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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吊。”
访问团的瑞典人长期生活在远离战争、祥和闲适的斯德哥尔摩,他们看着眼前这些西洋楼遗迹和欧式雕刻的气派不凡的大柱,多多少少领略到了这千年古迹的沧桑与悠远,以及战争的残酷与破坏性,不胜嘘吁。
他们离开圆明园,在颐和园路和清华园西路的交叉路口,流川无意中看见对面路边站着几个军人,其中一个身材挺拔的军官有着他一见便觉眼熟的侧影,这时,那个人刚好向他们转过身来,是一张英俊而硬朗的脸。
真的是南烈。
流川心想,真是难得,他所熟识的人都到北平来了。
南烈快步走到他面前,眼神奇特地看着他:“流川,你回来了。”
流川点了点头:“南烈,你好。”
“你怎么会挑这个时候回国?不过也好,我们也许是最后一次聚在同一个城市里了。”
南烈看着流川,心想,这也许就是爱情的魔力,不管去到多远的地方,为了喜欢的人,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折回到原点,就连流川也不例外。
虽然他曾劝说流川远离政治的漩涡,但北平也许是他们最后同时登场的舞台了,在他们中的许多人即将谢幕离开的时候,缺少了流川,缺少了音乐,总不免美中不足。
现在好了,人都到齐了。
南烈问:“你们会在北平待多久?过了12月,也许就不太容易走了。”
水泽一郎这时插话说:“这话怎么说?”
南烈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是流川的朋友吧?他看得出来,这个样貌清秀的青年非常关心流川的事。他解释说:“因为中共的军队很快就会打到北平来。如果飞机场被他们炸毁,飞机就不能起飞了。”
迈克尔大概听得懂他们是在说战争,兴奋地说:“能继续待下去,是再好不过了,我正想实地报道这场世纪决战。”
南烈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你是美国人吧?”
水泽一郎翻译给迈克尔听,迈克尔满脸疑惑,不解地问:“难道我脸上写着‘我是美国人’?为什么你们中国人,都能一眼看出我不是瑞典人?”
南烈冷冷一笑:“因为这些年来,我见识过太多像你这样的美国人了。你们头脑简单,根本不明白在别人国家进行的战争意味着什么。”他转向流川,“对不起,我还有事,失陪了。流川,我以后还会找你的。”
流川点了点头,看着他回到对面开车走了。
迈克尔听完水泽一郎的翻译,问流川:“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说话这么呛人?”
“他是军统的人,相当于你们国家的联邦特工。不过,迈克尔,在我看来,战争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只有破坏毫无建设,破坏的不仅是实体的建筑、山川风物以及人的肉体,还有人心。你们美国人这么热衷于在别人的国家支持内战,为什么不想想你们的独立战争和南北战争?”水泽一郎认真地说。
“我承认,我对战争的态度是很伤害你们中国人。算我错了,我道歉。”迈克尔只好撽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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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下旬的一天夜里,神来到藤真家的大门前,藤真开门看到他,笑着说:“神,你来了。快请进。“
神随他走进大厅,问:“今天南烈学长会来吗?”
藤真摇头:“他不会。”
“真遗憾,我现在喜欢热闹一点。”
“神,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老谈到南烈,我也是你学长,会吃醋的。”藤真笑着看他,“虽然南烈不会来,不过,你可以见到另一个人。”
神觉得他的神情里大有文章,不由怔了一下。
他们来到大厅,一个人从昏暗的过道里走了出来,对着他们微笑:“神,别来无恙。”
神吃惊地看着他:“仙道,是你……”他转头看向藤真,“藤真学长,难道你也是……”
藤真竟然是仙道那一边的。
神一时有些茫然,但他不能说自己对这种事毫无心理准备,然而,一旦真的证实了,还是会有些接受不了:他们真的大势已去了?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跑到了仙道他们那一边。
他忍不住问:“藤真学长,仙道,你们不会告诉我,南烈学长也是你们那一边的吧?”
“他不是。”藤真摇头。
“早在进入黄埔军校以前,也就是在1938年的法国,我和藤真就认识了。”仙道说。
神沉默许久:“原来如此。怪不得高头先生说我们的党、政、军、警、宪、特所有机关都被你们渗透了。唉,几乎所有有才干的人都跑到你们那边去了,国民党人心丧失到这种地步,哪有不输的?”他这么说时,清秀的脸上显出廖落无奈的神情。
“神,在这生死关头,我希望你能摒弃党派之见,从民族利益出发,劝说泽北接受和谈。”
神没有直接回答仙道的话,只是久久地凝望着他们俩个,神情不可捉摸。
藤真和仙道觉得这时的他很像南烈,藤真心想,他们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神突然笑了:“仙道,藤真学长,你们难道就不怕我到军统那里告发你们,或者干脆直接把你们捉起来做人质?之后会怎样我不知道,至少现在,你们的性命是掌握在我手里的。”
仙道毫无惧色:“我们不是不怕死,是因为相信你能在关键时刻看清形势,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才不顾危险来找你。”他平静地望着神,“当然,我们也知道,要你立刻接受我们的建议很困难。神,我只希望你能安排我和泽北见上一面。”
神点了点头:“这我倒可以帮你。但我也不能确定泽北这时候愿不愿意见你。”
藤真一直没有开口,这时说:“神,你这么聪明,应该看得出来,泽北再不下决心,就会变得更加被动。到时,可以回旋的余地会更小,你们就真的是举步维艰了。”
神点了点头:“这不用你们提醒,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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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泽北寓所,泽北见神这么迟来找自己,而且有着平时难得一见的严峻神情,不由有些担心,问:“神,不会是前方又吃紧了吧?是被围困在新保安的第三十五军被攻击了,还是张家口失守了?”
神摇了摇头:“都不是。泽北,我今晚见到仙道了。”
泽北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仙道……这种时候,他竟然敢来北平。”
“他说想见你一面。”
泽北暗暗苦笑。
他想起了1946年的夏天,在上海和仙道初次见面,彼此惺惺相惜,那时国共谈判虽然已经陷入僵局,但还没到现在你死我活的地步。他们那时应该没想到会有今天。至少泽北没想到。
他当然知道,这第二次见面,仙道要和自己谈什么,但他是国民政府统兵数十万的将军,身居高位,怎能说和谈就和谈?说起义就起义?后世的人会怎样看他?
身为军人,他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在两军交战时向敌人倒戈。
他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你告诉他,我虽然一直很敬佩他的胆识,但两军阵前,彼此立场不同,实在不宜相见。”
神跟着他多年,早就猜到泽北会有这样的决定,当下说:“我知道了。”
泽北突然问:“神,仙道是你的同学,对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一向欣赏仙道,甚至认为,我们这边就是缺少像他这样的人才,才会日益衰微,终于渐落下风。但身为党国军人,大敌当前,唯有紧随将军身后,为国捐躯了。”
泽北点了点头:“唉,我也知道高头先生不行了,政治腐败,人心涣散,经济崩溃,就是美国人也救不了他。我也知道一年之内,这江山就会落到□手里。但就这么接受和谈,甚至率众倒戈,怎么对得起头顶上的将军之衔,后世又会怎样看我?当然,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千秋功名,如果只为自己着想,就不会这么进退两难了。”
神很明白他心里想什么,他们都是在青春热血的年龄立志精忠报国,投身军旅后身经百战而到今天,现在,突然要他们承认,他们梦想中的那个富强独立的新国家,真的不能由他们的双手建立起来,怎么接受,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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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在一家中药铺后院(这里也是中共地下组织在北平的秘密活动地点之一),藤真说:“泽北竟然不愿见你。不过,也不难想通。他一直是少年得志,非常骄傲的。现在,要他承认失败甚至投降,实在是很困难。”
仙道微微一笑:“我想他迟早会想通的。”
“我想前方战场的胜败,应该可以左右泽北对和谈的态度。只要我军节节胜利,他一定会接受和谈的。”
“我想也是。也许前方很快就会传来对我们有利的消息。不过,我不能再待在北平了。明天就离开。”
他走到后门的门口,听到藤真在自己身后说:“有一件事,也许该告诉你。”
仙道回过身来,默默地看着他。
“今天南烈告诉我,他看到流川了。流川是和瑞典斯德哥尔摩高校访问团一起来北平的。”
斯德哥尔摩……
仙道心想,这两年来,流川是一直都待在斯德哥尔摩,还是辗转诸多国家、诸多城市,才到斯德哥尔摩的?
他希望是前者。
他不愿意去想,在他们分别的这两年里,流川也许曾受过许多的苦。
那些辗转在生活里的苦。
他没想到,自己一到北平,就能听到流川的消息,不,应该是,他没想到和流川分别两年之后,又得以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
虽然,这个城市的空气里充满了硝烟的味道,他更是没法公然在阳光下的北平街头露面。
但……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不是做梦,不是幻想,是他的流川真的回来了。
他突然很想知道,是什么带着流川穿越千山万水,回到这个还在战乱中的国家的?
是他对流川那未曾须臾忘怀的思念?
因为日积月累着,强大到足以排山倒海,所以,流川在千里万里之外的北欧,也感受到了……
“是吗?我要说,他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仙道微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快,甚至是匆促,他不想让藤真看到自己真实的表情。
然而,转身之际,他的泪水已经奔涌而出,在北平狭窄的小巷里,在干燥而冰冷的寒风里,渐渐地风干,这个过程有种苦涩而清晰的疼痛。
☆、总第四十四章
(四十四)
这天傍晚,北大的大礼堂里,欢庆北大50年校庆的音乐会还在进行中。
晴子坐在靠后靠边的一个座位,凝神倾听着流川正在弹奏的《东方》。
当第一个音符从流川指尖流淌出来,这支中西交汇、气象万千的幻想曲,就紧紧捉住了她的注意力,令她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这时,有人走到她身边,对她低语了几句。
晴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她来到距离大礼堂有些远的一条僻静的青石小径,有个人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正呆呆地出神,似乎在聆听着远处传来的什么声音。
晴子看清了他的侧影,又惊又喜:“仙道先生……”话一出口,她忙警惕地四处望了望,还好周围没有人。
在这个时代,高校也不是乐土,隐藏和涌动着暗流,所以,晴子学会了谨慎。
仙道听到她的呼唤,侧过身来,笑着对她说:“晴子,好久不见了。”
晴子这时明白了,他刚才是在倾听从大礼堂传来的钢琴声,于是说:“那是流川自己作的曲子《东方》,结合了我们的民族音乐,非常棒。”
仙道点了点头:“我在乐曲里听到了《高山流水》、《春江花月夜》以及《黄河》的旋律,所以,感觉特别亲切。太好了,流川并没有浪费那一年的时间。”他这么说时,心中溢满了因流川而产生的骄傲。
是啊,他在流川的音乐里听到了不输于任何人的爱国热情,不输于任何人的生活激情,不输于任何人的想像力,他怎能不为他骄傲?
晴子微笑着点头,关于这一点,她和仙道想到一块去了。
她看着仙道清俊的脸上悠然神往的表情,知道他很想走进大礼堂,出现在流川面前,以戏剧性的方式,结束这长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