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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放心这么快放他出去?”
林珏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喑哑,正是前些日子感染的风寒还未好全。“对于聪明的孩子,只需几个月的相处也就尽够了。换做旁人,哪怕是教上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顶用。”三皇子正是个聪明人。这不,点拨了他几句,就懂得向他父皇求出征了。而太子那边,还在和新婚的太子妃奋斗第一个嫡长子呢。当即高下立辨。
崇宣帝走到林珏身边停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还有点热?宣太医。”“行了,不过是一点小风寒,也值当太医天天跑来?你不烦我还烦了。”林珏拍开额头上的手。
“不宣就不宣吧,今早你没胃口,现下饿了没,我让人备好点心,都是你爱吃的。现在奉上来如何?”林珏没有拒绝。
崇宣十一年三月,崇宣帝下旨册封三皇子为奉威大将军,领兵十万出征边疆。
三皇子夺得兵权,使得太子一脉面色大变,但圣旨一出,已是无法挽回。顿时便有不少人倒向了三皇子。一个手握实权深得圣心、又有安昭侯庇护的皇子,和一个母族势去、难堪大任的太子,懂得权衡的人都不会选择后者。
但是依旧有些人是已经没有办法回头的,譬如陈皇后一系。陈家加紧了与太子妃父亲镇北将军的联络,又有了几场联姻。
陈家的这些努力终究只是博得了暂时的鲜花着锦。
九月,边疆一役大胜,三皇子班师回朝。
携着平乱的大功,三皇子之势已是锐不可挡。又有明俪阁安昭侯在背后推波助澜。终于,明年一月,崇宣帝下旨废太子。陈家为自保不得不策划了六月南武门事变,谋逆失败,全家抄斩。镇北将军因没有与之同流合污、甚至还大义灭亲,得以以功抵罪。但也被褫夺了将军之位,风光不再。
而在此次逼宫事件中,凤藻宫贤德妃为救五皇子而被流矢中伤,卧病两月,撒手而去。
然而尽管贾妃有着救皇子的功劳,难以抵过贾家投奔太子、为太子夺位“出过力”的大罪。次年五月,贾府被抄。
在贾家众人被下了大牢之后,已经身为褚家二少奶奶的黛玉冒着惹怒圣上的危险入宫求见安昭侯,为贾府姊妹求情。她的丈夫褚锦年也违背了母亲的命令,陪着黛玉入宫。
有着安昭侯的意思,崇宣帝没有难为或迁怒这对小夫妻,也给了特赦令:贾府中贾母、未成年幼子幼女、寡妇、未婚女子,皆赦。其余便发配、下狱等等依律行事。
此恩旨一出,贾家上下感恩戴德,也对黛玉感激非常。
在特赦行列的,除了贾母、李纨母子、凤姐之女巧姐、未嫁的探春和惜春、年幼的贾环贾琮以外,还有已与宝钗有婚约但还未成婚的宝玉。宝玉在被从牢里放出来之后不久便留下所有华衣美服、珍宝配饰,只着粗衣麻布,跟随一僧一道出家去了。贾母大悲大痛后不久也撒手而去。
年幼的贾环和贾琮便扛起了养家重任,女眷们在家中做些手工活绣活分担家事。
幸好黛玉如今也不再是孤苦无依的孤女了,不仅有林如海留给她的嫁妆家财,安昭侯这位义兄也对她多有照拂,丈夫也很是理解支持她。所以黛玉可以时不时地帮衬着贾家姐妹们,宝钗虽然已经嫁作他人妇,和薛姨妈也顾念着贾家。
薛蟠因当年打死人后逃脱的事情被揭发出来,已经被正刑。薛姨妈为他聘的夏家闺女已经迫不及待地悔婚,薛姨妈只好把薛蟠的屋里人香菱扶正。宝钗自己选了个普通的男子嫁了,是个殷实忠厚的行商人家。离薛家现在的住址不远,偶尔还能帮扶一把。
黛玉不愿贾环和贾琮、贾兰荒废了学业,仍资助他们上学。但是贾环不愿上学,已经行商。贾兰资质上好,如今贾家光复的希望也就放在他的身上。
崇宣十四年,黛玉有孕。怀胎十月,在次年五月时难产生下一对双胞胎。却因身子弱,不久便撒手人寰,留下嗷嗷待哺的稚儿和悲痛欲绝的丈夫褚锦年。黛玉的次子很快就被崇宣帝下旨改林姓,继承毅正公林如海的爵位。
在黛玉下葬的时候,有人看见一个清秀的小和尚在她的墓边唱诺,唱着些“红尘尽断、此生劫归”等词。很快也消失不见了。倒是次年扫墓时,不少褚家的人看见黛玉坟边长满了红色的绛珠草。风吹摇曳,仙草姝姿。
夺下储君之位的,自然便是三皇子。
比起废太子,这位太子可有魄力得多了。尽管还不是皇帝,太子也为朝政做出不少努力,很快就在崇宣帝的默许下在朝上站稳了脚。而且这位太子很有野心,坐稳太子之位后不久便再度请兵出征,要去荡平边疆小国。
崇宣帝准许了,在太子离京之前为他聘下贤良淑德的太子妃,并很快完婚。
太子在储君位上一待便是二十二年,在这二十多年间,他花了十年征战边疆,将衡国的版图扩大,随即又在崇宣帝的放权下对吏治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可以说,尽管太子并未继位,但他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皇帝。
安昭侯依旧高居明俪阁,宫中陈皇后已经在佛堂吃斋念佛多年,一步不出。方太后薨后,在种种风波中活了下来的吴贵妃理所当然地接下了宫中事务。尽管她不是后宫中最尊贵的人,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已经实现了毕生的夙愿,成为如今整个天下身份最高的女人。
崇宣帝与安昭侯之间的爱情已经是民间的传奇。
无论是崇宣帝为了安昭侯不再踏足后宫半步、还是安昭侯为了崇宣帝不曾娶妻忠贞一生,都为天下百姓津津乐道。那些闺阁女儿更是觉得一般的俗人甚至不配提起安昭侯的名号,也向往着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的感情。
然而在江南一带,只闻安昭侯之名、不知崇宣帝之威的人家比比皆是。
或许是这些年生的大病小病不断,哪怕用世上最好的人参补品调养着,但是林珏的身体依旧一日一日地弱了下去。
活了半百,林珏觉得已经够了。这些年,崇宣帝越来越像个普通的民间老头,拉着林珏镇日微服私访,往那些酒肆作坊里钻。还美名其曰,体验平民人生。林珏不由得失笑,要是他真想体验,不如下辈子投胎当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
回应他的,是崇宣帝微妙的笑容。
林珏知道崇宣帝有事瞒着他,但是如今他也不在意,或者说一直就没有怎么在意过。
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几乎占了林珏人生的全部。对于当初的执着,林珏早就忘记了。现在留在记忆中,只有崇宣帝深邃认真的眼神。
“奕臻,你说,下辈子我们还会再见吗?”躺在御花园那棵大榕树下,林珏的眼神有些迷蒙地问道。崇宣帝坐在草地上,环抱着已经瘦弱不堪的林珏,闻言轻声道:“我猜不会,阿珏,你相信吗?”
“不再见啊,那倒好,那样我就不用每天在心里扎小人了,呵……”林珏轻轻笑了,引起一阵咳嗽。崇宣帝慢慢帮他拍着背,轻的像是眼前这个人不小心就会被吹散在风中。
“阿珏,我们没有下辈子。”崇宣帝的话认真的令人生寒,但是听到的人只有林珏,他怔了一下,犹豫着问:“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崇宣帝吻着他的发顶,两人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谁的。
“怎么可能瞒得过你呢?阿珏。”崇宣帝微笑,他的阿珏向来是世间顶顶聪明的人,没有任何事可以瞒过他的眼睛。“皇陵。”崇宣帝只说了这两个字,但林珏已经懂了,他喟叹一声,道:“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你怎么相信了呢?”
“只要能够把你留在我身边生生世世,哪怕是神神鬼鬼的事,我也是信的。”若是有来生,我只怕没能找到你,你就已经走远了啊,阿珏。
“生生世世啊,你也不问过我答不答应。”生生世世太过遥远,他真的可以遥想吗?
“你不用答应,我决定了就好。”哪怕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放手。
“总是那么霸道,早知道我就该拦着不让你得逞。”那些躲到江南的巫蛊人士,能抢一个是一个。
“你不舍得的,阿珏。”
“我不舍得的,奕臻。”
安谧的夜里,周围灯火通明,大榕树下,只有他们,相依相偎。
夜渐渐深了,崇宣帝挥退护卫,自己抱着已经睡去的林珏上了车撵。
在将他轻轻放在床上时,林珏醒了。
他看着崇宣帝已经不再年轻的脸庞,安静了片刻,才轻声道:“那里好吗?”
崇宣帝答道:“已经布置好了,和我们的宅子一样。你最喜欢的那些东西已经移了进去,没有变位置。我会把荷花池也原封不动的摆进去,还有你的棋盘、你的书架、你的……”
“你。”林珏打断崇宣帝的话,一脸认真地说,“还有我的你。”
崇宣帝眼中闪过意外,随即满满的深情溢了出来。“对,还有你的我。”
“我想先过一段清净的日子,所以你先别进来好吗?”
“好,我在外头处理好所有事情再去陪你。你自己在里面乖乖的,不要看书看太晚,也不要老是坐在屋子里钓鱼,我们有一个大的荷花池,你可以去那里钓鱼。”
“有没有马场?不然我生气了,要去哪里跑马呢?”
“当然有,不仅有马场,你喜欢的河道河船也有。或许我们还可以再去巡幸江南呢。”
“你不如把整个衡国搬进去。”
“呵呵,那我的好儿子治理什么去?”
两人低声说笑着,浑然不知外面的那些人已经是满脸泪水。
夜很深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林珏笑着看着崇宣帝,他的眼睛那么亮,像是装载了满天星斗。崇宣帝也看着他,不愿移开目光片刻。
“奕臻,我想睡了。”
崇宣帝浑身一僵,还是展开温柔的笑脸:“那便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林珏用目光细细描摹着这个天底下最爱他的男人的脸。
“奕臻,我爱你。”
崇宣帝瞬间睁大眼睛,仿佛不小心就会有水汽从眼底渗出。“小坏蛋,你可知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他低下头轻轻吻着林珏的唇。
他的唇那么凉,却是崇宣帝心底最温热的所在。
“阿珏,我爱你。”
崇宣帝的声音带着颤抖,听到的人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张永远不被岁月抛弃的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在做着最美的梦。
阿珏,别害怕,我很快就来找你了。到时候,我要再听你说这句话,一遍不够,十遍不够,一百遍不够,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够。
阿珏,要是你等得生气了,就罚我给你捧棋盘、刮鱼鳞怎么样?
但是,阿珏,你千万不要故意不认我、忘记我啊,否则的话,我就要把你困在床上许久许久、你生气也不放了。
崇宣三十六年五月七日,宠冠天下的安昭侯薨逝明俪阁。
崇宣帝悲痛欲绝,一夜白头。
崇宣帝下旨册封安昭侯为亲王,下葬皇陵。
安昭侯养子继承爵位。
江南震动,诸府茹素。
数十名安昭侯的心腹手下自杀追随。
抱着已经冰凉的林珏,轻轻放在那张拔步床上,最后再亲吻那双不再红润的双唇。望着双眼紧闭的林珏,崇宣帝轻声道:“阿珏,等我。”
说罢,他转身而去,离开这个他暂时还不该进来的、为他和林珏修筑的陵墓。
江南水乡、亭台楼阁、高门府邸。
这个沉入地底的神秘陵墓,这个由数百名巫蛊画下了血阵的被诅咒的陵寝,这个承载着崇宣帝与林珏“死而同穴、生生世世永不相离”夙愿的地方,渐渐恢复了黑暗。
崇宣三十七年,元宵佳节。
坐在御花园大榕树下,看着星空,已经步入膏肓的崇宣帝手里握着林珏的一缕黑发,轻声道:“阿珏,又是元宵节了。你可记得当年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那年元宵,一样美好的月色,一样美好的林珏。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与君燕好,唯求白头。
“你瞧,尽管你没有答应我要的一生,但是我们还是有了这一辈子的陪伴。”
“已经过去八个月了,阿珏,你有没有一点点思念我?”
“没有你的声音,没有你的味道,阿珏,我快要被逼疯了。”
“阿珏,你的清净日子过得够了吗?我能不能现在就去找你?”
“阿珏,我真的好想你。”
“阿珏……”
静谧的星空中,一丛烟花璀璨地绽放。
崇宣帝看着那焰火,看着看着,他的笑容渐渐明亮起来。
“阿珏,你答应了?你来接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