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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她们跳车?还是在这么颠簸的情况下?王熙凤安儿死死攥住了马车门,谁都不敢动。
马车夫急得直叫:“姑娘快别犹豫了,等会儿马车撞到东西,姑娘怕还得受伤。”好像是验证他的话似的,马往旁边快速冲的时候,车厢按着惯性还要往前,这么一拉一拽,车厢快速移动,车尾就撞到了街旁的牌坊上,巨大的冲击力连动着车厢整个往前冲,王熙凤安儿猝不及防,手瞬时松开了门框往前滚落。
安儿运气不好,一下跌落车子摔在了地上,一声惊叫后就动也不动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熙凤却是眼疾手快抓住了车厢板子,上半身还趴在车辙上,算是没被摔下车子。可双腿却挂在了半空,马车越跑越快,王熙凤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双腿很快就在地上被拖着走了。
千金小姐在家里穿的软底绣鞋哪经得起这般快速摩擦,时不时脚上还会撞到什么,才几个呼吸间,王熙凤已然通道双脚麻木,手也越来越软,快要抓不住车板子了。
马车夫急得不行,越发死命拉那马车,额头都爆出了粗筋,吃药切齿好像见了前世仇人一般,死命想要停下受惊的疯马。
可惜,全是白费力气。
马车非但没有停下,车夫这一用劲,马儿吃痛,反而跑得越发快了,车夫闷声哼了一声,手上伤口崩裂,血滴落下来,很快染红了他脚下的车板子。
这时马车夫却看到,前面竟还有人在走动,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使劲了力气冲前面喊道:“小心,快闪开!”
贾政怎么说,大小到底也是个官儿,又是荣国府分家出来的二爷,贾母怎么也不会叫他住差了去,就叫贾赦在宁荣大街后官邸集中的地方给他置办了房子。这里因是官宦云集之地,管制极严,小摊贩都不敢来,白天路上行人更少。先头马车惊马后才一直没撞到人,车夫也没想到,在这里竟还会遇到两个走路的人,吓得忙忙警示。
不过他们这一番动作也实在是大,不消马车夫说,那两人已然注意到,忙不迭躲到墙根下,看着疯马带着车厢呼啸而过,惊得是目瞪口呆。
也不知道是马车夫受惊用力还是马本身也受了惊,原本往前疯跑的马突然长嘶一声,前蹄立起,整个车辙都被拉了起来,王熙凤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今哪还支持得住?手一松,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双腿先着地,头也撞到地上,一下人就昏了过去。
马车夫也顾不得自己了,忙忙跳下车来,在地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滚儿,最后好歹还能站起来。马儿已然跑掉了,车夫赶紧过来查看王熙凤,之间王熙凤腿上都是血,急忙呼救:“快来人,快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这时先头看见的两人也跑了过来,一高一矮,高的年岁大些,清秀斯文,一身衣服洗得泛白,精神极佳。矮的年纪小些,衣服料子明显比旁边人的要差,看着像是一主一仆。
车夫见着他们,忙叫道:“我们姑娘是前头贾员外郎府的,马车受了惊,姑娘受了伤不能动,能否烦劳请到前面帮着请人来看看?”
高个的一听,急道:“贾员外郎家?那不是贾珠兄弟家吗?怎么竟是贾兄弟的姊妹?”一边喊身边小厮,“张兴,你快去,快去喊人过来帮忙。”
再一回头,那车夫跪坐在王熙凤腿旁,浑身发颤,再看王熙凤人事不知,面如纸色,不禁摇头,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好端端惊了马,真真是天降横祸!
182
182、第一百八十二章 。。。
今儿派去接王熙凤的马车惊马了;王熙凤从马车上摔下来;人事不知。
传话的人到了员外府的时候;报的是贵府姑娘出了事;守门的门房一听还当是元春出事了,吓得退脚都软了,一边叫人传话去给王氏;一边叫上人赶紧去事发地点查看。等到发现摔得人不是元春而是王熙凤才算是松了口气,可一看到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的马车夫;心瞬时又沉了下去。
自家太太请表姑娘来做客,结果马车惊了;客人摔伤,老冯是干老了赶车的活儿了的;伺候太太都十几年了;可有什么用啊,经了这一遭,后头还不知道太太怎么处置呢。
物伤其类的偷偷劝了老冯几句,让人赶紧再回府去送消息,再喊些婆子来——王熙凤是千金小姐,他们这些下人男人,可不敢动手。
一群人在路上用绸布围了道屏障,好歹是将王熙凤遮住了,这时已经有些人家听说路上有马车惊马,叫了仆从出来查看,好些人探头探脑都在问,这是谁家人受伤了?
王熙凤可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一干下人谁敢乱说话?可大家都在一条街上住着,仆从间少不了就有认识的,一下把人认了出来,登时大家都知道是贾员外郎家的车马受惊了。再看这样遮的严严实实的,肯定不是少爷男子受伤,纷纷八卦猜着,难道是养在荣国府老太太跟前的那位大姑娘摔伤了?
虽说是惊马受伤,可个姑娘伤在大街上,昏迷不醒……众人视线交汇,眼中的深意彼此心知肚明。
贾家的人急了眼,自家大姑娘哪能被这些人这么胡说?以后元春还要不要做人了?有心直口快的就喊着:“这可不是我们家姑娘,是我们太太家的表姑娘。”
恰前头被扔在后面的王熙凤的丫头婆子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阵仗,吓得个个都是眼底直冒水光,贾家下人松了口气,忙叫她们小心抬了王熙凤,一路紧赶着回去了贾府。
一进门,众人就发现情况不对,门房见着他们,先是诧异:“不是要喊人过去吗?怎么就自己回来了?人都给备齐了正准备走呢。”一时又让他们赶紧进去,“大夫一会儿就来,赶紧先安置好表姑娘。”
王熙凤身边的丫头平儿见就个门房和她说话,想到自家姑娘现在还昏迷不醒,怒气冲上头,冷笑着道:“因为我家姑娘受的伤,劳累的府里这般忙乱,我等心里实在过不去,如今主子身子重要,等姑娘没事了,我定告知家中太太,好好谢谢姑太太。”不等人说话,叫了抬着王熙凤的丫头婆子,“快送姑娘去房里,姑太太这般周到,想必一切都料理停当了的。”
那门房被她这么一通抢白,脸上也不好,又不能跟客人计较,只能沉着脸道:“这位姐姐也别恼,我家太太一听说表姑娘受伤,受了惊吓,这会儿动了胎气,人都进产房了……要是哪里不周到的,还请姐姐见谅!”
这下众人才是大吃一惊,王氏竟然动了胎气?还快生了?
平儿更是没想到会这样,王氏竟关心她家姑娘至此。想到先前指桑骂槐的刻薄话,脸上涨得通红。
这时周瑞家的急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平儿一行,忙忙过来指挥着众人先安置好王熙凤,对着平儿等人道:“我已经让人给表姑娘安排好了院子,家里供奉的大夫也来了,快快快,动作都麻利点,可不能耽搁了表姑娘。”
这一说,平儿几个原先心里还犯嘀咕的丫头婆子脸都恨不能埋进地里去。王氏都要生产了,家里供奉的大夫不说在产房外呆着等,居然还先照顾王熙凤,这份慈心,真是没话说了。
平儿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哭道:“都是我不懂事乱说话,等姑太太生下哥儿,我亲自去磕头请罪去。”
周瑞家的一把推了她:“你现在少啰嗦流猫尿,表姑娘可是能耽搁的?回头等一切好了,再来说你的事。”
说话间,已有粗使婆子抬了王熙凤到了屋里,几个女眷全都跟着去了,男丁全部留下,这是才有下人注意到张兴主仆,周瑞过来先谢过了两位:“还不知道贵客名姓,得蒙援手帮了我府里大忙,不甚感激,还请里面喝杯清茶。”
那高个儿的主子张荣受宠若惊道:“免贵姓张,本是随手之劳,大管家客气了。”又道,“我本是来找贵府大少爷贾珠兄谈论文章,不想路上叫我遇见了这次意外,实乃巧合,算不得什么。”
周瑞这才想起来,贾珠好像是吩咐过,今天会有客人登门,再一细想,惭愧道:“想必这位就是张荣张公子了,实在对不住,忙昏了头,竟怠慢了贵客,快请里面坐,我这就去请大少爷来。”
张荣先头不是没听见下人说的话,哪还肯进去:“贵府今儿事忙,我哪好打搅,横竖也是谈书论文,不是什么大事,等贵府忙过了我再来,还请大管事跟贾兄说一声,我便先走了。”
周瑞哪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别说他今儿帮着传来消息,对贾府算是个人情,就单是贾珠的朋友登门,也不能让人茶都不喝一杯就走了,请张荣到得偏厅说了好一通感谢的话,贾珠额头带着汗的走进来,一进门,对着张荣就是长揖到地:“今儿谢过张兄了,亏得你帮忙,府里才那么快得到消息。”
张荣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去扶贾珠:“贾兄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何至于此?”
贾珠执意要谢:“家里下人都说了,要不是你派人来传消息,表妹受伤的事还不知道多久我们才能知道消息。”最重要的是,如果当时只有车夫一个人在,王熙凤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便是和车夫单独相处了,哪怕她受了伤,也是名节有损,少不得大家流言蜚语说几句——那对王熙凤来说,该是多大的伤害?亏得还有张荣在,虽说他家境不好,身上却已有功名,有他作证,王熙凤处境也能稍微好些。
张荣不是没眼色的,贾珠那是真心诚意谢他,他要不接受,贾珠心里反而过不去。这一想,干脆也就受了贾珠的礼,完了说了些客套话,便要告辞:“令慈分娩大事,我实在不敢叨扰,改日再上门拜访。”
母亲动了胎气生产,表妹还生死不知,贾珠也没心思招呼客人,客气几句,把人送到了大门口。周瑞已经安排好了车架,过来打千道:“张公子放心,这马和车都检查过了,绝对没问题,车夫也是用老了的,小的嘱咐过,定叫他慢慢走。”又解释,“先头惊马的原因过问了,在前头坊门口,也不知道哪个那么横冲直撞放了猎狗出来,这才叫马儿受了惊吓,并不是车马的原因。”生怕张荣不坐车。
其实这事周瑞自己也难办。不备车马送人吧,这可是府里的恩人,难道还让人走着回去?再说自己给备的礼儿,也不能叫人抱着拿回去啊,张荣只带了一个小厮,那么多东西,一个人也拿不动。可要备了车,前头意外刚发生,这坐马车,难保人心里不有疙瘩。当着贾珠的面,周瑞的姿态摆的很低。
张兴想到先头王熙凤等人的惨状,看着马车有些不敢坐,张荣却是大胆的,谢过了贾珠周瑞,二话没说上了车。马车走了好一会儿,主仆两发现车上的周瑞给备的礼,都是贵重的东西,张荣有心要回去不收,可马车已经走出一段路了,再想到贾珠那通身的富贵,到底没发话。
不说张荣这个不合时宜的客人,送走了他,贾珠脚下不停就去了王熙凤处——早先他去看过王氏,王氏坚持等到自己生还要许久,非让他先来看过王熙凤。贾珠虽然担心母亲,可也敬重母亲这份心,便过来瞧瞧王熙凤怎么样了。
他到时大夫已经给王熙凤把过脉,贾珠忙问她可还好。大夫摇着头:“内伤倒没有,可手脚的伤就重了。”
惊马时王熙凤手抓着车辙太过用力手掌划破了,怕是得养上一段时间才好。身上被撞倒摔伤出来的伤口,虽见了血,可伤口不深,擦上药好好保养,料也无碍。“唯有这脚上的伤,实在不好。”大夫叹息着,“脚踝脱臼了不说,右腿腿骨已然断了啊。我摸着,怕是不好……”
大夫是五十好几的老头,所以也不用很忌讳,先头看王熙凤的伤时他就觉得不好,果然给王熙凤一摸骨,腿骨一小节都碎了。便是小姑娘恢复力好,可骨头碎了,要完全痊愈,又哪是那么简单?!
不祥的预感萦绕在贾珠心头,他颤着声问道:“大夫您直话和我说,我表妹这腿,还能好吗?”
大夫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叹息着,缓缓摇了摇头,含糊道:“姑娘以后走路,怕是会有些不方便……”
“呜~”一声哽咽,贾珠猛然回头,平儿站在门口,捂着嘴巴泪流满面,贾珠的心,也如坠冰雪,难过不已。
表妹那般明媚鲜妍的女子,竟是要留下残疾了吗?
一听王熙凤惊马摔伤,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