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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93、约定 。。。
柚希醒来的时候，本以为自己会在彩辉府上。然而身下床板略硬的触感却不似王府床铺那般柔软，映着屋外一轮圆月的窗也窄小得很陌生。
他是在哪儿？柚希抬起身子，用手扶住尚自仍有些晕眩的脑袋。身处陌生环境的危机感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替代茫然而来的是些许紧张和焦虑；然而他紧接着抓到了身边的布料，悬着的心立时放了下来。清凉而柔软的触感，那是小稀的衣袖。
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映在伏在床边之人白皙清俊的面容之上，仿佛蒙了层薄薄的剔透的面纱。他随着柚希的举动也睁开了眼睛，有些沙哑的嗓音低低地问道：“你醒了？”
柚希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一边肩膀。那儿的伤已被细心处理过了，摸起来厚厚一层，只剩下一点点麻痒和刺痛。“看来我睡得有够久了？”
“久到我和凉长老已经打算直接把门主大人埋了。”凰稀故意板着脸答道，却掩不去倦容之下因柚希苏醒而来的欣喜。
“小师叔也在这儿？”柚希问完之后蓦地想起之前的困惑，“我们不在彩辉王府，此处是？”
“说来话长。”凰稀伸手替柚希掖了掖身上的薄被，“你睡了一整天。那日我和紫吹元帅带着你回到王爷那儿，却发现王府被人派兵围了起来，便只好到了小红这儿。”
“什么？”柚希惊得又一次坐了起来，“大家可都有事？”
凰稀安抚般揉了揉柚希的后颈，温和道：“美弥壱城和凉长老都在被围之前逃了出来，王爷那儿有剩下的门人和绪月他们照看，应该也不会有事。何况王爷还是王爷，即使被困在府里，那些士兵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柚希隐隐猜到了大概，愤然道：“是大皇子么？他终于对王爷下手了，而且还这么肆无忌惮明目张胆？”
凰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明日海做的，可他比我们想的还要狠。王爷被围，完全是按照大月律法而来。天子病危，作为皇上亲弟的王爷必须避嫌待在府里，直到皇上无恙或新皇登基。”
“你是说皇上他……”柚希难以置信，彩辉是那么全心信任他的皇兄，以至于他们没有人会料到这种情况——他们原本以为，只要天海还在，明日海断断不会做出什么逆天之举。“是明日海做的？他要……弑君夺位？”
“皇上突发恶疾，没人知道其中原委。”凰稀冷冷道，“如今大皇子临朝听政，显然已动了夺权的心思。”
“满朝文武怎么可能任他妄为。”柚希恨声道，“大皇子仍非太子，皇上暴病也让人觉得蹊跷，断不可能服民心。”
凰稀垂下眼眸，思忖道：“现下北翔丞相已被卸职，紫吹元帅遭人陷害，文武百官已群龙无首。何况，元帅不在，明日海便可把禁军和京城守军等全部兵力握在手中。”
柚希惨笑道：“你是说他会逼宫？”
凰稀唇角扯起，冷冷一笑：“凭我和红对他的了解，棋出险招，这的确像是他会做的事。”
柚希紧紧抓着薄被的一角，不知不觉手心已满是冷汗。他朝凰稀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说道：“我们该怎么做？”他们是江湖中人，本与朝堂无关，在这风云际会的险恶之际仍可抽身而退。
“你想怎么做？”凰稀平静地开口，深深望进柚希的眼底，“一切听凭门主大人的决定。”
柚希咬住下唇。复杂的情绪在胸腔中奔流着，心底最深处埋着的渴望正妄图挣破表面上的那张名为理智与责任的薄膜，让他不可遏止地说出了下面的话。“礼音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和心爱的人携手江湖。”
凰稀眨了眨眼，有片刻的错愕，但随即了然地微笑了起来。他捉住柚希垂在身边的微凉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然后俯身向前轻吻了一下面前人线条美好的唇。
“你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凰稀将头靠在柚希另一侧未受伤的肩头，透过披散着的漆黑发丝，用最柔软的气音在柚希耳畔慢慢地一字一句说道。
这是柚希从凰稀口中听到的最甜蜜的一句承诺，就像一道极为绚烂的光，占据了他的心间所有的位置，以至于那些关于朝堂、关于江湖的烦忧杂事在那一瞬都被挤到了边角旮旯。他热切地伸出手，抬起凰稀的脸，深深地回吻了过去。
凰稀闭上双眼，任由柚希亲吻着，时不时温柔地回应。
两人早已熟悉彼此的身体，每一次抚摸，每一个吻都可以准确无比地点燃对方体内的火焰。
凰稀的手穿过柚希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内衫，从腰腹向上来回摩挲着，却在触到他肩膀处缠裹着的纱布而缓了一缓。
柚希没有注意到这个停顿，他正专注于把那包裹着面前人美好躯体的整齐青衫、里衣、内衫一层层地剥离，直到凰稀完完整整地露出了全部躺在他身下，他才注意到了他的小稀与以往的不同。
若是寻常，凰稀的手指可比他的灵活多了，还未等得及他准备好一切把人压在身下，他就被拨弄得神智已失。然而今日，凰稀竟在帮着他解开自己身上繁复的衣扣，而现在更是乖顺地自下而上笑意盈盈地挑眼瞧着他。
“小稀？”柚希按耐着体内奔腾而起的欲望，喘息着问道，他有些不确定。
“你不想要？”凰稀竟嘟了嘟嘴，似是不满意柚希的磨蹭，抬起修长的腿勾住柚希的腰，把人扯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唔……”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柚希忍不住急促地低喘了声。小稀躺在自己身下的画面，他在梦里不知见过多少回……他的心几乎就要跳出胸腔，俯身从凰稀的脖颈开始，一点一点亲吻着辗转而下。对着那白皙柔韧的修长身躯，柚希几乎是在虔诚地膜拜着这样惊心动魄的美。
“嗯……”凰稀并不习惯被这样对待，仿佛柔弱无助地承受着柚希所赐；然而那每一片被柚希触摸过的肌肤都似着了火一般，让他几乎抑制不住口中的呻吟。这样的自己，失去了往日的自持和冷静，竟连凰稀自己都觉得陌生。
红晕渐渐染上面前之人每一寸肌肤，柚希像被眼前美景所惑一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沙哑着嗓音迷离道：“小稀你真好看……”
“少废话。”凰稀因柚希的注视而感到些许不好意思，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嘿嘿……”柚希看到凰稀堪称可爱的举动，不觉憨憨笑了起来。
凰稀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一把揪住柚希身上松松垮垮的内衫领口，威胁着就要起身： “你不做我做。”
“这怎么可能！”柚希无论如何不会浪费这个机会，迅速地俯身吻住那张还想抱怨的水润薄唇，一只手钳住那纤细劲瘦的不安扭动的腰肢，另一只手坚定地往下探去。
很快，凰稀便不会再抱怨了。
柚希知道，就算他松开了凰稀的唇，他也不会有力气再说出完整的句子。
“恩，礼音……”身下之人那漆黑的大眼里雾气弥漫，目光已经有些涣散，唇边控制不住地溢出了他的名字。
柚希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听到凰稀叫出这两个音节，他平日里鲜少能听到他这么亲昵地呼唤自己。早知道在这时候能让小稀失控，他怎么会浪费那么多机会……
柚希完全沉浸在这极乐之中，加快了动作。
凰稀配合地抬手勾住柚希的脖颈，眼角余光瞥见他肩膀上渗出丝丝血迹的纱布来，朦胧之中蹙了蹙眉，在心底暗骂句傻柚子不知分寸，手却温柔地移到了伤处，绵和的内力自掌中缓缓传出。
柚希只觉得方才还有些刺痛的肩膀像是被温暖的水流包裹，他模糊之中也知道小稀做了什么，于是又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大大笑容，满足地把身下人牢牢地箍在自己怀里。
屋外夜色正浓，月华如水。
闹腾了大半夜，柚希又有伤在身，终是睡着了。即使是睡下了，大熊也依旧不安分，两只手死死地抱着凰稀的腰，像是想把人永远嵌在怀里。
凰稀花了些功夫才从柚希怀里挣脱出来，窄小的床两个高挑的青年挤在一块终究不太舒服，他害怕自己一翻身便会压着柚希的伤。
起身披了衣服，凰稀替柚希盖好被子，站在床前凝望着爱人的睡颜。不算太过精致却俊朗大方的眉眼，和永远准备着放声大笑给身边人以热情和勇气的厚实的唇。他不由得伸出手去，似触非触地划过柚希的脸部线条，在那令他留恋不已的嘴唇上方停留了片刻，却最终没有落下去，而是捡起了散落在脸颊一旁的一缕黑发，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你说礼音最大的愿望是和心爱的人携手江湖。”凰稀深深望着柚希，眼里又水一般柔软却坚定的情愫，明明在笑眼角却隐隐有着哀伤的弧度，“但我也明白，斗星门的门主不会丢下门人不管，也不会任由这天下大乱。而我说过，你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我不会劝你与我远离这是非之地，我会助你结束这一切，还天下一个清平。”
柚希依旧酣睡着，眼睫微颤，表情恬静而满足，似在一个甜美的梦境之中。
凰稀知道，他的梦里一定有自己。然而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般，不再看柚希，长长叹了口气，推门而出。
屋外便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
井边正坐着一个人，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还没睡？”夜微凉，凰稀拢了拢披在肩头的外衫，走过去坐在红的身边。
“二门主。”抬起头的青年不似白日里那般嬉皮笑脸地唤着凰稀“美人师娘”了，细长的眼里目光通通透透。
“决战快来了。”凰稀抬起头，细长的手指似在描摹那轮快被乌云遮去的圆月。
“是啊。”红抬头，和凰稀别无二致的弧度，望着风云交变的沉沉天幕。他忽得对凰稀说道：“我小时候在斗星门长大，不喜欢练武却痴迷机关阵法，师父为此还好生烦恼了一阵。”
凰稀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恨铁不成钢却又不舍的训徒弟只会干生气的更加水嫩的大柚子，唇边不由自主地翘起了柔和的弧度。“礼音他又必然不舍得训斥于你。”
红调皮一笑。“师父从来都疼我。我不爱练武，他便会自责是否教的不好。但随后他也明白了我天生不喜欢这个，便随我去了。”
和自己想的一样。凰稀在心里笑着说道，他的礼音，一直都是个心软体贴又有责任感的好汉子。
“我从小就和师兄弟不一样，我不想武功盖世，却想上战场当个大将军。”红的眼里熠熠生辉，“后来我真的上了战场，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现在我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我爹娘的希望，更是为了成为那个我从小便想成为的人。”
凰稀端详着眼前的青年，他不再是一开始那个吊儿郎当的小乞丐，不知何时，他真的已经成长为一个能肩负家国重担的将门之后。他忍不住像一个长辈一般朝红露出了赞许的表情，诚恳道：“大湖并没有看错你。”
红自豪地挺了挺依旧稍显单薄的胸膛，得意道：“那是自然。只不过……”说到后半句他的肩膀又耷拉了下来。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太过危险，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许大湖一个未来。
凰稀也一同沉默了。红心里所忧虑的，又怎么不是他心里所想。
“我师父和我一样，也是个死心眼，认准了的东西便不会变。”红话题一转，对凰稀认真说道，“他对你是真心的。”
凰稀沉默了会儿，拍了拍红的肩膀。“我何尝不是。”
红咧嘴一笑，向凰稀伸出了小手指，口中说道：“二门主，要不我们立个约吧？”
“约什么？”凰稀诧异道，却被红扯过袖子，拉起了手。
“我们要和顺利地结束这一切，平平安安地回来。”红的眼里光芒闪烁，满是憧憬，“和喜欢的人白首偕老。”
纤细的小指互相勾住了，晃一晃。
“约好了哟。”红笑眯了一双狐狸眼。
多么幼稚的举动啊，凰稀在心底自嘲着，却没有拒绝红的意思。
拉完勾，似是心底放下了一块巨石，红满身轻松地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朝凰稀眨了眨眼。“我去睡了哟，明儿个还有硬仗要打。”
凰稀点了点头，目送红大摇大摆地离开。
一阵夜风吹过，凉意渗入脊骨，吹皱了井水，却未拂动凰稀肩头的青衫一丝一毫。
凰稀依然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袍，只觉得凉意已渗入脊骨。
“你都看到了。”他没有回头，却对着没有第二个人的院落静静地开口。
“哼。”随着一声冷哼，凰稀背后的虚空中渐渐沁出了一个深色的身影，“幼稚。”他的接任者和白熊那家伙的儿子一样白痴。
“凰稀见过紫灵大人。”凰稀悠然转身，俯身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