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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红尘道-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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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尾巴,紧紧跟著他到底。
  山里树木茂盛,冬季过去之後,花木开始抽新发芽,满山一片勃勃生机的景象。白歆月经过那些灌木,丝毫没有好心情留恋它们的美,即使是瞥上一眼也不愿意,只快步往前走著,不是赶集却似赶集。
  路到半中,从他的前方迎面走来两个男子,他低著头执著於自己的心事,没有将他们的面庞看上一遍,正要经过他们身旁与他们擦肩而过。那两个男子当中,有一个张口,出声唤了他一声,“歆月?歆月!你等一等。”
  那声音听起来极为耳熟,令白歆月毫不犹豫地回头看去,一瞬间,止步脚步不前了。兰少魁趁机会问他,“以前不曾见你来这里,你一个人到这里,是散心还是上香?”
  白歆月微愣,脱口:“什麽上香?”方暮抢先回答,“这里有一座小庙,庙里供奉的神仙是兔儿神,我们是来拜兔儿神的。”白歆月了然,微微张口,只是平平淡淡地轻哦一声,然後说,“我刚那里出来,现在回去。”
  兰少魁露出坏坏一笑,没有说话。白歆月看著他的那一抹笑看得很是不舒服,说道:“你别那样笑,弄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兰少魁道:“你也是来拜兔儿神的吧,求兔儿神保佑你跟胡公子可以顺顺利利的相爱,是不是?”
  白歆月只因这一句话,板起了脸,“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好好过你们两个人的日子,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兰少魁不信他的话,说道:“你别逞强了,你要是真的光靠自己就能让胡公子回心转意的话,上次又何必喝醉成那个样子?”
  白歆月垂眸,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兰少魁走上前一步,抬起右手搭在他的肩头,对他说道:“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患难与共,你要是自己不行,可以找我帮忙,我一定会帮你的。”

  误入红尘道32

  第三十二章
  如此真真切切的言语,如此认真的面庞,白歆月听了看了,却是没有感动半分,抬起手,撇开他的右手,毫无自信地摇了摇头,直直看著他,认真道:“连兔儿神都保佑不了我,何况是你们啊……”
  兰少魁愣了一下,心下觉得他是自卑过了头,脱口:“兔儿神很灵的!怎麽会保佑不了你,除非你本来就不够虔诚,打动不了他。”白歆月叹了一叹,无奈出语,“我已经很虔诚了,如果他不是兔儿神,兴许我有希望,可是,他偏偏就是兔儿神。”
  方暮与兰少魁同时一愣,不解道:“你说的是谁?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白歆月对他们坦然,“事到如今,我不想隐瞒,天保不是普通人,他就是兔儿神。”那二人随之大吃一惊,“胡公子……是兔儿神?!怎麽会……”
  白歆月说,“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实明明就摆在眼前,是他离开之前告诉我的,那时候我找不到他,全是因为他离开了凡间,回到仙府去了,我问过土地公,他告诉我,天保的仙府是在仙境内,凡人是去不了的。”
  兰少魁越听越觉得玄妙,瞪大眼睛又吃一惊,“歆月!你好厉害!连土地公都能见到!连土地公都能为你显灵!”白歆月不以为然,也没有骄傲,身为被贬下凡间转世为凡人的谪仙,没有什麽好骄傲的。
  此时,兔儿神陡然现身在一棵高大树木旁,背倚著树干,双手抱臂,冷眼看著他们,冲他们不悦道:“你们真是‘好’得很啊!竟然在此说我的坏话。”
  那三人闻声,猛然看过去,唯独兰少魁与方暮吃惊,白歆月依旧平静如初,他回答兔儿神,“我没有说你坏话,只是说出了你的身份而已。”兔儿神怒瞪著他,哼了一声。兰少魁忍不住插嘴,“胡公子,你……你真的是兔儿神?”
  兔儿神答道:“是!赶快去我庙里给我烧香啊!”方暮听之,亦忍不住喃喃,“怪不得我总是觉得那庙里的神明不讲理,原来就是身边常常见到的人……”兔儿神更甚不悦,“我哪里不讲理!你说个明白啊!”
  兰少魁叹了一叹,直白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蛮不讲理了。”兔儿神愠怒著,走到他们的面前,出语:“你们别忘了,你们的姻缘红线是谁牵的,如果敢惹我生气,我能保佑你们幸福美满,也能将你们棒打鸳鸯!”
  那二人听闻此言,心下焦急,互相对视一眼,不再说些激怒他的话。白歆月劝他,“他们是凡人,又是你的香客,你不能跟他们计较。”兔儿神怒瞪著白歆月,脱口:“我不能我不能!要不是你,我怎麽会生气!”
  白歆月无奈,讨好他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行了麽……”兔儿神再度哼了一哼,催他一声,“你还不快回去!”白歆月什麽话也不说了,按照他的吩咐,转身继续往前走下去。
  兔儿神负著右手,也转身迈步,兰少魁叫他一声,“胡公子……不,兔儿神……”兔儿神打断他的话,回头,“你们既然是来给我上香的,就得赶快,我在庙里等你们。”话音落下,人顷刻间不见了。
  兰少魁与方暮头一次见到神明施法术,皆杵立如木,愣住了,片刻以後方才回过神来,迈步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庙里以後,那二人不见兔儿神的踪影,心下猜测他是附身在了面前的神像上了,便取出六柱香,点燃香头,吹去火焰,将烟雾散出来以後,分一半给方暮,两个人各握著三炷香,同时向那神像拜了拜,然後一起将它们插在了香鼎上。
  兔儿神蓦然现身,如是负左手,对他们轻描淡写道:“你们可以走了,我会像往常一样保佑你们的姻缘。”兰少魁立在原地,不走,方暮看了他一眼,也不打算要走。兔儿神看著他们木然,满目疑惑,却是不语。
  兰少魁心底暗暗犹豫一会儿,决定把话说出口,启唇道:“你能保佑别人的姻缘,让别人幸福,为什麽不成全歆月,跟他一起幸福。”
  兔儿神闻言,怒目,肃然答道:“神明可以慈悲,可以被凡人的虔诚感动,但是,不能有的不该有的就是思凡!我对阿月,早就彻底死心,因为……我毕竟是神明,保佑你们凡人的姻缘才是我的本分。”
  他漠然的态度,冷淡无情的话语,令兰少魁很是失望,丝毫没有顾虑就大胆直言,“歆月错爱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这麽无情,他因为你而整日忧虑,甚至还喝醉了酒,你一点也不在乎,还怎麽能保佑我们的姻缘?”
  兔儿神盛怒,瞪著他,淡然回答,“兰少魁,我跟阿月的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你这麽关心他的感情甚至要帮他,到底是图什麽?”
  兰少魁道:“什麽也不图,只是因为我跟他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罢了。”如此高尚的朋友义气,在兔儿神眼里只是一把灰土,他对它一点也在乎一点也不屑,再度启唇:“我不管你们的义气有多高深,总之,我始终是一句话──我是神明,只保佑凡间的姻缘,红尘之事与我无关!你们如果真为阿月著想,就该好好劝一劝他,叫他早日与金叶公主成亲!”
  兰少魁张口,正要出语再劝,方暮心觉兔儿神如今铁石心肠不愿给白歆月一个重来的机会,想著即使多费口舌亦无用,便伸手拉扯兰少魁,劝他:“少魁,算了罢,就算我们说得再多,兔儿神当真无情,我们也帮不了歆月。”
  兔儿神喜欢这一番话,瞥了方暮一眼,扬起嘴角,露出淡淡的一抹笑,“对!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说一些无聊话,还不如回家恩恩爱爱去。”
  兰少魁无可奈何,听方暮的劝话,转身即走出兔儿神庙,方暮亦跟著他走。兔儿神直直看著他们离开,抬起右手,抚了抚左边那一束长发,冷冷一笑。
  俄而,土地公倏然从地里冒出来,未先发话却先摇头叹息,兔儿神闻声,走到门前,一看,疑惑道:“土地公,你叹什麽气?我做得不对麽?”土地公说,“你做得很对,我只是在替月老叹气啊……”
  兔儿神更不解,“你替他叹气做什麽?他的这一世姻缘由王母娘娘定下的,如此美满,一定会幸福到四十九岁的!”
  土地公无奈道:“你呀你,跳进忘情河里以後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无情得很啊!唉……这忘情河真是厉害,一泡,就这麽把你的凡心给全洗没了,这月老要是执迷不悟总追求著你,不仅在凡间过得不如意,恐怕回到天庭以後更不好过。”
  兔儿神听罢,自内心坦白,“跳进那条河,我不後悔,比起那时候爱得那样痛苦,我觉得现在的样子很好。”土地公犹是无奈,脱口:“其实,你也不必做到如此决绝啊!我看那月老是越来越担心他,这忘情河水呀,也应该给他泼一泼的。”
  凡人本是为了七情六欲而生,纵然天地之间有河川名为忘情河,跳进河里能够让人忘情,但毕竟唯有对神明精怪奏效,凡人再怎麽费尽心思找到它,也无法借它忘情。
  兔儿神对此自当很是明白,答道:“有什麽关系,凡间二十九年漫长得很,只要我不再对他动情,他一定会渐渐失望,一直到有一日他罢手,对我死心也是迟早的事。凡人的情爱,如果得不到好的结局,是极为容易被时间冲淡的。”
  “你倒是很镇定啊……”土地公脱口。兔儿神笑了一笑,“凡间红尘,只是一瞬间的桃花渡,等到年纪大了,鬓发霜白了,就只剩下携手相扶,笑看子孙满堂了。”
  土地公又是叹了一叹,只说,“希望月老在凡间熬得过去啊……”转身,立即遁地,眨眼间消失了。兔儿神平静立著,忽闻细碎的脚步声以及一些人语,抬头望去,看到远处有善男信女三三两两,渐渐向他的神庙走近,他赶紧转身,回到金身上。
  白歆月离开兔儿神庙了以後,没有回船王府,而只是径直去了海港码头。绵绵的春雨降落下来,他手里没有带伞,也不找地方躲避,一直平平静静地往前走著,不屑於眼下这细如牛毛的雨丝。
  海港边,数不清的货船停泊著,正等待装货或卸货,码头上亦是人来人往,来往的人大多是搬货工人,或穿薄衣或光著臂膀,来来回回,只是不停地搬著沈重的货物,雨丝落在他们身上,与他们身上冒出来的汗珠混在一起,一时难以分清孰是雨孰是汗,他们犹且不在乎,断然抬起手一擦前额,如是扛著货物。
  白歆月从他们身边经过,走进一座屋,管事的见他来了,忙领著他进到帐房,边走边对他说,“船王吩咐过了,少爷今日就把账册看完,今日不能看完便不能回去。”
  他们进到里面的账房,管事的随即指了指桌案上堆叠成山的册子,那些册子足有三尺之厚,令人膛目,但白歆月此刻心情不愉快,看著没有一丝反应,乖乖在桌前坐下,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册,翻开来,看著。管事的很老实地出到屋外去,烧水为他泡茶。
  白歆月看账册看了一会儿,看完了三本之後,管事的才把茶水泡好,端到账房里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的一角,然後无声地退到一边,静静督著他。
  杯子里静静地冒腾著热气,白歆月不看也不关心,只是慢悠悠地翻著账册,看了一本又一本。半晌以後,有一个小厮走进来,在那管事男子的耳边低语了一阵,那管事的走到白歆月身侧,轻声道:“少爷,没有什麽吩咐我就出去了,那边有事要我忙活。”
  白歆月目不转睛地盯著账册,只是微微点头,不答话,管事的随即与那小厮退出去。屋里没有别人,白歆月便将账册放下,一脸闷闷。他想著今日仍是和昨日一样,没有能打动兔儿神,对方的铁石心肠每日都令他很失落很失落,他宁可现在外面下的是大暴雨,好让他可以彻头彻尾地淋雨,痛快一阵。
  人生,就像是一出戏,有乾亦有坤,有美满亦有劫难,有高盛也有低迷,任何人,没有一生一世皆是福气,也没有人一生一世皆是坎坷,只不过,在白歆月心里,什麽大灾大难他都可以承受,唯独情爱之事,他却无法承受。
  兔儿神每一次淡淡地拒绝,总像是一道大雷劈在他的头顶,让他怎麽也高兴不起来,夜里怎麽睡也睡不安稳,日复一日,他渐渐地萌生起想要霸占兔儿神的念头,所谓‘因为得不到所以即使拼出性命也要弄到手’,正是此意。
  他重新拿起账册,慢条斯理地看著,一直看到半夜,都还没有看完全部。他看累了,打了一个呵欠,看了看桌案上还没有翻动过的账册,用手指一量,还剩下三根指之厚,暗暗一叹,一点儿想拿起一本来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也没有。
  他伏案,侧脸枕著双臂,闭目就睡,也不吹一口气熄灭灯火,此刻一心想要解困。只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他的梦境很快就出现了,将他的神志吸卷了进去。
  由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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