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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贵总督名元坤,从那日江城起火失去了徒晏的踪迹后便开始寝食难安,直到这日北静王突然造访,那心思早已是乱了。战战兢兢的将人迎入总督衙门,只怕他问起徒晏之事,而水溶却是连个寒暄都无,直接便公事公办的上了堂:“升堂。”
林微早便知道北静王既然到了这里,必是有这个过场的,所以一早便使唤了徒晏的手下散布了北静王来到昆明的消息。是以这总督衙门刚刚启了大堂,外头便已挤满了百姓,江城的一场大火弄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等着朝廷给个说法。
元坤满腹狐疑的走到堂下,眼见得没有原告又无被告,这案子又如何来审?
水溶看了一眼堂下,见元坤果然有恃无恐,心下已是了然,只冷声道:“一场时疫数万人命葬其中,元大人这云贵总督坐得却稳,竟然弃了睿亲王独留江城,而你盘踞昆明坐享其成。元坤,本王问你,睿亲王因此命丧,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元坤不敢断定这北静王是否为上皇所派,但这郡王的身份却依旧是他不敢明着抗拒的,虽说他之前一直给上皇密奏徒晏政事,就算是不敢断定却也猜测这睿亲王已是穷途末路了,早晚只等着这一把火的前程,但是眼下昆明城的百姓全部在此,若是应答不当只怕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是以很快便冷静下来,元坤再没了刚刚那张慌的样子,识趣的跪在堂下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他的艰难:“睿亲王做事果决事必亲为,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唯有日日悬心,只等着王爷赶来做主,拯救万民于水火。王爷明鉴,下官此心与我云贵百姓同在,不敢有丝毫懈怠。”
水溶不动声色道:“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本王可是来晚了?”
元坤一怔,这话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了,诺诺回道:“下官……是下官的疏忽。”
“哦。”水溶道,“睿亲王在云南平复叛乱建立茶马之路,本王一路行来看这繁荣之城不让京都,四年多来实乃政绩斐然。元大人,江城的大火已是熄了四五日了,如今后事由谁做主,又是如何料理的?”
“这……”元坤心念电转,见这水溶只给徒晏开脱,已是察觉到了不妥,然而这几日他一直心下难安,那江城如今之事到底如何他竟是真的不曾过问过。
水溶丝毫不给元坤回神的机会,清润的声音在公堂之上再次响起:“江城时疫非是朝夕之事,睿亲王亲至灾区与百姓共度难关甚至身染疫疾,连本王在朝中听了此事都心下震撼,感念他心胸浩瀚心怀天下。元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疫前不问百姓疾苦,疫后不思超度亡灵,如今危难当前民心惶惶,而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元坤此时已是非常明了了,虽说上皇弃了徒晏,然而徒晏在这云南之地名声赫赫,如今又以身殉职,只怕朝廷是要拉他来背黑锅了,当下便急道:“下官不敢,下官正在预备着为江城染疾葬身的亡灵做法超度,只是这几日一直在寻睿王爷尸身,不敢轻慢动作方延缓了下来,还请王爷明鉴。”
水溶嘴角微微挑起,问道:“可找到了?”
“不曾。”元坤泣血悲叹道,“是下官无能,没能保下那江城二县,直至一夕间城池尽毁生灵涂炭,求王爷明鉴,睿王爷将于江城同在。”
徒晏虽然不曾露面,然而林微却是跟着的,本来对于这人眼睁睁看着徒晏一把火自焚而无动于衷,那心底的火气就一直难以压下去。如今亲听这人明目张胆的给徒晏泼脏水,那怒火更是蹭蹭蹭的窜了起来,冷笑一声嘲道:“这位大人的意思是,睿亲王一意孤行葬送了江城数万百姓的身家性命,是以万死难辞其咎,而你官职卑微无能为力,只敢心下唏嘘坐等北静王前来做主?那么你倒是说说,你口口声声与万民同在,你那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心又是从何处体现出来的?对上你不敢抗拒睿亲王权势以保下你口中的江城二县之城池,对下你没有丝毫作为以拯救那数万黎民于水火,如今尘埃落定一切已是化骨成灰,此刻你心里还要埋怨北静王来得太晚不成?你是这云贵之地的父母官,百姓供着你养着你却到底为着何用!一场时疫绵延数月,为皇家你保不住睿亲王性命,为百姓你对不住江城万民,你还有脸在这里抱怨。你若真有气节,怎么没在睿亲王面前以死劝谏,给江城那数万冥魂陪葬!睿亲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两座百年之城的代价保昆明数十万生灵的千秋万代,那江城百姓若是真有魂灵,也自有这云贵之地的勃勃生机渡他们浴火重生渡劫成仙。就你那点龌龊的心思,连在睿亲王的功德碑前焚柱香都不够。看看昆明这明净的天,这是江城那一把大火与睿亲王的万世骂名换来的,你觉得你真有脸从这里走出去呼吸一口外头鲜活的气息吗?”
林微一口气差点把元坤直接骂死,水溶和裘良却是愕然当场,呆呆的望着林微彻底怔住了,这人空口白牙的也太能颠倒黑白了吧?
虽说水溶也不能接受徒晏那焚城的狠绝,然而细细衡量这里头的缘故,他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气魄,若非是在战场上一次次浴血重生,一般人定是做不出这等事来的。然而叫林微这么一说,似乎这昆明城的百姓还真该给睿亲王建一座功德碑方是。
一时公堂之上落针可闻,唯有林微那掷地有声的话语久久回荡,林微道:“睿亲王令,江城二县由圆通寺、太华寺、曹溪寺、华亭寺与邛竹寺一千名高僧做法,为在此疫中遇难的生灵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陆道场。元大人,睿亲王在哪里你不知,是生是死你亦不知,便是在那大火中丧生,连个超度之法你都不做安排,你到底居心何在?!”
此时外面旁听的百姓已是骚动起来,隐隐有浮躁之声传入:
“王爷为了我们云南的百姓英年早逝甚至尸骨无存,要给王爷单独做法以超度亡魂啊。”
“给王爷建一座功德碑吧,我们云南万民的香火为王爷超度。”
“大人要为王爷做主啊,王爷一心为民却沉冤至此,叫我们寝食难安。”
“姓元的不顾百姓生死还诋毁王爷实在可恶,求大人做主,还我们公道。”
“大人定要还我们公道,还王爷公道,给我们做主啊!”
……
元坤口吐白沫趴伏在地被激愤的民众攻讦,此时已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了。水溶暗暗与裘良交换个眼色,终是确定了徒晏何以便看得上这林微了,此人巧舌如簧心思敏捷性情刁钻,实在是完完全全继承了那睿亲王的衣钵了,一般人真是招架不住。这元坤遇上林微也是倒霉,眼下水溶已是彻底明白了林微要带着那天子剑上堂的因缘了,他根本就没想过给元坤一条活路,此人未免太过胆大了些!
然而此时群情激奋民意沸腾,更重要的是水溶非常明白,如果这元坤被押解回京,那么这颗头定是保住了,而他做为此案主审,后面的麻烦可想而知。眼见得皇上已是起来了,倒向哪边只在他一念之间,皇上叫他来云南已是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当下该如何做似乎再无旁的选择了,看来,这元坤便是那上皇落势的第一人罢。
这师徒二人倒好,一个上下碰碰嘴皮子一个干脆装病,要应对这前前后后的麻烦的可是他水溶啊!
水溶心里直骂徒晏不厚道,然而那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清雅镇定,悠悠道:“请天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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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水王爷,乃被皇上和睿亲王坑大了……
36嗣子攻略
却说这一个年节;因着林微去云南尚未归京,林海身子又是时好时歹的;黛玉那心思也是多有惫懒;林家这个节下便过得极为萧瑟。不过是给家下奴仆的封赏一番,招待几个林海的至交好友抑或同僚前来探望;虚应几日诸如荣国府之类推脱不得的酒戏而已。
这日林海挣扎着送了那跟他同年出仕的户部尚书赵殷;回到房里时见黛玉也是多有疲乏;便打发她也去歇一歇;却见林微的丫头舒云从外头走了来,道:“老爷,上回来过的那位少爷的同窗来了。”
林海一愕;却是有些疑惑起来;当初徒晏远走云南之时,林海本想着送林微去西山书院念书的,但是皇上却突然招了他去给那位十三爷做伴读,是以林微又在上书房读了四五年的书,若说他的同窗,莫非是那位十三爷?
然而林海从未听林微提起那位爷何时来过,不过不论哪一位,必是王子皇孙的,到底怠慢不得,于是便道:“请入花厅里吧,好生招待,我这便过去。”
舒云应了一声先便去了,林海已是更衣净手也到了外头去见,虽说早已是做好了预备的,然而进得花厅看清来人时,便是一贯沉敛如林海也沉不住气了,急忙跪行大礼,道:“微臣林海叩见皇上,见过英王。”
徒泓亲扶了林海起身,脸色却是略有尴尬,他先前也并非爱往大臣家里走的,不过想着林海如今乃是太子太傅,林微又被他指派去了云南连年节都不曾归京,觉得于情于理他出现在此也不算有多么的突兀,方沉了心思,道:“林卿无须多礼,自便坐了咱们说话。北静王太妃这几日身子不大舒爽,朕闲来无事便同英王过去坐了坐,想着倒是顺道便正好过来走走,你觉得如今可好些了?”
再不好也当不起皇上您亲驾来看啊!林海战战兢兢的腹诽着,然而脸上却丝毫不敢有所外露,只斜斜在椅子角上坐了,回道:“承蒙皇上挂怀,微臣愧不敢当,如今已觉好些了。”
徒泓看他脸色到底比之前消瘦了不少,听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便道:“如此朕便放心了,朕接了北静王的折子,如今他们已是动了身,多不过半月便能回来的。”
舒云替这皇上与英王奉了茶,林海点头道:“这便好,睿王爷可是大好了?”
徒泓抿了口茶,叹口气道:“不大好,保得一命也算是福祉了,回来慢慢调养吧,哎——朕如今但凡想起来便后悔当初之鲁莽,若非朕那时年轻气盛一意孤行,九叔也不能有此一劫了。这些话……朕便是在上皇跟前也是不敢说的,也亏得九叔福大方挺了过来。这次林微立了大功,待得他们回来,朕必重赏!林卿也要早些养好了身子,朕等着你尽早归朝,再替朕分忧。”
林海感激涕零道:“微臣谢皇上叮咛,皇上洪福齐天,睿王爷福泽深厚,必能无事的,皇上也要保重龙体,多出来走走散散心,皇上金体康泰方是我朝臣民之福。”
徒泓笑了笑,觉得此话甚合心思,他确是该多出来走走的,于是便起身道:“嗯,林卿此语甚得朕心,朕决定以后定要多出来走走,比如往林卿家里来喝口茶闲话几句,朕如今心下也深觉快慰呢。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且歇着去吧,朕这便回宫了。”
林海送了徒泓带着徒景离开,惊疑半晌方回身问那舒云道:“皇上先前何时来过?”
舒云那次尚不知这人竟是皇上,刚刚倒茶时听林海见礼差些失了方寸,此时依旧有些心神不定,道:“是上回少爷去云南时,临行前来的,当时只说是少爷的同窗,奴婢竟是刚刚听老爷叫了方知道他身份的。”
林海点点头,迟疑一番觉得可能是皇上惦记那睿王爷吧,这番来此也不过是吐了吐心内郁气,先时倒是听林微说在睿王府里见过皇上几次的,只怕如今是睿王去得远了,这皇上无处可去方来了林府消遣。林海想至此也便安了心神,叮嘱管家细心打点,尤其府门上的小厮不可懈怠了去,便自去歇息不提。
且说这些日子以来,因着徒晏那身子一直虚弱,林微到底也没旁的心思,就连这个年节也进不到心里头去,不过是同北静王几个胡乱应付了下作罢。
安顿妥帖了云南之事,江城的时疫终无反复之后,徒晏终于动身返回了京都,却也依旧是过了十五之后了。而看着他憔悴到脱了形的形容,便是上皇也不过只是一声叹息,再无多置一词,唯有那皇太后拉着徒晏在跟前又是哭又是笑的数落宽慰了一番,在宫里很留了几日方放他回了睿亲王府去。
徒晏自回了京都,只在宫里晃了那一把便告病回家再次闭了王府的大门,然而不管他如何低调行事,那昆明城的一座功德碑却是再次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之上。是非功过不过还是当权者说了算的,皇上毫无为难他之意,那么便是那一场大火,亦不过一件壮举罢了。睿亲王在云南收复数十个部落一统南疆,为了子民百代一条“茶马之路”造福四方,何其辉煌!至于在那场时疫中,睿亲王亲赴疫病重区与民共苦九死一生,这又是何等的心怀天下之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