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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砍了个空。
床帏忽然轻轻一动,似乎一阵风刮过,或许窗户送进来的秋夜寒风。
然后楚留香便出现在灯光之下。
屋子内,确实有五个人,又黑又紧的夜行衣,他们却偏偏都很高大,看起来就像夏天莲花池里雄壮有力的莲藕。
他们很惊讶,惊讶这个人似乎竟然会飞,但他们没有惊讶太久,大刀一挥,全部朝楚留香招呼过来。
倒是楚留香有些惊讶了。
这些人似然看起来挺凶,但他们的修为,顶多算是街头抢劫钱财的小混混,他根本就不必用力,只要动一动手指,这些人似乎就可以倒下。
这些人终于倒下了。
他们瞪大了眼,不可置信,还有更多的恐惧。
楚留香解开一个人的哑穴,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舌头一直打结,“抢、抢、抢劫。”
楚留香道:“为什么来找我们抢劫?”
那人道:“有兄弟跟老大报告说镇里来了两只肥羊。”
楚留香皱了皱眉,“什么兄弟,他是做什么的?”
那人道:“他是……”他忽然说不下去,楚留香忽然点了他哑穴。
楚留香苦笑着,“已经不必再问。”
因为已经又有人来了。
这次的脚步声轻了许多,却多了许多。
他们已经很轻很小心,却又怎能瞒得过楚留香的耳朵?
这次才是主力军,真正的敌人。
刚才那五人若说是打草惊蛇,又如何不是让他们松懈了第一股精神气?难道这些人竟然在用战法,竟然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难道还有第三批人?
这批人,没有一个人蒙面,没有一个人穿夜行衣,但他们的咄咄气势,比夜行衣有用的多,也吓人的多,这批人,有十一个,他们武功不一定都很高,却似乎一招一式都要要了人的命,自己也像是在拼命。
他们的目标,不是楚留香,只是李寻欢,他们每个人的目的,都是扑上床,他们似乎每个人都很不得把李寻欢撕成碎片。
他们是谁?
这些人,楚留香一个都不认识,李寻欢却每个人都认识。
因为这些人,都是他的仇人,他一生杀孽不多,仇人却不少。
今天来的,还没有十分之一,但是已经太难应付,他看得出,楚留香已经力有未逮。
这是谁也没有算到的,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李寻欢,如果他们不是在拼命,事情或许好办的多。
李寻欢心中已经阴厉,他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他似乎觉得,今天说不得过不去这一关。
他捏了小刀在手,一个人已经突破楚留香的防线,冲了过来。
他忽然觉得满嘴苦涩,他只能苦笑,因为他已经听到了第三批人的脚步,虽然这个脚步又单调又迅疾,但至少可以说明,这个人武功很好。
交付卿卿性命
来者是谁,他已经管不了。
已经有人扑了过来。
李寻欢转了转手中小刀,笑道:“丁行空,在一决生死之前,你我做个交易可好?”
这人赫然便是丁行空。
也只能是丁行空。
他名满江湖之时,便以轻功卓越与一套销魂掌煞人夺命称著,他的轻功或许还比不过楚留香,却早已经超出江湖一流高手水平,也只有他,能那么快的突破楚留香的防线,进攻过来。
虽然此战他们似乎已经必胜,但若说丁行空心中不忌惮,那也是欺人。
李寻欢这个人有多可恶,他本早已该死,他本有多次徘徊生死边缘,但他毕竟现在还活着。
他右手衣袖纹风不动,左掌在空中一绕,一个完美弧度,定在身前,风度翩翩,他冷笑道:“将死之人,我何必与你啰嗦?”
李寻欢淡淡道:“你那么确定有把握杀了我?你若这么认为,为何还不动手?”
丁行空脸色阴晴不定,终是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你要谈什么?”
李寻欢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我本还有一个交易,你收了我的钱,却没有把刘破冰给我找来,你便欠我一个人情。”
刘破冰已经回来,却不是通过丁行空的手。
那个交易也算是李寻欢半强迫,但江湖之中,最重信义,丁行空即未拒绝,便是答应,答应而没有做到,便是失约。
丁行空虽然对李寻欢恨之入骨,但他已经做了八年镖局生意,若说失约,总有些难堪。
他冷哼一声,“片面之语,岂可当真?李寻欢,若想凭此让我放过你,哼,我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的好。”
李寻欢道:“我从来不白日做梦,我也从来不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你虽然失约与我,我也决定不再计较,只不过当下这个合约,你还是遵守的好。”
丁行空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李寻欢知他只能答应,遂一笑,扬声道:“你们只不过为了来报仇,为了要杀了我,你们为什么一直和一个不相干的人缠斗?你们为何还不来杀我?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十招,你们可以一起上,如果十招之内杀了我,此事便罢,如果不能,还是速速退去,别再丢人的好。”
那些人手脚当真慢了下来,楚留香虽然受了内伤,虽然以一敌多,却也当真不好对付,这个提议,至少可以抛开楚留香不提。
楚留香得以空隙,心中只是气急,口上却笑道:“李兄可当真自私的紧,你爱打赌爱打架是你的事,怎么来阻我打架兴致?我已许久不曾活动筋骨,有此机会,你可莫与我抢。”
说话间,手中丝毫不慢,那些稍微松懈之人登时被他逼的手忙脚乱,再也分不了神。
李寻欢暗叹一声,不再管他,只是手中小刀一横,这一刀,少去内力辅佐,到底有多少力道他已经不能确定,他只希望,丁行空可以再靠近些。
丁行空立掌如刀,在胸前虚虚一划,排山倒海般的力道推来,李寻欢的小刀已经飞出,银光已经穿过空气,他的瞳孔却忽然收缩。
他忽然看见,丁行空一直不移不动的右手,闪电般击了过来,那本该是两根手指的地方,忽然多出了一柄金钩。
这柄金钩,已经钩到了他胸前。
他似乎只有一条死路可走。
异动,在一瞬间发生。
这本是电光石火瞬间,忽然有人便冲进了两人中间,忽然便扑倒了李寻欢。
丁行空马上要钩住李寻欢心脏的金钩,忽然插入这人后背。
李寻欢的两只手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他感觉眼前一阵白光,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人,赫然便是刘破冰。
那一钩,无论如何,无论是谁,都已经活不了。
没有人能形容李寻欢那柄小刀的速度,丁行空也不能,他只知道,在他的金钩钩进皮肉之前,他忽然便觉得他已经不能呼吸,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他的左手已经掩上了他的喉咙,他的喉咙里正“格格”作响,鲜血从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他忽然拔回了右手金钩,刘破冰身体剧烈颤抖一下,重新伏到李寻欢身上,那金光闪闪的金钩上钩着一大块血肉模糊,刘破冰的身上忽然多出了一个大洞。
他忽然左手拔出了喉咙里的小刀,他仰天狂吼一声,身体仰面缓缓倒下。
这一声狂吼,只震得房梁之上灰尘飞起两层,却有更大一声怒吼压过了他,铁传甲早红了眼,李寻欢状况不知如何,只是满身鲜血。
他冲进了楚留香战斗之中,只攻不守,他的那股野蛮疯狂气势,像是一只冲进羊群的饿狼。
楚留香这边情况立时大为改观。
但是,李寻欢呢?刘破冰呢?
李寻欢只觉手脚发冷,脑子一阵阵晕眩。
他动作已经很快,几乎是刘破冰受创的同时便点了他穴道止血,但是,大量的鲜血涌出,止都止不住,染红了衣衫床铺,染红了眼眶。
李寻欢嘴唇在颤抖,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刘破冰本是个又冲动,又爱大叫大闹的性子,受此重创,他竟然只是咬牙闷哼,牙根咬的流血,却没有叫出来。
他双手紧紧抱着李寻欢,抱的李寻欢身子发疼。
他颤着声音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寻欢不忍,死的那个,本该是他。
他烦躁,恐慌,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前所未有的黑暗。
他本本有许多话要问。
你不是一直恨我吗?你不是一直恨不得我死?你不是已经离开?你又为何回来?你又为何为我挡刀?
他却一句都问不出口,他只是柔声道:“不要乱想,你只不过受了伤,只不过需要休息。”
刘破冰脸色已经不再像个人,他却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李寻欢,笑了笑,道:“你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救你。”
李寻欢不明白。
刘破冰道:“你也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恨你,要杀你。”
李寻欢也不明白。
他曾经以为刘破冰不过是嫉妒,他是不是把自己想象的太高大?他到底也免不了自大。
刘破冰看着他,“你虽然很聪明,但我想,如果我不说,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已经涣散,他的手却还是抱得死紧,他缓缓道:“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李寻欢。”
李寻欢听清楚了,但还是没有明白。
喜欢,喜欢吗?什么样的喜欢?喜欢的表现方式是杀了他,恨死他?这岂非太也匪夷所思?
刘破冰的生气在渐渐流失,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却依旧喃喃在李寻欢耳边,他说着,“我喜欢你,像喜欢一个女孩子一样喜欢你,你觉得我不好的地方,我就改,你说我依靠父亲庇荫,我就跑出来自己独立,你说我该自己凭真本事打败你,我就千方百计的苦练武功,秦娘子他们却趁着我不注意坏了我双腿,我,我其实……你……”
楚留香不会杀人,这个屋子里,除了刘破冰和丁行空,其他再也没有人死,这里却充满了血腥,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屋子充满了死寂,痛苦,和悲哀。
那些人已经离开,楚留香沉默着,铁传甲红着眼,满身的暴躁。
铁传甲道:“是刘破冰要求回来,他说少爷今天晚上会有危险。”
李寻欢没有说什么,这时候,说什么岂非都已经太晚?
铁传甲还是说了下去,“昨晚上他害的少爷吐血,今天他一直在懊悔,他对我说,他本不愿害少爷,在看到少爷受伤,就开始后悔。”
只有亲临的死亡,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怕死,只有眼见着那个人死去,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有多重要。
刘破冰还是个孩子性子,幸好,他总是个多情的人。
可多情的人,往往却是薄命。
李寻欢道:“不要再说下去。”
人已经故去,说什么又有什么作用?一个人的死去,就已经带走了他的所有遗憾与罪愆,无论如何,刘破冰总不该死,总不致死,他的意外身亡,令李寻欢堕入了无尽的黑暗。
幸好,终于,黑暗将要过去。
终于,太阳已经升起。
李寻欢终于站直了身体,他的背挺得笔直,他的脸绷得像花岗石,他紧紧抿着嘴唇,他看起来依旧很坚强,却似乎随时可以倒下,他的周身布满了悲哀与痛苦,他虽然还活着,似乎他已经死了,他似乎正站在修罗地狱之中。
但是,他只不过站在阳光下,楚留香和铁传甲一直在他背后陪着他。
他已经直挺挺站了许久。
楚留香也看了他许久。
他已经觉得很疲惫,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他本是个非常热爱生命尊重生命的人,他从来不会苛责自己,但此刻,他明明已经很累,他还受了伤,除了李寻欢渡过来的内伤,还有一些不轻不重的外伤,但他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他只是看着李寻欢。
李寻欢很痛苦,李寻欢是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有很多,各式各样,有古里古怪的乞丐,有喜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癞头和尚,有温文儒雅的君子,有中原一点红那样冷漠的剑客,有姬冰雁那样沉默寡言的成功大商人,有胡铁花那样满身风尘却有着一颗温柔心的江湖浪子,还有各式各样的聪明的女孩子,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和李寻欢一样,哪怕只是相似。
他虽然对李寻欢的过去还不是很了解,却已经大概了解到,这个人的一生一定充满了苦难,他已经习惯了承受偷袭而来的苦难,他对痛苦的承受度,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达到的范围认知。
世界上,本来有很多的各样的苦难,有些人逃避,有些人惧怕,有些人默默承受,他却把所有痛苦默默吞下肚去,他的痛苦深藏在体内,它们在他的体内肆虐,渗透进他的皮肉骨头,所以,他周身总是弥漫着痛苦,这并不是幻觉,却原来只是这个可怜人对痛苦的咀嚼与发酵,一次一次的默默承受。
他本来一直认为李寻欢是一个有过悲