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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倾到两张座椅的中间,头已经靠向陵越的椅背。陵越闻到他头发上淡淡的一点洗发水味,这才发现今天的阿霆没有上发胶。觉得难怪刚才自己觉得他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少了许多的戾气,像一只被捋顺毛的家犬。
“喏,给你这个。”阿霆终于从扔在后座的外套里摸出一张带外壳的光碟,放到陵越手里,“这是你师弟打拳赛的录像,其他的副本我全都销毁了,这个要不要毁掉随你意思。”
陵越一怔,看看光碟再看看阿霆。
“你的师弟不是你的心肝宝贝?怎么样,这份寿礼合不合意?”
陵越默默把光碟收起来,转头的时候瞥见阿霆笑意盎然的眼神。阿霆今天一路心情都大好,只要稍一联想也就能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陵越暗自深呼吸,觉得自己果然还没有足够的经验,阿霆每一次冲自己笑都会让他更心虚一分。
大概很少有人能以骗人自娱,特别是陵越这样从小就刚正得有些死板的正人君子,每说一句谎话就像是在打他自己的耳光,让他做人的底气流泻掉,变成一具苍白没有灵魂的僵尸。
于是他避开与阿霆的对视,避重就轻道:“要是有吃的就好了,刚才出来得太匆忙,什么都没吃。”
“怎么会,那些拳馆的师兄弟没给你准备?这么多外卖,不会啊……要说手工蛋糕不一定好吃倒是有可能。”说到这里阿霆轻笑了一下。
刘海放下后的他在笑的时候会显出难得的一点天真,让人把注意力都转移到那两边各有深浅的酒窝,而不是稍嫌犀利的眼神。
陵越看着他:“你一直跟着我?”
阿霆在驾驶座上正了正坐姿,重新扣上保险带:“现在才知道也太迟了吧,陵Sir。我看你们警方的反跟踪训练还有提升空间,以及,今后你要是有什么想骗过我恐怕会有困难。要记得我可不是没有提醒过你,万一不小心衰在我手上,啧啧,你可能会死得很惨呢。”
阿霆说这句话的时候似笑非笑,陵越只觉得背后一凛,就像有人拿一片冰凉的刀刃贴在他的后颈,从脊椎的顶端一直摩挲到尾骨。
阿霆没发现他神情的异样,他说完那句玩笑话就去打开了后备箱。陵越看见那里面什么都有,蛋糕、披萨、牛腩面,甚至还有一瓶香槟。也许他刚才不说那句肚子饿的话,阿霆就会开着一车原封不动的食物回去,然后把它们遗弃在不知哪个角落的垃圾箱里。
陵越看着这一后备箱的食物,忽然感觉不到饿,只是胸口有一些没来由地发涩。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正因为这份清醒,才越发的感觉到那股奇异的矛盾。
两人没花多少时间就吃完东西。阿霆在陵越的坚持下没有喝酒,开车送他到住宅楼下,约好了下个礼拜做鉴定的时间,两人便分别。
此时夜深,万家灯火也都渐渐熄灭,喧嚣了一个白天的动感之都终于有了要歇一歇的意思。四周万籁俱寂,走廊上静得只听得到归家人的脚步声。
陵越掏出钥匙开门,进了客厅打开灯,就看到屠苏歪倒在沙发上。他生怕吵醒屠苏,连忙调暗了灯光,走到自己房间,取了条被子来给他披上。
屠苏虽然睡着,嘴里一直喃喃地在说梦话。陵越趁给他盖被子时俯身下去,听到了他说的什么,眉毛不自禁蹙了蹙,像有一点动容。
“对不起……对不起……师兄……”屠苏来来去去都是这两句。
陵越抬头,看见餐桌上两只碗,里面是满满当当两碗面。时间久了,底下的面已经泡得发涨,顶上的却都风干了,像标本一样。
他这才想起来,往年自己生日都必然和屠苏一起过,仪式再简陋,一碗寿面总是少不了。不过之前的面都是陵越自己煮的,屠苏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煮面他却是不知道。
屠苏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被子滑下一角,陵越赶紧过去替他掖好,在他身边坐下,一面隔着被子轻拍他肩背,一面看着屠苏的睡颜,联想起小时候的一些往事。
在陵越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发了高烧,已经看了医生吃了药都不见起效,整个人烧得晕晕乎乎,捂在被子里也还是浑身发抖。当时的屠苏年纪还小,在旁边急得手足无措。他也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什么邪门电视剧,居然学剧中的情节脱光衣服钻进被窝里抱住自己,说什么要用体温来捂暖师兄让他发汗退烧。
第二天陵越醒来,烧退了,神志也终于清醒过来。他看见屠苏像条八爪鱼似的赤条条缠在自己身上,两人贴在一起的皮肤上黏糊糊的都是汗,只觉得又好笑又感动。
师兄弟两个从小就是这么相依为命。小时候的屠苏乖巧听话,不像长大后这么羞涩木讷,不论到东到西跟在陵越身后,就像一条安静的小尾巴。
当时陵越虽然年长些,毕竟也还是孩子,不像成年人那样面面俱到,照顾起比他更小的屠苏一样也闹了许多笑话。
陵越记得,有一次屠苏感冒,自己喂屠苏吃了过期药品,屠苏上吐下泻几乎脱水,半夜里他背起屠苏一路飞奔到医院,对着值班护士几乎下跪,哭着大喊“我师弟快死了求你救救他”,反倒是在背上的屠苏拿勾在陵越颈前的手臂碰一碰他,小声在他耳畔说了声“师兄我死不了你别吓坏人家……”。
往事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过去的回忆不管是苦是甜,都深深镌刻在陵越心上。不论他的师弟身份如何,有什么样的背景,都改变不了这一切,也磨灭不了他们共同经历的点滴。
“对不起,对不……你别走……师兄……”睡着的屠苏反复着那两句话,不知他在梦里见到了什么,眉头紧蹙着,连搁在被子外的拳头也攥起来,像是十分焦灼又十分无措,就像当年陵越发烧时他脸上的神情一样。
陵越靠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拳头,忍不住又伸手抚了抚他眉心,叹气一样地道:“傻瓜,说什么对不起。师兄不论做什么,都是自愿的,心甘情愿……”
屠苏动了动脑袋,却没有醒。他仿佛在梦中感觉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慢慢地眉头松开一点,伸展五指,反握住覆在自己手上的手掌,牢牢抓住没有再放开。
陵越觉得,内心松动的那一方决心之石终于又牢牢地镇了回去。
一个礼拜后,陵越如约在亲子鉴定所见到阿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咨询室。阿霆把墨镜摘下来,一旁的护士都看愣了,盯着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开玩笑地说:“我看这已经不需要鉴定了吧。”
阿霆看了一眼陵越,笑了笑:“还是保守一点好,万一不是,也省得有人背无谓的包袱。”
现代科学的发展之快实在超乎人的想象,验个DNA如今比检查牙齿还简单。两人经过简单面谈咨询后被带到了采样室,护士取出棉签给他们各自取了三次口腔拭子,鉴定样本就算提取完毕。
两人走出采样时,收到一张通知单,上面写着三个工作日后领取报告,接下去就只需要等待了。
“怎么,意犹未尽?”走出鉴定所,阿霆看见陵越一脸怅然,笑着问他。
陵越怔怔地点头:“是有点……可能过程太快,没什么感觉就结束了。”
“你以为还是古代么,要滴血认亲,再来个祭祖拜天什么的吗?”阿霆低头看一眼手表,“时间还早,去不去吃点东西?”
陵越本就空了一天出来,现在采样提早完成,他没有别的日程,便应承道:“好。”
到了地方,陵越才发觉自己好像是来错了。
阿霆说“吃点东西”,却没有带他去餐厅。车子在soho区停下,陵越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没好意思开口,安静地跟在阿霆身后沿斜坡拾级而上。
Soho是出名的酒吧画廊餐厅区,白天这一带都安静,特别是工作日的时候,附近写字楼的金融才俊还没有下班,半山豪宅里的阔太也还没有起床,没有多少闲人会来这里乱逛。临街的酒吧大门紧闭,马路上只有扫街的清洁工人在发出声响。
“霆哥早!”
“霆哥!”
“早上好,霆哥!”
才转过一个街口,就见到一辆大卡车停在路旁,几个青壮年上上下下地正忙着卸货。陵越不晓得他们是不是社团分子,但见他们看到阿霆都恭恭敬敬的,料想跟恒字头应该脱不了干系。
这些人动作小心,手上抬的都是大大小小包装好的长方形扁盒子,依稀是画框一类。
阿霆与他们打过招呼,示意陵越跟自己进去。穿过装修精致的大门,里面的空间豁然开朗,挑高的天花中间有玻璃的天窗,白天太阳投射到青灰的地面,有一份特别的宁静味道。
“这里怎么样?”阿霆脸上不无得意。
“很好。”陵越环顾一下,从阿霆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这里……你开的?”
阿霆那稍作掩饰的得意终于像解脱了枷锁,恣意释放出来:“画廊兼餐厅,最近不是很兴这一套的么?明天正式开张,今天找你来顺便试菜。这里我只是股东之一,其他还有几个大老板打本,有钱赚没人会嫌多的。你看,有机会捞正行没人会想一辈子打打杀杀,这只是时机问题。”
陵越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大致能猜到他说的“大老板”是哪几位。其实要是阿霆没有社团地位,怎么可能近得了他们的身。他们这样捆绑在一起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这些人借阿霆的手处理掉他们不愿脏手的麻烦,要他帮忙收楼收账,甚至在某些商业谈判中恰到好处地给对手一些威吓,表面上与他称兄道弟说他后生可畏,实际心里只不过当他踩在鞋底的一只踩脚凳,牵在绳上的一只看门狗。
要是有一天阿霆不再捞偏,对那些大佬们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这个利益团体自然会土崩瓦解,哪有人跟他合伙做什么正行生意。人总是爱向上看的,真正光明正大的生意这些大佬们只会和更有资本的人做,绝不会轮到一个黑社会的古惑仔来揩油水。
陵越不知道阿霆是不明白这点还是故意装傻,只觉得这时候他脸上的光彩是如此耀目,天真得让人动容。他没有扫阿霆的兴,给面子地赞道:“看起来很不错。”
“总有一天。”阿霆指了指街对面的摩天高楼,“我也可以穿西装打领带坐在那里最顶层的大班房里。成功的方法有很多种,何必非要走别人走过的路?他们行,我也一样可以。”
他说的自信满满,热情洋溢,仿佛口中金光闪闪的未来近在咫尺,只消一伸手便可以尽在掌握。
然而旁边的陵越却在同样的话语中看见了截然不同的一副画面。他不忍心去戳破,也不忍心去深想,以自己仅有的一丝同情坚守住了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和《黑白狙击》可能会做同人志,关于印调的问题在这里:sunshineriver。lofter。/post/3208b6_25cff04
欢迎大家发表意见~要是有关于周边和赠品的建议神马的就更好啦,么么哒
第27章 第 27 章
(二十七)
屠苏与陵越在生日会那天闹出摩擦后,很快又和好如初。
其实屠苏也不大清楚是怎么发生的,就记得第二天自己从沙发上起来,发现身上盖了条薄被,前一天自己煮的寿面也已经没了。清理好的桌上只留下一张纸条,是师兄的字迹:“面还不错,下次再做给师兄吃。”
屠苏心里一暖,知道师兄大概是晚上回来过,早上在自己醒来前又赶着出去上班了。之后的几天里师兄弟两个还是聚少别多,陵越的工作似乎越来越忙,有时候甚至三更半夜才能回家。他勒令屠苏不准熬夜等门,屠苏也只好乖乖地准时休息。但每一天两人都会在桌上留下便条,有时只是三言两语,或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交代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每天也算得上温馨。屠苏虽然见不到陵越,每天看到桌上新留下的便条就知道他回来过,心也因此平静安定。屠苏自知厨艺不佳,但当学生的时间自由,陵越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他就担起了以前陵越的责任,把家里都打理得干干净净让师兄没有后顾之忧。
短短几天,他们就像回到了过去的日子。
DNA报告出来的前一天,屠苏在学校里准备一个小组项目的演示。他打开了笔记本,翻出准备好的演示ppt,放到讨论桌上。同组的阿Dan是个大二的学长,见到屠苏用来当桌面壁纸的合照,忽然怪叫起来:“屠苏,原来你认识阿霆啊?”
“什么?”屠苏茫然地抬头,表情一头雾水。
“就这个啊,勾着你肩膀的这个嘛。”Dan伸出手指点点屏幕上笑得一脸灿烂的陵越。
“这个?这是我师兄啊。”
“阿霆怎么会是……”Dan被他说得漫脸糊涂,愣了一下才忽然转过弯来,“对啦,按道理讲他是我们的师兄没错。可他上一届已经毕业啦,诶对了,你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Dan比屠苏大一级,如今两人一起修的这门课程是他在上一年挂科今年重修的,因而阿霆在校的时候,Dan曾经有幸亲眼见到过真人,当然也听过他响当当的大名。
“我师兄不叫阿霆。”屠苏正色道。
Dan揉了揉眼睛,仔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