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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黑子轻声说,他把手掌按在结了厚厚一层雾气的镜面上,镜子还给他一个模糊又柔软的掌纹。“你的真心话一直都没心没肺的。不过那家香草奶昔好喝,是真的,我夏天的时候天天买。”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继续回忆的话题。有些东西翻出来了,想收回去就觉得舍不得。黑子慢慢拧反锁的门,他透过马赛克的玻璃看到门口如同深海礁石一般岿然不动的人影。“怎么了?”回声在安静的、充满迷雾的浴室里来回冲撞。
黄濑的手也握住门外的锁把,不发一言。
黑子咽了一口,舔舔嘴角,秒针的河水仿佛被冰封住了一般停止流逝。他眨着被热气熏的发昏的双眼,松开门锁抬手擦了擦从发梢流淌到脖颈的水珠。
呼吸声清晰可闻。
“……就一天。”黄濑伴着一丝乞求的声音从门缝里毫不留情地钻进来绕扯黑子的心脏,“就一天,行么。”
黑子垂下发软的睫毛,拇指指甲用力地扎食指指肚,直到觉察出不可阻挡的痛意才缓缓松开。他重新握住浴室门把,拧开最后一道反锁。门从外面被缓缓地推入,黑子站在一片蒸腾迷漫的雾气里松开掌心扣住黄濑伸过来的手腕。
…TBC…
作者有话要说:
☆、XVII。
“衣服。”黑子只说了两个字,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给我衣服,你别做梦了。”他等雾水消散了一些,看清了眼前的人,从他手里一把扯过来那个明黄色的海绵宝宝睡衣,重新走进浴室把门锁好。
黄濑无辜地举着手呆立在门外。额前的头发该修剪了,长长地落在眼睛里,非常酸痛。
他听到浴室内拉链合上的声音和黑子有些故作镇定的讲话,“你竟然喜欢海绵宝宝。”
“没。”他转身把刚刚黑子扯衣服时掉落在地上的毛巾捡起来,“我妈买的,要不是她收着我早就扔了。”他说罢黑子打开门已经穿好了衣服,从他身边走过什么也没有说。松松垮垮的棉质连体式儿童睡衣在他身上稍微显得滑稽,但是不可否认金色的布料和他头顶那一丛亮丽的蓝发搭配起来可爱至极。
黑子抬头看了看表,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十一点多。“我睡哪儿?”
“睡我屋。”黄濑的表情也不像是开玩笑。
“那你呢?”黑子扭头看见墙角的小房子,里面亮着暖暖的彩灯,下面是铺好的带香气的木屑,他冲里面四处看了看,又敲敲房子顶,不一会儿一只黝黑的坎贝尔仓鼠充满戒备地从小窗口里探出了小小的脑袋,把黑子吓了一跳,“你这……”
“啊,”黄濑站在黑子身后低头瞅了一眼,“耗子,它以前叫包大人。”
“以前?”黑子好奇地扭头看他,“那现在叫什么?”
黄濑没说话就自顾自地笑起来,他眨了眨调皮的眼睛,“现在叫小青峰。”果然黑子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让大辉知道肯定废了你。”黄濑脸上的笑丝毫不减,伸手揉了揉被黑子击中的地方,“我睡客房,你别担心,你不乐意我不会对你用强的。”
黑子抬脚狠狠踩在他的脚上,“神经病吧你。”四处看了看沿着回形楼梯上了二楼。刚走到一半向下俯望发现一楼大厅的左转台阶下还有个小吧台,玻璃瓷砖下面是各类美丽的鹅卵石铺垫。中间的大空地上铺了柔软厚重的地毯,上面坐落了一架一尘不染的黑色三角钢琴。他又快速地下楼离近了仔细观看。
钢琴上面放置了一个优雅的中型高脚杯,里面有一只颜色艳丽如同魔鬼般的暹罗斗鱼,不自在地游来游去。空间太小,它每迈出去一步都像是会碰撞到冰凉的杯壁一样,所以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偶尔抖一下华丽的鳍和尾巴,又让人知道它依然活着。
“能摸吗?”黑子把视线从鱼身上转移到钢琴,鎏金色“CHAPPELL”清晰地印在琴盖上方,黑子又胆怯又激动地抬头等黄濑的反应。
“不能——才怪。”黄濑不客气地坐了半边钢琴椅,拍了拍身边的另一半,“坐着摸,我爸妈那边有个C5,那个是纯手工的,我妈的最爱,她不给我玩那个,不过这个也不便宜。摸坏了把你身体赔给我就行。”
黑子根本没把黄濑的玩笑放在心上,只一心一意地盯着那黑白分明的琴键。他伸手轻轻触了触,硬朗而滑腻,冰冰凉凉的手感在指尖游弋一不小心就渗透到心里去了。他稍稍用力,悠扬地仿佛从天际传来的长音符柔软地响起,尾音渐渐变小,如同被风带去远方的蒲公英。
“好听。”黑子扭脸过去惊喜地看着黄濑,对于音乐,除了偶尔听听流行歌曲之外黑子完全就是个门外汉,这会儿的自己反而有点像那个时候捧着自己的画,一个劲儿地说“真像”的黄濑。又温柔小心地按了几下,黑子的声音里带着点激昂带着点欣喜,从喉间发出来带着轻微的缠绵,像是一把看不见的琴弓拉响了空气里的琴弦,干脆又透亮。“这是我第一次碰钢琴,好听。”
“C'est agréable,”黄濑着了魔一般把手覆到黑子轻触琴键的手指上,他轻柔的声音穿透干燥寂寥的夜色,仿佛低诉无尽的回忆一般:“mais loin d'etre aussi agréable que
vous。”
“……什么意思?”黑子扬起笑意好奇地问。
黄濑不去看黑子晶莹动人的眼睛,低头认真地说,“好听。很好听。”他用舌尖摩挲着自己有些干燥的唇皮,“有想听的歌吗,我弹给你。”
黑子呆呆地盯着琴键,突然就有点伤感。“《Someone Like You》,听过吗?”问完了发现自己好像问了一句废话。
果然黄濑很挫败地吐了一口气翻了翻眼睛,“没听过,行了吧?”一边好笑地撸了撸袖子,轻声哼了两句前奏就开始演奏。
他手指挨着琴键的那一瞬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谨慎认真的模样透出震撼人心的强大,那种苦涩的温柔和沉痛的浪漫如同金色的夕阳在注视着一株细草的发芽,一朵花的盛开。
音符缓慢而平静,像是没有月光照耀的湖水缓缓流淌,思念的焦心被注入最有活力的脉搏中,温润地倾泻。没有波澜壮阔与荡气回肠一样让人陷入了浓稠的爱意之中,忘却了惆怅的岁月。
黑子盯着黄濑长长的,漂亮的手指,轻声朗念道,“我听说你心有所属,找到了合适你
的姑娘,和她结婚。”
我听说你梦想成真,她给了你我所不能给予你的。——你不必害羞、遮遮掩掩,我虽然不甘心被取代,但我没办法就此离开,我无法释怀。
我曾经多么希望你再看看我,并且提醒你自己,对我来说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不过没关系,我会找到一个像你一样的人。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过得很好。希望你不要忘记我,因为我记得你说过,有时候爱情可以很永久,有时候也会如此地伤人。
时间流逝地飞快,只有过去的才是我们最珍贵的回忆,我们的爱在夏日薄暮中萌芽,青涩的岁月满载了光辉和惊喜,我不想出其不意、不请自来,但我无法逃避无法抗拒。
没有人能够和你相比,没有人担忧也没有人在意。记忆力尽是悔恨和错误,而又有谁能够知晓这其中的酸甜苦楚?
琴声戛然而止。
黄濑簌簌地流泪,泪滴重重地砸在琴键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你故意的。”他的手落在身体两侧微微地抖,“你故意让我弹这个。”
黑子默然。
黄濑颓然地抬手用力拍打琴键,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声音回响在四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不再温润似往昔,而成了狰狞的呜咽。
“所以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黄濑稳了稳哽咽的胸口,伸手抹掉咸涩的泪。
黑子摇了摇头,“不全是。”他站起来把琴键上的水珠小心地抹下来收在手掌中,握紧了手心再朝下慢慢松开,那些泪早已晕染蔓延到整个掌心和指间,漏不下一滴来。“睡觉去吧。我很困。”
他转过身,看不见黄濑了才敢放纵自己。“要坚强。”他在心里说,等一切都过去了就好。黑子一步步地踏过稳当的台阶坐在最顶的那个上面,往下静静地观望黄濑的背。他想起来第一次看到他也是这个线条优美的背,到现在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那时候谁也不认得谁,不知道名字没见过脸庞,没牵过手没吃过饭也没有互换眼泪和亲吻。那时候青蟹对自己来说只是一种河生动物对他来说也只是一道菜,提阿莫是蛋糕上的潦草字体,于他而言是一句平凡又感人的意大利情话。那时候他们互相陪伴着自己身边的人,对明天对以后都没有要求,没有动不动就冒出来的撕心裂肺的流泪冲动。
黄濑平复了心情之后走上二楼,领黑子进了他的房间,屋里灯光非常昏暗,视觉模糊让听觉和嗅觉突然变得十分明显,空气里尽是黄濑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床头的那一盏小灯虚弱地亮着,流淌着的光如同掺了蜂蜜的牛奶,柔和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除此之外各处的墙角一片漆黑。
“睡这没问题吧。”黄濑问了一句肯定句,然后看黑子掀开棉被爬上床。小小的身影缩在那一大团鲜艳的明黄色睡衣中显得尤为可爱。他走到枕头边俯下身出其不意地按住黑子的双臂,黑子转脸一躲,那个吻就印在了他的左侧太阳穴。
“Bonne Saint Valentin,mon chéri。”他说完仿佛不携任何留恋地转身关上灯,走出去带好房门。
黑子在这一片光明与黑暗混沌的夜色中睁着自己的双眼。枕间优雅的香味催人乏困,然而他却像是喝了一整罐咖啡。这是在黄濑的家里,黄濑的房间,黄濑的床上。那个名字像是被刻上了最恶毒最残忍的诅咒一样,不停歇地在心脏上烙。说没有期待是假的,但是他还没有冲动到不在乎以后的生活。束缚像是颤音金丝雀身周的四壁牢笼,像是经不起斗鱼冲撞的窄小高脚杯。
他想起山田花袋的书中男主人公最后也是在这样幽微昏暗的室内,嗅着热爱之人的棉被,怦然心跳。窗外狂风大作,不同的是,他和黄濑还没有分开。黑子微微起身从床头摸来电话拨黄濑的手机,静谧的夜似乎让整个城市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似乎有什么声音响起来。“砰砰砰”,几下过后黑子惊地暂时放下了电话。他看了看周围漆黑一片,不禁扭亮那盏几乎没起什么照明作用的床头灯,揉揉眼睛翻身小心地下床,黑子借着手机的光慢慢走到墙角,“砰砰”地又是一下。
难以形容地兴奋感与畏惧感让黑子快要窒息,拿微弱的屏光一照,黑子握着电话的手也有些抖——黑乎乎的小眼珠和灰蒙蒙的皮毛,胖胖的尾巴大大的耳朵——他赶忙给黄濑再打过去,盲音刚过就小声急切地讲到:“你快过来,你屋里进了只大耗子,上蹿下跳的可欢实了!”
果然听到黄濑那边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边赶来一边说:“我就过去。”
黄濑没来得及穿鞋就下床狂奔,穿过走廊只跑到自己房间门前,最后小心翼翼地开门进了屋再把门关上,却见黑子蹲在墙角转过头无辜地看着他:“我弄错了,它在笼子里的。”尴尬地把头别过去小声说道,“光线太暗了没看清刚才。”
黄濑一边翻白眼一边往床上一倒:“吓死我了,我说我房里怎么可能有耗子。——拜托那么大个耗子要在的话我不早发现了啊你这猪脑子!”他边说边笑起来,拿被子掩住脸仔细闻黑子留在上面的气味,沐浴液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一样,“也怪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这屋里还有个龙猫。”
黑子听到他说“猪脑子”三个字就有点气不过,他想还不是因为你屋里太暗了,没事装这么小个灯屁大点用也起不到。站起身来走过去就扯黄濑身上的被子,“起来。”
黄濑不动弹。“我想喝水。”他声音自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
黑子踢掉鞋子上了床去推他的手臂,“那你喝啊,我这又没水。”拽了好几下踢了两三脚都得不到黄濑的一点回应。
“别装死。”
僵持了那么一小会儿屋里静得吓人,墙角中龙猫又开始新一轮的上蹿下跳,“砰砰砰”听着像是走快了的钟表。黑子叹了口气也钻进被子中。
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