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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再也见不到爱德华了。
她的脸抽搐着，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悲哀。年轻的女孩想大哭一场，却欲哭无泪——现在，她再也无法让眼泪像泉水般涌出来，滔滔不绝的流过面颊。
贝拉简直无法相信，当她得到梦寐以求的强大、成熟、美丽、优雅之后，当她跨越了种族的鸿沟之后，当她以为凭借这些可以永远留住爱德华之后，她却失去了最重要的爱人。
心，四分五裂。
微妙的情绪刺激着她的脑袋，自控力再一次变得薄弱起来。她的喉咙变得灼热，疼得厉害，仿佛有一团火焰隔着皮肤在燃烧。
——饥渴。
美丽的吸血鬼猛地抬起头，黑色的长发被甩在身后，露出一双散发着让人感到恐惧的强烈恶念和贪婪的血红色的眼睛。
***
埃斯梅坐在客厅里，她绞着手指，显得焦躁不安，并不时抬起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罗莎莉坐在她的旁边抱着双臂，眉头紧皱。贾斯帕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艾美特已经接替了他的工作——看守地下室。
汽车的噪音渐渐变大。几分钟后，卡伦家的大门被打开。
“爱德华！”罗莎莉尖叫着用难以置信地速度拉住了爱德华的手臂。爱德华的脸上露出惊愕与困惑交杂的复杂表情。
贾斯帕的眼里只有爱丽丝，他拉住了她的手，轻轻一带，她已经到了他的身边。他们深情地对视着，默默无语。
埃斯梅也走了过来，她友好地拥抱了一下艾伦，表达了最真诚的欢迎。
埋首在埃斯梅的肩上，艾伦的表情一瞬间变得迷茫。
——家人。
没有人问起他的“不同”，只有罗莎莉盯着艾伦血色的眼睛过了几秒钟，然后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却什么也没有说。
艾伦微笑了。他知道，从他与爱德华回来的这一刻起，他已经成为了卡伦家族中最重要的家人。
卡伦一家一起坐在沙发上，他们在举行一场重大的家庭会议。唯一缺席的是艾美特，他不得不“忠于职守”，但是他本人却没有意见——“宝贝会替我作出决定”，强壮的吸血鬼这样笑道，自然地表现出对妻子的宠爱。
“对不起。”爱德华轻声说，愧疚万分。
——我不应当让家人为他担心，更不应该让卡莱尔承担属于我的责任。
“爱德华，我们只是希望你不会再让我们这样担心。”埃斯梅微笑着回答。
其他人点点头。卡伦家是一个整体，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爱德华没有反驳卡莱尔的决定，贝拉不能像他一样全心全意地信任卡莱尔并接受他的帮助，在新生吸血鬼无法控制自身的理智的时期，囚禁虽然极端，却是最有效的一种方式——无论如何，他们不能放任一个魔鬼去为非作歹。
——我的错误。
爱德华的眼睛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股暖流涌入他的灵魂，爱德华感受到艾伦无声地安慰。
“我想见见她。”爱德华这样简单地宣布道。
“我不认为贝拉会……尤其是当她醒来的时候有着绝对的理智。”爱德华看了一眼卡莱尔，苦笑道，“她需要帮助。我或许可以让她改变主意。”
“我陪你。”艾伦突然出声。
爱德华向他宠溺地笑了笑，点点头。
——我们之间的事情……
“是时候决断了。”卡伦家的男孩轻声叹息道。
***
现实永远比想象得更加残酷。
爱德华拉着艾伦走过漫长的阶梯，在最深处拉开那扇厚重的铁门。在踏入石室的那一刻，年轻的卡伦深深地被锁在地上的吸血鬼身上散发的极致恶意震撼了。
光源照射到地上狼狈地匍匐着的吸血鬼，她的嘴巴大张着，露出可怕的白色长牙，释放出的震撼性杀气，像是凶恶的野兽，无声地呐喊。
爱德华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单膝跪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贝拉？”他声音颤抖地呼唤着。
回答他的是一声可怕的怒吼，野兽般的咆哮声在石室内回荡着，它震动了空气，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无形地刺入了爱德华的心。
——只有力量和凶残。
尽管尽力克制，爱德华的拳头依然紧紧地握成了一团。
过去的记忆，那些快乐的时光在他的脑中流转，曾经的美好突然有了锋利的棱角。
古铜色头发的男孩瞪大了空洞的眼睛，努力在这个新生吸血鬼的身上寻找着熟悉的细节——那些他曾经最喜爱的，最让人难以割舍的东西。但是这并不容易。那些让她特别的样貌上的小缺点消失了，她变得像所有吸血鬼一样，苍白、美丽、坚硬，千篇一律。
“小心！”
在艾伦提醒之前，爱德华已经本能地侧移一步，躲开了突如其来的袭击。
——贝拉！
锁住女孩的铁链断成了两半，一部分仍然与石壁连接，另一部分则挂在她的胳臂上。她的表情奇怪的混合着狂怒和好奇，裸露出闪光的牙齿，肩膀挺直，手指弯成爪子——她是如此紧张去发起攻击，却本能地产生畏惧的迟疑——她并不理解属于野兽的那一部分对危险的敏感。
她很强壮，却没有理智。仅凭力量，一个新生吸血鬼可以轻松地将同等数量的成年吸血鬼撕成两半，但是对付这样一个缺乏经验的新手，爱德华可以毫不费力地制服她——如果他能够硬起心肠这样做。
他们僵持在那里。
贝拉首先失去了耐性，她开始了攻击。像一刻出膛的子弹般地，她尖叫着冲向前方的吸血鬼，锐利的爪子直取爱德华的胸膛。
一秒钟之内，他们的位置颠倒了。眨眼之间，卡伦家的男孩已经贴着石壁，毫发无伤，而贝拉则保持着攻击的姿态站在了爱德华与艾伦之间。
爱德华痛苦地垂着眼，他本应敏捷而冷酷地切断她的头，却不可避免地犹豫了。
下一刻，他听到了被刺穿时痛苦的尖叫声。
贝拉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浑身颤抖着将身体被折成了奇怪的形状，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你的心软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艾伦轻声说，视线从失去反抗能力的吸血鬼那里收回，转向紧握着拳头的爱德华与他对视，火焰在他的红色的双瞳中燃烧。
第27章 十字架（3）
“真是静谧的街道呢，平时这里就这样安静吗？”
这一问题让的士司机的脸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冷淡。
“不是……大概是因为最近发生的凶案，大家都吓得不知所措，所以只好安分地呆在家里，这条繁荣的大街晚上也就变得冷冷轻轻的。”也许是想起惨淡的生意，他的表情很不愉快。
“听说今天早晨在马路深处的暗巷里，发现一具惨不忍睹死状相当离奇的尸体。女孩全身的血液像是被抽干似的，完全没有流血。有人猜想是邪恶的吸血鬼来到了西雅图，张开獠牙嗜血成性。”司机开心地笑起来，似乎非常欣赏自己的黑色幽默。
“真是危险啊。”坐在后面的女人轻声感叹道。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她有一头鲜红的波浪式长发，浓密的头发遮住了女人的脸，只留下苍白得近乎憔悴的皮肤。
这样一个女人独身走在大街上不得不说是相当稀奇的，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些只有夜晚才有工作的女性。作为一个男人，他不禁心猿意马起来——我会不会有机会和一个漂亮女人开间房呢——像是这样的想法浮现在的士司机的脑海里。
“你在这件事情上说对了。”女人的嗓音尖锐得让人不寒而栗。
的士司机突然停住，他摆出极端前倾的姿势，发出了呻吟声。他努力扭过脑袋——颈上剧烈的疼痛让轻微的动作也变得无比困难——女人鲜艳的头发漂浮在她那猫一般的脸孔上。
“呜……啊啊啊啊……”他胡乱地抓着，像垂死的野兽一般大吼起来。
然后整个人往前倾倒，他的身体仿佛抽筋般不断地颤抖，最后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他这一生最后看到的，是一双燃烧着的火红色的眼睛。
夜更深了，天空笼罩在黑暗之中。
月食之夜，黑色的恶魔统治了世界。
***
贝拉紧闭着眼睛倒在坚硬的墙上，长长的睫毛在她美丽的脸上留下了一片阴影，脆弱得好像一尊瓷娃娃。在卡莱尔的努力下，失去理智的女孩再次陷入了“沉睡”。伤痕已经完全消失，华丽的裙装包裹着她完美的身体——那是爱丽丝为她准备了新的衣服。
爱德华沉默地跪在她的身旁。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所有人已经返回了地面，作为伴侣的艾伦也宽容地愿意给予他们一些私人的空间。
“贝拉……我想爱你，可是我不能。”他轻轻地抚摸着女孩苍白的脸颊，却不能为她带来更多的温度。
“这太不公平了，因为我的错误而让你们两个受到伤害。”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苦闷的微笑。
“我宁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他倾听着贝拉的呼吸，那么轻，几乎完全没有——吸血鬼并不需要这样多余的动作，但是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却并不那么容易消退。
“艾伦和我，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轻松、舒适得超过所有。”爱德华叹息着，继续着内心的独白，“我不得不和他在一起，这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方式。”
“或许当你命中注定的那一个吸引你的目光的时候，你才能彻底了解我的感受。在那之前，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一直照顾你——
“这一定不是你想要的……”
古铜色头发的男孩感到一种支离破碎的无力感，他毫无生气跪在那里久久未动。
——我究竟应该怎样弥补我的罪……
***
她睁开了眼睛，转动着血红色的眼睛寻找着。她在寻找着爱德华——在陷入黑暗之前他就在她的身边——那么近，她依然记得爱德华胸膛的硬度。
但什么也没有。一片黑暗。
“啪。”一声响指，灯光在封闭的石室内亮了起来。
“艾伦！”贝拉眯着眼睛，猛地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出于复仇的欲望和自卫的本能，她死死地盯着站在前方的黑发吸血鬼，目眦尽裂，牙齿咯咯作响。曾经的友谊彻底被撕裂，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以友善的态度容忍她男朋友的“新欢”——这可怕的威胁！
直到现在她依然无法理解灵魂伴侣的意义，就像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最终她却一无所有。
——可悲的人。
艾伦皱了一下眉头，“贝拉，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他轻声说道。
“滚！”贝拉毫不领情，威胁般地将手弯曲成爪子。她的牙齿摩擦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嘘，女孩子不该这样粗鲁。”
他优雅而轻柔地向贝拉伸出手指，像是要将她杂乱地垂在脸庞的头发理到后面。
但是——
在贝拉警惕的目光下，艾伦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嘶。”
纤细的脖子被狠狠地掐着，贝拉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颈骨断裂的声音。剧烈的疼痛烙印在她的骨骼里，她本能地畏惧着。在失去新生吸血鬼特有的强大力量以后，她开始变得谨慎。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贝拉。”艾伦柔声说道，眼中的恶意却让贝拉不寒而栗。
“我等了那么久——几千年的时光，等待着一段纯洁无暇个感情——可是结局却这样令人失望。”他近乎无声地说道，面无表情地将手指用力陷入了贝拉的皮肉。女孩张大了嘴，却因为颈部完全被破坏而无法痛苦地呻吟，她的额头上堆起了皱纹，整个身子拉紧成一条刚硬的直线。
“我知道你感到疑惑，为什么他会改变得这样快。告诉你一个秘密——”艾伦将头凑近贝拉的耳朵，几缕黑色的长发落在了女孩的肩膀上。
“是我让他这样做的。”
贝拉的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你大概知道吧，我的能力——凭借血液控制他人的能力。早在最初的时候，他的身体里就有了我的血。”男孩血红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奇怪的光芒，“当然，他对此一无所知，既没有感觉也没有任何记忆——就这方面而言，不得不说，我的天赋的确无与伦比。尤其是当他拥有那样高明的能力的时候。”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
“很有趣不是吗？看着他不得不违背自身的意愿一次次作出我希望的行动，而他却变得迷茫无措。他没有怀疑——或者不敢、不愿怀疑，那副自欺欺人的模样，真是可爱啊。”
艾伦的脸上挂着天使般的微笑，任何语言也无法描绘出他的美丽。但是贝拉的脸色却因此而变得雪白。
“这不可能！”贝拉尖叫着，“没有人可以欺骗爱德华！”
“你是说读心术？”艾伦冷酷地笑起来，喉咙里发出轻蔑的声响，“我怎么可能不做防范呢。难道他没有告诉过你，他听不到我的思想——啊，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与众不同吧。”
然后，他放开了对贝拉的钳制，迅速退开两步保持安全的距离——艾伦不愿小看任何可能的危险。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被血污沾染的双手，面无表情地将它绞成了碎片。
贝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吸血鬼强大的恢复能力在修复她的创伤，但是她更像是无知无感，只是愣愣地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