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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敲定了新菜单,喜久醉也到了开门的时候,成掌柜先告辞下了楼。方管事跟夏越又确认了一遍要做的事,确定没有错漏之后,便也匆匆从后门离开,新菜牌要赶紧做出来。夏越让小二收拾里间,自己领着式燕去了后院,也没赶着出门,而是先下了冰窖去查看。
下冰窖之前,夏越让式燕跟自己一样穿上厚棉袄,看式燕的手露在外头,又让他往袖子里塞,看他应该不会冻着了,才带着他下了地窖。
式燕第一次看到冰窖,新鲜得不行,那么大的冰一块块堆在里头,明明已经是暖春了,这个地方居然还像是一二月般,冰寒冰寒的。夏越举着灯盏,小心翼翼地护着他,走到存冰的地方,叮嘱他站着不要动,手也不许拿出来,听式燕答应了,才放开了他,自己去检查冰块的情况。
夏越摸上冰面,干的,垫着草席的地方也并不湿润,没有融化的迹象。他从上头的冰块摸到垫在最底下的冰块,想了想,回头又叮咛了式燕一句:“你千万别乱动,我到里头看看。”
说着便把手里的灯盏递给式燕,让式燕隔着袖子提着。式燕接过来,看夏越就要走,赶紧问他:“相公,你不要灯盏,看不清脚下摔了怎么办?”
夏越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担心:“我猫着腰贴着墙走,只是看看里头的冰有没有融化,不会摔的。”
当初堆冰块时,冰块的四周都离开冰窖墙壁一些距离,正好能让一个人走过去。夏越小心地扶着墙往里头走,一路走一路摸着冰面,走了一圈回来,他放心了,所有的冰块都没有问题。担心式燕在这里太久会冷,他赶紧带着式燕上了去。
关上冰窖门,把灯盏灭了挂墙上,夏越也不脱掉两个人身上的棉袄,只把式燕的两只手抓住送到嘴边呵气,等两个人都觉着热了,才脱了厚棉袄,离开了喜久醉。
经历了年后的适应,喜久醉已经习惯了新的经营方式,现在夏越已经不需要时时过去了。他除了每天到酒藏里查看酒仓里酒的情况外,倒是意外的清闲。
闲了几天,夏越不乐意了。他试过去陪父亲和爹爹酌酒聊天,头两天还自在有趣,之后看到父亲爹爹两个人相处,自己总挤过去,好像是去发光似的,他便也识趣的不再过去了。于是晚上式燕回来时,便听丈夫说要跟自己去种地。
式燕原本当他只是说说,没想到第二天开始,夏越真的天天跟着自己一起到田里。田里现在已经翻好了地,也放了水,现在要做的便是糊抹田埂。糊抹田埂是为了预防水放满时不会漏水,也防止有田鼠打洞,因此必须要将田埂用力压紧实,压到密不透风的地步。比起翻地可借用牲畜的力气,糊抹田埂便是要自己动手的力气活。
白家人都担心太过辛苦,夏越这个城里的大少爷做不来。夏越倒是笑笑,脱了外袍挽了裤脚和袖子,拿起锄头便下了田。郎官毕竟比卿倌力气大些,夏越学得也快,一下子就掌握了窍门,干起活来速度竟比熟练了的式燕和以敖还快上不少。
以敖看着哥夫一个大少爷还比自己能干,又是佩服又是不甘心。平时夏越穿着整齐,此时露出了平时藏在袖中的手臂,那结实的肌肉让以敖十分眼红,云家少爷不是昏睡了三年吗,这才醒来多久,怎么这手臂看起来一点都不瘦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跟同龄人比起来的确很健壮,但跟哥夫一比就完全还是小孩子。以敖被刺激得咬紧了牙,只觉得全身都是干劲,仿佛要跟夏越较劲似的,突然更卖力干起活来。
白爹爹站在田边,看着田里弓着腰劳作的四个身影,只觉得心里头热乎乎的。明明是把家里头的卿倌许出门去了,居然儿壻居然还会回家帮忙干农活。想着云少爷是一时兴趣,累了就会放弃了吧,他都坚持着干了三天了,每次从田里上来身上都汗湿透了。本该是金贵的少爷,却一点不在意脏累,回去时也不显疲态,还笑吟吟地跟他们道别,第二天照样早早就过来。多了这么一个少壮劳力,又刺激了以敖,家里干活的效率一下子快了许多,眼看着所有的田埂都快糊抹好了,比其他农家快了近一倍呢。
到底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才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壻啊,白爹爹看夏越真是越看越喜欢,又心疼他每天这么辛苦。站着看了一会儿,白爹爹决定今天留好儿壻下来吃饭,还要宰只鸡,好好慰劳他一顿。
41、插秧
夏越出乎式燕的意料;连续几日都到白家田里帮忙,方管事知道了之后,便也也只在晚上到云家宅子找他汇报商量喜久醉的事。公公和公爹也是一副由着他去做的态度。沈大夫倒是每天给式燕施针时顺便给夏越把脉,也给两个人配了新的药浴方子;夏越还多要了几份,买了个大浴桶,一起给白家送了过去。
休息时,夏越也不管身上的衣服会不会脏,跟着他们一起直接坐在田埂上,抬手直接抹去额头上的汗,手上还带着泥;把一张俊脸抹成了花脸,一道道黑印子。可就是这样;看在式燕眼里,丈夫也是俊朗无双的,那几道黑印子反而让他觉得更有魅力,一不小心就会看入了神。每当这时候,丈夫都会察觉,转过头来冲着他笑,那微笑映着春日暖阳,显得格外的温暖迷人。
有一次,式燕都忘了是在田里,竟然凑上去亲了丈夫面颊一下。没等夏越反应过来抓住他,他就跟只兔子似的跑到了十步以外,埋头继续干活。夏越被这偷袭弄得一脸荡漾的神采,舔了舔唇,看着不远处的背影,也不过去捉他,只把账记到了晚上。
虽然这两个人时不时偷着亲热一下,但毕竟都是认真能干的人,手下的活也没有松懈。城郊所有农户里头,白家是最快做好插秧准备的。
式燕很用心地照顾秧苗,看着它们一点点抽高,到它们快够到膝盖时,终于可以从苗床里移出来了。
插秧当天,夏越很早便起了,没尝试过的农活让他相当兴奋。
要说他为什么这么热衷于下地干活,当然并不是因为一时新鲜,他虽是第一次接触农业,但身为爱酒之人,他一直都知道这样一句话:酿酒,是从种稻米开始的。以前的酿酒人冬天进酒藏酿酒,春天下田种稻米,一年间一半的时间是藏人,一半的时间是农夫,却一整年都要与稻米打交道。夏越相信,要了解酿酒,就要了解酒米,而了解酒米,必须要从种稻开始。只是看收割好甚至是碾磨好的精米是不足以真正了解米的,云老爷也明白他的心思,还很惊喜儿子不需要自己开口便有此领悟,因此便让他放手去做。
秧苗都长得很好,以敖给牛套了个板车,把所有皮膜子和棚架都收起来堆上去,拉回家里准备收起来。哥夫给的这东西很有用,擦洗干净收好后,明年还能接着用,少年对自己的哥夫可是佩服得很。
式燕看着自己精心呵护的秧苗,脸上忍不住挂上了笑,夏越在一旁看了看秧苗,又看看式燕,觉得哪边都很喜人。
不过,没有时间给他们慢慢看了,今天也不知道能插上几亩田,插秧这活全要人自己来做,长时间弓背弯腰可不是轻松的活计,夏越十分清楚这将是场打硬仗,当下已经卷起裤腿挽了袖子,等着夫郎教他取苗。
看着丈夫比自己还积极的模样,式燕也觉得很有干劲,便弯下腰,示范给他看。
式燕熟练地把秧苗从苗床里拔出来一把,正好一手的量,然后干草条扎起来,扔到身后的水里。
“直接拔出来就好,不要拔得太急,其实根扯掉一点点是没关系的,今年的秧苗长得很好,没有那么脆弱。带着些土也没关系,不用特别清掉。扎好后就往水里放就是,一会儿往回走时再捞起来。”
夏越听着式燕澄净的声音,乖乖地照着他说的做。他的手比式燕的大,一抓一把也比式燕的多不少,式燕看了说没关系,他便学着用干草条扎好,随手往身后放。很快夏越便熟练了,动作也快了起来,两个人默默地弯着腰干活,白父和以敖在另一头也没交谈,一时间田间只能听到人在水田里走动的声音,以及秧苗落水的声响。
今天不知道能插好多少秧,白家不急着把所有的秧苗都取苗,只取了三分之一,便拿了簸箕将水里漂着的一捆捆苗束都收起来,走到要插秧的田里。
田里已经拉好了绳子,一道道笔直的绳子是插秧的基准线,要沿着绳子和田埂先插上一行,再对准第一行秧苗和绳子插第二行,每行可插四列或五列,郎官手脚较长,通常都可以一行插上五列。初学者常常会插歪,因为有些担心夏越,式燕便没下田,而是在一旁指导丈夫。
夏越多少有些大概的想象,式燕先跟他说了一遍,他便记住了方法。看着白父和以敖已经弯下腰干活了,他偷偷亲了式燕一口,没等式燕反应过来就走下了水田。
他先站在田埂旁,将簸箕里扎成一捆捆的苗束往水田里丢。他参考隔壁田里白父已经开始插秧的间隔,计算出一捆苗束大概需要多少地方,然后将苗束扔到恰好的位置上。这是提高插秧效率的技巧所在,如果苗束离太远,便要花费时间去取,若是在需要时,苗束就在旁边,便能节省下时间,插秧可以变得更快。在手上的秧苗插完时,新的苗束就在手边,是最为理想的。
丢好秧苗之后,夏越转过身,招了招手,让式燕过来弯下身听自己说话,他凑到对方耳边沉下声说:“夫郎,若是为夫插得不好,记得立刻提醒为夫啊。”
说完低笑了几声,便后退了几步,躬下身开始插秧。式燕反应过来脸上顿时羞红,这个人怎么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话虽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这怎么听都会让人想歪啊。
夏越逗弄了自家夫郎,心情愉快地开始两辈子第一次的插秧。一般的秧苗都是三五株一起插,不过白父说今年的秧苗长得很好,可以两株甚至是一株一株地插。间隔更大的话,根也会长得更结实,分蘖也会增加。
解开苗束,小心地分开苗株,用手指捏着,插下田里,不是压到泥里,而是仿佛连同食指一起放进去的感觉。夏越专注认真地一株一株插秧,他是生手,自然不能追求速度。农夫为了效率,插秧过程中是不会直起腰的,夏越也不打算抬起身,他计算着秧苗的间距,稳稳地按照自己的节奏插秧。式燕在田埂上看着,丈夫身材高大,双腿齐肩一跨,跨幅都比父亲要大,凭着这个优势,他一行能插六七列秧苗。式燕觉得这样会累得很快,又是初学,便想让他先只插五列就好。
结果夏越头也不抬,只带笑回了他一句:“夫郎,你相公体力如何,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式燕被堵得回不了话,撇开眼不去看他,又抬头看了看天,心想太阳是不是升高了,怎么这么热。
在以敖都已经开始插第二轮时,夏越才终于插好第一轮。他直起身,腰酸得很明显,但是看到眼前自己的成果,在阳光下映着水田波光笔直挺拔的秧苗,顿时觉得这点腰酸不算什么。
式燕看着丈夫插好的秧苗无话可说,别说一点都没有插歪,速度也比自己想象的快了不少。他本就觉得丈夫是骆越最优秀的郎官,此刻更是觉得自己的相公无所不能,虽然没有说什么夸赞之辞,那写满了崇拜的眼神却把夏越勾得心下痒痒的,也不顾手上沾着黏烂的泥土,一把把人抓过来啃了一口。
“我……我要干活去了。”推着夏越的胸膛,式燕知道就算自己说这是在外头,这个人也不会有所顾忌的,自己也不是真的讨厌他这样,所以根本抗议不了。但是此刻夏越身上出了汗,强烈的郎官气息包裹着自己,式燕觉得全身发热,都要目眩起来,只能慌慌地说自己要干活,希望丈夫快点把自己放开。
夏越又往夫郎额头上亲了一口才松了手。
接下来,两个人也不再交谈,一同弓着身子沉默地插秧。太阳快升到头顶时,他们完成了近三亩地的插秧。
收起已经插好秧苗的田里的绳子,夏越转过身,等着式燕插好最后的几行秧苗,便把他从田里拉了上来。
白家的几个小弟弟下了课从学塾里回来,知道哥夫来了帮忙插秧,家也不回就直接跑到了田里找哥夫。夏越跟式燕去给第四亩田拉绳子,一边注意着让小孩别掉下来,一边扬声跟他们聊天。
“这几个小子在这里,我看我们是继续不了了,先把他们送回家去吧。”夏越对式燕说。
式燕也很无奈,自家弟弟都很喜欢夏越,虽然是好事,可这时候跑到田里来,难免会让他们分心。
跟白父说了一声,夏越和式燕把弟弟们送回家,顺便洗了洗手,把盛水的小竹筒子重新装满。看小舅子们都围着自己,夏越便把今天带来的点心盒子拿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