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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事到底事关重大,若是一句话说错叫皇上不自在,那可真就弄巧成拙了,贾母再不出声只暗暗盘算起来,想着如何能不着痕迹的把两家的亲事放到明面上来。
事有凑巧,贾母这里正自为难,宫里却传出了消息,说是静太妃前几日身染重疾在今儿个凌晨竟是薨了,命各王公贵戚的内眷诰命都要入朝随班按爵守制。这日贾母借着元妃身子不好由头,便递了牌子请求顺道探看,其时皇后怡妃等都在太后处,太后听了也便准了,道:“既是来了,一会子就叫进来说会子话吧,想起来也是久不见她了。”
贾母得了信,从元春处出来果然便来了太后处,这个时候皇后等见太后找老人家说话,已是各自退了。贾母进了宁寿宫给太后见礼,这太后在宫里已是久不与人闲话,此时跟贾母倒是说了好一会子,贾母看着差不多了,便将话头引到了林家,道:“说起来,今儿既个见了太后,奴婢却有一事要请太后做主。”
太后笑道:“我个老婆子,如今不过是吃吃喝喝听人说笑罢了,还做得谁的主?你这是有了什么委屈?”
贾母道:“若非今日得幸见到太后娘娘,奴婢也是不敢来叨扰的,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那小孙儿宝玉的婚事。当年原是定了姑爷林海家的姑娘的,后来他们回了京,外孙女儿还在我跟前长了这般大,也是叫他们孩子们处一处情分的意思。不过因着前些年他们都小也没提说过,小孩子们也都不知道此事,偏偏姑爷又早早的去了,那日我提起来,林家的哥儿回说外孙女儿的婚事皇上要做主,奴婢想着只怕因着他不知道这事便说岔了,也便只得放下,不想这几日来又不见林家有什么动静,我想着皇上该也是随口一说。既如此,奴婢今日得幸见了娘娘,便求娘娘一个恩典,皇上或者作罢,也是奴婢的荣幸,若是皇上计较,给外孙女儿指到我孙儿头上来,奴婢全家自是感念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恩德。”
太后听得明白,想着事情原是因着林家的孩子不知道才岔了,也不算皇帝横插一杠子,不过如今皇帝既然起了意,必是有自己想头的,这太后一贯的护短,皇帝又最是她心上的,怎么也不至于为了这老太太一面之词就点头。况且她又想着,既然林家的两个大人都没了,这老太太说定了那便是定了,林家也不过是有口难辨,但若是这老太太看上了林家那哥儿出息故意说假,也无人给她证明,这事还真是随便她如何了。
这太后从当了皇后起,各种明暗纠烦之事处理过万万千,便是上皇都一直对她敬爱有加,可不是随口几句话就哄骗得的,略想了想便道:“原是如此,我倒是听皇帝提起过林家那孩子,文章做得极好,春闱时皇帝亲点的状元郎,却是只有十五岁?”
贾母笑道:“正是,大有姑爷当年的风采。”
太后笑道:“是个好的,想来林家的孩子也不会哄骗皇帝,那就是真不知道了,这么说来,依我看你那林姑爷也是个没首尾的,既是姑娘的终身大事,那会子病入膏肓也不记着同孩子提一提,倒闹出这么一事来。”
贾母一听太后这话,那脸色哗地就变了,却是不敢再说,便又听太后道:“如今死无对证,倒是难为,我知道你不能拿话来哄我,我等皇帝来了就同他提一提吧。皇帝心里要是没人,想来也不能硬要拆了你说的好姻缘,只是皇帝要是不信,你也知道的,我养的那孩子最是个有主张的,我也左右不得他,又不能把你家姑爷刨出来问问,这事儿我也就没法子了。你们自己闹出的这糊涂账,成不成的端看你两家的缘法吧。”
贾母听着太后话里的意思,那就是明晃晃的你无中生有想叫皇帝给你个体面的意思,老太后嘴里说的是“你说的好姻缘”却不是“你两家的好姻缘”,林姑爷不能给林微做主,如今却也不能给她做这个伪证了。贾母原没想到事情会落得这般,此时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艰难的撑着身子告退了出去。
太后待得贾母离开,当下便命人去请皇帝来,皇帝这么看重林家那小状元,这老封君有旁的心思也说得过去,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连他天家的面子也敢落!
徒泓不知原委,这个时候听人来叫想着该是有事,很快便到了宁寿宫,见太后脸色并不大好,便规规矩矩的问了安,太后点点头请他坐了,也不闲话便直接道:“林家那孩子便是再好,也不过才十五岁,皇帝就算喜欢他,也不能由着性子来,他才刚刚入朝,好歹也历练历练,你对他越好,可不是越给他竖起了旁人的敌意?”
徒泓听太后这么没头没脑的说话,只得道:“朕自有主张,皇祖母无须忧心。”
“我自是管不得你,只有一事,你指他驸马也罢了,怎的还想起来给他家的女孩儿指婚了?又不是公主郡主的,太也不妥了些。”
徒泓脸色一变,不悦道:“我不过从皇叔那提了一次,太后怎的知道了?”
“你又要找他麻烦不成?这话不是别人说的,荣国府里的老封君找上门来同我分辨,说人家两家自小定的娃娃亲,说是林家那孩子不知道这事方说岔了,求你给他孙儿宝玉指婚呢。”太后道。
徒泓冷笑一声,道:“不知道?林如海便是再糊涂,也不能不交代女儿的终身大事,这老太太不是看着朕的小驸马有能为,所以动起了花哨的心思了吧?太后不必理会她,就凭那个贾宝玉,朕当年就见过一回的,痴痴呆呆的有什么病也说不准,林海会把女儿许给他?!”
太后听了这话一下子便了悟了,点头道:“这便是了,定是同林家的孩子提了人家不肯,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来,她是觉得林家没了大人,她如何说就如何是了,可真是胆大包天呢,在我跟前耍花枪!我就说呢,那林海也是个好的,怎么能闹出这么个糊涂账?”
徒泓心里也有道道,想着迟早得过太后这一关,便借机道:“林家的小姐最是个好的,连皇叔都极是夸赞于她,子现小时候念书耍滑,叫他姐姐替他做文章,夹带着糊弄先生。皇叔说,她若是个男孩子,朕的小驸马那状元就再不用指望了,满腹才情极为不俗。当初皇叔不还找太后挑了两个嬷嬷?如今更是教导得体体面面的,子现也说过,那老太太这个心思从来都没掉过。”
太后听了不觉笑了起来,道:“还有这等事……皇帝!”
徒泓见太后突然变了神色,不由一怔:“怎么?”
“那小子难得夸谁,既然是个极好的,又没耽误了教导学习,不如……给他俩撮合下?如今你是金口玉言,他便是再胡闹,该领命也得领命,说不准日子长了,也能暖出来情分。哎,我是拿他没一点法子了,也管不得家世背景什么的,只要姑娘好,他眼里能看得上,那就足够了。”太后叹道。
徒泓:“……”这是什么意思?叫朕把林黛玉指给皇叔?
徒泓真想冲到睿王府把徒晏掐死,叫声皇祖母跟叫声母后的差距怎么可以这般大!
69嗣子攻略
贾雨村从金陵回来;甄应嘉便被锁拿下狱了,因着事涉义忠亲王;此案最终由大理寺和宗人府共同审理;此时大理寺卿刚由尚荣接任;贾雨村时任大理寺丞。宗人令徒晏;左右宗正为英王徒景和西宁郡王金淇,于是此案主审便由尚荣、贾雨村和金淇组成,以大理寺为主。
说到金淇,此人可是大大的有名,当初老西宁王纵马游疆,一声怒吼能喝退敌军三千,实在是个骁勇善战之辈;然而这唯一的儿子却是丝毫没继承到老西宁王的英武之气,因着长相好,最喜无事生非调=戏清秀的小孩儿,男女不忌。可他也从来不会强逼于谁,只要对方你情我愿方好,各种花样点子层出不穷,倒也真有些小孩子或者为他容貌所迷或者贪图他钱财虚慕他名声的,倒追着的同他交好。而偏他还是个凉薄性子,不论什么样的人,只一回水□融的情分,之后是好是歹就都弃了,左不过觉得好的便给些东西或者提拔提拔当是一点心意。
所以金淇在这京都之地自是纨绔之首,“风流王爷”独他一家,上皇当初若非看着老西宁王战死疆场的情分上,恐怕早就收拾他了,更别提还恩典于他叫他继续承了郡王之爵。然而徒泓却是看着这金淇顺眼,宗正偏偏就给了他,有一次徒晏问起,徒泓道:“被他弃了的人能填满一个护城河,可是他从来没招过官司,可见是个有点不同的。”哪里像这笨皇叔,难得找个身边人还抢他的小驸马。
闲话不说,因着这案子由宗人府插手,两次提审问不出来个所以然,金淇一烦躁便请了圣旨抄了甄家的府邸,自然是以搜查密案的名头。金淇倒是看出来点徒泓的意思,这人折腾这世家大族的,怕是同当初收拾那些个王公贵戚差不离,那时候他能安全的躲开,一个因着老爷子死得好,再一个只怕还因着他的名声“好”,皇上对他放心罢了。这义忠亲王当初还是徒泓赶走的,这案子有没有头绪估计徒泓也不在乎,只怕这事也就是刚开了个头,打压打压也就罢了,于是眼下最要紧的,是给皇上添补添补他的小金库,甄家落了势,那甄应嘉恐怕迟早是熬不住牢狱之苦的。
反正手里有贾雨村带回来的证据,甄应嘉不承认正好,事情扯得越久甄家自然越着急,他们一着急,说不准再挂扯出来点什么,也就不枉他一把年纪了却落得这般下场了。所以金淇依旧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而尚荣却只是三不五时的提审下甄应嘉,也不罚也不打,问他想明白了没?没有啊?那就继续想吧。不过甄应嘉的牢房却是看得极严,自打他进去就无一人能再见他一面。
然而贾雨村却是恨不得甄应嘉立刻就死,他的小辫子被甄应嘉抓着不少,若被反咬一口那定是大祸临头,若不是为了那巡抚,他也不能轻易的同这人为难,只是事到如今,他已是再无退路了。
然而这日当朝,吏部举荐上来的两个巡抚名额到了徒泓的御案上,徒泓两相比较,点了通政史司梁明录,擢升为都察院副都御史,命即日赴任,贾雨村傻眼了。徒泓也关注甄应嘉的案子,当朝时偶尔就会问一句,贾雨村立在下面却是如在油锅里煎熬一般,日日连睡觉都不得安心。
却说这日下朝之后,徒泓也很快便到了内阁,看了众臣子都在干活,点点头觉得不错,便抓了林微到里头屋里审问了:“你胆子不小啊,连朕都敢哄骗!”
林微不明所以,迟疑道:“微臣不敢。”
二人只对答了一句,外头已是传来了一阵请安声,接着徒晏却是一阵风般卷了进来,冲着徒泓便道:“你又胡闹什么?太后今日大早起就叫我进宫,抓着我一个劲儿的问话。”徒晏看了林微一眼,没再说下去,只不悦的盯着徒泓。
徒泓讪讪的笑了笑,亲自拉着徒晏按到椅子里坐了,左右看了看并无茶水的,林微见了忙跑外头去端了一杯茶来,徒泓方接了送到徒晏面前,笑嘻嘻道:“皇叔放心,朕什么也不会做,太后若再叫你,你就当没听到,要不先往乾清宫里住几日?”
徒晏翻他一眼,林微却是眼前一亮:先生有难,英雄救美!
“先生到我家住嘛,有好吃的点心!”林微无视了徒泓怒视的目光,蹭上去拉着徒晏摸来摸去,“还有小孩儿玩,可以随便戳的,最是有趣了。”
徒晏想着林微的点心倒觉得此话可行,点了点头便允了,道:“那就请皇上同太后说一声,小王出京散心去了。”
徒泓眨眨眼,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只一个问题在脑子里旋转,往林微身后移了移,看徒晏就算伸出脚也够不到他了,终于问道:“皇叔,小驸马那方面怎么样?”
林微:“……”这么二个人,果然先生看不上他是对的!
徒晏下意识的抬了抬脚,看了林微一眼没做声,徒泓得意的清了清嗓子,突然想起来他的事情还没解决,便继续问道:“等下,朕有正经事要说,你姐姐都订了娃娃亲了,怎的跟朕说没婚配过?!”
林微一怔,想来那娃娃亲说的也该是贾宝玉,这个时候林微连拿这两个人比一比的想法都没了,他几乎是一扯上宝黛之事,就下意识的想要撇清关系,不由笑道:“皇上听了谁的话?姐姐若真是订了亲的,微臣敢在皇上跟前乱说话不是找死吗?当初那府里的老太太是同伯母提过几次,不过不说伯父了,连伯母都没答应过,若是还有别家,那就更不可能了。”
果然是那老太太捣鬼!徒泓暗暗放下心事,却是狠狠的记了一笔:荣国府里的老太太好得很啊,连朕的人都敢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