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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侠2
围绕着层叠的群山与阴诡老林,占地面积极大的悬梁飞檐古老院落没有任何通电的迹象,只有一层又一层、一进又一进的孤冷院落门口挂起的白纸灯笼,灯笼随着山间略带寒意与潮湿的风微微晃动,纸面哗哗作响,清冷微弱的光圈混合着月光,打在小石子铺就的平整地面上。
三叔公停灵的房间很大。停灵意味着尚未入殓移入棺椁,三叔公的晚辈太多,每天轮流前来守灵的人中基本没有女眷,雷诺和陈林虎外加另外六七个青年守在灵堂中,到了后半夜,每每夜里的冷风一刮,就会让其中两个从未感受过山间刺骨寒风的半大小子冻得一激灵。
李氏族人太多,今天来守灵的又大多并非常驻祖宅,没过多久,枯坐无聊的众人便开始自我介绍起来。这些年轻人来自天南海北,还有两个同样居于海外,他们有的是学生,有的是白领,有的是公务员,也有军人。也许这些青年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会在自报姓名后同样告知自己的门派或者所擅长武学,一群十几到三十几岁的老少爷们也没计较辈分尊卑,直接按照座次自我介绍,轮到陈林虎时,他依旧是下午见面时那套说法:“陈林虎,河北灵空太极门,太极拳老师。”
“我听说过你!”先头一个还在上高中、从小练形意拳的男孩有些兴奋地说道,“之前你参加了全国武术锦标赛,差一点就能问鼎冠军。”而从其他人的表情来看,知道他的显然不止这孩子一人。
“惭愧。”陈林虎却说,“当时我走火入魔,忘记了师父让我平日静思冥想的教诲,将对手打成重伤,最终被取消名额也是咎由自取。”这席肺腑之语令听到陈林虎名字而面露不豫的三十多岁军人神色稍霁:“习武之人大多有迷失本性之时,不过迷途知返——”
“——善莫大焉。”军人身边的白领青年拉长了声音自带喜剧效果地接道,显然白天已经和对方混熟了,“老屠,人家早就醒悟了你还一个劲开导什么呀,这里又不是军队,不用做这么多思想教育工作吧。”
众人随意说笑了几句,目光投向陈林虎一旁的雷诺,后者也走的简洁风:“李雷诺,雇佣兵出身,如今在做安保公司。”
国内对于黑火公司的了解不多,因此大家注意的大多是“雇佣兵出身”这一句。毕竟现在是和平年代,在座之人除了那名叫做“老屠”的军人,都是家学渊源或者出于自身爱好还有强身健体的目的,李雷诺如同老屠一样并未自报门派,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无门无派自学出身,而且学的多半是军中一击制敌乃至取人性命的实用招数。
“这位,国内好像对雇佣兵限制得非常严格……”在政府部门工作的青年温和地说,如果没听过他自报家门,光从外表很难看出对方擅长的其实是众拳法中以刚猛暴烈着称的八极拳。其实他所说的管制何止是严格,国内根本从来是重刑禁止黑帮杀手雇佣兵这一类非法职业的存在的。
“我在国外长大,年轻气盛时当过几年国际雇佣兵,那时主要在东南亚和中东一带活动。”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干了?”高中男孩李小迪好奇地问,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对危险的职业抱有某种不理智的憧憬向往。
“年纪大了果然还是立业成家才是正途吧,再不收心,喜欢的人说不定就跟别人跑了。”雷诺的理由像是让男孩有点扫兴,嘟囔了一句“美人乡英雄冢”,让在座的大人除了严肃刚毅的老屠全都笑了起来。
“等一下,”众人当中那个自幼随父母移民美国的大学生忽然想到什么直起了身子,“李雷诺、Renault Lee?……安保公司——老天,你不会就是黑火公司的老板吧?!”
雷诺倒是没想到在国内也能被认出来,不过也没什么好否认的,点点头:“是的,我从母亲手中继承了祖父的公司。”
“黑火公司是什么,很有名吗?”高中生向某种意义上的大学学长问道。
“欧洲最大的保全公司,据说在日本也很活跃,还有消息称黑火公司与挫败了眼镜蛇集团阴谋的全球最精英特种部队G。I。Joe是私下合作伙伴。”就读于南加大的李梦宏握紧拳头激动道,明显对相关事件下过不小工夫,而提到G。I。Joe时那副打鸡血般的崇拜样子,显然是受美国模式英雄主义荼毒很深。
从未遇到过G。I。Joe 铁杆粉丝的雷诺在对方狂热的注视下只能打着哈哈,“呃,这个,公司在家母手中时确实在欧洲发展比较快,不过其他的都只是传言,做不得数的。”
与同样抱有相当程度好奇心的其他人东拉西扯满足了大家的求知欲,雷诺感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烤着,无奈顺着那目光一看,却是之前没怎么发言的老屠。见雷诺望来,老屠微微颌首,庄重道:“宗族祭典前,但求一战。”
……为什么一下从家常风格转向武侠风了啊喂,这种乱入了黝黑版叶孤城约占小白脸版西门吹雪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无比凌乱有木有!而且从出现就一身杀气的老屠同志啊,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咱们这样的人互相动手与点到即止的普通比武大相径庭、很容易刹不住杀招搞出伤亡来吗……
尽管内心在不停歇地吐槽,雷诺温润的形象只是表现出一点点迟疑:“屠兄,你我……不合适吧?”雷诺在雇佣兵界混了这么多年眼光自然磨练出来了,从气势就能一眼看出来老屠这种人是典型的打起架不要命的战斗疯子兼拼命三郎,就以往经验来判断,他们的归宿往往不是军队就是监狱。而眼前这个显然属于进入了军队混得如鱼得水并且在军旅中养成了极正三观的那一种,对上他雷诺是真怕自己被激得收不住手搞出伤亡啊。
“……你怕了?”老屠皱眉。
大概是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公务员青年李霏还有老屠身边的白领傅叹之立刻出来打圆场,“喂喂,老屠,明摆着你们俩都是走搏命的路子,大家都是亲戚,万一比试出个好歹也不好看是不是……”
两个学生眼睛亮晶晶地瞅着雷诺和老屠,虽然没说话,但年轻人莽撞缺乏阅历,此刻哪还顾得上自己或者别人危险性不危险,他们更在乎的是抛开性命的热血之争。
在缅甸做玉石生意的黑胖商人李琨城也加入进来,这名字一看就是跟雷诺父亲一个辈分的:“刚才雷诺世侄也说了他现在有家有业的,屠老弟你更是快晋升上尉的人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时比斗搞得两败俱伤啊。”这话就耐人寻味了,明面上似乎是劝两人不要做无谓之争,实际上却是在说如果两人真在此刻握手言和,那么就是只知明哲保身不配再做武人的懦夫。
在场除了两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大家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陈林虎不知雷诺秉性,怕他一时冲动而应下挑战,连忙郑重对青年说:“不要中他激将。”
雷诺冲陈林虎笑了笑,眼神都没分给李琨城一丝,他直接回答了老屠的问题:“我是怕了。”
两个满腔期待的小子顿时有些偶像破灭的失望感,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数年的其他人则面色不动,只是各种心里如何作想就不得而知了。他们并不知道雷诺是在怕修身养性好几年才给自己箍上的金箍一不小心被老屠这个人形凶兽给破了,在一众亲戚前面下手失了轻重。
而下一刻他们却听得雷诺平静地说出了刚才没说完的下半句:“不过屠兄的挑战,我应下了。”
李琨城闻言抚掌大笑:“世侄好气魄!”在场之人大多骨子里以光明磊落的练武之人自居,对于这个黑胖连嘲带讽的话,大家一致选择了无视。
“这个,雷子,你可得考虑好了。”傅叹之不无担忧地说,称呼也从刚才的李先生或者雷诺表弟变成了雷子。说实话他不是非常看好老屠和雷诺的比试,平日他也自诩是近年国内年轻一辈擅使咏春拳的佼佼者,可白天跟老屠搭手时,明明这是最不正式且点到即止的一种切磋方式,却硬生生被老屠变成一场近似厮杀的搏斗,而对方明显还是强行控制着留了手,否则以对方的风格,傅叹之太明白自己当时绝不会仅仅是一只胳膊脱臼就能终止比斗的。
李霏则是官场里炼出的火眼金睛,从刚才的一番表现他就看出来雷诺其实是那种看着温柔软和,一旦作出决定九头牛拉不回来的性子,作为在场跟雷诺性格最为接近的人,他在青年的决定出口后就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陈林虎没有说话,而是盘算着回去先和雷诺过过手,他本人毕竟也是曾经误入歧途打过数十场血腥黑市拳赛的人,尽管如今已经回头,却依然可以凭借那段日子与人交手得来的眼光与经验来判断雷诺的实力是否足以接受老屠的挑战,如果试出雷诺可能因这场比试遭遇性命之忧,就算拖上师父还有雷诺的父亲一起劝他,他们也要竭尽全力阻止这场比斗的发生。
老屠闻言,终于目露欣赏之色赞了句好。
而雷诺却没怎么在意在场几人的心理活动,他此时想的是:族里跟自己老子有过节的人还真是不少,就连李琨城这样明目张胆坑晚辈的货色都有,想来当初父母离婚的事跟这群人背后推波助澜脱不开关系。不借这个机会把对他们一家子不怀好意的人都钓出来,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生致力护短睚眦必报的李雷诺!
第二天守灵的都散了各自回房补觉,雷诺倒是精神头很足地跟自己老爹在房间里嘀嘀咕咕了大半天,临出门才换下黄鼠狼偷吃小鸡的表情重新变回君子如玉的模样。
停灵,守灵,丧服,大殓,出殡,下葬,烧七。宗族祭典在即,烧七的七七四十九天被压缩成了二七一十四天,因此十四天后就将是族内老幼互相印证所学的大比之时,雷诺和老屠的比试同样会成为其中一个环节。
作者有话要说:
☆、太极侠3
太极拳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初入门径后,意、气、形、神都是练习太极的重中之重,雷诺作为一个接触太极不到半个月的初学者,凭借以往的基础搭起架子倒是快,却只是徒具形而不具神,尽管身边有着李承文和陈林虎这两个太极大师指导,他对这种阴阳开合间刚柔并济的拳法含蕴依旧摸不到半点头绪。当然这也和人生经历有关,以雷诺的性格阅历如果想要进一步提升攻击力,刚猛脆烈的八极拳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但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恰恰不是自身杀伤力不够,而是因为过往一味走实用路线导致所学杂乱无章法,掌握不了内中精髓难以收发自如。跟雷诺搭过手的陈林虎明白雷诺的顾虑,因此这段日子他所做的,就是帮助雷诺将那些杂七麻八的知识梳理清晰以求融会贯通。这是一个修心的过程,用太极拳循序渐进地引导再好不过。
将近两周倏忽而过,富三郎来的这天,从清晨开始下起小雨,雨水细密如丝,落在发肤上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反而有滋润之感。白忍者来到两人事先约好的地点,尽管下着细雨,小镇的街道却不显凄清,镇上的孩子们把书包抱在怀里以免被雨水淋湿,笑闹着踩过积水跑向学校,木头老房子檐下的石阶上满脸皱纹的干瘦老太动作利索地往烟杆里填上烟叶,道路两旁的早点摊早就开张,打开锅盖顿时有热腾腾的白气香味从冒着咕嘟的大锅里争先恐后地腾起,勤快的大姑娘拧起灶上偷吃的弟弟的耳朵,放手后却转身从一旁的小锅捞出香喷喷热乎乎的茶叶蛋放进笑得露出豁牙的小男孩手里。这是一个忙碌而又普通的清晨,大人们陆续开始今天的活计,小孩三三两两地上学,形状大小不一的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偶有水洼映出行人的倒影,就在笼罩了这片天地的蒙蒙雨雾中,白幽灵看到,不远处一个撑伞的青年正含笑望来。
紫竹伞的伞面遮住白忍者头顶的一小片天空,雷诺略惊讶于面前一贯全套白色装束的富三郎今天换上了黑色的西装配衬衫,依然锐气十足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沉稳,不至于第一眼就锋芒太盛而给人留下过于凌人的观感。白忍者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却并非不知礼数,这次除了赶上雷诺家里长辈的葬礼,还被知会要和他父亲见面,由不得白幽灵不对这次出门拿出前所未有的审慎态度加以重视。
“吃早点了吗?雷诺问道,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带对方进了不远的一家小店,一人一碗米线解决早饭。他倒是不担心白幽灵初到中国会吃不惯这些,虽然自己的男朋友出于洁癖在不少生活细节上相当挑剔,却对饮食基本没有要求。刚同居那会儿雷诺甚至见过白忍者为图省事用热开水泡一下中午的白米饭直接当晚餐,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后来雷诺逮着机会就拉着富三郎出去吃饭加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