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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攻击都被白南之接了下来,绝大多数的敌人都死伤在他的手中,宋天天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疯狂的模样。
不多时他便已经全身是血,其中大多数是敌人的,但他也并不是毫发未伤。
“坚持住。”宋天天道,“他们就快来了。”
“没那么快。”白南之边招架着边道,“他们得杀过来。”
片刻之后,果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喊杀声。
“这城中的‘义军’可不止这一处,我先前改变主意没让你回去,就是怕你被盯上。”白南之继续道,“抱歉,害你落到这么危险的境地……我不会让你被伤到一根汗毛。”
又过片刻,门口倒是进人了,来的却是敌人。
好在他们现在也不怕敌人变多:两人都将后背抵在墙边,能攻击到他们的不过前左右三个方向区区数人,只是杀之不尽伤之不绝。
白南之护着她,努力向门口移着,“杀出去。”
宋天天数不清自己的刀尖砍过多少人的胸口,她的手臂因为不断的砍杀已经变得有些麻木,而死在白南之手上的敌人,恐怕还在她的三五倍之上。
众人见久久不能建功,也有些急了。要知道,现在宋天天的人马能被拦下,只因为那些不过是她这次特地带上的一支卫队,而她的大部人马尚在城外。
如果等到那些军队也赶过来,被当成瓮中之鳖的就会是大厅内的这群义军。
那吴姓头领也早已加入了攻势之中,红着眼眶砍杀了许久,谁知竟然次次都被拦下。
宋天天的武艺在这么多年的磨练下早已算得上是高超,白南之更是不知道比她还要高上多少,仅靠人多势众,又没有足够的空间,短时间内压根的拿不下来。久战不下,众人心中也不禁对他俩起了些惧怕之意,比起最初手软了不少。
吴姓头领见势不妙,盘算着大军估计已经进城,只得示意众人暂缓攻势。
两人与门口之间凭空出现了一条出路。如果他们因此而露出任何破绽,这就是拿下他们的最后的时机,但他们并没有。
两人背靠着背,稳扎稳打,带着一地的血路。
白南之与宋天天杀出门口时,大军正好赶来,还堵在门口的敌人们顿时做鸟兽散,尚在厅内的敌人则都跑向后门。
那赵延将军一见宋天天,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卑职救驾来迟!”
宋天天只抬手一指,“追!”
军队得到命令,不住追击着敌人,满城处处都是巷战。
敌军面对如此攻势,居然还没被一口气打散,而是逐渐聚集起来,在那姓吴的带领下逃出了城。
宋天天领军一路追去,两个多时辰之后却只能停下——入夜了,他们对此地并不熟悉,强行追击很容易让他们陷入被动。
军队只得暂时先休息一晚。
“敌军正向西北逃去。”宋天天向他的那群将领道,“明日我们再追,决不能让他们逃掉。”
这次出征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执着地追击敌人。
“敌人仓惶逃窜,必定会想要与其他的叛军回合。”第二日清晨,宋天天又道吩咐他们道,“这次叛乱是有人主使的,我们必须早日找到主使之人,再此之前却不可忘了要好好休息,准备着随时和敌方主力短兵相接。”
而此次紧追不舍的真正缘由,只有她自己知道。
宋天天离开主帐,走到附近的一条河边,白南之正在那儿,不住用河水清洗着自己的脸庞。
“第一次亲手杀人?”宋天天问。
白南之看了她一眼,“不,第二次了。”
宋天天有些意外,却没再追问,只叹道,“你已经在这儿洗了很久了,够了吧。”
白南之站起了身来,并没有回应,只望着河面发怔,许久后道,“很抱歉。”
“你现在又要向我道什么歉?”宋天天摇了摇头,失意道,“如果不是我太莽撞,你也不至于要亲手将你父亲……”
“不,这与你无关。”白南之道,“我原本就是去杀他的。”
这句话让宋天天真正吃了一惊,“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去找他?为了见他一面?为了寻求父爱?”他自嘲地笑道,“不,我就是去杀他的,无论是因为他是我父亲,还是因为他是义军的首领,我都得杀了他。只是,真正见到他之后,我居然无法像我原本所想的那样轻易下得了手……甚至还有那么几个刹那,在同他相处的那段时日我甚至觉得,或许我应该别杀他,但是最终果然还是……”他又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只是你的出现让我终于能忍得下心下手罢了。很抱歉,是我让你陷入了危险之中。”
宋天天怔怔看了她许久,“为什么?他是你父亲……”
白南之看着她,面带微笑。
“好吧,我不问了。”宋天天叹了口气,“你肯定有你的理由。只是既然你已经做了,又有不后悔的原因,那就看开些。你现在这样子,我看着难受。”
白南之点了点头,走到她的身旁,“多谢,我没事。”
“是吗?”宋天天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在颤抖。
其实白南之现在的状态,宋天天也稍微了解一些:他正在逼迫他自己。
打从他杀掉白灼的那一刻起,他就在逼迫自己,逼迫自己冷静,逼迫自己冰冷,逼迫自己忘掉对父亲的那些情感,逼迫自己做出他觉得自己应该做出的那些事情。
这种状态,宋天天很熟悉,因为她曾经无数次经受过,其中还大半是被他所施与的。
现在眼看着他也在经受,宋天天却并不觉得高兴,只觉得难受。
“抱歉让你担心了。”白南之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我没那么没用。”
宋天天皱着眉头,很不满意他这回应。
“或许我是会比你要没用一点。”他笑道,“但不至于差上太多。”
宋天天冷哼一声,打掉他覆在她额头上的手,“那就好。”又看了看已经泛白的天色,“好了,大家都准备好了,我们又该出发了。”说着便走离了河边。
“嗯,你们先行一步吧。”白南之道。
宋天天回过头来,盯着他。
“我些东西落在那儿,还得回去拿。”他道。
宋天天沉默许久后,叹了口气,“好吧……我等你。”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宋天天已经领着她的全部人马,再次向西北行去。
又过半晌,白南之再度回到了那座城。
他走进了那家茶馆。昨日离去是怎样,今天到来时依旧是这样,没有人收拾,尸体全部摊在地上,留了一地的血液倒是已经干涸乌红。
白南之走到那个角落,寻到白灼,伸手阖上他的双眼,又将手伸进白灼胸前的衣襟,取出了一块玉佩,揣进怀里。
本来取完这物他就已经应该离开了,但是他又多看了白灼片刻……半晌他叹了口气,俯身将白灼的尸体从地上抱起。
他背着白灼一路走出了城,想要找到一块地方好好安葬。
白南之走到了一处林间,突然风声骤起。
一柄剑,和着风声从树后刺了过来。
白南之有所察觉,但他还背着一个人,动作不由得慢了半分,被刺中了右肩,一直背在背后的白灼也以为这一击被甩落在地。同时,更多的刀光从树后闪出。
有埋伏!
白南之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有人来埋伏他,就地一滚慌忙躲过下一轮攻击,很快取出了腰间的剑。这柄剑是宋天天常用的那一柄,她特地让他带上了防身。
又是一场血战,但此时他身旁没有宋天天照应,没有墙壁可以倚靠,也没有大军迟早会来解救,什么都没有,只多了右肩上的伤口。
他甚至并没有利用昨夜来得到足够的休息。
半个时辰后,他的眼前便有些发黑。
敌人并没有昨日那么多,但个个都身手不凡,对付起来反而要困难许多,而且他至今都还不知道这到底是哪路人马。
白南之寻到了一块石壁,尝试着移动过去——但不等他利用好这处障碍护住自己,便有一杆枪尖从斜里刺来!
这杆枪刺得既准且狠,又出其不意,一击便捅进了白南之的胸口,将他牢牢钉在石壁上。
白南之噗地就喷出了一大口血,睁大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刚从树后转出的家伙。
“白小兄。”裴竹双手持着长枪,狠狠向前抵着生怕捅不死他,微笑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众望所归的虐男主……
我本来预计写这一章的时候会很爽,实际上却一点都不爽!
因为刚好遇到了凶残的大姨妈!实在是太凶残了!!生死关也不过如此啊!!!泪奔!
☆、老友
“自上次一别,已经七年了,白小兄。”裴竹偏着头瞅着白南之笑着,“这七年来,我一直盼着这一刻。”
白南之沉默地盯着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柄,手臂微动。
裴竹猛地又狠狠将手中枪杆挺进了一分。
剧痛之下,白南之眼前一黑,刚起的攻势也只得断了。
“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裴竹道,“这枪尖现在离你要害还有一分之差,你一乱动,万一将这一分之差给度过去了,可不能怪我心狠。”说着又轻轻将枪杆给转动了半圈。
白南之闷哼一声,硬生生压下那些已经挤到喉口的惨叫,惨白着脸色,死命咬紧唇齿,鲜血沿着嘴角滴落下去,背后也被汗水浸湿。
许久之后,他才勉强道,“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我。”
痛,痛极了,每发出一点声音,都好像心口被洒下了一把尖刀。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在眼前这个男人之前示弱。
“看的起你?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白小兄,你当年给我留下的记忆可是深刻得很。”裴竹看着白南之现在这副强撑的模样,眯着眼,显得颇为享用,“我想要办成我的好事,最大的障碍,也就是你了——其他人,都不足为虑。”
白南之轻笑一声,并没有好心告诉对方这句话错得有多么离谱。
“然而你今时今日落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令人心疼得紧。”裴竹假惺惺地惋惜了声,“你猜猜,接下来你还会遭受些什么?”
白南之没有回答他的废话,反而问道,“是你设计的?”
裴竹摇了摇头,“你指什么?”
白南之将视线落到了树林另一端,那是他逃来的方向,也是白灼的尸体所遗落的地方。
“这场叛乱?并不是。以我的力量,最多也只能稍微推动一下而已。”裴竹耐心回答了,又勾起嘴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白南之的表情道,“如果你是问那个姓白的男人——是的。”
白南之听到了这句话,依旧毫不动弹,也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表情,只是死死盯着裴竹,缓缓红了眼眶。
“我给了他一笔钱,又为他指了一条明路。”裴竹眯着眼笑道,“我就知道,他迟早会有用的。”
白南之默默再次握紧手中那剑柄,却只是握着,并无动作。
“你现在……咦……”裴竹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一只信鸽从空中扑哧扑哧飞到了他身旁。
白南之认得那信鸽,前几次替裴竹送信到宋天天手上的,就是这鸽子。
“这么快?这次没能送到吗?”裴竹低声念了两句,又看向白南之,“原来如此……罢了……不过白小兄,这次可就是你运气不济了。”
白南之看着他,勾起冷笑。
“原本我还很想多与你叙叙旧的。”裴竹摇着头叹道,“但是既然引不来她——我也只能尽量记着明年今日为你烧一把香了。”
那柄长枪随着裴竹的话语,狠狠就是往前一送。
于此同时,白南之抬起了他的手臂,拼尽他现在所持有的全部气力,划出了一抹寒光。
但比他俩更快的,是一股酒香。
那原本自林子深处悠悠传出的淡淡酒香,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浓烈无比,就像被一股风挟着一样像两人袭来。
有一抹身影和着这股酒香冲来!极快的身影!
裴竹惊讶之下未及反应,便觉手中长枪突然一沉已被人擒到了手中,紧跟着那人一掌拍来,他只得放开枪杆向后退去。
再等裴竹定神一看,那身影却已经远去,而他自己的手下们此时方才扑来。
“追!”有人喊道。
“不必了。”裴竹盯着那身影望去,不过片刻,却已经什么都望不见了。
他拾起那把被丢落在地、尖端浸血的长枪,眯眼望向还留在石壁上的那滩鲜血,“那不是普通的家伙。”
“是个高手。”手下答道。
“高手?”裴竹笑着摇了摇头,“若只是普通的高手,为何要一击即退?”
那人离去的一路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