
贾母眼睛一亮,道:“对啊,你休了她,不就跟她这破事儿撇清了吗?难道说被休的下堂妻犯下的罪行,还和前夫有牵连不成?咱们大晋朝的律法上可没有这一条!”
贾政虽然犹豫,挡不住奋斗了一辈子还是个五品微末小吏,现在忽然鸿运当头的诱惑,一撮牙花子,下了狠心,道:“就听老太太的,休了她!咱们贾府不能有这样的丑事!”
贾母点点头,缓缓地说:“好,这件事要行却不能行得太急了,一来咱们得顾念着元丫头的体面,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呢,这事儿得叫她知道,并且也点头同意了才行。二来咱们还得防着王家那边寻咱们的不是,她兄弟王子腾虽然在外省当官,手可伸得长,叫他知道他妹妹就这么给休了,准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啊。行,你这脑瓜子想不了这其中的许多弯弯绕绕,我给你在中间料理料理,只是这最后的休妻的决定你可得拿稳了,别被人家一威胁,就软脚蟹一般吓回去了。”
贾政忙谢了母亲,贾母又说:“既然你都决定了,今儿开始,就别去她屋里了,去另外两个姨娘那里歇着,或是就在书房歇着也行。这个态度要表明了,不要意意思思的。”
贾政忙答:“是,母亲思虑得周到”。
于是,事情紧锣密鼓地展开。
王夫人自然是不甘心束手就毙,第一时间向娘家求援,可是,王熙凤却先了她一步。王熙凤料想到此事王家不会罢休,定要来贾府闹的,与其到时候被王夫人牵拉出来,还不如此时向父亲王子腾坦白。王熙凤便人命修书一封,命心腹亲信亲自转交父亲王子腾,将事情来龙去脉大致说了说,最后泣血求告,要么姑母落难,要么自己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