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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散下意识的开口，却在发出声音前顿住，他眯起眼打量着铁游夏。
铁游夏也不开口，也同样看着他。
几秒钟过后，萧散拉开那个一屋子国际刑警的包厢的门，在顾惜朝反应过来之前扯着他几乎是丢进去，“看住了，没我的命令不许他出来。”声音是压抑着的平静，却好似湖面，欲盖弥彰着的暗潮汹涌。
他走回来的时候，声音已经变了调，带着些怒极的尖利，“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铁游夏冷哼：“我怎么就不能知道这些？”
冷凌弃完全懵了，他从没听过一向温和的二师哥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更没想到三师兄也会有这样的一面，这样的……恐惧。
萧散的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查了……”
铁游夏依旧冷淡：“对，我查了你。
”
崔略商想，他知道萧散在怕什么。
诸葛大统领会让追命去刺杀九皇子不是没有道理，以他的身手，就算是失手，又有谁拿得住他？而他之所以会失手被擒，是因为金风细雨楼。
风雨楼里面众多暗器的一种，专打人体关节。暗器上布满倒刺，一旦打进身体几乎立即卡在关节中间，直叫中招之人一举一动都有如剜筋刮骨，疼痛难忍。
而那暗器本身制作十分精巧，进入皮肉的伤口几乎难以察觉。
铁游夏说顾惜朝害死他，就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追命死前是被那暗器所伤。尸身在海水里泡了几日，伤口即使还在混着他身上无数的疤痕也早就看不出来。铁游夏得知这些的唯一渠道，就是割开他全身上下的关节。
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愤涌上了萧散的头脑，他几乎有些歇斯底里：“谁让你查的？我愿意为谁死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查我？你——”
铁游夏的声音依然冷淡：“我凭什么不能查你？”他仍然是缓步走到萧散面前：“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你不想让我查，那你想要谁来查？你要冷血外出三个月回来就看到你面目全非的尸体？你还是想要大师兄把你丢进锅里翻来覆去的煮看你死前中过什么毒？”
萧散气得全身都在打颤，冷凌弃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有些难受就走过去扶他站稳：“三师兄，二师兄也是为了你……”
“我不要他为！”萧散冷冷的说道：“为了我要我死无全尸么？”
“…怎么会…”冷凌弃一头雾水，对于那段时间的事，他即使是今生知道了，也完全不想要去再多想一点点。
“死无全
尸？那不正是你要的么？”铁游夏的声音不复冷静：“早就有人告诉过我，那天你被逐出六扇门之前，去火药库领了炸药。若不是赵构制住你让你完全动弹不得，你也早就是粉身碎骨！”
崔略商有些无奈，这两个人，有必要在这里把这些几千年前的事拿出来吵么……
冷凌弃想劝，却苦于完全不知道那段事情而根本插不上嘴，他焦急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开口又找不到机会。
萧散自知是自己的不对，更知道铁游夏原来一直都在为了前世他的自作主张而怨恨着，可他也无法接受铁手居然在他死了之后还要去把他死前的经历查的一清二楚，虽然他们平时也没少以类似的方式查过案子，可铁手怎么能把他当做一般的尸体一样的对待。
他又急又气，干脆直接冲铁游夏喊出：“你去死吧！”然后转头就走，却在这时，听到身后铁游夏低沉的声音：“我死不死，你什么时候在乎过。”
轻轻的声音，似是自语。却每个字都打在人的心上，引起阵阵涟漪。
萧散的脚步猛的顿住。
“你不想跟我走，为什么不说呢，”铁游夏继续缓缓的、低沉的说，不是抱怨，绝对不是，甚至都不像是在对萧散说话，他说的那么平淡，却让人听着心酸：“你在做每一个决定之前，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我在你的身后，战战兢兢的害怕着你丢下的烂摊子，每一次听说你又闯祸了的时候，我都担心你会不会下一次就把命丢在那里。你在我面前让我看出你的感情，让我知道你在意我，然后我一转身，你就又拿命去拼，完全不管不顾自己的死活……”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散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铁游夏侧过脸，昏暗的灯光照出他茫然的微笑：“我说，我现在开始渐渐怀疑，追命对铁手到底是不是我想象的那种感情。”
崔略商心中一窒，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撞倒了旁边立着的一个装饰。
巨大的杂音惊了不远处的三个人，冷凌弃也似乎才想到他一般：“三……三哥。”
铁游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回头去。把手上的资料一把甩到萧散怀里，“萧氏的大少爷，看来是我小看了你。”
萧散似乎一下子从记忆中的前世回到了现实中来，他皱着眉看了眼手中的资料，“你说什……”然后，他就顿住了声音。
铁游夏继续没有语气：“我就说，追命从来都不粘人的，怎么可能会天天都往夏商跑。”
“你要查我，只说就是。何苦用这种方式。”
“随便查查，都知道国际刑警的‘雪狼’萧散，做事狠戾从不手软，还有就是生平痛恨同性相恋。我何德何能，竟要你用到色诱这一手？”
“你说我的心不在你
身上，你凭什么怪我？”
☆、第 68 章
萧散手上的资料，就是铁游夏出门之前拿到的。他没有偷看萧散的东西的爱好，可是那资料的第一页上就是他本人的两寸证件照，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而一旦注意到了，他就下意识的扫了两眼。而后，就真的是不看还好，看得他越看越心惊。
里面从他出生直到现在的资料全都记载得清清楚楚，有些事情就连铁游夏自己都快忘记了。然后又是下意识的往后翻，明明是坐在开着空调的车上，他却几乎感觉得到脊背的冷汗缓缓流下。
那是一份关于夏商的非常完整的资料，完整的程度甚至超越了一手创办夏商的铁游夏的电脑中的记录。那些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东西在上面事无巨细的被标注，所有人员的资料通通都有，包括那些没有记录在人事档案上面的。
若这是一份黑道上的资料，铁游夏顶多一笑了之，想搬倒夏商的人岂止一个两个，他不在乎这些东西被更多的人知道。
可是，这是一份国际刑警要交给他们的指挥官的资料。
虽然这么简简单单的连包装都没有的直接由他人转交说明了这不是一份保密的资料，可是它上面的内容依然让铁游夏心寒。
原来，在那些他自以为宁静平和的日子里，萧散竟是在他的身边，一直在调查着夏商。
那些说说笑笑的日子，那些平淡的他以为还算幸福的日子。他身边的人，竟然心里一直都只是想着要怎么样的从他身上知道更多需要的东西。
“这是你的同事送去夏商的总部要我交给你的，”铁游夏的语气完全没有一丝要萧散解释什么的余地：“那么下一次——我是说如果有下一次的话——麻烦你的手下在要我转交这种东西的时候，别把我的照片放在最上面，我真的不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查我的。”
他对着萧散笑了笑：“下次再来我家，来夏商，麻烦萧SIR记得带上警员证，以及别忘了出示搜查令。”说罢，他转过身就直接走掉。
经过崔略商身边的时候，他微微侧头：“你费心了，今天这酒，你们自己喝吧。”然后他直接走了出去。
崔略商看了萧散一眼，然后转身追了出去。
冷凌弃看着两个人消失在门口，似乎也想跟出去，最后却仍是留下了。听二师哥的话，三师兄的出现，似乎并非他想的那么单纯。
“你……还好吧？”他问。
萧散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昏暗的灯光下距离较远的冷凌弃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却看得出萧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包厢的门打开，里面有个人小心翼翼的探
出头来，萧散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冷凌弃想了想，也一起跟了进去。
酒吧特有的灯已经被关上，房间里开着日光灯照得亮如白昼。一屋子的人安安静静的看着萧散，包括沙发上面色不善的顾惜朝以及在萧散身边看出他不太对劲的安儿。
萧散抱着手坐在沙发上把资料丢到桌子上，“这份东西，怎么流出去的？”
那是他在那段时间里几乎不眠不休的查出来的东西，一直放在他的电脑里，直到前阵子周利那件事之前他才把这些交给同事。
而现在，这份东西就这样毫无隐藏的直接出现在这里，而且是由铁游夏交给他，之前甚至可能有十个人百个人全都看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之前的心血通通都白费了，有人看过的资料就算不得机密，上面的数据也可能在此刻就已经不再准确。
按铁游夏的说法，他从夏商接到的这份资料。然后，在来这里的一路上看到了第一页起疑，然后看了之后的内容，再然后，就打电话查了他的底细。
从夏商到这里多说三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里既然足够铁游夏查出他萧散最恨同性恋，那自然也足够他打电话回夏商让那份原本事无巨细的资料从此变得一文不值。
既然铁游夏连“追命的感情”都要怀疑的话，那萧散自然不会认为铁游夏对他还能存在信任。
安儿伸手拿起资料大致的翻看了看，然后她抬起头：“阿萧，这不是我们流出去的。”
萧散抬眼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安儿就着翻开的资料递给他：“这个，你看看。”
萧散看了几眼之后，微微皱起了眉：“不是我写的，是你们后来查出来的？”
安儿摇了摇头：“我们根本没查过什么，对于夏商的全部了解，都是你传过来的资料。”
萧散的手一顿，然后他缓缓合上资料叹了口气。
“夏商里面还有我们的人么？”他转头问。
有人对他点头之后，他低着眼沉思了一下，然后开口：“立刻抽回所有的人，停止一切调查。”
安儿在旁边补充到：“人集合之后直接送回总部，再留在这里危险。”
有人走出去打电话后，萧散继续对其他人说：“我们在这里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联络方式全都换掉……还有，所有人里面最近一年加入的都支走。”
安儿转头看他：“阿萧，你是怀疑……有内鬼？”
萧散没有抬头：“我们的暗号联系方式目前还算先进，我不信他们那么神通广大破解得了。”
……
……
……
几个命令下去，包厢里面几乎就没有什么人了，萧散闭着眼睛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安儿在他的身边依然翻看着那份捅了篓子的资料，顾惜朝的表情已经从刚进来时的难看而变得高深难测，冷凌弃只是觉得萧散的脸色有些惨白。
“阿萧，”安儿有些犹豫的开口：“你说，这份东西是那个铁游夏交给你的？”
萧散苦笑：“是啊，他现在以为我要查的是他恨不得杀了我。”
安儿气不过：“他有没有搞错？你为了他——”
“安儿，”萧散淡淡的说：“我不是为了他。”
安儿无奈：“好，你不是为了他，那你要做的事总是对他有好处的吧，他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萧散的声音有些虚弱：“好了，我不想说了。反正后天我们就走了，这些事情交给过来接手的同事吧，我管不了了。”
安儿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只得丢下一句“那我去看看他们怎么样”就也离开了包厢。
这下就剩下三个人，冷凌弃小心翼翼的开口：“三师兄……二师哥是不是……误会你什么了？”
萧散摆了摆手：“由着他吧。”
冷凌弃急了：“那怎么行？二师哥那木头性子，一误会搞不好就误会一辈子。”
萧散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转：“那就一辈子吧。”
被完全无视了很久的顾惜朝似乎并没有生气，相反，他很认真的打量了萧散很久，然后才慢慢开口：“你这性子，真是让人气死又心疼死。”
萧散浅浅的笑：“真不愧是惜朝，这些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对了，刚刚是情势所迫，你别介意啊。”
顾惜朝挑眉：“你觉得我要是想介意会因为你一句情势所迫就放弃么？”
萧散打着哈哈：“是啦是啦，顾SIR你明察秋毫。”
顾惜朝不买账：“别想混过去，刚刚那姓铁的说的话我可一句都没忘。”
一直没有出声的冷凌弃发出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冷哼。
萧散无奈：“惜朝啊，你能不能先别问。”
顾惜朝不在乎的耸肩：“给我个理由。”
萧散神秘的笑笑：“到时候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