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黄濑只是隐隐约约地摇了摇头,他只确定黑子听到了就好。
黑子忽然觉得说不出地清凉舒爽,不像是坦然,更多是释然,如同高楼林立的的城市里吹来一阵山风,且带了些微弱的雨势,太具体的描绘不出,但大抵是这种感觉。黄濑想说什么?他在心里静静地猜,这么久了回来告诉一句“没结婚”,这有点像“多年之后你未嫁我未娶……”?想着想着他自己也就笑了。
可是心里只有冷。他忽然想到了父亲、母亲,他的家人,青峰、桃井,赤司、紫原、紫原的妈妈,还有正往这边走来的教授。他身边那么多人。
原来坦然之后便是悲切。
“好久不见。”黑子回答。的的确确是长久未谋面了,他在心里数了数,记不清太具体的日月,大概是三年半,或者更多。
黄濑轻轻地点了点头,带着绵延的回忆一般,他也清清楚楚地说道:“好久不见啊。”说完他看了看紫原,眼神一离开黑子,立即就自然了很多,就连话题也放开了不少,“昨晚的飞机赶回来,这不是刚到没多久啊,找到这里不容易,可累死了。”仿佛还是那个年纪的他,语调仍然是轻快的,里面混合着朝露的蓬勃。
“折腾很长时间啊,根本没来得及说,别怨我啊,这不是回来就赶紧跑来见你们啊,还有一大堆东西等着收拾,托运那边刚刚弄好……”
紫原立即给了他一拳,没怎么用力,但黄濑还是笑着往后退了两步,露出点痛苦的神情,十足配合,他也知道他现在理亏。肩上挂着的提琴稍微往下滑了滑,他站起身时就托住底部往上兜了两下。
“你小子真是……”紫原连着叹了好几句。
黑子轻轻地打量那张脸上淡淡的黑眼圈,头发也不是很整齐,唇色显得比记忆里的稍微淡一些,还有笑容,没心没肺的,但丝毫不让人反感。
“回来的事都谁知道啊?”
“我爸我妈我姑……”黄濑仰着脸数了几个亲戚,随后往黑子右侧方撇了撇嘴,“喏,还有老大呗。”他的神情忽然不自然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黑子,仿佛想要但却又不敢去确定某些事情。
黑子不知所措,黄濑回来得太突然,让人一点准备也没有,就像他当初走的时候那样,来去匆匆,简直像夏天傍晚的一场骤雨。他手心里汗涔涔的,青天白日之下都有些站不稳,他正心焦着是问“过得好吗?”比较恰当还是直接客套“里面请”比较能表明立场。
他正踌躇地时候显然有人比他更在意这边的情形。一直在围观的杂志记者是看着三人谈话中间出现了短暂空白,才走上前来捂着脑门一阵思索,盯着黄濑道:“啊……怎么这么眼熟……你是……?”
黑子斜过去给他介绍,“这是《光线》杂志特约记者。”
黄濑笑了笑,“那怪不得,我上过好几次你们杂志的封面啦,模特,说不定还打过照面,两三年前呢。”
“不对不对,”记者用力想了一阵,转眼看见了他背在身后的琴,忽然恍然大悟:“你是那个——提琴王子啊!”
这个称号让黑子和黄濑吓了一跳,并且把围观在近处远处的紫原赤司青峰都给结结实实地恶心到了。
“前阵子获了不少国际奖的那个!”记者天花乱坠地把他捧了一通,顺便透露“提琴王子”不是内部称号,国内音乐界的小女生老女人都这么喊。“国内报道的少,不过风声还是有哦,国外风头正劲呢,怎么忽然回国了?”他虽然是正儿八经的访问记者,问题不经意抛出来却也不输八卦娱记。
提琴王子挠了挠头,“怎么说呢……家庭原因。”他犹豫了一下,偷偷看黑子的脸色,又加了一句,“喜欢的人在这边,放心不下。”
黑子蓦地攥紧了拳头。
这可算是大新闻了。
记者的录音笔被轻轻地按开,就收在袖口里,绿莹莹的,像只蛰伏的螳螂。
“呀!哪个漂亮姑娘这么有福气!”记者笑道,殊不知就站在他身旁的“漂亮姑娘”青着一张脸,十分想拿拳头往他脑门上招呼。
黄濑羞涩地笑,一边把往下滑的背带轻轻往上提了提,十足的学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学城没毕业的大学生。
记者不依不挠,“是就此打算回国定居了?我听说你是瑞士籍的啊,是这样吗?将来是留在国内还是继续海外发展?”
重磅炸弹,黑子不由地也竖起了耳朵。
“瑞士籍没有,完全没有。空穴来风。”黄濑说着摆摆手,像是为了摆掉一只嗡嗡的小苍蝇,一个大麻烦。“以后在哪发展还未定,看环境吧,国内也好国外也好,都不是问题,毕竟音乐是无国界的。”
黑子发现他的确成熟了很多,成熟到连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他都没做出正面回答,失望不能写在脸上,只能埋进心里。关于获奖的事情,黑子不是音乐那个圈子里的,自然鲜少得知;以后或许能当做共同话题问一问。
记者又问了几句,都是无关紧要的,“你们两个是朋友啊?一个画家一个音乐家,真好啊。”又是称赞又是羡慕,“那正巧一同做个专访怎么样,两个一起的?不知道时间上合适不合适?”
黄濑特别大方地说:“我没问题!”无论什么事情,和黑子的一起的,最好单独一起的,都没问题。
黑子被他那阳光劲儿感染了,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事情似乎一下子就敲定了。
那记者还想再说些什么,赤司走过来一手捞一个,嘴上道,“哲也不进去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妥处理一下,”转脸又看黄濑,“倒时差?”
黄濑赶紧点头。
那记者就知趣地离开了,反正约了时间,他丝毫不差这一会儿。
“你等一下。”黄濑说。他匆匆忙忙地背着琴往附近停车场走,没一会儿推着一辆骚粉车身外加荧光黄轮胎的公路单车徐徐往这边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手里还拽了个链子,那一头,拴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哈士奇帅哥。
黑子刚刚还阴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黄濑还没把车停好,几个大男人已经兴致勃勃地跑过去,“嘿!”但是明显哈士奇个头很大,感兴趣是一方面,不敢靠太近又是一方面,“怎么的?从国外折腾个私生子啊?”这话也就赤司敢说。
“可不是。”黄濑笑哈哈地完全不否认,直接停好了车,把狗拽到黑子面前,拍了拍它的脑袋,“叫爹。”
一众人愣了。
“真不要脸……”青峰说。另外几个人一致点头同意。
大概只有黑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几乎要热泪盈眶了,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出来,收也收不回去,那个雪天,那个小巷,那个纸盒子,还有些破衣裳,一袋牛奶,两个人。
想伸手又惧怕哈士奇蓝蓝的眼睛和白花花的尖牙,“……小煤球。”他最终叫了一声,迟疑的,听起来竟然像和失散已久的儿女相认。
哈士奇帅哥丝毫不给反应,十点半快十一点了,太阳从一大块云朵里挣扎出来,哈士奇很热,舌头伸着又红又薄,眼睛四处飘。黑子猛然间又开始失望,疑问道,“这还是不是……?”
“是啊,肯定是啊。”黄濑揪着狗耳朵一阵揉搓,脸都被他揉拧了,看起来很好笑,他说着又把哈士奇的脑袋往上抬,指了指底下的皮毛,“如假包换,走那会儿,最不放心的除了你就是它了,你又不在,我只能打包带走啊。”黄濑把它脑袋往上一揪,黑子就瞧见了它脖颈下面的那一小块灰斑,三年多了,如同胎记一般的存在。
小煤球如今也出落的高大威猛,干干净净,皮毛柔软蓬松,四肢修长健壮,哪还有小时候那个脏兮兮的小屌丝样儿,跟了黄濑,倒也颇有几分狗中高富帅的感觉了。
挺好,挺好。黑子心道,嘴上又唤了一声,“小煤球?”伸手抚了抚它的头顶。
黄濑忽然就有些尴尬了,“……改名字了,叫煤球总觉得……”总觉得别扭。当然,新改的名字更别扭,但他依然叫了三年。
黑子了然,怪不得自己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哈士奇帅哥给一点反应。“叫什么?”
黄濑张了张嘴,犹豫了一番,才道:“二号。”前两个字他没敢说,想着以后倘若还有戏,那就偷偷告诉他。
“二号?”果然黑子对此十分质疑,“一号是谁?”
黄濑笑而不语。
紫原很有兴致地学黑子也去摸哈士奇的脑袋,笑眯眯地:“叫干爹!”
赤司也来凑热闹:“叫爷爷!”
黑子一肘拐过去,紫原佯作踹他的屁股,所有人都在心里竖了个中指。哈士奇小帅哥不明所以,伸舌头舔了舔黑子的手,简直把黑子的心都要舔化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三年半的时间也可以轻易原谅。
车是黄濑下飞机之后租的,黑子得知居然有点感慨他长大了——大概放在两三年前,直接买会比较符合他的风格。
赤司把他俩领到工作间,黄濑也不客气,直接倒在沙发上就睡,不久之前黑子在那里坐着。睡之前模模糊糊有人推他:“不给家里招呼一声?”他迷糊着道,“招呼了……”翻个身就要合眼,修长的双腿在沙发扶手那里吊着,也不觉得难受。身后的人还想问些什么,他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半晌一过,紫原就撑不住了,哼哼唧唧地问黑子要零食吃。黑子转身问青峰,青峰现在是签约的球员,打出的成绩也不错,身边常年跟着个小助理,以前还是队友,黑子也认得他,直接问,“樱井,拿储备粮了没?”
樱井转身往工作间走,出来的时候带上门,从背包里掏出来一盒腌制好的柠檬递给他,他从那一晃中看见黄濑的裤腿,青色的牛仔裤,白底红边的耐克鞋,仅仅是这些,忽然就无比安心。
不是隔着回忆看那双腿那只鞋,太遥远而不可尽信。黑子冲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低头看,手臂上落了一只小苍蝇——这真是一只漂亮的苍蝇,他想,浑身都是发着星辰般亮光的绿色。他闭上眼偷偷聆听回忆里列车在轨道上呼啸而过,像野兽的嘶吼,然而倏忽耳边一亮,鸽子在拍打翅膀,阳光漏尽,飞翔而去的声音。
柠檬很快被瓜分得一干二净,紫原嚷嚷着不够,又拽走樱井一起去隔壁街道淘零食。
穿白衬衫的男孩子小跑着过来喊他,“学长,二展厅学术交流人不够,拍照问题怎么说?同意不同意?——之前不是没有规定吗,我看就那样算啦,做做广告也不错……”黑子还在念大学的学弟,个头挺高,但一说话就难免流露稚气,是那种涉世未深的纯,“教授在那边,一起过去吧。”有点撒娇的意思。说白了还是懒,二展厅那边也有几幅学弟学妹的作品,不光二展厅,相当一部分都是学生创作,不过不是主要展出对象,多是用来做学术的参考和交流,不少美院学生都来了,暗自较着劲。
他随学弟走了两步,看他兴高采烈的模样又似乎不是很急,便停下来道,“你先过去,等我两分钟。”他转身从展厅工作间门口的那一堆箱子里掏出几瓶矿泉水,拿在手里掂了掂,往工作间走。
黄濑第一次醒是在中午时分。黑子担心他饿了就进工作间去看,结果还是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仰卧着,双眼紧闭。桌上放着他留下的水,瓶盖还是紧的,原包装都没拆。他轻轻地推了推黄濑的胳膊,看着他翘起皮的嘴唇,一边推一边轻轻地问:“渴不渴?”
推了一小会儿黄濑才有些反应,然而不知今夕何夕,睡眼朦胧地眨了眨,就握着黑子的手咕哝,“Je pense que vous……”黑子自然是没听懂,也没听清。黄濑大概是根本没搞明白这里是日内瓦或者里昂,又把眼睛闭上了。
他再睁眼的时候天色昏黄。
“……这是快下雨了?”他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完全不理会坐在身边的是谁,或者他潜意识里觉得只有可能是黑子,但随后闻见空气里漂浮着烟味,那显然不是了。他徒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还没有坐起来的打算。
“我睡了多久?”黄濑现在肩膀很痛,膝盖也是,而且不敢弯腿,生怕一个小动静搞得全身发麻,非常难受。
“不知道,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