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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不过送趟货罢了,和你嘴里的皇亲贵胄达官贵人压根就搭不上边儿,芍儿姑娘的心也太大了些吧,你没在皇亲贵胄达官贵人府上做事,真是屈了才了。”金奴反唇相讥道。
“你的眼睛也就……”芍儿也不甘示弱。
“好了都少说两句,想让我消化不良是不是,好容易吃顿安生饭,你们两个又斗起嘴来。芍儿这就是你的大家规矩,你们当着主子斗嘴,还是根本就没有当我是主子”苏萱边擦手边对金奴和芍儿说道。
俩个人一下都噤声儿了,立刻跪下了。“行了,我也没说什么,别动不动就跪,我还吃饭呢,都跪着是不想伺候我吃饭是不是。”苏萱拿着筷子道。俩个人只好又都站起来伺候。
苏萱把一碗米饭,鱼丸汤都吃了,菜也都吃了大半儿,这次真是吃的心满意足了。
苏萱放下筷子,撤了残席。“芸儿磨墨,我的字写的太烂了,练一会儿字吧。”芸儿磨墨,芍儿就抢着去收拾桌子铺纸,金奴撅着嘴在一旁站着。
“我这儿有两个人伺候就行了,芍儿你先下去吧。”芍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了,金奴赶紧站在芍儿刚才的位置上,小心的伺候着。
苏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提笔练起字来。写了一个来时辰,船舱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苏萱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芸儿和芍儿合力把熏炉抬出去,去加碳添香了,玉奴点了灯过来。
“我们去甲板上看看吧。”苏萱对金奴说,金奴立马开了箱笼取出一件大红羽缎斗篷给苏萱披上。
苏萱看着这斗篷伸手摸了摸,这还是白秀才为了诗会给自己特意做的,今天本来是诗会的日子,昔日的姐妹们都在欢声笑语的吟诗作画,尽情嬉戏。自己却要被迫漂泊在这水上。
“怎么这么没眼色,没见现在是男装吗,另找一件来。”苏萱怒道。
金奴惶恐的道:“我秀逗了,我马上就换一件。”苏萱也觉的自己的脾气大了些,温声道:“随便哪一件吧,找件男装就行了。”
金奴又开了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件大红出风毛棉绫披风,苏萱披了来到船尾的甲板上。
日头正一点一点的向下落,火烧云变幻着各种各样的样子,运河上迎面的大大小小的船飞速的掠过去,自己的船追上了一条又一条同行的船,并都远远的抛在后面,越抛越远。有装饰精美的画舫不紧不慢的在水上飘着,逆水而上的船工们,有的划桨,有的撑篙喊着号子用劲。
苏萱看到在自己的船前后左右都有一艘小船,在后面还有四五条船跟着,这是什么情况,这些船是恰巧和自己一路呢?还是本来就和自己一路呢?
自己知道的就一艘船,这船下层放的是果酱,上面就是护卫和自己,还有丫头、船工的船舱,那跟着自己的船是那条道上的,按说自己是没什么危险的,有白秀才那尊大神在前面镇着,理论上是没人敢打自己主意的。
可是这人在水上漂,没准就挨刀,万一那个不开眼的,自立为王不知江湖规矩的毛贼出来作怪,自己就倒霉到姥姥家了。
苏萱这么想着就问金奴,“我们这次出来一共跟了几条船?”
“钱掌柜给安排了三条,本来一条船挤挤也就可以了,我听芍儿说钱掌柜怕委屈了姑娘,就又派了两条船,姑娘平时不大常用的东西都在后面的船上,又怕姑娘路上有什么看上眼的东西,派了一艘空船在后面跟着,预备给姑娘装些土宜什么的。白当家的也不放心,跟了两船的护卫,都是水里戏蛟龙,上山打猛虎的好手。”金奴掰着指头一一道来。
苏萱听金奴这么说,不由的汗颜,自己就是押运趟货物就这么大阵仗,这趟货可不要赔了,那这周围好像拱卫着自己坐船的小船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还有别的船吗?”苏萱随意的问。“别的船,没有了,这就不少了,现在人们都不知道果酱值钱,派的这些船就不少了。”金奴答道。
那就是金奴不知道这周围的几条小船是干什么的了。苏萱也就没有再询问,西边的太阳没入了地平线以下,周围暗了下来。
“公子我们回仓里吧,外面太冷了。”苏萱搓了搓冻僵了得手,跺了跺脚,环视了周围一圈,带着金奴回船舱了。
☆ 九十八章 上岸
“那里是我,我在舱里没什么事,打算给姑、公子缝个套袖,这样不管走到那都冻不了手了,就去公子那儿找东西,看见芸儿正在熏炉里烧东西,芍儿拿着手炉往里面夹碳呢,看到我进去就让我给公子送过来。”玉奴道。
苏萱一皱眉道:“那个男儿这么娇气了,一时半会儿还冻不死人。”并没有接玉奴的手炉,转身进了舱里,金奴嘴巴翘了翘,跟着回去了。
玉奴不明所以的也跟了回来,芍儿看见玉奴手里拿着的手炉,眼神暗了暗,低头没有说话,等抬起头来已是一片清明了,去茶炉里倒了滚滚的热茶端过来。
苏萱并没有接芍儿手里的茶,“都下去吧,让芍儿伺候就是了。”芸儿担忧的看了芍儿一眼,下去了。
“这怎么行,一个人怕……”玉奴不由分说的,拉了说了半句话的金奴出去。
船舱里芍儿眼里噙着泪,跪下,把手里的茶盘高高的举过头顶,苏萱并不接,“芍儿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学过什么规矩,既跟了我就要按着我的规矩来。我并不是有错不让你提醒,你想想你都是怎么做的,金奴玉奴是从小四处讨生活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细心的指出来就是了,你又是怎么做的,你要是认我是你主子,就下去好好想想,这样的话这是我说的第二遍了,希望你不要让我说第三遍。”苏萱接过茶喝了一口。
“是,姑娘教训的是,是芍儿轻狂了,芍儿以后一定认真改过,还请姑娘不要生气。”芍儿说话清晰,但是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这次我们出来一共跟了几条船?”苏萱边喝茶边问。
“跟了……”芍儿顿了一下,抬气一泡泪眼看了苏萱一眼,发现苏萱并没有看自己,眼珠转了一圈,最后道:“钱掌柜给我们安排了三条船,然后、然后暗中可能还有护卫的快船,以备不测,具体多少钱掌柜没说,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苏萱暗暗松了口气,“起来吧”芍儿也把提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赶紧站起来立在一旁,苏萱喝了热茶,也暖和过来了,就走到放书的箱子跟前,芍儿赶紧过来给打开,苏萱从里面拿了一本《大唐西域记》翻看起来。
芍儿静静的站在一边,“我们什么时候到临安?”芍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听到苏萱的问话。
“芍儿,芍儿”苏萱大声的叫了两声。“啊?姑娘叫我,什么事?”芍儿蓦地回过神来,“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我是问你我们什么时候道临安,都说上有天堂,下有平江临安,我想知道什么时间到临安。”
芍儿看苏萱没有纠缠自己正想什么,赶紧说:“一天一夜就到临安了。”
“那就是明天早上就到临安码头了。告诉船工到了临安码头停船,歇一天我们再走,我要好好的逛逛瘦西湖,尝尝西湖的醋鱼。”苏萱道。
芍儿张大了嘴巴道:“姑娘我们不是急着去京城送货吗?哪有时间闲逛何况我们路途遥远。”
“路程是远了点,钱掌柜不是说一个多月就能到吗,我们年前反正也回不来了,早一天和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苏萱轻描淡写的说,“你去和船工说吧,临安码头停一天。”说完又低头看书。
芍儿犹豫再三,嘴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出去传话去了,苏萱微微一笑,合上书看着烛光出神。
过了半晌,芍儿拿着个盒子回来了,“姑娘这是来的时候钱掌柜让我交给你的。”
苏萱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打银票,苏萱拿出了数了数有一万两之多,苏萱抬头看着芍儿。
“老爷说这是这个两个月直到过年的分红,到时候只会比这数多,不会比这个数少,也不知道姑娘路上带了多少盘缠,就把过年的红利提前分给姑娘了,这是菠萝蜜的分红,城外龙舟比赛借台子的银子的分成——也和菠萝蜜一样和姑娘分成,就是这些日子还有以后日子卖果酱的利钱,统统都是一样的分成。”芍儿说完垂手不语了。
“知道了,按排睡吧,明天还要出去逛呢。”钱掌柜送得股份年后才生效呢,年前还是老规矩,苏萱没什么可说的,要是换做别人,肯定觉得钱掌柜大大的厚道人一个,但是现在的苏萱并不这么想,厚道不厚道只有天知道。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船就停在了临安码头,苏萱起了个大早,打扮成出来逛的少爷,早饭都没用,就带着四个丫头上了岸。
几条船上的护卫一见苏萱上了岸,也都跟上在周围四散开来,苏萱看见一个身材不高细瘦的少年向自己走了过来,“公子”那个少年走到苏萱跟前深深作揖。
“冯默,原来跟来的是你,怎么不到我的船上去?”苏萱高兴的道。
“公子的船戒备森严,冯默靠不上去,再说总有相见之日,所以冯默也没有着急,这不就见到公子了。”冯默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语调轻松的说着。
“看来你小子有口福了,走跟我去吃早点去,大家都去,吃多少都管够。”苏萱一挥手,豪气万千的头前走了。
冯默对着周围的十几个护卫作了个罗圈揖,带着手下的二十来口子人紧跟在苏萱后面走了。
这十来个人相互打了个眼色,一撇嘴也跟上了,从几艘快船上也快如闪电的闪到岸上十来个灰扑扑的身影,沉着脸也跟着走了。
码头上站满了给人搬货挑担卖苦力的穷苦百姓,想过来搭讪看了看这阵仗又不敢,正畏畏缩缩探头探脑之间,苏萱随便点了一个人问:“这位老哥可还熟悉临安城的名胜古迹酒楼铺子?”
“这位爷可是问对人了,小人可是土生土长的临安人,临安城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走不错,不知道爷要去哪。”那个被点到的人大喜过望的道。
“恩,我们就是路过临安顺便进城逛逛,你先带我们去吃早点,听说临安的虾爆鳝面、猫耳朵、知味小笼包什么的很有名,带我们去尝尝吧。”说着从随身的荷包里拿了一块碎银子抛给了这人,那人接了,跪下磕了个头,欢天喜地的带着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城去了。
“**,猴三真他**的交了狗屎运了,这好事怎么轮不到老子头上。”一边站着的苦力甲说道。
“瞧瞧你那窝囊样,你们家祖坟就没有冒过这青烟,你怎么有这运气。今天早晨来的时候猴三还和我抱怨,说一出门就被那个衰鸟拉了一头的鸟粪,今天可能要有霉运,哪知道是交了狗屎运了。”苦力乙翻着白眼,神神秘秘的说出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深深的后悔那只鸟怎么不拉自己一头。对这些事一概不知的苏萱,带着一群人杀进城里,直奔奎元面馆而来。
门口迎来送往的伙计,一看前头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一副苦哈哈模样的人,领着眉清目秀的少爷模样的人,还跟着丫头,后面跟了三四十口子拿着硬家伙的人,吓得蹭的一下窜进店里,“掌柜的,掌柜的外面来了三四十口子拿家伙的人,看样子不像善茬儿,您老快出去看看。”
掌柜的一听赶紧到门口这儿一探究竟,他人到门口了,苏萱他们后脚也到了,“各位爷来了,都想吃点什么呀。”
掌柜的带着颤音招呼着这些凶神恶煞的人,开店时间长了对客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这些人有水上讨生活的——多半和漕帮有点关系,腰上都一水儿的黑色莲花暗纹的腰带。有一身肃杀之气的护卫——可不是普通看家护院的,各个都身形彪悍,清一色的折花儿腰刀。有比小家女儿还娇的少爷丫头。
大家都不说话,掌柜的心跳入擂鼓,“掌柜的虾爆鳝面一人一碗,片儿川面一人一碗,给我和四个丫头每样来三碗,再上两个空碗。”金奴扑哧笑了,另三个丫头也低着头笑。
苏萱也不理她们,迈步进了店里,找了张桌子坐下了,大家进了店略一犹豫也都找地方坐下了,围了十几张桌子,把店里坐了个满满当当。
看着不像找事儿的,掌柜的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跑到后厨让大家都仔细着点,汤、料都足着点。
“伙计——”苏萱把伙计喊过来,“听说杭州知味观的小笼包味道很好,你去让知味观送一百屉过来,这是赏你的。”苏萱扔给了伙计一小块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