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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正好,他一直在等葛朗台不在家的机会。
葛朗台夫人身体欠佳,所以早饭是在房间里吃的。欧也妮把空盘子端下楼时,就看见夏尔正百无聊赖地站在窗边。
“您吃完早饭了,亲爱的堂弟?”欧也妮招呼道。虽然她看见夏尔就心情复杂,但有了她后来的那些经历,她觉得掩饰个几天根本不是难事。“母亲有恙在身,抱歉不能陪您,让您感到无趣了。”
夏尔转过身,摆摆手。“没关系,堂姐您又客气了。”他瞅了瞅欧也妮手里的东西,又问:“不过,我能稍微占用您一点时间吗?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欧也妮有些意外,但仍然点了点头。“那您稍等一会儿。”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了外头的花园里。因为没花多少时间打理的缘故,里头很荒凉,但各种草木依旧茂盛。
“您这么郑重地叫我出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吗?”欧也妮先开了口。饶是她重生回来,想来想去,也都想不出夏尔要和她单独说什么。
“不,一点儿小事。”夏尔回答。在明亮的天光下,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他昨天觉得欧也妮哪里不对了:之前那种看意中人的光彩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一瞬间对他死心了?
“那您还在犹豫什么呢?”欧也妮愈发迷惑。
太不靠谱了,夏尔几乎是立刻就把自己刚才的那点猜想甩到九霄云外。他一直拿着个小木盒,这时候递给了欧也妮:“我想请您收下这个。”
欧也妮差点以为这是昨日重现。但她后来练就的经验告诉她,能在木盒中发出那种细微滑动声的物体是金币。她没伸手接,而是直直的盯着夏尔:没事给她送钱做什么?
夏尔看出了她无声的拒绝。“您知道里面是什么,对吗?”他说,语气放软,“可这绝不是一种打发,或者是一种侮辱。”
“那您这是什么意思?”欧也妮的声音有点冷。她觉得她几乎要没法控制心情,即使她知道那只是因为过去、再愤怒也于事无补。
夏尔略微头痛。他这金子要是送葛朗台,保准早就被一把抓过去了;也就是欧也妮会生气。“我很担心伯母的身体,但我这两天就要走了。您拿着这些钱,就能在适当的时候给她请一位好医生。您那么爱您的母亲,为了她,您会把它藏好的,是吗?”
这话说得没错。虽然葛朗台夫人和葛朗台一般分房睡,但就隔着一道薄薄的板门,根本没地方能逃过葛朗台的眼睛;而欧也妮就不同了,她有个上锁的梳妆台,葛朗台不会翻,最多在逢年过节时要求她把私房钱拿出来给他看。
因此,葛朗台对女儿有多少钱了如指掌,少一分他都能发火;但他今天不在家,不知道欧也妮多了一笔钱,就能藏下来。不说请医生,至少偷偷买点好东西养身体没问题。就算将来最终被发现,他也不会过分地大发雷霆,因为这钱可以算是夏尔的。
欧也妮想到这些,脸色缓了缓。她必须承认,夏尔这些话完全说进了她心里;她重新成为了二十三岁的她自己,最大也是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母亲好好地,绝不能再像上次一样。
想让葛朗台夫人身体好起来,除了她得更乖顺、老爹得更和蔼之外,还肯定需要钱;但现在家里的经济大权还在老头子手里。她一晚上都在思考怎么和她爹开口,但还没想出办法,夏尔就先给她解决了。
“我必须替母亲谢过您的好意,”欧也妮回答道,语气松快不少,“您的确在为我们娘儿俩考虑,就是……”钱是不是太多了点?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少爷!小少爷!”
夏尔听见这隐约的声音,立刻知道是自家仆人。“不好意思,安托万总是这么咋咋呼呼,”他向欧也妮道歉,“您介意我先过去看看吗?”
欧也妮自然摇头。她注视着夏尔消失在小径和围墙的交界处,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曾经的夏尔伤透了她的心,而现在的这个……
想了有一阵子,欧也妮才缓步走回去。夏尔不是说一会儿吗?
结果她在楼梯口的地方撞到了正匆匆下楼的人。“您这是……?”欧也妮看见对方手里提着的箱子,联想到之前,心顿时提了起来。“巴黎出了什么事情吗?”
因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李,夏尔说话时有点喘气。“您别担心,不是坏事。”他飞快地说,“只是我必须马上回去了。我刚刚和伯母说过,伯父那边就拜托您了,好吗?”他不由分说地把那只木盒塞到欧也妮手里,“还有这个——我刚才请求您的事情,您答应了,对不对?”
夏尔这话说得连珠炮一样,同时还在疾步往外走。这情况变化太快,欧也妮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有点头的份儿。她跟着夏尔走到门口,期间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如果您有什么需要,一定要给我写信!”
这时夏尔已经把行李扔上等着的马车,自己也跳了上去,闻言转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相信我,亲爱的堂姐;只要努力,再糟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欧也妮被炫得有点儿眼花,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注意到她根本没听见马车离开的声响,自己还在对着石子路发呆。
夏尔的话是什么意思?再糟的事情是什么?他终于摆脱了注定破产的命运吗?
但这话好像也适用于她,欧也妮又想。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木盒,握紧了它,关门上楼去了。
她准备把金币藏在抽屉最里面,用别的东西盖住它;她也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姑娘了,她有可能比她爹还清楚资产和佃户、还有将来的发展;只要手里有可以动用的钱,她肯定能给母亲弄来必须的吃食和药品,绝不会让父亲发现。
夏尔给她解决了那个最难的问题;剩下如何,就要看她自己了。
等葛朗台中午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外面听说夏尔急匆匆离开的事情了。“侄儿怎么了?”他在午餐桌上问欧也妮。他们冷战有点久,但上午娜农出去替他收了几户农户的租,他只能腆着脸问女儿。
“好像巴黎发生了什么,反正他说不是坏事。”欧也妮回答。
“唔……”葛朗台沉思起来,觉得大概需要再找人打听消息。侄儿几乎比他还精明,自然要更小心谨慎点。
因为葛朗台回来得稍微晚了一些,欧也妮差不多已经吃饱了。这时,她放下刀叉,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她直接地说,“我们能停战吗?”
“当然,亲爱的欧也妮。”葛朗台敷衍道,他还在想别的事情。
欧也妮看出她爹根本没在听,不由微微皱眉。“只要您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那么,您想要的东西,我全都给您——”看见葛朗台的眼睛还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她毫不吝惜地加了把猛料,“我放弃妈妈的财产继承权,您对妈妈好点,行吗?”
她声音不大,但配合那坚定的神情,什么意思十分清楚明显。老箍桶匠回过神,深深地震惊了。
女儿这语气,他根本不认识!事情头一回发展超出了预料——
难道这也是他的好侄子教的吗?不可能吧!
作者有话要说:设定是,原著故事结束时的欧也妮(35岁左右)重生回原著开始(她的23岁生日晚上、第一次见到夏尔)时。
皮埃斯,当时法律规定,如果父母有一方去世,成年子女有权要求继承遗产,也就要对夫妻共同财产清算分割。
显然,老婆病死没关系,但葛朗台绝对忍不了欧也妮可以分钱╮( ̄▽ ̄”)╭ 打官司的话,欧也妮分分钟赢,才提出来当筹码。当然他百年以后,那些钱还是欧也妮的。
再皮埃斯,有不少人看出来重生了嘛~没看出来的可以再看看文案【
夏尔: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欧也妮:说得对,我最后穷得就剩下钱了。
【穿越遭遇重生竟然志同道合,两人相见恨晚】
克吕旭&格拉珊:心塞塞,嘤嘤嘤
维克托:喂,小剧场还被抢台词什么的真是够了!
感谢墨天心的两个地雷~感谢missa、eugene的营养液!~这章应该还算粗♂长吧~~
第64章
再来说夏尔这边。他急匆匆地离开;当然有事,而且是大事。
因为安托万带来了一份巴黎寄来的快信。夏尔曾经嘱咐过他;说只要和法兰西科学院或者英国皇家学会沾边的事情都要无条件、第一时间告知他;所以他看到信封上科学院的风向标火漆印就火急火燎地送来了。
信是安培写的;内容很简短;只有寥寥几句。但就是这寥寥几句,让夏尔做出了立刻赶回巴黎的决定;原因只有——
奥斯特关于磁针的电流撞击实验研究结果发表了。
天!不!负!我!
夏尔只想长笑三声。有什么消息能比这个更鼓舞他的?他从年初就在期待、计划这件事;到年末终于有了初步胜利!这成果肯定能引起科学界的震动;研究电磁学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他再推几把,更快更好的未来岂不是指日可待?
这是电气工业化的第一缕曙光啊!
虽然安培可能还没想到和夏尔一样具体的将来,但他依旧非常重视。他信里的第一句话就是奥斯特的成果发表,第二句是恭喜他们的设想被验证,第三句就是,他已经动身去了丹麦、等回来再细谈。
以前和他们持相反意见的安培都赶去丹麦看奥斯特的实际演示了,夏尔还坐得住才奇怪。他让安托万不要耽搁、能走多快就多快,打算第一时间赶回巴黎——
把奥斯特的论文全文打包,送到海峡对岸的法拉第手里,赶紧的!
夏尔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路上的花费都一起送过去了。法拉第那化学实验助手的工资也就够糊口用,他可不想有人愿意来投奔他时还要到处借钱。不过他想了想,觉得可以让人先暂时保管着,等到法拉第有意向的时候再送给他,这样就显得更礼貌些。最好再提前摆平法拉第的另一个投资人……
等到巴黎的时候,夏尔已经把这些计划在脑袋里滚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路上写好的信和论文、金子一起交给信差,让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伦敦去;也许法拉第已经知道了论文的事,但他这么做至少能让对方更清楚地明白他的意思。
至于商人嘛,解决的方式可就多了去了……
把这些做完之后,夏尔才注意到别的——阿尔丰斯从埃佩尔纳回来了。老康庞先生还在沙隆,据说要等到圣诞之前几天才会动身。
“我真是受够乡下了!”闻讯而来的阿尔丰斯坐在葛朗台家的客厅里抱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每天只有棉花棉花还是棉花,我简直要疯掉了!”
夏尔似笑非笑地瞥了阿尔丰斯一眼。他这朋友在对外人时嘴上还勉强有个把门的,对着他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了。
被那目光一扫,阿尔丰斯顿时讪笑起来。“不不,夏尔你别往心里去!要是我爹知道我对你这么说,非揍我不可!”
这话夏尔不用听都猜得到。凡是有点眼力见儿的,都知道这事赚钱,才不会上赶着往外推呢。“你不是说你要疯掉了吗?”他故意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
“不不不不,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等圣诞节以后,我还是要过去的!”阿尔丰斯急忙讨饶。他和夏尔开玩笑素来没什么尺度,但万一夏尔当真了,他可就死定了。
夏尔没花心思贫嘴。“说吧,”他在阿尔丰斯身侧坐了下来,“情况怎么样?”
埃佩尔纳和沙隆的情况都不错。厂房大体已经落成,有些购买的机器也运到了。南锡那头,铁路要经过的路线经过详细的实地勘察,已经进入施工状态。在假期留厂有三倍工资的诱|惑下,也有不少工人留了下来。只要保持这样的效率,明年年初工厂就能正式投入运营。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阿尔丰斯最后总结道,“父亲说,这是因为你的计划太完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所以才没出大差错。”他这么说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酸溜溜:“我当初怎么会和你做朋友?这么一对比,简直太令人伤心了!”
夏尔知道阿尔丰斯只是在开玩笑。如果阿尔丰斯真的嫉妒,就不会这么大方地把话说出来了。“那很好,”他愉快道,“等老康庞先生回来,父亲和我请他来一起吃饭,你也来。或者你还想去温泉?”
不管是联络感情还是商量事情,见面简直就是必经流程,阿尔丰斯一点也不意外。但夏尔说温泉,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