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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询问的老者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眯着低垂的老眼憨憨笑道,“年轻人,你算是说对了。取这名儿,还真就是那意思。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们几个儿还是趁早回去,别不信祖上传下来的话。要是进了林子,指不定就回不来了。”
长卿拱手谢道,“长辈的话晚辈记在心里,但此行却避无可避,还请长辈指点一二。”
老者望着长卿,长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老朽住在这半辈子,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好娃儿了。进口在前头不远处,带你们去便是了。”
浪子林的入口很不起眼,几颗高高矮矮的槐树错落着,延展的树枝抖落许多枯叶,明明该是新芽萌发的时节,却看不到半片翠绿。
“孩子,记着,一旦进了林子就千万别再回头了。”
老者叹声拍着长卿的肩,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纵横枝杈间。
原本化成蛇形的郁涟耸耸肩,掸了掸红衣上的草叶,望着远去的老者笑道,“他是槐树精,估计修炼了快近万年,这儿的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
回复 142楼2010…02…21 21:58删除|
青山如昨
灵珠传情5
长卿只微微一怔,随即淡笑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就算人妖殊途,但只要真心相待,又有何可计较。我想,他是好心守着林子的入口,不叫凡人误闯进来。”
郁涟脸色微变,但只是一瞬,略带深意得望着长卿,“曾听闻上阳清君是位不拘一格的神仙,今日才算真正领略到了。看来无论是人或是神,你都没改变。”
长卿见郁涟似乎话中有话,但也不好深问,只微微颌首便随景天向前走去。
在一边看了许久的龙灏靠着老槐树,见郁涟滞留在远处,神色反复,不禁问道,“涟涟,这几百年间你可是遭了什么变故?为何……为何我觉得你有心事?”
郁涟莞尔一笑,脚下却踩断了根树枝,宽袖中的手已紧握成拳。
龙灏见他笑了,便也不再多言,随手掏出一个水嫩嫩的果子递了过去。
“龙炎果……”
郁涟怔怔望着手里的果子,想不到竟是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的龙炎果。
据说龙炎树每次结果都只结十二枚,而四海龙王各得一枚,余下的便都送往天庭,不轻易可见。
龙灏笑道,“这次正巧遇上龙炎树结果,居然结了十三枚,真是开天劈地头一遭。看守龙炎树的童子是我养大的人参精,于是就摘了这多出的一颗。据说这果子若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妖吃了就能增数甲子的修为。”
郁涟托着果子的手微微一颤,沉默了许久,才起头看着龙灏,“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尽心?我不过是你的一介妖友,受不起如此重礼。”
说完,便把龙炎果递了回去。
龙灏心头一急,说不清为何有些恼怒,只顺势伸手扣住了郁涟的下颌,将果子推入了他口中。
郁涟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做,待反应过来,龙炎果已经滑下了喉。
“你!”
“反正你吃都已经吃下去了,别再说什么受不受得起!总之,总之涟涟你……”
龙灏语无伦次,总觉得自己同郁涟之间少了些什么,而直觉告诉他,少掉的那些却又是万万不该忘的。
他想靠近郁涟,却又说不清为什么。
他甚至不敢直视郁涟的双眸,仿佛每一次对视,都会勾起另一双熟悉却饱含愁绪的眼睛。
郁涟并不知道龙灏心头的千丝万缕,只甩开那只扣着自己下颌的手,身形一闪不见了踪迹。
龙灏一时呆立,终低低叹了一声,往前踱去。
直到他渐行渐远,隐在树后的红影才缓缓走出。
但其身后却已无故多了一道影子……
“龙炎果啊,还真舍得,只可惜这条小蛟龙只白白增了仙龄,识友的眼光还是一样的差,忘了进洗髓池前是谁害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不想死,就给我滚远点!”
郁涟眸色一寒,带起周身一片风狂叶卷,竟活脱脱变了一个人。
那道影子被断了成了数段,再不成形,只得冷哼了一句,“你能害他一回,自然也不差这一遭,莫要忘了这全天下的蛇,可不都是冷血的!”
说罢,便匆匆散去了。
郁涟平息了下来,发遮颜,看不清神色。
带过一阵风,揭起了嘴角尚未消退的弧度。
蛇血皆冷,郁涟亦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下)
诛塔,不知是谁取的名,煞气逼人。
景天望着厚重的玄色牌匾,不禁摇头。
这诛杀的,是魔,亦或是神?
长卿的眸光落在诛塔玲珑有致的八角上,八只铜铃静若处子,任凭狂风扫过。
景天不耐烦得挠挠头,欲执起手敲向大门,却被长卿先一步握住。
“怎么了?”
“有结界。”
闻言,景天赶忙拉着他退了几步,四处打量起来。
没有妖气,亦无人气。
方圆十里,就好像同凡世隔着千山万水,遗世独立。
景天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望着长卿,笑道,“白豆腐,昨夜我醉得厉害,却好像听见有谁在我耳边吟诗。”
长卿莞尔,只淡笑道,“不过随性了了,倒被你听去了。想来,只有蜀道难的醉杏花,才能醉倒你这块臭豆腐。”
景天摆摆手指,摇头道,“非也非也,若真醉死了,倒真成了块醉豆腐。”
长卿听罢,打趣道,“可不是成青天白豆腐。”
景天眨眨眼,忽然一把揽过长卿肩头,低笑道,“又错了,应该是你我皆醉,才真真能叫作‘卿天’白豆腐!”
长卿微微怔住,随即笑道,“此番回渝州后,定与你同醉。”
景天扬眉,不置可否。
正是一日中最诡异的时刻,残阳似血,挂满西边天河。
诛塔上的铜铃隐约而动,划过几道弧。
刹那间,飞鸟惊啼,掠向云荒。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哦米拖佛,两位施主善哉。”
一袭僧袍自暗处而来,手中念珠竟是粒粒血红,隐隐透着煞气。
和尚双眸紧合,一派清风凉月。
“这位施主道骨仙风,定是蜀山徐掌门,贫僧恭候已久。”
长卿迎上前,施礼道,“小道徐长卿,自渝州而来,蜀山掌门之位却已传他者,今日来此只为寻瞬死石,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和尚自顾念颂了几声经文,却是对着一旁的景天。
“这位施主魔根深种,恐来日无多。”
说罢,手中念珠又走了一轮,在愈来愈昏暗的天色中,透射出滴血的红。
景天脑中忽然如炸开了锅,巨疼不止。
那一条红痕竟如蔓藤肆虐,不断自颈脖下延伸,魔性越发肆虐开来。
长卿愕然,见景天生不如死,终冲至那和尚面前,惊呼道,“大师住手!如此下去,景天定会受不住的!”
和尚却似入了定,丝毫未停下口中经文,手中念珠走得愈发快了起来。
此时景天已双眸涣散,面白如纸,红痕似吸尽了他的精魂,由红转黑。
长卿紧扣住景天意欲自残的行径,咬牙跪倒在那和尚面前,“大师,缘起缘灭皆为天意,何必执意取景天性命。长卿深知此魔非除不怠,但却如何都下不了手。恳请大师海涵,放景天一条生路,长卿愿以性命担保,若真到魔物反噬之时,定下杀招,绝不姑息!”
“哦米拖佛,善哉善哉。此乃逆天,施主若执意,贫道只得赠你一言。”
“大师请说。”
“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
语罢,便收起念珠,施施然而去。
长卿扶起冷汗淋漓的景天,心中忽然觉得一空。
禅语皆智慧,却是话尽人间。
“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无人无我,天人合一……大师慈悲。”
长卿合目轻叹,竟似化去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负罪之感。
景天暗暗压下喉间一口腥甜,气运数个周天,方才有气力扶石而起。
慈悲……
徒然一笑,丹田处空旷无物,被抽去的魂魄似乎仍在那和尚的念珠中叫嚣。
夺魂珠,取人魂魄,尚留三日苟活。
此种慈悲,我景天宁可不要……
长卿却不知此间种种,直到龙灏与郁涟二人赶到,才骤然开眼。
却见郁涟神色怪异的望着景天,欲言又止。
“这一路奔波,还是歇息一夜再做打算,如何。”
郁涟隐去心中种种,终没将实情道出。
四人围坐于诛塔前,竟沉默了一夜。
直到东方大亮,才晃晃然察觉已到天明。
清早大雾,弥漫在山野间。
高耸九重天的诛塔,显得愈发威严屹立。
塔门由里向外,缓缓开启。
景天一行四人站在塔前,却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被无形的力量震开了数丈。
龙灏挡在前头,张开屏障同另一股强大的冲力对峙,双方却是僵持。
郁涟默默站在景天身后,不着痕迹得将内息推入他丹田,虽如同石沉大海,但尚能维持景天最后一点魂魄不散。
“多谢。”
景天回头淡笑,却在下一刻拔剑而出,瞬得冲出屏障,朝塔门击去。
长卿大惊,随即飞身而起,同景天一起挡下了又一波冲力。
这次,自塔内缓缓传出响声,忽远忽近。
“诛塔宿有戒律,非修道者不可入。”
语罢,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力量,瞬间消失。
景天冷哼一声,持剑直刺,宝剑却被狠狠震开,深陷入了石缝中。
“我去。”
长卿拦下意欲硬闯的景天,淡淡道。
景天怒目,吓道,“你明知塔内危机四伏,还要独自前往!当初我曾闯镇妖塔,哪里不知道这些地方的可怕之处!什么戒律清规,我景天才不信!”
说完,竟又要施力冲去。
长卿扣住他的手腕,摇头道,“此行事关蜀山生死存亡,你不要意气用事。我自然知道前途凶险,但若你硬闯,只怕会坏事。不如我独自先行,若十二个时辰后我还未出来,你再进来,可好?”
景天一时语塞,只得看着长卿淡然一笑,转身走入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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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神宗熙宁三年庚戌(1070)
据蜀山派年史记载,这一年徐长卿隐退,任长老常胤为掌门,此后行踪不明。
世事常常就是如此,无论是野史正史,一句隐退就似乎走到了尽头,不会有人去深究在此之后。
就好像茶楼饭馆中的说书人,每每讲述宋仁帝年间的七侠五义,任前几段戏文如何大快人心,在说到锦毛鼠冲霄一夜后,却都会不约而同避口不谈后来种种,就好似那一位白衣玉人儿,依旧坐在开封最热闹的酒楼上,品着他最爱的女儿红。
临阳诛塔一战,任谁都不清楚在那座耸入九重天的高塔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只知道,诛塔内的瞬死石连同长生石,不日后被送到了蜀山掌门常胤手中。
而同时送来的,还有两根沾满血迹的面人儿。
再后来又过了许多年,当初刚入蜀山的小弟子也已长须白眉,在说起那天时只隐隐记得,掌门捧着那两根面人儿红了眼眶,许久不曾回神。
也许写到这,就该算是结尾了。
但似乎任谁都觉得心有不甘,不愿放下这出戏文的帷幕。
那就继续吧。
当然,为各位客官讲述之后种种的人,该是那景天的小徒弟无左,但若客官愿意,也可当那叨唠的人,是如昨。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就请到蜀道难一坐,点上盘青天白豆腐,再来壶醉杏花,接着听那两人的故事……
这一次,先别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